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兵部尚书有些踌躇,“下官不知,还请大人明示。”他的确是不知,他与御史大夫向来没有交集,反倒是他的女儿,与御史大夫的嫡女戚薇薇交集甚密。
御史大夫这会子没头没脑的将他叫来,他哪里会知道。
御史大夫却并没有直接说出他的目的,而是递给了他一本账册。
“先看看这个,咱们再谈其他。”
兵部尚书不明所以的接过,不看还好,这打开一看,他整张脸都白了,捏着账册的手不住的颤抖,一脸仓皇的看着御史大夫,“大……大人……这……这……”
御史大夫见状顿时笑了,“看来你对这东西很熟悉。”
兵部尚书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大……大人,下官……下官……”
“你先别急,我既然将东西拿给你看,自然不会轻易将此物交给别人。”
然而兵部尚书却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松一口气,不会轻易交给别人,——却不是绝不会交给别人,这其中的差别可大了去了。
能混官场的从来都不是傻子,所以他稍加一思索就明白了御史大夫的意思,整个人顿时苍老了十岁不止。
“大人有什么吩咐?下官能做到的,一定尽力而为。”
对于他的识时务,御史大夫很满意,当即也不在绕弯子,直言道:“皇上将赈灾查贪污案的事交给了顾将军。而前不久,顾将军派人传信,想让朝廷拨一批赈灾款,皇上便勒令每位官员捐款一定数额,用作赈灾,这事儿,想必你应该有所耳闻。”
他说着,顿了顿,又道:“本来我是不准备麻烦你的,可谁让我这里出了些纰漏,在银钱上有些不凑手,这不,我就想起了你,还望你能帮帮我。”
兵部尚书闻言,脸色顿时更白了,他不傻,哪里会听不出御史大夫的言外之意。
可……
他怎么敢……
那可是杀头的大罪。
想到这里,他整个人顿时抖得像个筛子,忙道:“这……这不成,下官……”
他说着,眼见御史大夫脸色变的难看,急忙又道:“大人,不是下官不愿帮忙,而是下官心有余而力不足,赈灾所需的银子数目太大,下官就算想要帮您一时也凑不齐,更何况下官交的数额比大人的还要多一倍,下官一时之间,实在是凑不出来那么多银钱啊。”
御史大夫却笑了,他意味不明的看了他一眼,“哦?凑不齐?”
兵部尚书闻言,不住的点头。
就听御史大夫又道:“我记得,你手上有一批要拨往边关的军费,而你与军中副将素来交好,两家更是世交,对吧?”
此言一出,兵部尚书心下顿时一个咯噔,脸色更是惨白没有一丝血色:“这……”
御史大夫见状,顿时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你是个聪明人,应该能分得清轻重,这往前呢,可能会死,但退后可一定会死,你可要想明白了?”
兵部尚书闻言露出一抹惨笑,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全身的力气一般跌倒在地上。
是啊,他还有的选择吗?
“他们谈了什么?”
是夜,顾景言靠坐在椅子上,挑眉看着恭敬立在下首的墨宸。
墨宸闻声摇头,有些汗颜:“回将军,墨宸只是见兵部尚书深夜出入御史大夫的府邸,至于会谈内容,墨宸不知,府中守卫戒备尚可越过,但难以近身,因为御史大夫贴身死士、私养军队众多,牵一发而动全身,墨宸等不敢靠近。”
对于墨宸的回答,顾景言并不意外,毕竟事关御史大夫的前途和顾景言的性命,前儿才阴沟里翻了船,这一次御史大夫当然会提高警惕。
所以他也没怪墨宸办事不利,只摆了摆手道:“没打听到也无妨。”
左右他心里也有了计较。
这般想着,喻文墨又道:“这件事你不必再跟进,御史大夫的府邸那边也不需要监视了,让其他人也撤回来,我另有事情安排给你们。”
“将军请吩咐。”
“你们去查一查御史大夫,特别是关于银钱方面的。”御史大夫找兵部尚书干什么?除了银子,顾景言别无他想。
但区区一个兵部尚书,不过是设位为了权衡权力天平、削弱宰相权力的虚职罢了,不掌钱也不掌权,哪里来的银子给御史大夫去赈灾?
而且还是那么大笔钱,除了铤而走险动用朝廷的钱,或者是去贪污受贿挪用军款,除此二者之外,顾景言实在是想不出其他的。
想到这里,顾景言不由得有些想笑,朝廷的银子是那么容易动的?也不怕惹火上身。
看来,御史大夫真是狗急跳墙了,不过这对他来说,倒是个好机会,一个能彻底扳倒他的好机会。
墨宸闻言应声,顾景言想了想没有其他要吩咐的了,就挥手让他下去了。
墨宸走后没多久,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顾景言就来了喻文墨所在的房间。
房间内,喻文墨见到他,顿时一惊:“草民路修远,拜见将军。”
但很快,她的眼神又黯了下去,自嘲一笑,她心下暗道:她紧张个什么劲儿?顾景言来了又怎样?
虽说是特地来看她,但是她现在的身份,可是顾景言的随从军师,路修远啊。
她怂啥啊?
正这般想着,就听顾景言淡声问道:“修远,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喻文墨眸光飞快的闪过一抹暗光。
抿了抿唇,将心里涌出的紧张硬生生压了下去,喻文墨半垂着眼帘,温声回应:“回禀将军,修远已经让人打压了御史大夫的生意,让御史大夫赔了一大笔银子,这一时半会儿的,御史大夫没有外援,想要凑齐赈灾的银子,难如登天。”
然而顾景言却并不满意,他蹙了蹙眉,眸光淡淡的看着喻文墨,“如果有外援呢?”
喻文墨闻言歪了歪脑袋,状似不解,“将军是指?”
看着眼前装傻充愣的喻文墨,顾景言眸光微滞,唇角勾起一抹无可奈何的弧度:“本将军指什么,你不知道?御史大夫的事儿,可别告诉本将军你一无所知。”
她现在可是他的军师,更何况,顾景言早在前天便将一批将军府暗卫交给喻文墨调用,她的耳路不四通八达怎么行?
呵,就这啊。她当顾景言要说什么呢。
此言一出,喻文墨便忽的笑了,“噢,原来将军说得是这个。”她说着顿了顿,眸光直直的看着他,意有所指,“将军下次想问什么,直接问就是,不需要拐弯抹角。”
她看着他的眸光,清澈的仿佛能一眼望到底,又好像深沉的看不到尽头,那里面掩藏着太多太多复杂。
顾景言也说不清,甚至连确定都不能。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觉得有些异样,却又弄不清到底是什么感觉。
他不由得抿了抿唇,避开了她的眼睛,下意识的转移了话题。
“御史大夫的事,修远,你怎么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