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太医把两副不同的方子交给了路清苑后，低头继续说正事：“琴嫔情况不妙。”
路清苑看得认真，星眸从字面里抬起来，闪过一丝讥笑，续而又重新开始审视药方。
“是流血了，还是破相了？”
“她先前换脸失血过多，又没补回来，所以现在身子大大的虚弱，只要一不小心有个伤风感冒——”
陈太医暗示得明显。
要动手的话，可以在这方面动手。
不过难度很大。
先不说琴嫔宫中上上下下那么多人看着，就说她的贴身丫鬟红梅，几乎是寸步不离的跟着，想下手都难。而且病害的事也难说，弄不好会牵连到自己。
路清苑把方子压在桌上，摇着扇子徐徐道：“本宫记得，你们太医院每年都会清理出一批药，对吧？”
“正是。”
因为太医院堆积起来的药材很多，有的放在角落里难免会吸潮、发霉，这样的药材就不能再用，要么扔掉，要么低价售卖出去。后者如果被发现的话，是会被问罪的，所以这些年来太医院一直很穷，没人愿意铤而走险。
路清苑既然问起这个，陈太医也明白她的意思。
“微臣会按照娘娘的吩咐去做的。”
那些发霉的药材正好可以送给琴嫔处，一半真一半假，喝不死人，也治不好病。
路清苑满意地看着他，陈太医成为自己的心腹果然是没错的。
“下去吧。”
陈太医接过了银子，徐徐退下。
院子里，清风穿过红墙吹在每个人脸上，路清苑舒服得眯了会。
“娘娘怎么在这睡？夜深了，回寝殿里吧。”
路清苑踩着猫步回去，看着沙漏，皇甫瑾还没来，估计今天不会来了，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竟然有一丝放松的感觉。
可能被他缠久了，需要松懈一下。
刚盖上蚕丝被，外面就响起宫人们的声音。
路清苑好想在床上装死，可耳朵已经听到皇甫瑾的声音了，他大步大步的跨进来，越过众人的声音朝她走来。
路清苑迅速闭上眼睛装死，头一次觉得受宠是件艰难的事。
“你睡了吗？”
路清苑没动，哪怕肩膀被摇得厉害，依旧装死。
皇甫瑾又轻轻摇了几下，见她还是没动弹，有点失望，大袖一挥，让众人退下，自己搬着凳子在一边看剩余折子。
“茶呢？”
小翠端着茶壶进来，看见路清苑睁开一条眼缝在观察这边。
娘娘这是在干嘛？！
皇甫瑾顺着小翠的眼神看过去时，路清苑紧张的闭上眼睛。
他没发现什么异样。
“贵妃什么时候睡的？”
小翠很老实，“刚才。”
皇甫瑾狐疑的扭头继续看，“睡得这么快？”
小翠再次紧张起来，“呃……娘娘大概……可能是累了吧。”
“下去吧。”
“是。”
路清苑心里松了口气，想翻身又不敢动弹，生怕自己被看穿。
再次偷偷睁开眼看着皇甫瑾，他背对着自己，烛光把他的背影照得十分胸围，宽肩窄腰，怎么看都养眼。坐着坐着，开始叠腿，露出一节好看的黑靴。
路清苑枕着手臂，看得很认真。
他批折子时有个习惯，就是喜欢昏暗的地方。路清苑记得他说过，因为这样有安全感。
虽然路清苑提醒过他很多次这样会伤眼睛，可他还是秉持着这个习惯。
俗称，死不悔改。
明明也这么执拗，坏习惯还那么多。想着想着，路清苑低笑起来，生怕被他发现，只能捂着嘴巴掐着人中。
“烦，又为一点小事来吵朕！”
朱砂笔在折子上圈圈点点，确实不耐烦的痕迹。批着批着，坏脾气就上来了。皇甫瑾很想掀桌不批了，可一想到这样呼吵到后面的贵妃睡觉，顿时忍下心里的气，撑着脸颊，有一搭没一搭的批着。
“又是破事。”
“还是破事。”
“连你家老牛不吃草了也要禀告朕吗？无聊。”
“朕不想管你们邻里街坊谁吵架了！”
一边小声抱怨，一边还得批，可以说是很惨了。
路清苑却看得很开心，偷笑的声音频频从被子里传来。没想到皇甫瑾也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夜深了，差不多三更天。
路清苑盯着他背影也盯得眼睛发酸，不知道他是什么感觉。皇甫瑾突然放下笔伸了个懒腰，起身转了几个圈，她连忙把眼睛闭上，紧接着，察觉到一阵灼热的呼吸在靠近。
皇甫瑾的呼吸喷洒在她脸颊上，弄得她痒痒的却不能挠。
“睡得那么沉，让朕好好看看你。”
要干嘛？
路清苑害怕自己应激反应下会伸出拳头。
皇甫瑾捏着她下巴，还真就只是看看而已，然后评价一句道：“朕的爱妃真好看，喜欢。”
像得到了心爱的玩具一样满足。他双手趴在床上，抵着下巴认真看着她睡颜。
这样灼热的眼神，路清苑即便是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
不知道盯了她多久，皇甫瑾又重新回去批折子，拿上笔那一刻，身后的人打了个喷嚏。
四目相对，有些尴尬——
“皇上，你怎么在这？”
皇甫瑾又放下了笔，不放心的走过来，“是不是着凉了？”
“没事。很晚了，皇上快歇息吧，那些折子明天再看也不迟。”
“你方才，是不是在装睡？”
路清苑被问哑巴了。
要她怎么说……要不，还是继续圆过去吧？
“没有呀。”
“可是你刚刚眼珠子没有转，而且手一直抓着被子。”
“呃，那是习惯！”
皇甫瑾跟她同床共枕这么多世间，怎么会不知道她睡觉时的习惯，一听就知道她是在糊弄自己。恐怕从自己刚才进来的那一刻，路清苑就在装睡吧？
居然把他骗过去了。
“你睡觉时最不喜欢枕着手臂睡，而且喜欢脸喜欢朝里面睡，这些朕都知道。”
路清苑张了张嘴说不出话，手心无意识的抓紧被子，一紧张的时候，她确实这样。
“笨蛋。”
“骂臣妾干嘛……”
皇甫瑾侧身躺在她旁边，“其实朕早就看出来了。”
“那为什么不揭穿臣妾。”
“朕怕你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