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那人从屏风后面不疾不徐的向她走来，逆着光，喻文墨险些没有看瞎了眼，再定睛一看，怪不得刚才听那个声音这么熟悉，眼前这人，可不就是太子祁钰凡吗？！
这下子，喻文墨总算是明白了，祁钰凡前不久说的那一句“不用等到明日”是什么意思了。
“太子殿下你……是凤颜楼背后的东家？”
那方才的凝香，自称自己是暗香阁的人。莫非祁钰凡与暗香阁……
但是，没有时间给她继续深想下去。这句话一脱口，喻文墨就知道自己问的多了。毕竟，皇室中人，暗中不培养一点势力，怎么可能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呢？
更何况，祁钰凡他是堂堂一国太子，势力盘根交错，能够接触各界商政大亨，显眼而又不被人察觉到地方，可不就是这怡红快绿、永伴君侧的烟花之地么？既能够打听消息，又能够赚足银两，凤颜楼还是一个可以私下见面的地方，全然不用担心隔墙有耳被人窥见，可谓是一举多得。
如此想来，她这句话问的真是好生傻气。
见喻文墨的表情，祁钰凡唇角噙着几分笑：“本太子怎么不知道，原来喻小姐你，——竟是天衣坊东家的朋友。看来喻小姐人脉甚广，会的东西也不少。莫非，喻小姐之前蜗居在安陵镇，只是为了体验一把隐居的生活？”
体验隐居？这弦外之音，不就是说她藏拙，身在安陵镇是另有所图么？
眼睑微垂，喻文墨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两步，没有方才言辞间的自信与滔滔不绝，取而代之的是谦谨与警惕：“不敢当，知己不过二三，算不上人脉广，会的东西也就舞刀弄枪设计衣裳，说不得多。”
看到喻文墨前后状态的反差，祁钰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似乎一遇到她，他就没有平日里那样总是绷着一张脸满面写着生人勿近了，自从遇见喻文墨之后，他似乎爱笑了许多：“凤颜楼若是与天衣坊合作，往后凤颜楼的小姐们衣裳都由天衣坊提供，本太子的生意会日进斗金，你刚才说的话，你可还记得？”
“自然记得。”喻文墨敛眸道。
祁钰凡走到她身前站定，微微俯身，一股龙涎香扑面而来，好闻极了：“喻小姐，本太子很好奇，你如何向本太子证明，合作就能共赢呢？”
毕竟，现在凤颜楼的衣裳绝大部分都是由季氏布庄来提供的，最得小姐们欢心的可不就是季氏布庄的侠客衫了么？
改露的地方一点都没有遮着，布衫比起普通的透明纱衣还更保暖，成本又低，外观又好看，所以凤颜楼自开店以来一直沿用至今。
早就对凤颜楼衣衫来处做过调查和统计的喻文墨，微微压低了声音道：“想必太子殿下也明白，侠客衫虽然一时热卖，但纵然再好看、再实用的衣裳，时间一长客人终究是会看腻的。”
“所以？”祁钰凡眉峰微挑。
喻文墨抬眸，似乎终于肯直视祁钰凡灼灼的目光了：“我现在就可以出一份设计稿，殿下能否为我准备笔墨？”
祁钰凡也是爽快人，自然不会拖拖拉拉：“好，本太子这便命人拟定一份成衣分红的书契，就等喻小姐署名按手印，等合同拟好，喻小姐不若先看看，过目完两家便可合作了。”
就这么草率的决定合作了？这跟喻文墨所想的重重困难，未免相差甚远，因为实在是有点过于简单，她抿唇：“殿下还是先看看我的设计稿比较好。若是殿下不看，又怎知我设计的衣裳和天衣坊所提供的成衣，效果比侠客衫好呢？”
“本太子相信喻小姐的能力。”祁钰凡微笑道。
说着，祁钰凡命门外候着的婢女拿来了笔墨，和早就准备好的书契还有红色的印泥，喻文墨执起了书契。
一边一目十行的扫着书契上的大致内容，她一边说道：“殿下若想合作共赢，需要另辟蹊径。我这里的另辟蹊径并非只是换个合作方，而是指的是推陈出新。”
祁钰凡复述了一遍：“……推陈出新？天衣坊的东家到底是你朋友还是你老板？”
“……二者兼有。”轻轻的执起毛笔，蘸了蘸早已经磨好了呈上来的墨水，喻文墨道，“我为天衣坊提供新的成衣设计稿，除去成本后的利润，我与天衣坊是三七分。”
祁钰凡扬声道：“来人，伺候笔墨。”不一会儿，便有婢女手里拿着绘图专用的狼毫，外带设计专用的宣纸走了过来。
笔走龙蛇，妙笔生花，下笔如有神都不足以去形容祁钰凡所看到的设计过程。祁钰凡记得之前拜访季氏布庄的时候，那里的设计师，废纸篓那是一筐接着一筐的倒。
像喻文墨这样一气呵成画完两幅的，他还是头一回见到。难道她早就打好了腹稿？不消半个时辰的时间，两幅设计稿图便画好了。
对着未干的墨迹轻轻的吹了一口气，喻文墨嘱咐道：“如果可以的话，这件成衣，天衣坊只提供三件，殿下可将这三件衣裳给凤颜楼的花魁，或者其他生意较好的小姐所用。”
“三件？为什么？”祁钰凡看着喻文墨手指着的其中一副设计图，图中的衣裳华贵至极，紧身袍，却是宽大的云摆袖上衣，腰间还画着束腰的玉带子。
衣摆之角，绣画着凤凰的碧霞罗，似乎长得足够逶迤拖地，软纱在衣摆上罩了一层，给人以一种层层叠叠的层次感。
袖口上则是绣画着不知名的曼珠沙华，再用细笔尖勾勒出了几片雾霭烟云，下摆密麻麻一排花叶片面画，似乎只要穿上了这件衣裳，身子轻轻转动，裙子便足以给人眼一种“江南烟雨中，天青水清人朦胧”的感.官.刺.激。
“不知殿下可曾听过一句话？物以稀为贵。”
喻文墨勾唇，轻轻一笑：“只须制成衣三件即可，殿下可以将其放去拍卖，起价一万两，价高者得。想必这世间仅有三件的霓裳羽衣，必然会惹得众多小姐们哄抢，因为稀少，也会在其他千篇一律的成衣中尤为突兀抢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