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害怕到了极致,就有了盲目的勇气。
“哥……对,对不起。喻文墨她,——她被别人带走了,不知道哪里勾引来的野男人把她给带走了!”不知哪里来的胆子,路媛扯着嗓子,尖锐的甚至有些破音,言语里面带着畅快之意。
可勇气是会用光的,她话音未落,路瑜周身压迫的气息已经让路媛开始发怵了。
“大哥,我,我……”迟来想要解释的心,在路瑜的黑脸之下,她已经吓的说不出什么来了。
“说清楚,什么叫被别的野男人带走了?路府的家丁呢,都是摆设么?”不怒反笑,路瑜分明是在笑着,可那笑容看上去就令人生畏。
原本路媛是想要掩饰太平,这下什么都吐露出来了。在路瑜的威压之下,路媛是什么都说了出来,不敢有一丝一毫的保留。她畏畏缩缩的站在原地,看着路瑜的眼色,一开始还有补救之心,可随着路瑜深沉的注视,她全盘吐露了出来。
一想到之前,袁瑰还特意叮嘱了路媛几番,无论发生是什么事情,都要把这个责任给推到顾以沉的身上。
至少路媛的记性还不会差到这种程度,没有忘记这一点。
“……都、都是顾以沉那个男子,他趁我们不备,打倒了府中的家丁,劫走了喻文墨。哥,我还差点都要受伤了。”话说着说着就变了味,说到最后自己差点受伤的时候倒是有了一点真情实意的流露,“哥,那个顾以沉跟喻文墨就是一伙的,离开路府一直以来不都是喻文墨想要的吗?”
对于路媛的这一番说辞,路瑜是半信半疑的,但不管这番话有几分真、几分假,只要一想到喻文墨离开,而且是跟一个男人离开的,路瑜就不是滋味。
“……”他的沉默让路媛心有余悸,在这番添油加醋的诉说之中,润色了许多的版本,能不能得到路瑜的信任,还是一个未知数。
一个谎言需要许许多多的时间来建筑,更是需要无数的谎言来自圆其说,可是,谎言的大厦,倾塌却只要一瞬间。
“顾以沉带走了喻文墨不是假,可,顾以沉为什么会来路府?阿媛,你似乎没有对我说实话。”明明是不咸不淡的语气,却冷到了极致。
似乎一词,路瑜格外的加重了字音,用的是百分之一百二十的肯定语气。毕竟,自己的妹妹,他自己心里有数。
此言一出,路媛就如同惊弓之鸟一般,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哥,不是的,我没有……”她想要辩解,可已经是无济于事。路媛千方百计想要隐瞒的事情,如今完全暴露在了路瑜的眼皮子底下,无处可藏。
其实,路瑜在临走之前就有派小厮,在暗处寸步不离的保护喻文墨安全,——当然,仅止于喻文墨在路府时的安全。
但是就在昨天夜里,小厮却连夜赶来了书院告诉他说,袁瑰和路媛带着一批家丁把喻文墨围在了芜院,很明显,来者不善。所以,路瑜才匆匆离了书院,一回路府就奔来了芜院,却还是晚了一步。
是了。在担忧喻文墨安危的同时,路瑜的心底也在天人大战,因为他不相信,他不相信曾经温婉端庄的未婚妻,和娇俏可爱只是有点儿目中无人的亲妹妹,会对喻文墨做什么特别过分的事情。
也许不是不相信,而是他不愿意去相信。
而现在,他倒是想要看看,路媛能够把事情的真相扭曲到什么地步。
有那么好一会儿,他没有吭声。见路瑜一副晦暗的神色,貌似已经信了几分她的说辞,路媛似乎得了底气,声音大了一些。
“哥,顾以沉会出现在路府,肯定是喻文墨跟他里应外合,算计着逃出去啊!我、我只是想要稍微教训一点喻文墨,要不是她顶撞我,我怎么可能对她下手呢?”言辞间,理直气壮,仿佛自己真的受了多大的委屈,若不是路瑜已经知道了真相,听过了十几个下人的口供,他也不敢相信,想要动用鞭子,置喻文墨于死地,缝了喻文墨的嘴的那个人,会是自己亲爱的妹妹。
“……阿媛,不要骗我。”
抿紧了薄唇,路瑜悄然握紧了袖下的拳头。
这是路瑜给路媛的机会,只要她愿意坦白,事情还有一线转机,可是……
一根筋,哦不,缺根筋的路媛似乎压根没有读懂自家哥哥眼睛里的动容与不忍晦涩,而是硬声硬气的道:“哥,我没有骗你,真的!”
她指着芜院地上带着干涸血迹的泥土,正如指着喻文墨鼻子叫骂时,一般的不思其反:“哥,不信你看,这芜院地上的打斗痕迹,都是家丁和顾以沉搏斗时留下的,我们都打不过顾以沉,所以只能眼睁睁看着喻文墨被带走。但是哥哥,这真的不关我们的事,听闻顾以沉是弹丸村一个猎户,而且之前还和喻文墨有交集,这事儿肯定是喻文墨她……!”
“够了!”路瑜冷声打断道。
事实是什么呢?
事实就是,他给了妹妹无数次改过自新的机会。
可现实却狠狠的扇了路瑜一巴掌,把他难得的隐忍退让,还有那一丝丝不忍打得灰飞烟灭。
看着自家妹妹知错不改,还继续偏执下去,不肯回头,如花似玉的年纪,沾染那肮脏且龌.龊的手段可不是表面那么美好的。路瑜现在心里是五味杂陈,这时他的亲妹妹,他如何能不心痛!
“阿媛,我从未想过,你会变成这样的……”毒妇,最后两个字路瑜始终都念不出口,到底还是心狠不下来,他暗下了眸,“你太令我失望了。”
尔后,不去看路媛顷刻间僵住的身子和不敢相信的眼神,路瑜直接转身,背影决绝的离开了。
“哥……”路媛呆呆的望着路瑜远去的身影,有那么一刻觉得,自己可能就要失去这个哥哥了。哥哥,从小到大都对她特别严厉,却又特别温柔的哥哥……
“喻文墨——!”
三个字刻骨铭心,她紧紧的咬着牙。
喻文墨,喻文墨!如果不是喻文墨,她怎么会落得如今这幅境地?!可是路媛她忘了,当初把喻文墨带进路府的,是她自己。
失望,不是朝夕可以垒成的。
也许这个浅显得不能再浅显的道理,路媛这辈子都不会明白了。事到如今还不悔改,路媛已经完完全全没救了,路瑜恐怕就是看穿了这一点,才会如此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