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铁栅栏,顾半初被掐着脖子拎了起来。她也不知道上官镜为什么这么喜欢掐她脖子,她能活到现在实属奇迹。
顾半初也不是多有骨气宁死不屈的人,万事之前都是小命要紧,快要断气之前顾半初送出一道灵力解开了她的空间。
上官镜倏的放开了顾半初,不管不顾的在她空间里翻找着什么。
顾半初跌坐在地上,捂着脖子剧烈的咳嗽起来。
她眼角沁出了生理性的泪水,上官镜的身影在她眼中变得模糊不清起来。上官镜单膝跪在地上拼命的翻找,她从未见过如此急躁的上官镜,这样的上官镜对她来说实在是太陌生了。
上官镜并没有寻找很久,他很快就发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那是一枚不大的秘银手镯,镂空的设计十分精细,外侧是梧桐花开,里侧是青鸾衔尾。
上官镜从怀里掏出另外一枚秘银手镯,比他手掌里的要大上一圈,明显不是女孩儿手腕的尺寸。较宽的手镯外侧雕刻着缱绻的梧桐叶,里面一只栩栩如生的衔铃火凤。
但凡是长个眼睛的,都能看出这手镯是一对的。
上官镜捏着手镯缓慢的走回到顾半初的面前,声寒刺骨:“这手镯你是哪里来的?”
顾半初捂着脖子还没有缓过劲儿来:“是你,咳咳……是你送给我的。”
上官镜死死的按住剧痛的脑袋,看上去有些神志不清:“我送的?我什么时候送的?我怎么会送你这个?我为什么要把这个送给你啊?啊?!”
“上官镜,你怎么了?”顾半初看他状态不对,站起身扒在铁栅栏上。
上官镜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顾半初的话,他只是攥着两只手镯,低着头不断的呢喃着什么。
“渊,他不会出什么事吧?”
“他正在反抗幻术师在他灵魂之中下的禁制,能冲破就算了,冲不破就会有损灵魂。”
“他有几成几率能冲破那劳什子禁制?”
“不足一成吧。”
“灵魂缺损那这人不就废了?!”顾半初提高了声音,“上官镜,你不要再想了,那镯子是我捡的,我也不知道是谁掉的,我刚才是骗你的!”
顾半初想上官镜可能是听见了,因为他晃晃悠悠的走了过来,一手握住栅栏支撑住身体,两人的脸颊只隔了虚虚一道铁栅栏,顾半初几乎能够感受到上官镜呼出的热气打在她的脸上:“上官镜,你……”
“顾,半初……”上官镜咬牙切齿的吐出一个名字,顾半初正等着他的后话,便眼见着他身子一晃顺着栅栏倒了下去。
“喂,上官镜!你别晕啊!”
幸好上官镜离得近,顾半初伸手就能够够到他。但她推搡了半天上官镜也没能给出任何反应,好了,这下算是彻底断线了。
“我说,现在该怎么办啊?要叫守卫把他们城主抬出去吗?这么放任不管的话不太妙吧?”
“大不了也就是再也醒不过来了。”
“!!!”这完全算不上是不值一提的事情吧?!
渊顿了顿:“他不是你的敌人吗?你没有理由救他。”
“可是我还有好多事情没有问清楚。”比如驱浊司的事,朝暮圣教的事。
“就算你问了,他也不见得会一五一十的告诉你。”
“……”
“只要追查下去,总有其他能够回答你问题的人。”
“……是。”
昏倒在地的上官镜也没能把眉目舒展开来,他依旧紧紧的皱着眉头,仿佛永远都化不开似的。阖上那双陌生的眼睛,她面前的就好像还是原来的那个上官镜。
“如果那天是他把我送出来的,他就是又救了我一次,就算他是狡猾的蛇,我也愿意做一次农夫。”
渊沉默了一会儿对顾半初命令道:“把手随便放在他的身体上。”
顾半初依言,从栅栏中伸出手臂,握住了上官镜的手。
就在两人接触到的瞬间,顾半初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斗转星移。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已经不在湿冷的地牢之中了,这里说来很奇怪,她四周什么都没有,只有形状不规则的镜子悬浮在空中,大小不一,角度各不相同。她的脚下同样也是一面宽阔无边的镜子,倒映出她的身体。
“这里是哪里?渊?”
“是这个人的灵魂世界。”
顾半初看向声音的源头,那是一个穿着玄黑华袍的人,衣摆长长的拖尾铺展在地上,像是一朵美丽而危险的鲜花。
光是从背影看不出年龄,但顾半初知道那是渊的声音。
顾半初脚步轻移走了过去:“渊,是你吗?”
“不要过来。”渊侧过了头,露出一个模糊不清的侧脸,下一刻便被凭空出现的四月雨遮住。
顾半初脚步顿在原地。
渊伸手指了个方向:“你要找的人在那边,事情做完之后回到这里,本尊会送你回去。你最多只有一天的时间,若是十二个时辰之后你还没有回来,上官镜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同样的你将会永远留在这里。”
顾半初听来听去也没有听到关于渊自己的部分,渊的灵魂和她联结在一起,如果她出不去,渊同样也出不去。但他说这话时就像是个全然的旁观者,虽然置身其中,却置身事外。
“那你呢?”
“本尊不死不灭,无论在何处都是一样的。”渊端端立着,虽然华服在身,但周围却没有任何信仰他的人,他就像是个孤独的邪神,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就算永远陷在这里,也只是换了一个地方画地为牢而已。”
“我要怎么做你才能自由?”
“自由?”渊嗤笑了一声,既像讽刺,又像自嘲,“把本尊困在你灵魂之中数千年的人,不正是你吗?”
融央的记忆之中并没有与之相关的回忆,顾半初并不知道渊所指的是什么事情,她只能谨慎的问道:“你是谁?我又是谁?”
“你不会想知道本尊的身份的。至于你的身份,未来你会知道的,也许。”渊单方面的结束了和顾半初的话题,他今日说得已经太多了,“你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