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天亮的晚，翌日天刚蒙蒙亮三人就再次出发了。
冷桀对于昨日的事情没有任何的追问，他很快就找到了上次星耀佣兵团进入森林的地方，一声不吭的走在前头，全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寂寥孤寒的气息。
顾半初并没有告诉他昨日的事情，凭他现在的心情是听不下去的。
冷桀没能找到死去的艾碌，但他毫不费力的就找到了自己兄弟们倒下去的位置。
这怎么可能忘得掉呢？
这段日子他只要一闭眼，眼前就是兄弟们死去的场景。
宛若最深的梦魇，把他困住寸步难行。
冷桀不知不觉就已经红了眼圈，他原以为再也没有机会回到这里收敛骸骨，想不到一个月他就再次回到了这里。
顾半初摘下面具，单手把面具扣在胸前，虔诚的鞠了一躬：“林夕前辈，谭临前辈，莫山前辈……各位前辈为星耀付出的已经足够多了，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吧。”
冷桀艰难开口：“你怎么……知道他们的名字？”
顾半初侧头一笑：“我记性不错，往后你有什么事情都可以与我说，我会记得。”
晨光中的顾半初穿着烟灰色的龙吟校服，寒风卷起她的衣袖与发丝，她嘴角的微笑和晶亮的眸子足够令人忽视脸上狰狞的疤痕。
冷桀脑海中浮现出往日他和兄弟们天南海北的接委托做任务，大碗喝酒把酒言欢。
这一瞬间，冷桀从心底承认了顾半初。
冷桀收敛起所有人的颜灵，他们的尸骸已经炭化，经不起颠簸，只能就地掩埋。
三人藏好星耀成员已经天色渐晚了，冷桀即使再眷恋他的兄弟们也知道这里不能久留，不知是不是运气好的原因，三人离开的路上并没有遇到浊兽，顺顺利利的离开了森林。
冷桀摸着怀里兄弟们的颜灵，终于有心情开始思考这两日发生的事情：“今日没有遇见浊兽，大概是他们的在天之灵在庇护我们。”
顾半初道：“今日没遇到浊兽不是偶然，是必然。”
“什么？”
“我昨日说过，我知道哪里不对劲了。”顾半初把这两日绘制的简易地图扔给了冷桀，“是数量。”
冷桀摊开地图，就地图上来看他们星耀佣兵团从一开始方向就错了，他们离艾碌的所在地还有很长一段距离。
“如你所说，星耀是进入森林的第二天才遇到了浊兽。”
“是。”
“其他佣兵团全部都是在进入森林不久后很快就遇到了浊兽。”
冷桀示意顾半初继续说。
“星耀遇到了上百只浊兽。任务详情上第一个记录失败原因的佣兵团写道‘一人难敌四手’，我在佣兵工会见过这个佣兵团的名字，他们是一个二百多人的佣兵团。能够让这种大型佣兵团感到数量压制的浊兽，绝对不止三五百。”
“按照其他公会的记录，他们遭遇到的浊兽最起码也都是数百近千，这只是最保守的猜测。”
“星耀之前一连有三个佣兵团团灭，无一生还。就是这之间的时间，浊兽的数量减少了。所以星耀在第二日才遭遇到了浊兽。”
冷桀反驳道：“这不对，昨日我们当日就遭遇了浊兽。”
“是。”顾半初指着艾碌的位置，“因为这个森林里的浊兽都是以艾碌为中心向外逐渐递减的。大量的浊兽消失，以至于星耀到达的地方没有之前数量的浊兽。”
“你想说什么？”
顾半初直截了当道：“我怀疑这座森林里的浊兽是有人特意为艾碌准备的。”
冷桀不可置信，想也不想的否定道：“这不可能！”
艾碌只是一个小村子里普通的小姑娘，如果没有这一遭她一生都该是能够望得到头的，她也许一辈子都会留在父母身边种药采药，几年后嫁给同村相熟的小伙子，之后生一窝胖娃娃。
怎么可能有人为了对付一个手无寸铁的小女孩，大手笔的用成千上万的浊兽来围困她。
而且浊兽没有灵智，没有任何人能够驱使浊兽，如此数量的浊兽来自于哪里？布局人难道就不怕遭到反噬？
这简直是疯子才会做出来的事情！
顾半初与他说了昨日的事情：“艾碌说这里本不该有浊兽。我对这里不熟，你了解这里的情况吗？”
冷桀单手攥拳放在鼻下冒出的胡茬上：“我对这里了解不多，这里人烟稀少，很少有人路过。但确实没有传出过浊兽聚集的情况。”
“暂且不说这一点。”顾半初顿了顿，“以艾碌留下来的标志我们可以判断她在森林里至少停留了一天半，我们脚程快才勉强追上来。假如把标志走形算作是浊兽出现，你以为艾碌一个人能够在数千浊兽的围困下挣扎六七个时辰吗？”
冷桀沉默：“这当然不可能。”
那样一个弱小的女孩子，能够活过半个时辰就已经算是万幸了。
“所以我认为浊兽是艾碌来到这里之后才开始出现的。”顾半初继续分析道，“艾碌的空间被清空了，但是我们没有找到第十八种标志，所以艾碌面对的敌人要么完全熟悉这片森林，要么他有足够的实力不受任何浊兽的影响，能够在浊兽之中来去自由。”
“这……太可怕了。”
顾半初实际上还有一些未出口的猜测。
比如这座森林里她没见到任何低阶的浊兽，这是一种很不正常的情况。按理说不论到哪都该是低级浊兽数量多，高级浊兽少，但这里浊兽的等级非常集中，几乎全部都是五六阶。
那么低阶的浊兽都去哪了？
想到这里顾半初就忍不住联想到归羽幻境中出现的数万浊兽。
不论是时间，数量还是等阶，这里消失的浊兽都与幻境中出现的浊兽有着极其微妙的联系。
她这么推断是有依据的。
幻境的入口和出口并不在一起，比如归羽幻境有四个入口，却只有一个出口。四个主考官分别带着幻境入口分赴四国，所有通过考试的少年能够直接抵达位于龙吟的出口。
他们这一届所有的学生都是考试结束之后直接就从出口到达了龙吟。
那么只要拥有幻境，浊兽的搬运就成了一件非常容易的事情。
只要把入口定在浊兽聚集处，出口安放在森林中，就能够不费吹灰之力的把浊兽迁移过来。
“倘若如你所言，那人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半初双眼一眯，目光凌厉阴寒：“说不定只是为了好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