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小墨,冯姨不知道你爹是什么身份,因为你爹是外地人。不过啊,当初你娘遇到你爹之后,他们你侬我侬可是羡煞旁人。”
冯纹唇角扬起了一抹苦涩的笑意:“冯姨只知道,你爹他是个商人,听人说啊是做生意偶然路过咱们这个贫瘠的村庄,驻留歇息时误喝醉酒,与你娘便有了一夜露水情缘。
而且啊,你爹长得可俊俏了,年方二十就跟个天神般一样温柔又帅气,那时候你爹娘郎才女貌,又偶然成了好事,自是羡煞旁人,村里人都在为你爹娘筹备喜事呢。但谁又会想到,你爹突然变卦说京城有事必须离开,留下百两银子和一块玉佩给你娘,便不辞而别,离开之后,你爹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他走后,你娘苦苦等了他半年,人没有等来,却等来了自己有了身孕这个消息。
但那个时候,村里人都以为你娘是给他做了外室,都瞧不起你娘,甚至连你外公外婆也嫌你娘未婚先孕丢家人脸,硬是把你娘给赶出家门,你娘那个时候都已经穷的揭不开锅了,只能去投靠自己的堂兄一家,——也就是现在的俞家。你娘的堂兄可不是什么好货色,他觊觎你娘美色才将你娘留下,给你娘一口饭吃。”
说起这个,冯纹更是愧疚,在俞文墨娘亲最困难的时候,她因为被父母禁足在家里,禁止与喻文墨娘亲来往,愣是错过了时机没能救自己的好友,眼睁睁看着喻文墨娘亲去了俞家那个火坑里头,寄人篱下的讨日子过。
所以,冯纹把自己对好友的那份愧疚,加倍的偿还在了好友的女儿,——喻文墨身上。
但是,冯纹也没有能护住好友的女儿,现如今喻文墨被俞氏夫妇卖为奴婢,冯纹怎能不自责?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能做的只有那些微不足道的关心,和一盏暖手的粗茶。
她一个孀妻,人微言轻,什么也做不了。
愧疚感油然而生,冯纹小心翼翼的看着喻文墨的脸色,相比几天之前她的失态,这一次喻文墨把表情控制的十分完美。
见冯纹看着自己没了下文,喻文墨开口便一针见血的问道:“那……冯姨,我娘是什么时候去世的?”又是为什么去世的?
“这个我不太清楚。”
睫毛微微颤了颤,冯纹的心似乎也在那一刻跟着颤了颤,“俞氏只说你娘是难产而死,可我去乱葬岗替你娘收尸的时候,你娘衣不蔽体,身上还有被虐打的青紫痕迹,俞氏肯定没有说真话,如果、如果在她生你时我能陪在她身边,也许她就不会……不会……”
话至最后,冯纹早已经哽咽到说不出话来。
世界上没有后悔药。
但是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再给她一次机会,冯纹哪怕是冒着要被父母打死的风险,也要破窗跑出去,陪在她的身边照顾她。
如此看来,原主的母亲并非是难产而死,只是俞氏掩盖了真相。可是……原主母亲突然暴.毙这件事,实在是有些蹊跷。
十之八.九,是人为。
“冯姨所知道的,已经全都告诉我了吗?”眸色染了些许凝重,喻文墨听完冯纹的话,试探的问了一句。
抬手,用衣角抹了抹眼角的泪痕,冯纹轻轻地点了点头,但随后,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又不解的问道,“小墨,你问这些作什么?”
喻文墨摇摇头,表示没什么:“我只是随口问问,想知道我爹娘是个什么样的人罢了。”
面上是云淡风轻,可实际上呢,她是满腹狐疑。
据冯纹所说,当初和她娘亲有一露水情缘之人可留下了不少的钱财,百两银子,且不说现在,这在十几年前,那可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
私吞掉了这笔钱的俞氏夫妻,还能压榨俞文墨到这种地步,每天两顿馊馒头加猪食,还把所有的家务活让原主干,签卖身契的时候,俞氏还大言不惭指着她的鼻子骂“老娘真的是白养你这么多年了”。
喻文墨甚想问一句,脸呢?
也真是令人佩服,良心被狗吃了。
“小墨,冯姨知道你难过,打你出生起就没见过你爹娘,但现在好了,虽说是被卖进路府的,但做路府的奴婢好歹也有吃有穿有月例不是?”
冯纹的话打断了喻文墨的思绪,“小墨啊,咱以后就离俞氏他们远一点儿,你也千万别再做什么傻事了,你不知道两年前村子里人说你失踪了,冯姨有多难受。”
思绪中断,喻文墨暂时回神过来,听见冯纹的叮嘱,点点头,也不说话也不表态。
她只是在心底暗中嗤笑,——傻事?
喻文墨不至于做些什么损人不利己的事儿,只不过,俞氏夫妻想要逍遥快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情。
私吞了原主母亲的银子,还虐待原主母亲,压榨原主对原主颐气指使,单凭这些,喻文墨就绝对不会让俞氏这一家子好过到哪里去。
有些伤天害理的事儿,做了,就要付出代价!眼底快速的划过一丝寒芒,喻文墨眉眼弯弯,看着笑容明媚的很,可冯纹只感受到了一阵冷意。
“小墨,你……”冯纹到底是看着喻文墨长大的,她瞧着感觉不太对,眼前的喻文墨,变化了很多,甚至让她感觉有些陌生。
“冯姨,放心,我不会做傻事的。”挣扎一番,在喻文墨不动神色的眼神暗示之下,她暂且放下了疑虑。
冯纹低低的应了一声:“……嗯。”奇怪,小墨还是那个小墨,可刚才那陌生的排斥感和冷意是怎么回事?
也许是自己的错觉吧,冯纹把内心的不协调感给压下去,再看喻文墨的时候,眼底已经是熟悉的慈爱了。
喻文墨没有注意到冯纹片刻的怀疑与眼底的纠结,就算是注意到了,她也不会当回事情的,毕竟,一个人穿越到了另外一个人的身上,若如不是亲身经历,喻文墨自己都认为那是天方夜谭。
喻文墨不是俞文墨,她也不可能活成俞文墨。
“那,冯姨,我就先走了,以后有时间我再来看你。”眼看着从冯纹身上打听不出什么消息,喻文墨将手中已然凉了的热茶,一口饮尽,果断提出了告辞。
“小墨,外边天寒,再多坐会儿,留下来用午膳吧?冯姨今个儿给你炒几斤豆子,再打两个鸡蛋。”
冯纹似乎是还想挽留,却被喻文墨给搪塞了回去。
轻轻地搁下了茶盏,喻文墨笑颜完美的挑剔不出一丝错处:“不用了,我怎么好意思让冯姨破费,以后我的亲事还得靠冯姨留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