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无厘头的话题,让墨宸先是怔了一征,而后,他想了想才道出了两个字:“十年。”墨宸是从八岁起,便跟在顾景言身侧,做顾景言是书童兼贴身侍卫的。
“十年,就算是中途失踪过那么两三年,你还没有摸清本将军的习性么?”顾景言道,“婚姻于本将军,仅是筹码。既然无关风月只关权势,本将军又无心情爱,不重女色,那么娶一个对本将军无意的女子,不是更甚娶一个对本将军有意的么?”
其实,只有顾景言自己知道,他这番话,是言不由衷。
“可是将军……”
墨宸似乎是还想说些什么,顾景言却打断了他未尽的话语:“好了,现在已是傍晚时分,这场狩猎也快结束了。喻文墨猎到了多少?”
……怕是只有最后一句话才是重点吧。
额头上滑下三根黑线,墨宸拉来身侧的侍卫询问了一番,便道:“回将军,猎物身上喻小姐的箭矢有十二支。”狩猎场中参与狩猎的每一个人,都会有不同标识的箭矢。
顾景言大致的算了一下,他总共猎了十三只,恰好比喻文墨还多一只。可是思及喻文墨参与狩猎的目的……
顾景言沉吟片刻,道:“把本将军猎的两只猎物,插.上星云的箭矢。”
墨宸闻言,微微一愣。殿下这是想将自己猎的两只,算在星云郡主的头上?可是星云郡主猎了十只,若是再加上一个二,岂不是刚好和喻文墨猎的数量,一模一样?
本以为顾景言是在礼让喻文墨,但是现在……墨宸已经摸不清顾景言此举到底是何用意了,索性也不问了:“是。”
突然,西北偏北的方向,利刃破空的声音传来,那明晃晃的冷光,在顾景言的背后、亦在墨宸的眼中。
墨宸瞳孔骤然一缩。自小,便生活在明争暗斗、血雨腥风里的他,又怎会不熟悉这声音,这分明就是,——暗器的声音!!!
救?还是不救?墨宸犹豫了一瞬间,也仅仅只是那一瞬间。
行动快于大脑。墨宸一个箭步飞奔过去,下意识的揪住顾景言的双肩,旋身,用自己的身体,为他挡下这致命的暗器,胸膛肋骨从背脊被猛然刺穿,他疼得闷哼一声,却倔强的没有喊疼,而是死死咬住了下唇。
揪着顾景言衣襟的手指,因指骨用力过大而微微泛白。看着因为替顾景言挡暗器,而垂危的墨宸,一旁的随侍便拔刀大喊道:“有刺客,保护顾将军!”
瞬间,随侍们便将顾景言和墨宸围在一个铁三角里面,而其余的随侍则去追那放暗器的刺客了。
“……墨宸,墨宸?!”
顾景言扶着墨宸的肩,轻轻的摇了摇,然而他一抬手,却发现自己的手上都是墨宸的血。那血,红中带黑,显然,那暗器是只毒箭。
深呼吸一口气,顾景言没有慌乱,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来人,去请太医。”眼下最重要的,是先把这箭上的毒给解了。
随侍为难了:“……可是将军,狩猎场没有太医啊。”
“那就回宫。”顾景言咬牙,看着眸色已然开始涣散了的墨宸,他只觉得心里闷闷的,“无须报备,快马加鞭立即回将军府!”
与此同时,狩猎场上。
一道骑着骏马并肩而来的身影,率先映入了众人的眼帘。祁星云骑着马,第一个冲出了狩猎林。倏尔,林中又奔出一匹通身雪白的骏马,马背上的女子,赫然便是喻文墨。
喻文墨怎么也去狩猎了?就在众人疑惑之时,喻文墨策马的速度,居然逐渐赶上了星云郡主,与祁星云齐头并进而行。策马,喻文墨的发丝随着风扬,她的眉宇间,棱角透着几许傲意。
“吁——!”祁星云缓缓地勒了缰绳,抽空瞧了身侧马背上的喻文墨一眼,勾唇明媚一笑,“你的骑术还不错嘛,师从何人?”
喻文墨报以微笑,也勒了缰绳,翻身便跃下了马背:“无师自通。”
自学成才?难不成还是天才不成?
“切,本郡主才不信呢。”
这种事儿,只怕是换了谁,都是不会轻易相信的吧,祁星云从鼻孔中轻哼一声,笑意微收,“你不过来了一月有余,怎么就跟京城那些千金小姐们一个样儿了?说着假话也能面不改色。”
看着陆陆续续从猎林中策马出来的人,都已经各就各位,却还是迟迟不见顾景言的影子。皇后不由得忧心的问道:“怎的太子还未回来?”
坐在皇后身侧的皇上闻言,安抚性的拍了拍皇后的左肩,轻声安慰道:“皇后莫要多心了,狩猎场很安全,出入口都有重兵把守,林间亦有随侍伴身。想必太子是一时猎的尽兴,忘了时辰,不必担心。”
然而皇后还是放心不下,以前太子从未有过这种情况,更何况知子莫若母,皇后可不认为自己的儿子是一个总会迟到的人:“不行,还是派几名侍卫去寻一下罢。”
“好,就依你。”
正当皇上挥手,下令派两个侍卫去猎林寻人的时候。德顺公公突然上前一步,踟蹰着说道:“皇上,猎物都已经清点出来了。”
“哦?让朕猜猜,定是星云那丫头又夺了魁首吧?”祁星云虽然不会女红和琴棋书画,但却骑.射过人,不输男儿。更何况两位皇子都有心让着,自然每次都是祁星云夺彩头夺得最多,这一次应该也不例外。
德顺公公不由得咽了一口唾沫,迟疑了片刻,观察着皇上的面色小心翼翼的说道:“是……是喻小姐同星云郡主,猎物数量皆为十二只,平手。”
平手?!
那戏剧化的一幕,让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众人哗然,就连祁星云和喻文墨也是有些讶异,这个结局,是他们始料不及的。
祁星云斜眼,看向了身侧的喻文墨,仰头扬声问道:“可惜了,本郡主就是喜欢跟人分出个高下。既然狩猎是平手,不如咱们武斗一决输赢,谁打赢了,这个魁首就是谁的。喻文墨,你敢不敢跟本郡主比一场?”
此言一出,让狩猎场上的所有人面色皆是齐齐一变。武斗?比武?据他们所知,目前就连司楠衣和季修然两位少爷,跟星云郡主打都有些吃力,更不谈喻文墨区区一届女流之辈了。
当然,祁星云是绝对不会下死手的。但是喻文墨经这几鞭子,她不死也得残!慕子佩当即便“蹭”的站起身来:“星云,休要胡闹!喻小姐不比宫内侍卫,又岂能随意比划切磋?”
比武之事非同小可,不管是哪一方伤了残了,都不好交代。就连皇上也发了话,声音微沉的劝道:“星云你自小随你父王长在边塞,但京城的小姐们可不一样,她们……”
“嗯嗯嗯我知道,她们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们贤良淑德谨遵女戒,她们温柔婉约美丽大方柔情似水。”至此处,祁星云话锋一转,“皇伯伯想说的,星云都明白——她们除了手无缚鸡之力以外,简直就是名媛淑女的典范。”
不等其他人继续开口说些什么,祁星云直直的看向了喻文墨:“所以,喻文墨,本郡主就问你一句话,你到底是比还是不比?”
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喻文墨只是轻笑,淡淡的回答了一句:“不知郡主可还记得,从来这京城的第一天起,文墨就曾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祁星云挑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