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不假。
但，就是因为太真实了，风逍遥“唉”的长长叹气了一声，脚下也不再跌跌撞撞的了。仿佛证明自己的能耐一般，他很快逞强似的跟了上来。
西北乱葬岗，深入密林。
这地方人烟稀少，镇子里打死了仆人，或是其他那些死了也轻于鸿毛的人，大多都被埋在这里。
也有没钱买墓地的，狠狠心，也将自己的亲人安置此处。这里的尸体大多是没有棺材的，有些是直接裹了席子放置，有些甚至抛尸不管。
黑土地里掺杂着臭气，苍蝇乱飞。
地上更横尸凌乱，腐败程度从低到高，甚至能从尸体的分析中看到几根森森白骨。
喻文墨将其视若无睹。那丝毫不起波澜，见到了顾长卿的尸体。
“啧。”
便是早有准备，可到底还有一丝丝的侥幸心理。
当下看到顾长卿已经长出尸斑，甚至已经开始腐烂的躯体，喻文墨眼神还是几乎微不可察的变了变。
这是……顾长卿？她眼眶微红，却似乎是不忍心再打量下去，目光转而看向神棍，深呼吸了一口气道：“师父，你帮我将他运到别处，不要在这晦气地方呆着了。”
还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喻文墨。
这姑娘一向坚强勇敢，而且遇事不慌，从未露出过懦弱无助的模样儿来。
人有泪不轻弹，只是……唉。风逍遥不由得又一次叹了口气，忙应声道：“没问题没问题，来，我们两个一起搬！”
风逍遥身为一个坑蒙拐骗无所不为、但还算是有点良心的一个神棍，本身有些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意思。
别说死人，风逍遥估计就连动物的尸体他都没碰过。如今，也是给了喻文墨很大的面子，才肯跟她一块儿挪动顾长卿的尸体。
然而，此时此刻，顾以沉方才赶到镇上赌坊。
赌坊门匾高挂，坊间众人都在忙忙碌碌地收拾满地狼藉。啧，这一看，就是刚有人来闹过事儿了。
闹场不说，还砸摊子。但是，能让赌坊数百名雇佣的打手形同虚设的武力，又有把摊子砸的连一张桌子都没个完好的威力，这是十之八.九应该是……
顾以沉心中有底，蹙眉，拦着守门的人问：“你好，这里头是怎么闹的，桌椅都成了这样，赌坊今天还能营业么？”
“营个鬼营，走走走，打烊了打烊了！”
守门人最是看不起身着麻布粗衣的乡里人，这些穷光蛋老是没钱还想赌博，最后催债也是欠着不还，搞得谁都下不来台。
方才被那乡下的乡野泼妇来大闹了一场，自己这练家子居然连那娘们儿都打不过，简直不要太难堪！
当下，更是看谁都不顺眼了，说话的语气自然也不是一般的冲。
顾以沉见状如此，迈步就要进去，却被旁边的人拦住。那人恶狠狠地道：“你这小白脸儿，听不懂人话是不是啊？大爷我告诉你今天打烊了，不做生意了！”
说着，体态肥胖的守门人，这就打算对顾以沉动手。可笑，他打不过一个泼妇，还打不过一个小白脸吗？！
顾以沉自然不能坐以待毙，二人你来我往，竟然也过了几招。
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就被人拿如此恶劣的态度对待，顾以沉沉着声道：“我无意与你翻脸，也不是来找事儿的，我就是想打听一下，这里几日前可接待过一个叫顾长卿的人？”
……顾长卿？方才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片子，嘴里念念叨叨的好像就是这个名字。
但守门人是个人.精，自然不可能暴露，于是佯装怒道：“去去去，到这儿来赌博的人没名没姓，老子怎么知道谁是谁？”
倏尔，他眼珠子滴溜一转，知道袁家方才已经来了人，当下肯定不宜再生事端。
想着，便道：“识相的就快点儿滚蛋，别在这儿碍眼，想来我们这也没有你口中的那号人物，快走快走，别在这里碍事儿！”
跟喻文墨的果断和说一不二不同，顾以沉从来都不冲动行事。
他先是往那屋里打量了一番，发现其中形形色色的人都有，但看不到喻文墨那道单薄的黑色身影。
想着，叹了口气。
随后也不与这人纠缠，转身走了。
切，这人看着跟那丫头片子好像是一家人，结果却这样怂。倘若他们真的是一家子的话，恐怕这人也是个妻管严吧？守门人心中这样想着。
殊不知，顾以沉是懒得在这里枉费工夫，跟这种人浪费口舌。当下看到其中情况，他自是差不多就已经知道了喻文墨刚刚来过。
但是她现在既然已经不在此处，那么他就没必要，跟赌坊的人继续纠缠下去了。
毕竟，常年混迹赌坊的，也都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人。也不晓得，文墨是怎么从其中全身而退的。
心下想着，顾以沉走了几步，正与一名白衣男子擦身而过。虽然是个男子，但是生了一双狭长媚眼，只往顾以沉身上一瞥，便是很有存在感了。
这眼光灼灼，让人想忽略都忽略不掉，顾以沉不由得下意识的心中一滞。像是有所感应似的，他皱着眉头抬起眼睛来，与这人对视。
哟，别说，这侧脸好看的人正脸也不赖，这一个两个的好看之人，怎么全让他在同一天的不同时刻遇见了呢？四目相对，封祁微微一笑。
轻轻颔首，也算作打了个招呼，他没有多说什么，而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摇着扇子，兀自走进了赌坊的大门。
方才将顾以沉拦在外面的守门人，见来的人是他，连忙恭敬的垂首：“坊主！”
“嗯。”
原来，这个人便是赌坊的坊主么？和想象中的满身金银、胡子拉碴大肚腩的暴发户形象，全然不同啊。
只不过是一个再寻常不过的擦肩而过罢了。
也没有过多的深想什么，顾以沉心中一点点的诧异转瞬即逝，旋即收回视线，迈步往周边的小摊子上走去。
那赌坊内的人不肯告知细则，但周边摆摊的小商小贩，刚才想必看到了热闹。过路人而已，又没什么仇没什么怨，顾以沉不认为他们也会瞒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