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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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时,在白鸥师团后方约半天的路程上,腾赫烈雅库特部的部队正在马不停蹄的追赶着白鸥师团。

  髡屠汗的主力部队在沙漠外休整了半天,补充给养。虽然上头已下令官兵们尽可能多的携带草料、淡水,可由于辎重车无法在沙漠里行走,粮草辎重只能用马驮,所以携带的给养仅够部队三四天的消耗。

  关于车子,唯一例外的是大汗的绘彩帐车,亲兵们把帐车的车轮卸去,装上雪橇的橇板,帐车可以在沙地上轻松的前进,这样大汗即使在沙漠中也可免受风吹日晒之苦。

  此刻,髡屠汗就靠在车厢内松软的毛皮靠垫上,手边放着盛满红酒的酒爵,两个年轻的女奴为他按捏着脚掌,身后还有一个女奴为他按摩着肩背。

  髡屠汗正舒坦地眯着眼睛假寐,享受着醇酒美人,五花肉堆成的身子随着车子行走的节奏起伏颤动,突然帐车停了下来,片刻,有人在车壁外轻轻扣击。

  不用看也知道又是那个怕死的老窝囊废,只不知他这回又要来聒噪些什么,髡屠汗心中不悦的想道。他向正在为他捏脚的女奴使了个眼色,那女奴拉开车门,撩起外面的帐帘,一股热风挟着黄沙迎面扑进车厢……

  外面黄沙漫漫,行军的部队一眼望不到边,阿撒兹勒带着一群亲兵敬畏地守在车门边等待接见。

  髡屠汗探出头来,冷冷地问道:“阿撒兹勒,你的事情可真多呀!才走了没有半天,你又想起什么来了?”

  阿撒兹勒彷彿刚从沙子里钻出一般,连眉毛都变成了黄色,浑身上下只差脸上核桃皮般的皱纹中没有藏沙子了,他凑上前挤着笑道:“请大汗恕罪,属下实在也不想惹大汗烦心的,可是有件事属下越想越不对劲,忍不住要找大汗商量一下。”

  髡屠汗眯着眼睛哂笑道:“你说吧,有什么事让你感到不对劲儿了。”

  阿撒兹勒皱着眉道:“根据这两天前方部队的情报看,汉拓威军一直在向黄草泊方向行军,这其间还绕过了一条流沙带,一直没有偏离方向。大汗,您不觉得这太可疑了吗?”

  髡屠汗鼻子里哼道:“有什么可疑的,碰到流沙陷死几个人,自然要绕着走了,至于向黄草泊行军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碰巧罢了。”

  阿撒兹勒忧心忡忡地道:“不然,属下以为,汉拓威军之中一定有熟悉沙漠的向导,种种迹象都表明,他们是知道水源地的。”

  髡屠汗翻着眼睛漠然道:“那又怎么样,就让汉拓威军补充一次淡水,最终也改变不了灭亡的命运。”

  阿撒兹勒看髡屠汗不悟,探身急切地解释道:“大汗,若是汉拓威军早就熟悉火里兀麻沙漠的话,这事情就大可玩味了。汉拓威军为什么别的方向都不逃,却偏偏逃进了火里兀麻沙漠呢?别忘了,在那兀河同我军作战的可是两股汉拓威军哪,既然一支敌军死追我军不放,那另一支敌军也绝无道理放弃友军不助战。可咱们至今也没看到那另一支敌军,是不是敌军又在什么地方策划了不利我军的阴谋呢?”

  髡屠汗默然不语,想了片刻,抬头问道:“敌军的两支部队加起来也没我们的多,这一带还算是火里兀麻的边缘,对这里的地形我们一点也不比汉拓威军知道的少,他们能有什么阴谋?”

  阿撒兹勒面带愧色,呐呐地道:“属下愚鲁,一时也猜不透汉拓威军会使什么伎俩,不过只要我军对汉拓威军的引诱置之不理,不上他们的当,汉拓威军终究是无法奈何得了我军的。”

  一听这话,髡屠汗的脸刷的沉了下来,“哼!什么叫置之不理?你说的置之不理就是放弃敌军不追击了吗?说了半天你还是想要撤退呀!”他提高声调声色俱厉地斥责道:“我看你是彻底被汉拓威人吓破胆了,阿撒兹勒,我希望你明白一个道理,现在两军对比我军的实力占据绝对优势,要怕也应该是汉拓威人怕我们,而不是我们怕他们!你听明白了吗?”

  阿撒兹勒被上司的怒吼吓得一震,惊愕地睁大眼睛,口里吃吃地道:“是!是!大汗,属下一时糊涂,说错了话。”

  髡屠汗重重地哼道:“哼!你也知道你糊涂?以后再不要让我听到那些没卵蛋的话了,否则我一定治你个扰乱军心之罪!退下去吧!”说罢毡帘拉下,帐车缓缓启动,向前行去,只留下阿撒兹勒木然地站在沙地上怔怔地发呆。

  “呜──呜呜──”

  这是停止行军就地宿营的号角,各百人队的号角兵听到前面队列的号角声,纷纷吹起同样的号角声把军令向后传达。前方的队伍已经停了下来,后面的马队还在向宿营地赶。

  这时师团的中军已经停下,周围官兵们都在忙碌着,做着拴马、支帐篷等宿营必做的活儿,只有梅亚迪丝一个人站在沙丘上,手按佩刀怅然地望着西天泼血般的晚霞。

  “姐姐,喝口水吧!”珀兰从身后走近,递过一个盛水的牛皮袋说。

  梅亚迪丝低头瞥了一眼水袋,不自觉地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虽然嗓子间冒火一般渴得难耐,还是微笑着婉拒道:“谢谢你,珀兰,我还不渴,你留下自己喝吧!”

  珀兰举着水袋坚持道:“姐姐,别忍着了,喝一点吧!你怎么会不渴呢,我知道你的水都分给没水的姐妹们喝了。明天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你若倒下了,大家可怎么办?”

  梅亚迪丝看也不看那水袋,柔声劝道:“珀兰,我知道你心疼姐姐,可姐姐真的不渴。现在水比任何东西都珍贵,一口水能救一条命,你好好留着这些水,在必要的时候再喝,不渴的时候喝了就太浪费了。”

  珀兰无奈的收起水袋道:“那好吧,我为姐姐留着,这是咱们两个的水,明天渴的时候再一起喝。”

  梅亚迪丝启唇勉强地笑笑算是同意,顿了一下,又低声问道:“今天脱队了多少人?”

  珀兰脸色一沉,轻叹一声道:“有一百六十七人。其实也不算脱队,这种地方能逃到哪里去?都是实在渴得撑不住了,趴倒在沙子里罢了。战马损失得更严重,倒下了四百多匹。有人已经在偷偷的杀马饮血了,明天若是找不到水源,大家就只能认命了。”

  梅亚迪丝仰头望着夕阳,紧咬着嘴唇没有作声。

  珀兰也觉黯然,说了句:“姐姐,没事我干活去了。”转身帮助姬雅她们搭帐篷去了。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由于没有柴草,晚饭只能啃些干粮,干渴难耐的官兵们几乎没有人有胃口进食,许多人早早地在帐篷内躺下了,这样还可减少些身体的消耗。偌大的营区,聚集了上万的官兵,却静悄悄的,笼罩着沉沉暮气。

  莱曼进入卡西乌斯的军帐时,卡西乌斯正在用饭,面前的餐盘上摆着一份金黄的烤肉,旁边一只高高的铜爵,满盛着淡味的麦酒。

  卡西乌斯胸前垫着雪白的餐巾,正好整以暇的分切着烤肉,看到莱曼,他眼皮一撩熟稔地招呼道:“莱曼,快过来,要不要来一点麦酒?”

  看着酒香四溢的酒爵,莱曼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终于还是强笑着摇了摇头道:“谢了,我刚吃过,没胃口了,你自己用吧,我就是来向你说说军中的情况。”

  卡西乌斯闻言停下手中刀叉,细目眯起寒声道:“怎么?可是还有人在杀马饮血吗?叫军法处不要顾忌,只管放手重治!这种时候不多杀几个是镇不住场面的。”

  莱曼暗瞥一眼桌上的麦酒,轻叹道:“卡西,你会错意了,我是看军法处那些人做得太过份了,才想找你说说的。战马就是咱骑兵的双腿,平日里弟兄们谁不是对自己的马爱如性命。要不是实在渴得难耐,谁又愿意杀自己的爱骑呢?我看咱们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弟兄们一马吧!”

  卡西乌斯眼睛一翻,绷着煞白的脸冷笑道:“放他们一马?我倒愿意放他们一马,就不知没了战马这些蠢货还能在滚烫的沙子里走几步?老友,你不要以为我心硬不通情理,我这是在救这群蠢货。今天晚上喝点马血解渴了、快意了,明天呢?最终还不是躺倒下来被沙子埋没吗?千夫长阁下!请你转告军法处长,就说是我说的,“马在人在,马亡人亡!有敢杀马者,就地斩首!””

  莱曼眼神复杂的凝视着卡西乌斯,终于长叹一声道:“好吧,我这就去向军法处传达军令。”说罢转头掀帘欲出。

  “等一下!”卡西乌斯突然叫住莱曼。

  “怎么,还有事吗?”莱曼转回身道。

  卡西乌斯手肘支着桌子身子斜倚着,手指抿着唇上精心修剪的短须,不紧不慢地笑道:“部队减员厉害,各级官兵都有怨言,说咱们把弟兄们带入了死地。为了不使军心涣散,我看也该有人站出来承担一下责任了。”

  莱曼一怔,道:“卡西,你可是要质疑师团长的决策吗?这种时候恐怕……”

  他还未说完,卡西乌斯就摆手止住他道:“梅亚迪丝不是咱们现在扳得动的,我说的是那个出馊主意的仆兵,这些日子那妞儿鬼迷心窍一般,完全失去了主见,对他是言听计从,这白鸥师团已经变成那个仆兵的私家卫队了!”

  莱曼颇有同感地道:“卡西你说的是,我也看不惯那个张凤翼,他一个辎重师团的千夫长,什么封号也没有,连贵族都不是,也敢在咱们近卫师团神气活现,看着就让人火大,是得找机会杀杀这小子的锐气。”

  卡西乌斯撇嘴阴笑道:“现在就是个好机会,弟兄们不是有怨气吗?引军入沙漠正是张凤翼出的主意,咱们这就招些火气最旺的兄弟去质问他,要他为倒在沙漠里的弟兄负责!哼!整垮了那个仆兵,就等于抽去了那丫头的脊骨,看她这个师团长以后还有面子站在弟兄们面前发号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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