临了,王屋还叮嘱司寇陌不要乱跑,冰箱里有小零食,想吃的话可以随便拿。
俨然把她当成了个孩子,司寇陌眉眼弯弯的看着王屋匆匆忙忙的出门,又顺着窗外看着王屋乐呵呵的一路小跑跑过马路,向另外一边的菜市场走过去了。
“你真的相信他是司寇家的人?”盒子的声音冰冰冷冷,透过耳机,显得越发的不近人情,“这么多年,他都没有出现,现在你想清理司寇家的叛徒的时候,他又说自己是司寇家的人,又说自己是得了家主命令逃出来的。”
盒子的话,她无法反驳,可盒子仍旧继续说了下去:“你不觉得太过巧合了吗?”
“他说他是得了家主的命令,你便相信他吗?”不知为何,司寇陌却觉得这样的盒子有些近乎无情的残暴,“人心隔肚皮,可能他是去叫了人来杀你的。”
“盒子。”司寇陌顿了顿,声音中却带了些自己都听不见的迷茫,“我相信他。”
耳机那一边冷笑一声,像是在嘲讽她的无知,紧接着便没了声响,只是能隐约听见呼吸声和轻微键盘敲击的声音。
司寇陌知道,盒子正在给自己找退路。
那种纵使王屋背叛了她,带了人来杀她的时候,也能逃出去的退路。
她不知道盒子为什么对家人总是有种莫名的排斥,即使两人相依为命的一段时间,盒子也只是将她称为朋友,而不是家人。
司寇陌仍然记得某一次,一名熟人开玩笑,说她们两个像是姐妹,盒子即刻便冷了下脸来,后来,盒子曾经在一次喝醉的时候向她说过,家人,对于她来说,都是没有用处的叛徒,都是随手便可以将她推下深渊的人。
所以,她宁愿叫司寇陌朋友,也不愿和她称为家人。
司寇陌大概是不能理解这样的感情的,虽然自己的家族被灭,她对亲人的记忆几乎算的上是淡薄,可她却还是记得,在某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她的母亲曾经抱着她在花园当中散步,身上是淡淡的馨香。
她的父亲则在一旁办公,司寇陌看不清他的脸,却仍然能够记得那温暖的大手怜爱的抚摸自己头发时的触感。
如果可以的话,司寇陌还是很想拥有家人的。
只是可惜,她一直都是一个人。
但现在好了,她又碰见了司寇迁,司寇家的人。想到这里,司寇陌便忍不住咧起嘴角,司寇家的人,这五个字每每在唇齿间流转的时候,司寇陌便能够感受到一阵阵的暖意萦绕在自己的心间。
可正当她唇角傻呼呼的咧起来的时候,盒子却又说话了:“你猜猜我看到了什么?”
那声音戏谑却透着冰冷,让人不由自主的颤抖。
“我看到了一个杀手。”盒子见司寇陌没有说话,便继续说了下去,“正从五条街道的地方往这边赶来。”
“不,不可能。”司寇陌知道盒子是什么意思,可她不相信,不敢相信。
杀手不会无缘无故的赶来这边,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距离这边五条街道的地方。
可她第一次相信自己又拥有了家人,第一次,鼓起勇气,迈出一步,却又出现这样的结果吗?
她正不知所措的时候,王屋却已经回来了。
瘦干瘦干的人,手上却提了一堆的袋子,他可能太久没有这样奔跑过了,脸上扬起不自然的红晕,也正深深的喘着粗气。
司寇陌紧紧的盯着他,不知道那是他心里仅凭的愧疚,还是他借以做出的掩饰。
“你等久了吧?”王屋冲她笑笑,脱下鞋子,穿上那双看起来便很舒适的拖鞋,“我这就做,这里也有拖鞋,你随便换一双就行。”
司寇陌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动。王屋也没有起疑心,只是乐滋滋的提着手中的袋子,去厨房去了。
“小陌,你该做好准备。”盒子的声音从耳机当中传出来,“那个杀手已经接近这边了,王屋看起来很好解决,那个杀手我也可以先帮你挡住。”
盒子的声音还是那种温温柔柔的调子,不知为何,司寇陌却总感觉出了一点不一样的味道来,盒子谈论王屋很好对付的时候,就像是在说一块儿猪肉或是什么没有生命的东西一样,冰冷,无情。
“不。”司寇陌压低声音,她听着厨房里传来的嘈杂的烟火气,听着厨具和铁锅碰撞的声音,突然就升腾起那么一点不想反抗的脆弱感。
她反抗别人,反抗了这么多年,杀了许多人,双手肮脏,却最终还是败给了一个烟火沉沉的厨房。
司寇陌苦笑了两声,你说这是什么道理?
“你是什么意思?”盒子在那边显然有些着急,她能够做的事情很多,却无论如何也不能将一个不愿意离开的人强行拉走。
“我不会动王屋。”司寇陌定了定神,转而坐在那柔软的沙发当中。
“那你家族的仇呢?”盒子显然有些愤怒,有些恨其不争,说实话,司寇陌从未见过这样的盒子,她见过温柔的盒子,放松的盒子,冰冷的盒子,却唯独没有见过愤怒的盒子,而盒子的声音却还在那边叫喊着,“要是王屋是背叛者,谁又来替你的家族报仇呢?”
“司寇陌,你想清楚。”盒子罕见的叫了司寇陌的全名,“你要想清楚,那么一个无所谓的人,究竟值不值得你赔上一条性命!”
“不是什么无所谓的人。”司寇陌低低开口,那边王屋已经做好了一份什么菜,正端着热腾腾的菜,笑着放到桌子上去,而司寇陌则笑着站起身来,去帮王屋。
菜很快便齐了,盒子在另一边什么也没有说,司寇陌只能听见她沉重的喘息声,想必是被自己气的不清,司寇陌坐在王屋对面,桌子上全都是看起来便知道好吃的菜。
糖醋小排,麻辣蟹,蒜蓉虾,有些司寇陌都没有吃过,却仍然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窗外的杀手已经准备好了,司寇陌能够透过那层薄纱看见对面楼的红光,像是恶狠狠的催命符,又像是黑夜中温情的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