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喻文墨在心里慨叹,世界怎么这么小的时候。袁瑰上前一步,面上带着友善的微笑,说出的话却瞬间让喻君九,心里油然升起了一股厌恶之感。
“文墨姐姐,这靠窗的座位以前一直都是戚氏定座的,戚姐姐也坐习惯了这靠窗的位子,能否割爱让出来?”
喻君九心底有些反感。
这个小姐姐看着这么面善,却一来就要她们让位,还习惯了坐这靠窗的位置,口口声声的理不直气也壮。但喻文墨还没有开口,他自然是不会逾矩,把自己心里的想法说出来的。
一瞬间的蹙眉,喻文墨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凉茶,干脆利落,很不给面子的回绝了:“不好意思,不让。”
话音落下之后,气氛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不得不承认,喻文墨这一句话,让喻君九感觉极度的舒适。
原来,娘亲也不喜欢这两个人吗?
“啊没、没事……不让也没有关系的。”实在是没有想到,喻文墨会这样子拒绝自己,袁瑰面色有些发白,嘴角却还是勉强的挤出一抹笑意,“那我和戚姐姐,另寻座位便是了。”
全程对话下来,喻文墨几乎都没有拿正眼去看他们两个,简短的施舍了两个字,随意之极:“请便。”
店小二却在这个时候,很是不合时宜的插.了句话:“客官实在对不起,小店已经没有多余的座位了,不如四位委屈一下,挤一挤拼个桌怎么样?”
拼桌,那么多人可以拼,靠窗的座位也不止这一个,怎么偏偏就找上了她们?
听到这里实在是忍不住了,小小的喻君九按捺不住,拍案而起,压下心里的不爽,尽量放低了语气,只是微带些薄怒的道:“不,这位置本来就是我们先占的,还有,什么叫没有位子了?难道贵店的二楼就没有雅间么?阿九不喜欢跟人拼桌!”
“这……”
店小二犯了难了。他本来看着这四位客官,好像是彼此熟识的老朋友,拼个桌也没什么。但是看这样子,似乎他们的关系并不是很好。
“这位小弟弟和文墨姐姐认识吗?”袁瑰在一旁沉默着看了许久,终于站了出来,“为何妹妹以前从未见过?”
“你当然没有见过。”
喻君九轻哼一声,拍着胸脯,昂首挺胸傲然道,“我可是她的……她,她店里伙计的弟弟!”
差一点儿嘴快,把身份给吐露出来了。
不曾想,喻君九的这一句话,却惹来袁瑰的频频蹙眉,和一句含枪带棒的刁钻针对:“伙计的弟弟?那你未免太不识好歹了些。”
“不、不识好歹?”
喻君九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眼神三分难以置信,三分茫然,四分无措。他怎么就是不识好歹了?
袁瑰咄咄逼人的道:“伙计,也就是佣人,地位等同于奴。一个奴,怎可与主子平起平坐同桌而食?又怎可对主子的友人如此态度说话?”
偏生,她说得还头头是道。
可是,不拘泥于小节,便是不识好歹么?喻君九搞不明白。
“阿九,坐下。”
喻文墨突然说道。
见状,袁瑰赶忙苦口婆心的规劝,一副为她好为她着想的样子,道:“文墨姐姐,他不过是一个外人。不以规矩,不成方圆。姐姐你初来京城不懂规矩也就算了,他店里伙计的亲人,可不能如此没有教养。”
“首先,我是季正清的干女儿,你是罪臣之女,论辈分,论家族,论年岁,我都不是你的姐姐。”
一把打断了袁瑰的话头,喻文墨起身,似乎终于拿正眼去看袁瑰了:“其次,我的人,我惯着。他能和我平起平坐,是我允许的,不需要袁良娣多此一举,来说教我的人,什么是规矩。”
话至此处她微微一顿,不轻不重的搁下了手中的茶盏,疏离而不失礼貌的假笑道:“还有,如果两位良娣一定要坐这个位置,也不是不可以。但,这天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
喻文墨这一番话下来,成功的让戚薇薇沉了脸,让袁瑰面色铁青。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弦外之音,是再明显不过了吧?
氛围有些剑拔弩张。
好不容易能出东宫吃一顿饭,为了不丢面子,戚薇薇便不甚直白的问了一句:“那依你之见,这个位置值多少钱?我来付。”
虽然这句话散发着豪气万丈的土豪意味。
但是戚薇薇此话一出,袁瑰的面色总算是缓和了些。只见喻文墨思忖了须臾,伸出三根手指,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三十两?”戚薇薇问道。
“不。”喻文墨摇了摇头,“是三百两。”
如果只收三十两,未免也太便宜她们了。喻文墨决定,狠狠的宰她们一把,毕竟,虚伪且好面子之人,不宰白不宰。
“什么?三百两银子?!”
戚薇薇还没有说什么呢,一旁的袁瑰便失声叫了起来。这类似于尖叫,又类似于河东狮吼的一声,让酒楼里的客人们投来了异样的目光。
许是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袁瑰立即消了声。她压低嗓音,眉心蹙的可以夹死一只蚊子了:“不过一个靠窗的位置而已,姐姐开的价格未免太……”
“五百两。”喻文墨一口打断道。
“文墨姐姐你……!”
实在是看不下去,袁瑰斤斤计较的样子了,说不定再计较下去,价格还会提高,戚薇薇当机立断便道:“五百两,成交。”
余光瞥见了正在角落里偷着笑的喻君九,袁瑰的面色别提有多难看了,花五百两银子,就为了买一个靠窗的座位,当她们是冤大头呢!
但为了面子,她到底没再说话了。
拿过戚薇薇递过来的五张百两银票,喻文墨拉起喻君九,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间酒楼,留下身后面色青红交加的袁瑰和戚薇薇,便没了影。
“诶,不、不是,咱还真走啊?”喻君九懵了。
“不然?”难道还要留在那里,虚与委蛇吗,喻文墨嗤笑道,“有个傻子愿意花五百两买你的座位,何乐而不为?”
这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落到戚薇薇和袁瑰的耳中,她们的面色顿时变得难看至极。
刚才笑得正欢,看袁瑰和戚薇薇吃瘪,心里正暗爽的喻君九,语气颇有些可惜的问道,“可是咱们点的菜,不是还没有上呢吗?”
“不吃了,送他们便是。”
喻文墨实在是不想看见这两个人,别说挤一起拼个桌,但凡是目之所及之处,有这两个人的身影,她真怕自己一个没忍住,会把菜碗扣在他们头上。
“好吧。”喻君九见喻文墨如此反感两人,只好打消了念头作罢,“大不了,下次还一起来吃就是了。”
下次?喻文墨心想,就因为季府的沙子拌饭,她现在还没吃上一口饭,都已经饿的前胸贴后背了,怎么可能等到下次?指不定季府的晚饭也和中饭如出一辙呢。
……有了!
半个时辰之后,在这车水马龙,摩肩接踵的紫荆城大街之上。两位俊俏书生模样的翩翩公子,并肩走着。一身的水墨青花晕染的锦袍、乌黑的头发在头顶梳着整齐的发髻,套着一个精致的白玉发冠。
干净而清秀的侧脸,几近完美无瑕。一身的书生气质,一双修长洁净的双手,拿着一把折扇,一副吊儿郎当又正经风.流的模样。
“……娘亲,我们为什么要扮成这副样子?老不习惯了。”喻君九跟在喻文墨的身后,也不知道他怎么打扮的,肤色微暗,双眉亦粗,五官虽是十分清秀,却和平时的素颜大为不同。
头上束着玉冠,穿着改过的尺寸锦袍玉带,俨然是一位风度翩翩的小公子。但即使是走在喻文墨的身后,喻君九也能多多少少感觉得到,街上擦肩而过的人,向他们投来许多打量的视线。
“自然是为了掩人耳目。”这样乔装打扮,应该就不会有熟人认出来了,不会被认出来,也就省掉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喻文墨道。
这个理由怼的喻君九,有那么一瞬间的哑口无言:“那咱就不能扮点别的吗,为什么一定要扮成书生?”
杀手扮书生,其实喻文墨也觉得贼别扭。
胸前的折扇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喻文墨不疾不徐的道:“因为近来科举刚过,举国各地的书生奔涌而去,走在大街上也不会显得突兀,引人怀疑。”
突然,迎面而来一位姑娘,和她们相撞。那位姑娘与喻文墨擦身而过之时,似乎是有意无意的,扭身往她肩上冲撞了一下。
“啊!”被撞的一个踉跄,姑娘低低一声惊呼。
喻文墨却仍是稳稳当当的站在原地。她停下了步伐,喻君九也跟着驻足。
轻轻地朝着被撞倒在地上的姑娘,伸出了双手,喻文墨莞尔一笑道:“抱歉,姑娘可有受伤?”
只见眼前之人,相貌俊美异常,双目黑白分明,炯炯有神,手中折扇白玉为柄,握着扇柄的那双修长的手,白得和扇柄竟无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