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瑰不与他废话,道:“你是什么人?”
何赛飞只觉那张面具下的脸当是一副微笑表情,眼中深藏轻蔑,果然出口便道:“你们已是将死之人,不需要知道我是谁。”
女瑰听他口气亦是冷笑,但听何赛飞在耳边道:“太华三阶。”
女瑰一怔,道:“此人听声音,年纪应与我们相当,但除了廉与彭战,太级以上修行者怎的我没有听说过。”
“年轻一代太级以上修行者除了彭战,皆如廉一般远离尘世,游历山川河野追求修行境界而去。我们不得知而已。”
女瑰道:“即使是隐世太级修行者,但此地乃是历代东夷神女所设禁忌之地,再加上我那接近神级的太渊九阶高手姑姑所设法术,他应当不可能发现这里。”
何赛花何尝不知他们能在此安全躲避月余,且湘池所带被分散在七大军中的蛟禹军被压制欺凌者,反抗王都镇压,回到东夷寻找姒启而不得,为逃避禹州追责,而躲藏在这崖下,乃是君夫人所设隐世结界。
“他到底是什么人?”何赛花问着女瑰也回答不了的问题。
“我说过,你们两个将死的人就算知道我的身份又有何意义?”
女瑰听他所说,眼中戾气大盛,使要拔身而起。何赛飞早有准备,一把圈住女瑰,看着山壁侧面的几个身影,从这个角度孤凫上的人是看不见他们的。
何赛飞密音道:“若要开战我必拖住他们,你带神女离开东夷,去海上寻找少主。记住,一定要将神女带走,无论发生任何事。”
山壁侧的一个身影眼中有决绝之色,密音答道:“好!”
何赛飞自知他万事以少主为重,得他答允便放下心来,在女瑰耳边道:“瑰儿,这里交给我,你现在最重要的事便是随着湘池他们去海上,我们不能再等,只能去找。也许少主正陷在两难之地,需要助力。”
姒启是女瑰软肋,听到何赛飞如此说,眼中戾气退去,回头看着他道:“你一个人留下?”
何赛飞看着女瑰眼中担忧,心中却甜如蜜!点点头道:“我亦可拖住他,你们必须尽快找到启。”
女瑰一把抓住何赛飞圈在腰间的手,道:“飞哥哥。”这一声呼唤包含深切。
何赛飞正欲再劝,却听空中孤凫上那面具男子阴笑道:“好一对深情几个许的爱侣,今日便成全你们同生共死吧!”
“快走!”何赛飞旋身将女瑰抛向崖壁之侧。
湘池飞身接住,从那侧方急速退去。他是蛟禹军姒启三员大将之一的湘池,于濮阳应的粗豪和何赛飞遇事的冲动相较,他显得过于沉静,而这份沉静在姒启的眼中却是极深的城府,但他们二人有过生死交情,是以可以性命相托的忠心,他便成了姒启最得力的助手。
禹帝登仙,姒启遵从父命,辞去蛟禹统帅之职,回归东夷,起程之时便是蛟禹军被撤军之时,昔日与彭家将并称九州两大雄狮,却落的分崩离析的下场,濮阳应被派去越济做城守,想他昔日战功赫赫的蛟禹军三大将军之首,却被贬为小小门将,若非那里有他心属之人,怕是早已像湘池一般反出王都了。
何赛飞家族乃是母系氏族分支仰韶族中之贵,后与东夷族联姻更是高贵,禹州不敢像抛弃孤儿濮阳应一般对待他,而彭战又十分欣赏其能力,便被他收入麾下。
剩下湘池亦是无根无族,分派到昔日部属的手下,那部属不知因何事得若木重用,加之乃是心胸狭隘之人,当年想来明和同样手法去讨好姒启却不得重用,现下得了姒启看重之人,亦是压制欺辱。湘池表面看着温顺沉静,实则内里心志极高,是以无法忍耐之下便杀了那部属,带着残留蛟禹军抢了一艘巨舰来到东夷。
进入东夷之前他便在路途中听闻一些消息,以他才智加以分析,自然知道少主没有回到东夷,而极可能那些传闻便是真的,而若传闻属实,而少主回到了东夷,岂不是更好。
湘池乃是无根无族之人,部族观念本就极淡,后来得姒启赏识,一生忠勇献予他,只想今生少主唯他一人,若他想得这天下,自己定然会全力以赴,若他顾念大局,就算绑了他送去禹州治罪,他也心甘情愿。只愿少主平安回家了。
可是最终的结果却和他推测一样,只是少年因为救治女瑰,君夫人的符咒将兄妹二人的心灵相通,女瑰能感觉到少主的命向那便还有一丝希望,是以何赛飞如交待后事一般拖付,做为昔日生死相依的战友,他竟也一口答应了。
因为只要这位东夷神女活着,那么能知道少主的命向,这样便一定能找到少主。
便是何赛飞将女瑰抛送之际,男子面具下的嘴角温柔的向上挑起,眼中却是嘲讽笑意,跃下孤凫之时手中青铜剑击,一只巨大狰狞的凶兽朝何赛飞一声怒吼。
被湘池接入怀中的女瑰看着太级法术幻化而出的凶兽,亦是挣扎叫着:“飞哥哥。”泪水夺眶而出,只见何赛飞出手接招之际,便被那凶兽怒吼震飞,从青松跌入岩洞中,女瑰此时所处角度看不见情况。
何赛飞撞飞在洞壁上,心、肝、肺腑皆是受损,一口真气倒逆,喉头一甜,吐出一口血来。
面具男见好就收,凶兽化为无形,他站在洞口看着何赛飞,道:“那疯丫头值得你如此吗?东夷神女神威不在,九嶷神女权倾天下,这天早就该变了。”
他边说边往洞中走,何赛飞见他没有就地诛杀自己亦是不解,但看他所去方向,亦是惊恐万状,欲要支撑起身却不得,大声叫道:“你要做什么?”
面具男子并未停顿亦未回首,声音平静传来,亦是温柔熟悉,何赛飞听来像极了姒启的声音,道:“自华胥氏统领母氏系族以后,经历千年已分化成四大氏族,这东夷乃是首席。世传东夷安则天下安,东夷乱则天下乱。”
何赛飞越听越发惊恐,心中不安更加强烈。
面具男子此时已走到洞穴尽头,那里有一块凸起的壁石。“这天下平静的太久了,该是乱上一乱了。”他一边说着,手掌覆在其上缓缓转动,右侧一面岩壁升起,露出里面深藏的洞穴。
“站住,我不是不想杀你,而是要引那疯丫头过来。但若你要拦我,我便不介意那疯丫头来时见到的你是一具尸体。”
何赛飞想到刚才自己一击未出便被那凶兽震飞,他若想拦下湘池一众也是极为容易之事。而他的目标乃是这洞中机关。何赛飞仍是动了,他扶着岩壁站起身来,手中长枪直指面具男子,道:“住手。”
面具下传来温柔笑声,在一瞬间的晃悠中何赛飞似是听到了姒启的声音:“女娇那个贱人设这机关,未免太过容易,想要保住东夷万世平安她那点修行还太浅了。”
“住口。不许你出言污我姑姑。”女瑰那娇嗔软糯的声音响起在洞口,看见何赛飞回头看她,亦是奔上前去将他扶住,轻声问道:“伤的重吗?”她亦知自己问的废话,但却还是忍不住问了。
何赛飞亦知自己要骗她,却还是微笑着答道:“不重。”
面具男子亦是阴笑道:“一个问着废话,一个却骗人不脸红,你们两人还真是天生绝配啊。”
二人一同看向面具男子,开口问道:“你没有指引之道,怎知这禁地如何进来?”
面具男子极具嘲讽的笑道:“我说过你们两个将死之人无需知道这些。”他转身手指一点,亦是在二人身前劈出一道浅坑来。
何赛飞面色一变,此山亦是坚硬玄铁岩,普通兵器根本划不出痕迹,而他只是轻轻出手一点便有如此一道浅坑,想来修行法术定在太华三阶以上。
女瑰念着解印诀,手中横空而托出现伏曦琴,指尖一指弹发亦觉地动山摇,站立不稳。她稳稳扶住何赛飞,看向那面具男子,却见他转过脸来,那面具下的眼睛散发着无尽的嘲讽,随后走进了洞穴中。
“快阻止他。”何赛飞手扶岩壁,因身体伤势过重而无法聚气。
女瑰听他所说,亦是松开手,闪身跟上那面具男子进了洞穴中。
小时候来过此处亦得姑姑引路口诀,此处乃是东夷唯一一处绝密之地,除了东夷神女无人可得入内,是以当日女瑰见外祖父身死,魔性大发诛杀众口铄金数十人后,便躲入了此地。
而后何赛飞寻到此处却不得入,等待半月之中曾下山探查女瑰消息,却不想夜半海上遇叛逃而了的湘池,几人合力将巨舰以隐世结界藏匿便来到望夫崖上苦等。
而后因想探知姒启消息而出来的女瑰,众人便一同躲入洞中,在知道云海下乃是东夷连内陆的海沟,众人便将巨舰引渡此处,一藏便又是半月。
何赛飞下山探听消息,便知东夷各部寻找女瑰多日不得,却无人敢疑搜望无崖,是以此处最为安全。
是以今日此人突然出现,女瑰心中好奇大盛。本可同湘池等一同乘巨舰逃往海上,寻到姒启再想方法,但一来对何赛飞感情难以割舍,怎可看着他为自己而牺牲,二来这洞中有姑姑的交待,乃是东夷全族命系所在,若是被这来历不明的面具男子破坏,东夷怕是要乱了。
恰逢此时女瑰对姒启命向有所感应,劝说湘池等人去往青州越济城方向寻找,而自己毅然决然的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