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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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如果不是穆拉比他们,就一定是另一股汉拓威军。”

  “穆拉比他们没有这么多人,肯定不是穆拉比。”

  “大人,这伙人连夜行军,是不是想与咱们围住的这伙汉拓威军会合,得提防他们里应外合。”

  “哼!管他呢,反正咱们人多,分头作战也绰绰有余,趁着来援的敌军还没发现这边的状况,咱们分兵乘着夜色迎头痛击,一下子把那股来敌打垮,回过头再来收拾眼前这股女兵。”

  “大人高明!这批汉拓威娘们连匹马都没有,简直就是囊中之物,跑也跑不到哪儿去的,还是先收拾腿脚快的。”

  浓浓的夜色像黑雾笼罩着大地,二十步外什么东西也看不到,外围的弓弩手们还在向外发射弩箭,准备冲锋的矛手、刀牌手已整队环伺在梅亚迪丝的左右,她合着眼帘侧耳细听,隆隆的马蹄声从她们的外围响过,渐行渐远向东去了。东面星星点点的火光正向这里缓缓移动着……

  蓦地,梅亚迪丝睁开美目,浅褐色的眼眸放射出夺人的光彩,她挥动手中的弯刀道:“姐妹们,胜负在此一举,大家随我冲呀!”

  周围的女兵们齐声呐喊着,跃过弓弩兵向东冲击出去……

  “不好了,敌人要向东突围!”呼哨声此起彼伏,东边白刃相交的劈杀声大作,西边的马蹄声渐渐稀疏下来,腾赫烈骑兵开始向东集结。

  娜塔莉激动地跳起来道:“哇!大功告成,咱们赶紧把战马赶回去吧!”

  姬雅也兴奋地笑道:“我还一直抱怨这人干活偷懒,看来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

  四个女兵心情大畅,驱动着马群疾速向营地驰去。

  马群还没接近阵地,圆阵中的士兵就沸腾起来,战士们冲到马群中寻找自己的战马。骑兵一得到战马,士气陡然一振。

  梅亚迪丝的突击本就是佯攻性质,她将参加攻击的三十多人紧紧集结在一起,组成龟甲队列,严密防守,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虽然表面看来交手激烈,其实队列并没冲出太远。当她听到后面欢腾的马嘶声,就知道珀兰她们已经得手,她马上下达撤退命令,龟甲阵列在弓弩手的掩护下撤了回来。由于腾赫烈军首领与另一队伍都不在此地,所以腾赫烈军也不想现在发动总攻击,看到梅亚迪丝她们主动退了回去,也就没再展开追击。

  回到营地,梅亚迪丝翻身跨上战马,拔出狭长的弯刀对大家喊道:“姐妹们,是时候让那些腾赫烈蛮人知道一下什么才是真正的轻骑兵了。”

  “呼──呼──”战士们挥舞着弯刀,喊起白鸥师团独特的呐喊声。

  “银鬼面卫队!全体上马,排雁翼队列!”梅亚迪丝纵马在队列前来回巡转。

  十骑长们列于队前,骑兵们纷纷策马入列。

  珀兰横刀纵马列于队侧,清脆地高声喊道:“我们是无敌的银鬼面卫队!”

  战士们齐喊:“呼!”

  珀兰再喊:“战神玛尔斯与我们同在!”

  战士们齐声回应,“呼!”喊声使骑兵们的士气凝集到了极点。

  梅亚迪丝在队前勒住战马,面向远处的敌骑,挥刀喊道:“姐妹们,用你们的军刀与长弓让那些蛮人领教汉拓威铁骑的厉害吧!冲锋──”

  梅亚迪丝当先纵马向前,两侧的十骑长们依次策马跟上,拱卫于她的身侧,以她为中心,形成了队列的两翼,珀兰则策马驰于队伍边侧,为全队压阵。

  开始梅亚迪丝行进的不徐不疾,待两旁的属下跟上后,战马开始加速,渐渐地越来越快,马蹄似要腾空而起,然而队列丝毫不乱。

  负责留守监视的腾赫烈百人队长早已察觉了对手的动向,银鬼面卫队高涨的战意虽然令他们不敢冒然妄动,不过腾赫烈方还是兵力占优,他们聚集了队伍,列好队形严阵以待准备应战。

  骑兵之间的对拚最重要的是气势,不能静待对方猛冲过来。两方战马相隔三百步时,腾赫烈骑兵也开始催动战马,发起了冲锋。

  两方相距二百步时,梅亚迪丝举刀喊道:“开射!”

  两侧弓弦声齐响,骑手们在马上开弓射出羽箭。

  腾赫烈骑手们没料到对手能在如此疾速的冲锋中射箭,箭雨袭过,几十名骑兵惨叫着中箭滚倒马下。为了不使对手有机会再射第二轮羽箭,腾赫烈的战马奔驰得更快了。

  转瞬间,两方战马疾速交错在一起,战士们发出了喊杀声,纵马挥刀迎向敌人,“铿铿”的兵器相击声大作……腾赫烈军用的兵器很杂,战斧、狼牙棒、钉锤均有,最多的还是各式各样的砍刀。白鸥师团的战士则全部是一种带护手的能刺能劈的斩马刀,还有一面能护住上半身的倒三角形钢盾,盾面上錾刻着龇牙瞪目的鬼面。

  相较起来,腾赫烈骑兵在近战中更为凶悍,重兵器抡、砍、劈、砸,力猛势沉。然而银鬼面骑士战法灵活,她们在战场上来回快速穿插,从不让战马停止奔跑,一击不中,也不再击,而是顺着马势再寻下一个敌手,乱战中很多腾赫烈骑兵是背后中刀倒下的。女兵们还更擅长小战斗单位的配合,骑兵们三人一组,来往冲杀,两旁的战士用刀盾翼护住中间的同伴,中间的战士端着弩机在极近的距离射杀敌军。

  这使得只讲究一窝蜂硬冲硬打的腾赫烈骑兵极不适应,他们只在交手之初占据上风,没多长时间,幸存下来的腾赫烈骑兵们就发现沙场上同伴越战越少,敌人却越杀越多,后来竟满眼皆是挥刀策马在战场上来回巡弋的汉拓威骑兵。

  那个腾赫烈百夫长看到败象已显,再撑下去损失只有更加惨重,与其如此,不若与迎击敌人援军的千夫长那路人马会合后再计议进退,他吹起撤退的呼哨,首先脱离战团策马向东溃逃,剩下的腾赫烈骑兵们听到哨声,也纷纷停止厮杀,策马向东逃窜……

  “师团长,敌军溃败了!咱们一鼓作气全歼残敌吧!”珀兰勒马持刀向梅亚迪丝喊道。

  “东面还有一股敌人的生力军,咱们不能大意!”梅亚迪丝命令道:“珀兰,你到队尾压阵,别让队列太松散了。”

  “是!”珀兰拨转马头,向队尾驰去。

  “引着敌骑狂奔了这么远,珀兰她们也该与梅亚迪丝顺利会合了吧?”张凤翼心道,他倾听着后面腾赫烈追兵的马蹄声判断着两方的距离。是时候该往回赶了,否则会迷路找不到队伍的。他开始狂鞭马群,鞭子甩的“啪啪”脆响,马群向前跑得更快了,他自己却调转马头向侧面驰去……

  “大人,火把怎么散开了,这是怎么回事?”骑兵们纷纷勒住了疾驰的战马,前面原本聚在一起的点点火把突然向四面散去,使得追击的部队无所适从,不知道该向哪个方向追才好。

  那首领驻马观察了很久,突然恨恨地打马道:“妈的,中计了,前面一定是些绑了火把的空马,咱们赶紧回去,后方一定有变!”

  一伙人急急拨转马头,向西赶回。

  走了没有多远,迎面隐隐响起马蹄声,首领勒住战马,抬手示意队伍停下,下令道:“弓箭准备,不管是谁,只要一接近就放箭。”

  几百名骑兵在马上张弓拉箭,静待着敌骑接近。

  马蹄声越来越响,腾赫烈千夫长刚要下令发箭,对面传来喊声,“千夫长大人吗?千万别放箭,我是贝蒂丁啊!”

  “你怎么跑来了?你盯的那群汉拓威娘儿们呢?被她们跑脱了吗?”那首领勃然大怒,一看到贝蒂丁,他就知道西边的形势肯定不妙!

  “大人,你处罚我吧!”贝蒂丁低头不敢正视上司,羞惭地道:“你走后,那伙女兵突然得到了战马,和我们混战了起来,我看一时半刻无法取胜,为了保存实力,只好带弟兄们先撤下来。”

  夜色下,只见贝蒂丁所带的士兵一个个丢盔弃甲,军容不整,脸上流露出掩不住的惊恐之色。

  “你们跑了,那汉拓威军呢?”首领森然地缓声道。

  “她们一直跟在后面,一会儿就到这儿了,长官,咱们赶紧列队迎击吧!”百夫长闪烁地道,还没说完,就被那千夫长一脚踢下马来,他抱着脑袋四下乱滚躲避那千夫长的马鞭,口中求饶地喊道:“哎哟、哎哟,长官求求你,别打了,哎哟……”

  那首领抡起马鞭照死里抽,边打边怒吼道:“操你妈的,亏你还是个胯下带把儿的爷们,连几个女人都收拾不了,被人撵着屁股追到这里,还有脸回来见我,你怎么没死在汉拓威娘儿们手里,那样倒成全了你!……”他边骂边打,左右属下吓得噤若寒蝉,谁也不敢开口相劝。

  最后,直到地上那人已不再挣扎,像死物一样没了声息,那首领才扔下鞭子,厌恶地在他身上吐了一口浓痰,高声对那群败兵喊道:“看到了吗?这就是懦夫的下场!临阵脱逃者杀无赦!妻子牛马赏赐有战功者!你们若是不想老婆孩子变成奴隶,就拚死跟着我斩杀汉拓威人吧!”

  夜色漆黑,平地伸手不见五指,为了不暴露目标,白鸥师团的骑队都没有点火把,队伍在暗夜中摸黑行进。突然远处正前方一个缓坡上亮起一片火光,在漆黑如墨的夜色里显得份外扎眼。

  梅亚迪丝抬手止住队伍前行,驻马观望着那片火光,后队的珀兰也赶上来了。那片火光由几百多具火把组成,在缓坡上排成丁字形的阵列居高临下迎向她们,光团中还不时传出马声嘶鸣。

  “真有趣啊!腾赫烈军在列阵迎接我们呢!师团长,咱们还等什么,冲过去见个高低吧!”珀兰咬着银牙迸出笑道。

  梅亚迪丝没有作声,静静地注视着前面的火把,火光映射着她的眼眸,晶莹闪亮。

  珀兰胯下的战马不耐烦地刨地欲冲,她紧勒缰绳止住道:“师团长,别犹豫了,腾赫烈军没什么好怕的,溃败之军,何足言勇?现在大家的气势正旺呢!正好乘着心情好多斩杀些腾赫烈军。”

  梅亚迪丝冷静地开口道:“珀兰,你守在这里,我率一个小队从侧后迂回过去探一下虚实。”

  珀兰赶忙阻止道:“那怎么行,还是师团长你留在这里,这种事我去就可以了。”

  “不,还是我去,若我所料不错,那些火把肯定是个陷阱,敌人大概埋伏在火光的侧翼伺机而动,我要实地察看一下地形,判断敌军可能藏匿的位置。”梅亚迪丝缓声说道,语气中有种不容置疑的果决。

  珀兰只好道:“你要小心,一有情况我们立刻冲过去增援。”

  战马的马蹄都包上了软布,梅亚迪丝带着十个战士悄悄地向火光靠去,已经来到缓坡的前面,还是看不清火光周围的情况,梅亚迪丝不敢再接近,她转头向身后的战士们打了个手势,开始向火光的侧面迂回。此时的夜空无星无月,能见度极低。梅亚迪丝她们首尾相接摸索着前行,风声簌簌,掩盖了马蹄踏折草叶的沙沙声。

  “喂,慢一些,等等我。”对方队尾的一个战士哑着嗓子压低声音道。

  “嘘──闭嘴!蠢货,”一个粗野的男声在梅亚迪丝她们身旁十几步远的地方压低训斥道:“汉拓威军就在对面,惊动了敌人看我怎么收拾你。”

  小队的同伴都是一怔,梅亚迪丝立刻意识到自己陷入了敌人的包围,这个地点正好位于缓坡下的侧面,假使刚才按珀兰所说率队直冲过来的话,腾赫烈军正好可以在侧后方突袭自己的队伍。

  “喂,发什么愣,怎么不过来归队?”那个声音又响起,语气中透着不耐烦,“你是谁的手下,敢对长官这么不敬!长官训话吭都不吭一声,耳朵聋了吗?”

  战士们纷纷端起弩机指向了发语的方向,梅亚迪丝挥手打了手势,战士们聚拢起来,开始缓缓向后撤退。

  已经走出了二十多步,那个声音又发话了,“谁?站住,再不停下可放箭了。”说话声音明显比上次高了起来,语调中透着警惕。

  左右战士们看向梅亚迪丝,梅亚迪丝握紧了腰侧的刀柄,微一点头。

  弩弦声响起,对面传出中箭的惨呼声,有人惊惶地嘶声道:“是汉拓威军!汉拓威军潜过来了!”

  空气一下子躁动起来,耳边全是马蹄声与兵甲相击的哗哗声,火光亮起,目之所及全是面目狰狞、跃马扬刀的腾赫烈军,梅亚迪丝“呛”一声拔出弯刀,高举弯刀清脆地喊道:“姐妹们,杀腾赫烈军呀!”说罢双脚一磕马腹,策马迎向冲到的腾赫烈军。

  这边珀兰一看到缓坡下火光亮起,立即挥刀下令道:“大家随我冲过去!救援师团长大人!”

  战士们拔刀出鞘,催动战马向火光冲来。

  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滚雷般的马蹄声,那腾赫烈千夫长突然发现了自己的判断失误,他过早的暴露了目标,原来被己方围住的只有十一个人而已,真正的敌方主力正向自己这边冲来。

  他挥舞着长刀策马来回奔驰,口中喊道:“整队!整队!敌军冲过来了,听我的命令,列队迎击!”

  由于此时攻击已经启动,各小队都已散开陷入混战,百夫长找不到十夫长,十夫长找不到士兵。仓促之间一部分士兵集结起来了,另一部分人则还在围攻梅亚迪丝她们。

  梅亚迪丝的境况已危急万分,她的部下都是些女孩子,战法以灵活见长,尤其擅长骑射,眼前却被十倍于己的敌人重重围住,战马跑动不了,战斗一开始就变成蛮力的比拚。

  腾赫烈军以狼牙棒、战斧等重兵器劈砸,外围的敌人则用长枪戳刺。小队的每次向外突围都被挡了回来,冲了几次都无法突出包围。

  梅亚迪丝身边的队友越来越少,前后左右都是攻来的战斧、钉锤,只能不断的格挡,根本没有机会反击,弯刀的刀锋已被敌人的重兵器砸得成锯齿状。

  也不知格挡了多少下,梅亚迪丝感到手中的弯刀越来越重,握刀的右臂知觉在渐渐地消失,已不再感到酸痛乏力……

  “啊──”一声惨叫,身侧又一名同伴被敌人刺倒在马下。

  这时包围圈外围有人高声喊道:“喂,这可是群娘儿们,你们千万别下狠手,留下来大伙找找乐子!”

  周围爆发起一片猥亵的笑声,有人叫道:“操!还用你操心,这伙妞儿可是我们最先围上的,叫也没你的份儿。”

  珀兰的骑队已如楔子般插了进来,随着滚滚蹄声,喊杀声响起,两军交锋线上爆起兵器相斫的脆响,腾赫烈的迎击队列被成功的拦腰切断。

  腾赫烈一方此时已无法再集结队伍,只有各自为战的混战起来,夜色中有人喊道:“小心敌人的弩箭,都把火把丢掉,和她们混战。”

  战场上瞬间变得一片漆黑,这样珀兰她们也无法再用弩机射杀敌人,甚至保持不了攻击队列,夜幕中谁也分不清敌我,只有听到马蹄交错声、战马的嘶鸣声、兵器相击的铿锵声、喊杀声、伤者的惨呼声,暗夜里种种声响交织成一片……敌我两方陷入了彻底的混战。

  “师团长,师团长,你在哪里──”

  透过各种噪乱的声音,梅亚迪丝可以清晰地听到珀兰焦急的呼喊,目之所及都是面目狰狞的腾赫烈人,无数的长短兵刃向自己砍来,她坐在马鞍上的娇躯摇晃着,努力使自己不坠落马下,汗水模糊了双眼,虽然手臂还在本能地挥刀格架着,身心却已疲累的直想一觉睡去。

  “嚓”的一声,一柄长戈的戈头将左臂的钢盾挂住,梅亚迪丝左臂用力挣脱,持戈的敌人戈头的猛拉,梅亚迪丝身子一栽,差点跌下马来,皮带断裂,钢盾脱手飞出,右侧顿时失去了防护,几柄长矛乘机而入,直搠至梅亚迪丝眼前……

  “喂!兄弟们轻着点,这小娘儿们已经不行了,大家捉活的!”还是刚才在外圈那人喊道。

  “已经不可能与珀兰会合了,若不是这些腾赫烈军想要活捉我,恐怕我早已同其他姐妹一同战死。我死不足惜,却不能受辱于敌人!”想到这里,她放弃了格架,手腕翻转,刀尖内收,弯刀刀刃向内,横架向自己白皙修长的颈部,美目轻轻合上……

  “唉呀!他妈的,挤什么挤,你小子找死吗?”

  耳旁敌人杂乱嚣叫彷彿都已与自己无关,她用力将刀刃向内推去,蓦地风声陡起,一只手掌攥住了她握刀的手腕,那手掌如铁箍一般,她挣了几挣,胳膊竟动不了分毫。

  梅亚迪丝大惊,睁眼看去,只见一个高大的男子纵马紧贴着她,右手抓着她的手,黑夜里看不清来人面目,只见披着的是腾赫烈军的斗篷。那男子冲着她哈哈大笑,好像得意非凡,从笑声判断正是刚才叫着要活捉她的腾赫烈军。

  梅亚迪丝挥刀欲砍,可怎么也挣脱不了他的手腕,正在惊慌之中,突然又一只手掌扣住了她战带的后腰部分,那人单臂用力,口中轻笑道:“过来吧!”

  梅亚迪丝惊呼一声,弯刀脱手而飞,已被那人拦腰拉入怀中。

  周围的腾赫烈军怪笑道:“小子,你倒手快,行了,快把她交过来,到时算你一份!”

  梅亚迪丝银牙紧咬,也不作声,身子一蜷,探手从马靴里拔出一把雪亮的匕首,刀刃向上反腕斜撩。

  那人正扬首得意的狂笑,戏谑地说道:“师团长,这回你可拿什么谢我?”

  还没笑完,只感到胁下一凉,气血破壁般外泄,手臂登时软了下来,他大惊道:“师团长,是我呀!你没听出来吗?”

  梅亚迪丝第一刀只在那人胁下划了两掌宽的口子,正想再刺第二刀,听这人如此说猛然怔住了,抬眼仔细辨认,夜色中那神采熠熠的双眼、那脸颊上熟悉的刀痕,竟然是张凤翼,她脑中“嗡”的一声差点晕了过去,泪水夺眶而出,心中悔恨得不知说什么好。

  两人目光一对视,张凤翼原本诧异的眼眸立刻变得柔和了,他满不在乎地笑道:“没想到师团长靴子里也藏有匕首,真是得意不可忘形啊,下回抓俘虏可要小心了。”

  梅亚迪丝的眼泪止不住地流淌,她慌乱地用手去堵那伤口,两手掌心染满了温热黏稠的血液,鲜血却还是喷涌而出,她失声哭泣道:“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才好?”

  周围的腾赫烈骑兵早看两人不对头,一个腾赫烈百夫长厉声喝道:“喂,小子,你是哪个百人队的,报上名来。”

  张凤翼笑着甩落身上的斗篷,口中叫道:“不开眼的东西,少爷是你们勒卡雷元首的祖宗!”说罢提长矛向那人刺去。

  周围大哗,纷纷纵马持兵器围上,杀喊声响起,又一场混战展开。

  “师团长!师团长!你在哪里?”珀兰的喊声中已带着哭腔,她带着十多个骑兵已在战团中冲杀了几次,就是不见梅亚迪丝的身影。

  此刻两方都在黑暗中混战,彼此间连敌我都不易分清,更别说分得清方向了,每个人都只是本能地把兵器挥向接近自己的人。

  张凤翼听见了珀兰一遍又一遍焦急的叫喊声,可是周围的战况容不得他有丝毫的分神,冲杀了几次,他感到精力越来越衰弱了,那一侧的敌军太厚实了,无奈之下只有放弃了向珀兰靠拢的企图。

  他低头向怀中的梅亚迪丝柔声笑道:“师团长,依现在的力量,我们已经靠不过去了,只有试试向外逃避,若运气好的话兴许还有机会。”

  梅亚迪丝对周围的安危浑不在意,她紧紧地俯在他的胸前,双手环抱着他,用柔软的胸脯紧贴着他胁侧的伤口,微合着双眼安详地道:“没关系,你只记着别让我失身敌手就好。”说着把那把血染的匕首别在张凤翼的战带上,“这是先祖父赐与的贞节匕,凤翼大人,拜托你危急关头不要手软,让我蒙受蛮人羞辱。”

  张凤翼身子一震,脸上无谓地笑道:“师团长,咱们只是暂避一时,哪到生死的地步,看我的吧!咱们一定会平安脱离此地的。”

  头顶上长矛飞舞,兵器往来,梅亚迪丝扬脸看向张凤翼,夜色中看不清张凤翼的表情,汗水从他的脸庞滴落在梅亚迪丝脸上,张凤翼身上汗流如洗,衣裳尽湿,胸膛起伏,气息粗重。梅亚迪丝知道张凤翼在强忍着刀口的剧痛,他的体力随着血液每时每刻都在流出。她没再说什么,低头俯在他的胸膛上,柔软的双臂拥得更紧了。

  耳边马蹄声、嘶喊声、兵刃相击声,渐渐稀落下来。战马又跑了一段,这些声音已开始远离了他们,身后还有一些马蹄声,在张凤翼开弓向后回射了五六箭后,再没有敌人敢追上来了。

  终于,一切声音都消失了,马蹄声由疾变徐,最后停了下来,“当啷”一声,张凤翼手中的铁枪跌落在草地上,他的身体在马上左右摇晃着,全靠梅亚迪丝的扶持才没有栽下马来。梅亚迪丝的战袍已被张凤翼的伤口浸染成血衣,她竭力把他沉重的身体从马上扶下来,放平在草地。

  梅亚迪丝把他伟岸的身躯揽在怀中,深情地凝视着他,他端正的脸庞由于失血变得蜡黄,额头滚烫,已开始发烧。她用手抚着他的脸庞,泪水止不住的滴落。

  滴滴清泪打在张凤翼的脸上,使他从昏迷中清醒过来,他微睁开双目,嘴角牵动,艰难地笑道:“哭什么,咱们好不容易保住了性命,笑还来不及呢!只可惜你那匕首用不上了。”

  梅亚迪丝用纤手捂住他的嘴唇,泪珠滚线般从凤目流下,抑不住地悲声道:“别说了,安心地闭上眼睛休息一下吧,我会一直守着你的。”

  张凤翼感到眼皮重如千钧,实在无力再开玩笑,眼睛一合立刻又失去了知觉……梅亚迪丝脱下自己的战袍盖在他的身上,紧紧地搂着他,用自己的体温帮他驱走寒意。她凝视着怀中的张凤翼,心中感到静谧又充实,只愿此刻能变成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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