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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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凤翼从师团中军回到自己的营帐,才到帐口阿尔文与多特就迎上来了。

  阿尔文笑道:“老大,你可回来了,我就说保准没事的。”

  帐内最先跑出来的是斐迪南,后面宫策与庞克也走出帐来。

  斐迪南满脸都是歉疚,迎上去想抓住张凤翼的手,张凤翼摔手摆脱了他,理也不理的进帐。

  张凤翼进到帐中一屁股倒在毡垫上,端起桌上不知谁剩的茶一饮而尽,放下杯子,一手抚案,一手紧握拳头,胸膛起伏如波。

  斐迪南跟进帐来,凑近来讨好地笑道:“凤翼,都怪哥哥不好,险些让你送了性命,不过幸好你安然无恙……”

  张凤翼瞪眼哼道:“你怎么知道我安然无恙?我已经被罚做那妮子的仆兵了,我这是回来收拾行李的。”

  诸人大哗,七嘴八舌嚷起来。

  斐迪南浓眉轩起,激动地道:“那怎么行,这不是摆明了污辱人吗?我这就去找斡烈大人──”

  张凤翼从鼻子里哼笑道:“这会儿你还敢找斡烈大人?斡烈大人正要找你呢!”

  斐迪南听得心中一寒,怔在当场。

  张凤翼吁出一口忿气,长叹道:“找斡烈大人有个屁用,这是那妮子提出来的条件,我要不给她当仆兵,她就撒手不管这儿的事,你还不知道斡烈大人?他一门心思的想为国尽忠,要与腾赫烈军拚个枪刺见红。我如果不主动请缨去侍候那妮子,斡烈大人嘴上不说,心里也会怪我不以大局为重的,我得识趣!”

  斐迪南愣愣地站在原地,也不知该怎样说才好,最后道:“那我去向蕾大人讲讲,代你去──”

  张凤翼立刻打断他道:“别说那种没用的话,那妮子恨的是我,你去能让她心中解恨吗?”说罢站起身来,也不理众人,双手负于背后,在帐内来回踱步。

  张凤翼走了几个来回,心神渐渐稳定下来,长出一口气道:“我这回计策失败,如果不敷衍一下那妮子,双方会结下怨恨,这样也不好。我去她那里先待一阵子,总有法子再回来的。”

  斐迪南内疚地道:“凤翼,对不起,都是我把你害的。”

  张凤翼破颜笑道:“倒也不全是坏事,斡烈师团长准备在那兀河伏击腾赫烈军,以后几天你们会被腾赫烈军追的很惨,得不吃饭不睡觉的跑路。我就不同了,可以走慢些跟在腾赫烈军后面,再不济身边还有美女做陪。”

  阿尔文羡慕不已地道:“老大,你也带我一起去吧,就说我是额外奉送的仆兵。到了那里该咱俩干的活儿我全包了,保证不让你动一根指头。”

  张凤翼恢复了活力,有些得意地笑道:“你还是省省吧,想侍候人就侍候庞克大哥吧,我已同斡烈师团长商量好了,我离开以后就由庞克暂代千夫长一职。”

  庞克闻言惶恐地道:“这怎么行?我经验不足、资历又浅,恐怕担当不起这个重担。”

  张凤翼抚着庞克的肩头道:“不是我偏心,咱们千人队已经分出去两批了,斐迪南带走一批去充实他的骑兵队,勃雷带走了五名最善战的百夫长,剩下的人中还有谁能及得上大哥你?你也就别推辞了。”

  庞克张口还要推托,被张凤翼张手止住,他接着道:“大哥,我觉得做首领最重要的素质就是大伙儿得服气他,愿意听从他的号令,大哥严以律己,待人公平,作战又勇敢,军功也大,凭什么就做不好千夫长呢?至于经验嘛,咱们营中有宫先生在,大哥如果能凡事多向宫先生请教,一定不会有什么失误的。”

  “喂,怎么这么慢,还没料理完后事吗?”帐口一个娇俏的女兵抱着双肩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道:“部队一会儿就要开拔,活多着呢,你不是在利用告别的机会躲懒吧!”

  张凤翼轮流握着诸人的手道:“好吧,我走了,你们可要好好的活着,千万别大仗过后再见面时缺了哪个。”

  诸人都有些激动,拉着他的手不放。

  轮到斐迪南时,张凤翼捅了他一拳笑道:“记住,我这么倒霉全是你害的,咱们可不算完,将来有机会你可要加倍还我的哟!”

  张凤翼说罢也不理斐迪南的羞愧难堪,转头展颜笑道:“姬雅姐姐,还是咱俩有缘分,才分开一小会儿,你就想我啦!”

  “呵呵,你不要想歪了,不是我想你了,是那堆行李想你了。”那女兵眼中闪动着笑意,她撇着丰唇道:“我们现在只有你一个仆兵,却有一大堆行李,人少活多,所以我们师团长只有派我来专门请你就职了。”

  她有一双引人遐想的美腿,珵亮的马靴使她的腿看起来更加挺直修长。

  “那还等什么,咱们赶紧回营开始干吧,说心里话,姬雅姐姐,一看你那迷人的笑容,我就感到活力倍增,忍不住地想干点什么发泄发泄精力。”张凤翼痴迷地凑近了她道。

  姬雅根本没听出张凤翼话中的双关之意,格格地笑道:“别贫嘴了,有二十多架帐篷等着你拆呢,保你发泄的筋疲力尽,快跟我走吧!”

  一轮酡日坠入西天,天边残云如火,燃烧的大地也彷彿泛起红光。在日落方向,远远地腾起灰蒙蒙的烟尘,尘雾中映射出兵器锋刃的凛凛寒光,接着一队队挥刀纵马的骑兵从马蹄扬起的尘雾中现出身影,像一道道蜿蜒的长蛇向青黄岭伸来。

  不一会儿,附近岭脊高地上竖起了猎猎的旗帜,先头部队控制了所有的制高点,一股股斥候分队过梳子般彻底搜索了附近的地面,不时看到两人一组的传令兵们打马向后方疾驰而去……

  主力部队隆隆的马蹄声宛如天边云里隐隐滚动的闷雷,身穿黑色铁甲的腾赫烈骑兵漫天铺地的向青黄岭压来,闪亮高挑的枪刺反射着残阳的血光,泛起的尘沙遮天蔽日,将水池边争食的兀鹫纷纷惊起,天空彷彿一下子暗了下来,惊起的兀鹫扇动着翅膀,成群的在空中盘旋飞舞着,发出难听的枭鸣,不愿离开。

  髡屠汗的座车是一驾由十六匹壮马拉动的四轮马车,车厢宽大,像座移动的小房子,厢顶插着一大束孔雀翎,四角挂着彩色琉璃风灯,车厢外壁描画着精美的鹿王转生的神仙故事。此刻这驾华丽的马车停在青黄岭的山脊上,马车周围簇拥着几十名身披各色铠甲的参随将校,再外层是如林的旗旛与玄甲骑兵。山风将军旗与将士们身上的斗篷吹得猎猎作响,山脊上肃立的骑兵们却彷彿凝固的雕塑一般,纹丝不动。

  宽大的车厢此时正微微摇晃着,从车厢里传来年轻女子喘息的求饶声,“求求你,大汗,别再继续了,车都停好一会儿了,外面好多人等着你发令呢!”

  “急什么,让他们等着去吧!小心肝儿,发骚的是你,喊停的也是你。把本汗弄得不上不下的正难搔时就想撒手不管了?这会儿就是天塌下来我也要泄了这注再说。”

  “嗯哼,老爷,求你轻着点,让外面将军们听见不好。”

  “哈哈,他们又不是没操过女人,让他们听听也好。大汗我最喜欢听你颤声叫唤,你好好侍候着,若叫出大汗的尿来,大汗重重有赏。”

  伴随着喘息声与淫嘶,车厢剧烈摇晃起来,彷彿不堪承受车内的耸动,车下的轮轴被摇得吱呀作响。

  好一会,车厢内的动静渐渐缓了下来,最后终于停止了。又过了一会,车门打开,那蛤蟆般大腹便便的髡屠汗蹒跚地跨出车厢,左右卫兵立刻搬来一张虎皮座椅。髡屠汗摆摆手示意卫兵退下,他心情舒畅地伸动着胳膊,双手叉腰,甩动着松软下垂的肚子,走到岩边向下俯瞰。

  明镜般的湖泊里浮满了浸泡的发黑的尸体,天空中盘旋着黑云般的兀鹫,刚劲的山风迎面拂来,髡屠汗用力耸了耸鼻子,深吸了一口气,屏住呼吸,轻闭双眼,体味着那空气中弥漫着的尸身腐烂的腥臭。

  好半天,他徐徐吐出胸腔中的那口气,咧嘴笑道:“如此浓烈的气味,恐怕全袤远的兀鹫都闻到了吧!阿撒兹勒!”

  “在,大汗请吩咐。”身后一位身材高瘦的将军俯首谦恭地应道,他身披熊皮大氅,一走动身上的锁子甲哗哗作响。

  “阿撒兹勒,这种场面你见过吗?”髡屠汗彷彿很高兴,蛤蟆般的大嘴咧到耳边。

  “回大汗,卑职在草原上南征北战这么多年,还从未见过这么多兀鹫同时集结在一起。”阿撒兹勒恭敬地道。

  “阿撒兹勒,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兀鹫吗?”髡屠汗显得更高兴了,嗤嗤地笑着,凸出的肿眼泡闪动着兴奋的光芒,像个找到称心玩具的孩子。

  “回大汗,臣也在暗自纳闷,说起来比这更惨烈的战场臣也见过,却从未出现这种景况。”

  “是因为这气味呀,只有把足够多的尸体丢在水里,让整池的水发臭才能达到这种效果,光是死一些人是引不来这么多鸟的。阿撒兹勒,这伙汉拓威朋友为了向咱们示威可是很花了些心思哟,这么有趣的朋友,咱们要不好好会一会就太可惜了。”髡屠汗看着山下咧嘴笑道,眼中泛出着狂热的杀意,“阿撒兹勒,可找到点什么没有?”

  “汉拓威军是在岭东的沙漠里扎的营,从灶的数量与营的规模看大概一万人左右。他们有很多马,撤退的时间并不长,可能中午才离开,从蹄印看他们出了岭直向东南阔连海子方向走了。”阿撒兹勒躬身答道。

  “看来咱们得运动运动了,阿撒兹勒,这伙朋友机灵着呢!”

  阿撒兹勒有些迟疑地道:“大汗,敌军掳获了塔赫勒喀的马匹,他们撤退的路上都是蹄印与车辙……”

  “阿撒兹勒,你想说什么?是说雅库特人的战马跑不过汉拓威骑兵吗?”髡屠汗的嘴角垂了下来。

  阿撒兹勒脸色一变,赶紧俯首道:“大汗明察,将士们已经两天两夜没下马了,都已疲累不堪,以现在的情况就是追上汉拓威军也不宜作战啊!”

  髡屠汗不说话了,他眯着眼睛想了一会儿,缓声道:“我知道大家很疲惫,可要是现在停下来,咱们岂不是前功尽弃了吗?阿撒兹勒,别老想着那些马蹄印,多想想那些装满辎重的大车,那些大车一天怎么也走不了一百帕拉桑的,只差半天的路程,他们是绝对跑不脱的!!”

  阿撒兹勒不敢再说别的,再次俯首道:“大汗英明,属下这就传令各部整队继续向西南追击。”

  “喂,我说你干活儿能不能利索点,照你这种磨蹭劲儿,咱们一夜也别想把帐篷搭好。”姬雅甩动着马鞭不耐烦地道。

  张凤翼一手持锤,一手扶着木楔抬头笑道:“要想快点还不容易,姬雅小姐也下手帮忙不就行了,有发脾气的功夫也能钉上几根木楔了。”

  姬雅负手笑道:“我倒是想帮你,不过就怕我们师团长看见了要不高兴,她吩咐过的,你必须一个人搭好五架帐篷,这是军令,知道吗?仆兵阁下。”

  张凤翼看了看远处的梅亚迪丝,她正站在一个高坡上背对着他们向下俯视,珀兰跟在她身旁,正偷眼向这边看。两天前雅库特人曾在这个地方宿营,坡地上留下了一堆堆造饭的篝火痕迹。

  张凤翼转头向姬雅笑道:“我倒没什么,反正还得做饭、喂马,一大堆活儿等着我干,睡觉前是别想闲着了,我只是替姬雅姐姐你抱不平,在马上颠簸了一天,到了宿营地不但不能休息,还得监视着我这个仆兵干活,真是天理何在?”

  姬雅撇嘴笑道:“噢?是吗?我倒没觉得,反正眼前还有比我更倒霉的人。”

  “噢?在哪儿?我怎么没看见?”张凤翼东张西望地转头左右寻找。

  “别装糊涂,就是你呀!”姬雅眼中漾出戏谑的笑意。

  “我?怎么可能,有没有搞错?”张凤翼睁大眼睛道:“我现在既不用在敌军的日夜追击下疲于奔命的行军,又有姬雅小姐这个又靓又嗲的美女整天陪在身边,整个十一师团包括斡烈大人都没我这样幸运呢,告诉你吧,夜里做梦时我都会笑醒过来。”

  姬雅格格地笑起来了,睨视着他道:“她们都说你在十一师团是个角色,我看你八成就是靠了这副巧嘴才当上千夫长的吧!”

  “为什么这么说?”

  “我从没见过一个辎重师团的士兵连行李都捆不好的,真难相信这样的人还能由士兵升到千夫长。说实话,你的手要有嘴巴一半灵活我也不会催你了。”

  张凤翼抱赧地笑道:“我干活儿是差点儿,没办法,都怪我升官太快,还没把士兵的手艺学全就开始有亲兵替我料理一切了。”

  姬雅笑得直不起腰来,纤手指着他说:“拜托饶了我吧,真受不了你的牛皮了,头一回见到这么厚脸皮的人。”

  “姬雅!”珀兰突然出现在姬雅身后。

  姬雅赶紧止住笑,立正行礼道:“队长!”

  珀兰板着脸道:“这个人跟我取水去,你找其他人搭帐篷。”说罢看也不看张凤翼,转身离去。

  “是!”姬雅应道。

  张凤翼跟在珀兰身后,临走时向姬雅眨眨眼睛,撇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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