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是不是,这就来,这就来。”
抹了一把额头上不断直冒的冷汗,老鸨端着那碗辣油的手有些发抖,不行,这星云郡主跟非烟郡主可是出了名的跋扈嚣张,看谁不顺眼,就用鞭子抽谁。
拿来的不是辣椒不是调味剂,只是辣油,万一星云郡主一个不高兴,自己岂不是要挨一顿鞭子吃?
老鸨不禁咽了一口口水,突然,她看着角落里的喻文墨,招手道:“那个丑丫头,你过来。”
让这个丑丫头代替自己去端,自己就不用受罪了。这个丑丫头被打死也没什么事儿,大不了再买一个就完事了。
如意算盘打得直响,看着迎面走过来的喻文墨,老鸨的面色难得的柔和了一些,语气和态度,也好了不少:“把这碗辣油给郡主端去。”
点了点头,喻文墨双手端着青花瓷碗,小心翼翼的,尽量不让那碗里边的油远离自己的脸。
轻轻的将辣油搁在了桌上。
“三、三位请慢用。”
顾景言瞳孔微微一锁,这声音他不可能辨别错,分明是……
喻文墨正打算抽身离去,却被顾景言一把抓住了手腕,琴声也在此刻戛然而止,原来是予渡手指一个不稳,挑断了弦。
喻文墨差点儿吓得没把心脏给跳出来。
“你……”
顾景言刚刚才开口说了一个字,司楠衣和星云郡主就开始争夺起了辣油。
“嘿祁星云,辣油这么一大碗,你一个人吃得下去嘛你?”一把夺过装着辣油的碗,司楠衣直呼其名,很是不雅的道,“分我一点怎么了?”
星云郡主死不让步:“姓司的,这辣油是给本郡主的,要吃辣你自己让人拿去,别抢本郡主的辣油!”
说着,她身子向前倾,作势就要去抢。
司楠衣则是死死地把碗护在怀里,就这么你拉我扯、你争我夺之下。“啪嗒”一声脆响,碗不知从谁的手中横空飞了出去。
泼洒出去的辣油,竟飞溅在了半空中,直直的冲着喻文墨的面门而来。
瞳孔骤然放大,喻文墨下意识的就想躲,却被顾景言拉住了手腕,躲闪不及的她被辣油泼了个正着。
“嗷!”
疼,扎心的疼,眼睛快要瞎掉的疼!
辣油泼进了眼睛里去,眼皮子底下一片火辣辣的疼痛,也不管脸上的丑妆了,喻文墨紧紧地闭着眼睛,手不断的揉着眼睛。
“我、我的眼睛,眼睛……!”
完了完了,出个任务还把眼睛给弄瞎了。这下可真是掉大了!
像是没有料到,事情会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星云郡主和顾景言一时间都忘了反应,面面相觑。
一旁端坐着,挑断了琴弦的予渡,听到了这里,终于坐不住了。
他“蹭”的一下起身,拂开顾景言拉着喻文墨的手,搀扶着喻文墨进了里间的屏风后面。
“别揉了。”
一把将喻文墨按在了椅子上,予渡语气镇静却微微沉的道:“再揉下去,会瞎的。”
“可、可是好疼……”
眼睛受到了辣油的刺.激,分.泌出生.理的眼泪,喻文墨是真的觉得快疼哭过去了,眼睛怎么也睁不开。
“乖,听话。”
活久见的,予渡难得用这般温柔的语气耐心去哄人:“闭上眼睛,别睁开。”
予渡抄起桌子上凉了的茶盏,往喻文墨的脸上泼去,冰凉的茶水冲淡了些许辣油的刺鼻,喻文墨顿时觉得好了不少。
从袖中掏出一方锦帕,予渡轻轻的在喻文墨的眼睑旁边,擦拭掉方才的茶渍和辣油:“等会我让人送你回包厢,记得用方巾敷脸,还有……”
嗯?!
定睛看着手中锦帕上,擦下来出了辣油、茶渍以外黑红的妆,那道画上去的狞恶的疤痕之下,竟是白皙如雪的玉肌!
就是这一瞬间的拭去,眼前呈现出来的容颜,给他以前所未有的惊艳。
妆、花了。
予渡的话音戛然而止,没了声音。
喻文墨不禁追问道:“还有什么?”
好久,才寻回了属于自己的声音,予渡不禁咬着下唇,尽量将自己的语气放得平淡如初:“你……睁开眼睛。”
喻文墨一愣,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没有睁眼,而是挪开了予渡的手,轻轻的侧过头去。
予渡沉下了眸:“我说,让你睁眼!”
喻文墨还是不为所动。像是聋了一样。
要他语气平淡如初?如何如初?
予渡一直都以为,这个叫云然的丑丫头是傻的有些憨,憨的有些可爱。因为沉潜在凤颜楼的生活太过无趣,他便把她留在了身边。
可是呢?现实是什么?
现实打了他一巴掌,将他难得的大发善心,打得灰飞烟灭。
她不丑,只不过是故意在脸上涂抹了那些杂七杂八的妆。这妆容,这容颜,这傻里傻气的懦弱,——是用来欺骗他人,还是用来骗取他的信任?
予渡在心里冷笑一声,是了,这世间哪里有谁会是真的傻子,不过都是骗子扮傻而已。
如果丑是画的,弱是装的,那她的身份,和她接近自己的目的,无一不昭然若揭。
几乎要把手中的锦帕,给硬生生揉碎掉一般,予渡将锦帕扔在地上,那双大手无声的扼住了喻文墨的脖颈。
云然……必须死!
那白皙、纤细如天鹅般的脖颈,仿佛只需要稍稍那么一用力,就可以掐断。
就在予渡起了杀意,手已然触到了喻文墨的脖颈的那一刻,司楠衣却突然绕到了屏风后边:“那个……抱歉啊予渡姑娘,你的侍女没事儿吧?”
声至人未至,瞳孔微微一缩。
伸出的手立即改了方向。
予渡眼疾手快的按住喻文墨的后脑勺,把她的脑袋扣在了自己的怀中,愣是用自己的衣襟,遮住了她的真颜。
埋首在予渡怀中的喻文墨,只觉得鼻尖萦绕着的满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墨竹清香。
看着冒然闯入的不速之客,予渡眸中划过一丝厌恶与抵触,声音淡淡的道:“没事,只是辣椒油而已,她还瞎不了。”
这一番话听得司楠衣是一愣一愣的,也不知道自己该做出如何反应,他只能干笑道:“嗯……呵呵,予渡姑娘说话还真是风趣。”
等予渡和司楠衣出去了之后,袅袅的琴音再一次响起,只是这一次,琴声中发出的每一个弦音,似乎都有些用力过重。
喻文墨这才缓缓地睁开了双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