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皆尽软弱,也是人之常情。既然牛叔之前不在,后来更是悔愧难当,那么喻文墨又怎会过于介怀此时?
心下想着,喻文墨出言安抚:“一场误会而已,牛叔不必如此挂怀,左右我当下也没什么事了,只需静养几天即可。”
随后,她听到502系统在脑海里出声:“宿主,这可是正经的农家土鸡蛋,这么大一篮子,现代也要好几百块钱呢。”
在现代,身为特工的喻文墨自然不知道土鸡蛋的值钱,只从这满满一篮子礼品中,看到了牛老庄的用心。
鼻头眼眶倏尔有些发酸,她于是笑起来:“牛叔的鸡蛋我就不推拒了,这些天我跟顾以沉都在养伤,阿初也需要补补营养,吃些鸡蛋正好。”
牛老庄听说她收下,高兴得又抹了把眼泪。
——倘若俞丫头今天不收,那他就不走了。收下这些赠礼,才能代表人家真的原谅了自己,如此,他心中的愧疚,也就不再那般深沉了。
送走了牛老庄,喻文墨原地扭了扭腰,活动了一下筋骨。
这点儿伤对她来说,其实不算什么。但,这具身体到底还是有些孱弱的,只是简单的恢复动作,做起来都十分吃力。
正有一搭没一搭地想着,忽听门外传来了一阵熟稔的脚步声。
伴着吆喝:“走走走,游游游,占卦算卜最拿手!”
喻文墨眼前一黑。
她心道:啧,前几天不是还说去赌坊浪的吗?这祖宗又回来了,不知道从哪里学了新的顺口溜,实在是充满尴尬的气息。
她于是上前开门,伤口又是一痛。却顾不得那么许多,只管将神棍迎了进来,不让他在外面太过丢人。
这一大早晨的,别把邻居都吵醒了。
“小爷我掐指一算,你,受伤了!”神棍刚一进门,立刻咋呼道。
喻文墨受伤不是他算出来的,他算出来她最近要出事儿,当前打眼一看,自然就知道这丫头受了轻伤。
喻文墨也不吐槽,他明明这样年轻却非自称小爷,而是问:“师父,你这么些个时间没回来,去哪里鬼混了?”
“诶,这可得详细跟你唠唠!”
神棍说罢,丢下幡子,大摇大摆地进了屋,嘴上还不住地道:“我告诉你啊,这次出去所见所闻,必须得陪着两杯烧酒,一碟子花生米才能说。”
喻文墨心中痛斥他的没正形,不过历经了之前的相处,她明白神棍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
如今,他说这事有料,那就应该仔细听听。
正想着,她跟进屋内,道:“师父,你不能怨我招待不周,实在是受了伤,只得劳烦你自己给自己沏茶倒水了。”
“得得得,那都是小事儿。”
神棍说着,打量了喻文墨一眼,又掐指算道:“想必你那顾郎君,应该比你伤得重多了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脸上带了几许暧昧之色。
喻文墨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她立即蹙眉,不知神棍为何称顾以沉为自己的郎君。
随后想到前些日子的露水情缘,想起顾以沉那版以此为重,非要对她负责,可她压根儿就不放在心上。
但并不代表她喻文墨可以接受这种暧昧不清的拉郎配,她于是正色:“的确,顾以沉为了保护我也受了伤。不过我也为他配了药,现在他好了大半了!”
“啧啧,好一个痴情郎啊!”
对顾以沉的好心知肚明,喻文墨却并不想跟他谈情说爱。她面无表情的纠正他的称呼:“师父不要乱说,我并无心于此,跟顾以沉之间的关系,更是再寻常的朋友不过。”
她眼中尽是坦诚,而非羞怯。风逍遥见其如此,也就不强人所难了。
傍晚时分,顾以沉这才带了猎物归来。看样子,今天他收获颇丰,左手一只野鸡,右手一只兔子。
乍看家中多了个人,他脸色微变。
却知道喻文墨很是看重她这位神棍师父,因而没有发作。顾以沉只是问:“你回来了?”
“可不,小爷若是不赶紧回来,俞丫头还不得想死我了?”离去几日,风逍遥的嘴好像又变得更加油滑了一些。
顾以沉脸色又黑了黑。
恰好这时,喻文墨拎着一坛子刚打好的竹叶青进来。她边走边道:“师父啊师父,你可别怪我怠慢你,油炸花生米被别人包圆了,没买到。”
喻文墨出去买东西了?
问得此言,顾以沉立刻上前接过她手里的坛子,不悦道:“文墨,你身上的伤还没好,怎么能为了饱别人的口腹之欲,又去打酒又买什么花生米?”
“也没关系了,酿酒的老伯一见是我,似乎心生愧疚,多给了我二两呢!”相比顾以沉,喻文墨倒十分乐观豁达,不甚在意。
与其说是乐观,倒不如抱着无所谓的心态。在穿越前当特工的时候,她受的伤流的血不计其数,不过是家常便饭。
现在不过就是挨了一棍子,这么点皮肉伤,对她而言还算不了什么。
随后,喻文墨笑着看向男人,又道:“你不是也伤得很重,还入山打猎去了么?”
她本来只是随口一问。
这,这是在关心他么?听到这话,顾以沉心中微微一动,脸也腾上了红云,耳根不自觉地染上了一抹绯红色。
在一旁,风逍遥看着二人,只觉有趣得很。
随后心情很好地,一挥衣袖:“呀,小爷我掐指一算,今天就吃不上花生米,不过红焖兔肉也勉强可以,再来一份小鸡炖蘑菇就更不错了。”
如果现在顾以沉转过身来,就能看到他一口钢牙紧咬,一脸十分不爽的样子。但是最后,小鸡炖蘑菇跟红焖兔肉,还是如愿的摆上了桌子。
望着这两色野味,在外不混吃混喝几日的风逍遥食指大动。
动筷子前,他开口:“来来,我给你们讲,镇上的赌坊啊,出事儿了!”
赌坊?
顾以沉听到这等字眼,手上的筷子停顿下来,只等着神棍接着往下说。他对那种灯红酒绿的销金窟,从来厌恶。
尤其是顾长卿那捡了自己回来的酒鬼爹,整日流连赌桌不着家,几次三番都是空手而归,家里的钱让他越败越少……但正是因为顾长卿经常出入这些销金窟,所以,它才值得让他注意。
以往都会有村民好心过来告诉,说顾长卿又欠了哪家几两银子,然后让顾家来还,但是这段时间,顾以沉已经许久没有听过顾长卿的消息了,也没有见顾长卿踏足过家门。
这是头一次,十天半个月如是之长,顾长卿都没有回家过。
喻文墨有些好奇地看向神棍,问:“是什么事,人命关天才听,别的不听。”
啧,这丫头耳朵还刁。
神棍干脆撂下筷子,喝了口酒,就着口热乎气儿搓了搓手,笑道:“让你一语中的,说对了!那的确是一起人命关天的大事儿,来来来,凑过来些。”
紧接着,神棍又卖了好些关子,让人摸不清楚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乖徒儿,你猜为师前些日子去安陵镇逛赌坊,瞧见了什么有趣的事儿?”
眉峰微挑,喻文墨一脸的淡漠,半分好奇心都没有的脸上让风逍遥有些失望:“原来师父这样口袋空空、两袖清风的神棍,还有闲钱去逛赌坊?当真是让徒儿大开眼界。”
“……”风逍遥噎住了。
最后,在顾以沉森冷眼神的注视之下,他方才开口,讲起了正经内容。
原来,是那赌坊的坊主前些日子兴致上来,亲自上了赌桌。他表示,谁若呢赢了自己一局,这前后整整一年的赌债就全都一笔勾销,由赌坊来负担。
赌桌上的筹码,加起来万两白银都打不住!
这彩头就等于一笔巨大的赌资,尤其让那些已经输得倾家荡产的人看到了希望。
“可是,赌坊的坊主诶,是那么容易赢的么?”
故弄玄虚地,风逍遥摆了摆手,“显然不是,而且他也要求对方若是输了,就……”
“就,就什么?”一旁的顾以初不知道什么时候扒了过来,突然绽着笑脸,他傻呵呵地问。
却瞧风逍遥弹了他一个脑瓜崩儿,轻哼了一声道:“去,小孩子少听这些!”
喻文墨闻言,先将顾以初这傻孩子哄去偏房里睡了,这才回来继续听风逍遥说八卦。
此时,一阵邪风从窗户缝子里吹来,吹灭了油灯里的芯子,顾以沉一言不发地将其重新点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