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这话好伤人心，绞尽脑汁为你想办法，你却总这样，咄咄逼人。”
江和裕的语气中，似乎真的有一丝难过，低着眼尾，盯着地面，可喉咙的滚动明显是他在笑。
路清苑默了下，“抱歉，我只是不愿意去相信一个杀手。”
不说还好，听完后，江和裕的眸色黯然不少，连声音都变冷了。
“妹妹没听见吗，哥哥已经金盆洗手了。”
路清苑抬眼看着他。
“可你有前科，你杀过人，你害过无辜的人，万一你是要卖了我呢？况且，我不认识你。”
江和裕逼近一步，危险气息顿时笼罩过来！
她捏紧了拳头，准备随时保护自己。
不料——
一个讨好的笑容，堪称软乎的声音：“哥哥错了，以后绝不杀人，手痒的话，妹妹就打我吧，好不好？”
这笑容很病态。
路清苑咽了下口水，撇开眼神，平复心情。
“算了，回去吧。养好伤后，你也困不住我。”
江和裕把这句话深深记在心里，负着手，看着她孤单的背影，追了上去。
二十多岁的杀手，看起来就像十七八岁的明朗少年。没有经历过世间黑暗，双手也不曾染上鲜血。他跟在路清苑后面，真的像她的哥哥。
不论前世，还是今生，路清苑过得都不算好，大半辈子，都活在仇恨的阴霾中。
她算计别人，或是别人算计她，要一直缠斗下去，这样的日子总让她觉得疲倦，她学到一个最大的道理，就是不要轻易相信人。
不要对她太好。
“妹妹想吃糖吗？”
江和裕忽然喊住她。
她怔怔回头，走出了那条阴暗的街道，但天气却阴沉起来，远处的乌云就要飘过来了。
一家新开的果脯铺子正放完开业鞭炮，满地红彤彤的，跟办喜事一样。
江和裕就停在门口。
她忽然心想，自己弱拒绝，这变态会不会冲进去杀了那些人？
江和裕依旧背着手，笑眯眯地看她，更像一种试探。
“糕点很好吃哦，妹妹好瘦，应该多吃点。”
路清苑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最终还是上前一步。
“走吧。”
江和裕的声音雀跃了几分：“哥哥钱多的是，想吃什么，随便拿。唔，帮你把间铺子包下来，好不好？每天都有糖吃。”
钱闲的？
路清苑再度汗颜，道：“我不喜欢吃糖，我经常牙疼。”
“来，给哥哥看看牙齿。”
天哪。
路清苑无语望天，走进店铺里，许是要下雨了，只有三三两两的顾客。各色果脯简介摆开，约莫上百种，猕猴桃干，桃子干，金丝蜜饯……
都是甜的。
一转头，江和裕提着一个小二！
她心头猛然一惊，“你干什么？”
“这人一直盯着妹妹的背影看，眼神不善，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打死可好？”
“……松开。”
江和裕眼里燃起一层杀意，并未照她的话做。
前面说好的金盆洗手呢？果然，杀手都是骗子。
她信个鬼。
不对，她从来就没信过。
小二怕得想磕头求饶，看见此人的黑眼罩时，更是想起了市井里某个恐怖传说，吓得快尿裤裆！
“爷，我只是看了这位姑娘一眼，您没必要吧，跟死了老婆似的……”
路清苑立马走过去，怒道：“你把人松开！你想闹事么？”
江和裕见她认真起来，还是松开了这人，不过是直接把这小二摔到了外面，疼得小二龇牙咧嘴起来。
为了避免事端，路清苑拉着他，赶紧溜出去！
她真怕老板放狗咬人。
拉着拉着，就拉不动了。
两人刚好站在巷子的十字路口中央。
江和裕道：“你很生气吗？”
不然呢？她该笑吗？路清苑糅杂出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道：“人家今天开业，开开心心的，你去捣乱，不是给人家添乱吗？你们杀手是不是都这么没有是非观？罢了，跟你这种不通道理的人说了有什么用？”
显然是把路清苑气到了，也吓到了她，否则绝不会这么长篇大论的批评人。
她实在忍无可忍了，好想就这样跑回宫，可江和裕会把她逮回去的。
欲哭无泪，生不如死。
只能把气撒在始作俑者身上了！
她看着江和裕，带着厌恶。
江和裕双手垂在外侧，糖没买到，还给她数落一顿，糅杂出一个委屈的表情。
方才那个小二，确实一直色眯眯地看着路清苑。
“你讨厌我了？”
路清苑纠正他，气笑了：“大哥，我就没喜欢过你。我对你们这种职业的人没有一点好感，说白了，你们就是一颗老鼠屎。”
但这么好看的老鼠屎，就不多见了。
江和裕略不悦道：“别气了，妹妹。”
路清苑摁下恶心感道：“走吧，我不想惹事。”
她扭头走了，独自美丽，一瘸一瘸的，看起来很可怜。引来周围不少好奇的目光。
死都死过了，还怕这种眼神吗？
路清苑拉下面纱，打算返回马车。走了一段路，发现身后少了那阵轻快的脚步声。
她回头一看，江和裕不见了。
路清苑愣了下，难不成是要放过她？
她的心按捺不住的雀跃！开心得想跑起来。她立马想逃，不料一转头，结结实实撞进一个怀里！
撞得她眼冒金星。
“喏，吃不到果脯，吃糖葫芦，也是甜的。”
两串红艳艳的糖葫芦出现在路清苑眼前，视线往上移，一只好看的手抓着它们。
她心里想到的第一句话是，阴魂不散。
真是阴魂不散！
哪冒出来的！？
江和裕也不恼，依旧是那副笑吟吟的表情，好似街道上那些抱着书的少年郎，十分有朝气。
这样的人，竟然是个杀手。
“刚才，是不是怕我跑了？放心，绝对不离开妹妹半步。”
路清苑直接夺过糖葫芦，二话不说，撞开他，继续一瘸一拐的走着。
烦死了！她不想要个跟屁虫！
——“妹妹，你要是再往前一步，我可就要杀人咯。”
路清苑脚步猛地一停。
她真的很讨厌这样！
“再往前一步，我的刀，就要出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