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骗人,哥哥骗阿初。”
顾以沉撅起了小嘴,眼泪说掉就掉,“文墨姐姐之前就走掉了,阿初总听你们说,文墨姐姐要走要走,阿初舍不得文墨姐姐,呜哇……哥哥是坏人,哥哥骗阿初!”
最后,还是顾以清费了好大的劲儿,连拖带拽的把顾以初抱着离开了。但是,屋内却一度陷入了沉默。
坦然而言,喻文墨迟早是要离开顾家的。
虽然现在时间还不确定,但她肯定会走的很干脆。至少在顾以初说出“阿初舍不得文墨姐姐”这句话之前,喻文墨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家里如果有粗盐,撒上一点吧,这样叫花鸡的味道会更好些。”沉寂良久,喻文墨才道,“如果没什么事,我先……”
“喻文墨。”
顾以沉的声音,成功的让喻文墨止住了脚步,他眸色沉沉的盯着她,“你有为你的将来打算过吗?”
虽然不知道顾以沉为什么这么突然的问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但是……喻文墨理所当然的回了一句:“当然有。”而且,我预算的未来没有你们。
“顾家需要一个女主人,你可以留下吗?”
像是选择性忽略掉了喻文墨那一句“当然有”,顾以沉一开口便是请求的语气。
说到底,这个家现在已经是支离破碎了。
幸福的家庭大多都是一样的,但是,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而一穷二白的顾家,父亲好赌嗜酒三天两头不归家,甚至连小儿子生辰都不来。顾以清是秀才,今年还要再考一次乡试,顾以初又是个心智不全的傻子,一家人的吃穿用度重担,全都抗在了顾以沉一个人的肩上。
很累,不过没有关系。顾以沉一直都是这么想的。
直到今天。他突然觉得自己以前的想法错的离谱。他是很能干能挣钱,但是他在拼死拼活挣钱的同时,也疏忽了家人,减少了陪伴家人的时间。但是,这么大的担子抗在肩头,他也做不到亲情和工作同时兼顾。
所以,顾家需要一个女主人,给这个支离破碎的不幸家庭,带来金钱所不能带来的,那么一点点温情。
很不巧,喻文墨不幸的被选中了。
“对不起,我……”
喻文墨刚想要开口拒绝,顾家院门外便传来了一声河东狮吼,打断了她要脱口的推拒之词。
“顾家的人是死全了吗?给老娘出来!”
这一声落下,余音久久回档。喻文墨觉得耳膜被震得不舒服极了,这个分贝,估计都可以去唱高音神曲《我的太阳》了,说不定吼一嗓子,能响彻整个音乐会场呢。
这个声音……
喻文墨几乎是第一时间就辨认出来了,这河东狮吼肯定非俞氏莫属。她上前就要去关门:“是俞……我娘,你别理她,她就是来找麻烦的。”
然而,顾以沉去制止住了喻文墨:“不行,你去告诉清,别让阿初出来,我去看看。”今天是顾以初生辰,如果事情闹大了,顾以初瞧见了就不好了。
“……诶等等!”
喻文墨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顾以沉去了院子里,她气恼的一甩袖子:“真是麻烦。”俞氏怎么总是阴魂不散?
算了,顾以沉肯定是不会对女人动手的,更是说不过俞氏那等骂街的泼妇的,还是去帮他的好。
思及此,喻文墨后脚也跟了出去。
人未至声先至。
尔后,喻文墨一出门就听见了俞氏在院门口的嚷嚷声:“姓顾的,是不是你把我们家小墨拐走了,快把人给交出来!”
“……她不在这里。”顾以沉声线微冷。
“胡说!我都向人打听了,就是你把我家小墨从路府给拐回来的,你还想藏着掖着赖账不成?”见要人不成,俞氏直接撒泼耍赖皮,“你若是不给,我今个儿就去找村长评评理!”
袖下的拳头不由自主的紧握,顾以沉木着一张脸,压抑着心下的怒气:“我说了,她不在。”
俞氏当即便一挥衣袖:“好啊,死不还人是吧?当家的,快去村长家里找村长来,老娘还就不信了,一个大活人你还能把她埋了不成!来啊,大家伙都来看看,顾家这不要脸的皮子,抢了我家闺女不还人了!”
眼见俞氏越喊越大声,把邻里乡亲都给喊来了,凑热闹的人越积越多,顾以沉的面色也越来越难看。
不行,不能动手,不能动手。
她是喻文墨的娘亲,不能动手。顾以沉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默念着。
“够了,谁是你闺女!”
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的喻文墨,三步并作两步大步流星走了过来,将顾以沉护在了身后,盯着俞氏的眸色微深:“不要乱攀关系,我和俞家现在什么关系,你我都心知肚明。”
“好啊,我就说我闺女在这儿呢。小墨,你果然是被姓顾的迷得好坏不分了。”
全然忽略掉喻文墨暗含警告的话,俞氏直接卖起了可怜,鬼哭狼嚎道:“啥子乱攀关系,我可是你的亲娘,小墨,你连亲娘都不肯认了吗!”
旁边看热闹的乡亲们见状,纷纷在私底下议论着喻文墨不孝:“啧啧,这是前些年失踪了的俞家小女吧?咋还连亲都不认了呢?”
“俞氏不是把俞文墨卖给了路家吗,我瞧前些日子路家的大少爷还对我问路说要去顾家呢,莫不是这顾以沉强抢了俞文墨走?”
“这哪儿是强抢啊,人路家也不知道吃了什么亏,花银子买来的人被抢了去,路大少爷亲自上门还没处说理儿,现下这俞氏来寻女儿,俞文墨又这副态度,当真是不忠不孝之女!”
“闭嘴,什么都不知道,就不要在那里瞎揣测!”
喻文墨这一嗓子,吼的所有的叽里咕噜的话头都给止住了,她看着眼前的这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眼底满满的都是厌恶,“不忠?不孝?”
“当初俞氏把我卖给路府的时候,当初我被路家退婚的时候,当初我走在深山老林里失踪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站出来为我说话?!”喻文墨咬牙切齿,一字一句仿佛都像是从牙缝里,硬生生的给挤出来的一样,“你们有什么资格对别人的事指手画脚,当初俞氏把我卖出去的时候,我就和俞氏断绝了关系,这些,你们知道吗?既然不知道,你们又凭什么人云亦云造谣生事?”
一句话,成功的让所有的人都不约而同的闭了嘴。
因为,即使有人心底不服气,也不会做出头鸟。
“快快快,村长来了,村长来了!”不知道是谁突然喊了一句,尔后,围观看热闹的人群,都心照不宣的让开了一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