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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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提拉俯身跪在精美的丝织地毯上,额头贴着毯面,大气也不敢喘,心中打鼓般彭彭直跳。

  从他进帐跪在这里接受质问开始,他保持这个姿势已经快两炷香了,没有得到允许他不敢抬头乱看,虽然他不知道坐在上面质问他的都是些什么人,不过他知道这座由三百六十五匹纯黑色健马拉动的金碧辉煌的巨型帐车是他这辈子从未见过的,简直是移动的宫殿。本来他还打算对自己临阵脱逃的行径稍加掩饰,可一被带进大帐,那种让人透不过气来的威压立刻使他崩溃了,他把自己所知道的青黄岭战败的一切经过都毫无隐瞒地倾倒而出。

  帐内一片寂静,那个低沉又威严的声音再次响起,“你能肯定敌军是早就埋伏在那里等着你们,不是遭遇战?”

  “肯定不是遭遇战!这伙敌人连我们要撤退的方向都一清二楚,在朝向捕鱼海子方向的路上设下埋伏,阻击我们撤退,这是连艾萨森酋长也没想到的。”阿提拉小心翼翼地道。

  那个声音沉吟着又问:“嗯,你再想想看,攻打你们的敌军到底有多少人马?”

  阿提拉迟疑了,“大人,当时是黑夜,情况混乱,营里到处都是敌军的长枪手,小人只顾与敌军厮杀了,实在注意不到这些。不过我想能击败我们四万多人的部队,无论如何人数也得超过六万吧!”

  又是一阵沉默,半晌,那个声音终于道:“好吧,你先下去吧!”

  阿提拉长松了一口气,恭敬地磕了三个头,匍伏着退出了大帐,自始至终都没看到帐内的人物。

  大帐内的布置美观,从四周至拱顶都饰满了精美绝伦的花纹,一个雕镂精美的铜炉中燃烧着名贵的香料,散发出缕缕令人甜醉的幽香。帐中呈半月形盘坐着五个人,每人身旁的矮几上都摆满了鲜果、烤肉与美酒。不过没有人碰那些食物,帐内寂静如死,诸人都在等待为首那人发言。

  居于上首中间那人面部长满浓密的胡须,脸形像刀刻般棱角分明,魁伟宽厚的肩头披着一袭黑亮的镶有钻石的水貂皮大氅,他始终没有说话,只是眯着眼睛,舒适地斜倚在靠垫上,手中端着金樽,悠然地品啜着美酒,像头正在打盹的雄狮,对周围诸人等待的目光漠不关心。

  好一会儿,还是先前问话的那人打破僵局,开口说话了,“元首,微臣刚才听了那个逃兵讲述,觉得击败艾萨森的敌军兵力布置很耐人寻味,他们没有直接用全部兵力包围艾萨森,而是分两个地方歼灭,微臣以为既然已经占了出其不意的先机,敌军主将完全没必要再分兵而战,直接包围岂不是更好?所以微臣考虑敌军之所以这样做一定是兵力不足,敌军主将也许感到没把握全歼艾萨森他们,因此做了两手准备,先利用突袭让艾萨森他们逃散一部分,只歼灭没逃走的一部分,再分一部分在半路阻拦逃走的这部分。如能拖住他们等到大营方向全胜后援兵赶到就围而歼之,如实在无法拖住或大营方面不能尽快结束战斗,那就只有放艾萨森他们撤离,而敌军虽不能全胜也有所收获。”

  说话这人两鬓已经灰白,眼角布满了细细的鱼尾纹,不过周身上下寻不出一丝老态,须发修剪的干净整洁,盘坐时脊柱挺直,绝不歪倚,一双灰色的眼眸清澈有神,充满睿智。他穿一件洁白的丝制长袍,白绢缠头,是典型的古岚人装束,衣履纤尘不染,简单朴素,只有指间一枚杏仁大小的蓝宝石戒指显示了主人的品味。

  “真是屈辱啊!他们战败身死没关系,却丧尽腾赫烈军威。微臣原想塔赫勒喀部在希瓦克河流域东征西讨,吞并了不少部落,应该有些战斗力,才建议元首把他们调过来,没想到竟然如此不堪一击。元首,他们是微臣推荐的,这次战败微臣也有举荐失察之误,请元首降罪。”说话这人浓眉光头,气势沉毅剽悍,身着锁子钢甲,举动间宛如天神。他横臂胸前,低头向为首那人请罪。

  诸人再次把目光转向为首那人,那人轻啜了一口美酒,眼皮微抬,嘴角下抿,漠然道:“谁犯下错误谁就要为过失付出代价,艾萨森丧我军威,就把他的领地拿出来分给有功之臣。把艾萨森调来是我亲自下的命令,这事和你没有关系,狄奥多里克,你还是认真管好你的骁骑军吧!”

  被称为元首这人正是威震大陆的腾赫烈帝国元首勒卡雷,而请罪那人则是被誉为“雷之双翼”之一的骁骑军统帅楚.狄奥多里克公爵,军中都称他做“光头统帅”。

  狄奥多里克再次俯身请罪,恭敬地低声道:“是,我的元首。”

  勒卡雷放下酒杯,正身端坐,眼睛扫视着诸人,撇着唇角傲岸地道:“其实我并不介怀青黄岭之役的胜负责任。我只是想不明白,汉拓威人显然已知道我军主力驻于捕鱼海子,他们如果倾全力合围打一场决定胜负的大会战岂不是更好?为了蝇头小利而暴露先机实非明智之举。”

  这时,坐在下首的另一人说话了,这人面容白皙,金发蓝睛,唇上两撇弯曲的胡须经过精心修饰,戴着饰有彩色羽毛的高筒形黑色毡帽,身着藏蓝色锦袍,绣满华美的花纹,腰间的皮带与弯刀都镶满宝石。浑身珠光宝气的色彩搭配统一而和谐,使他看起来高贵而有教养,没有一丝暴发户气息。

  他向勒卡雷深鞠一躬,开始发言,话声语调柔缓清晰,态度却不容质疑,“元首,这股敌军至少有一个师团,师团级别的部队调动,绝不会是孤立的行为。属下判断汉拓威主力一定已经离开要塞群挥师西进。至于封住青黄岭这一步确是一招妙棋,一下子扼住了咱们北归的退路,属下以为无论下一步如何行动,都应先把这股敌军赶走,以确保青黄岭退路的畅通。”

  这人就是威名赫赫的骠骑军统帅卡尼梅德斯公爵,他出身显赫,卡尼梅德斯家族的先祖曾跟随勒卡雷氏东征西讨,为创立腾赫烈帝国立下不朽功勋。由于骁骑军与骠骑军这两个精锐军团构成勒卡雷军系的核心主力,所以狄奥多里克与卡尼梅德斯这两位统帅又被世人合称为“雷之双翼”。

  狄奥多里克提出了不同意见,“元首,冬季将马上来临,草场都将枯萎,马匹与羊群将没有草料供应。既然敌军已经离开要塞,那就让我们与汉拓威人进行一场决定生死的会战吧!我军有六十多万,骑兵占大多数,拥有压倒性的优势,野战又是我军所长,这一战胜算极大。属下愿率领所部做为先锋,东进阔连海子迎击敌军。至于青黄岭那点敌军,兵力单薄,癣疥之疾,不足为患。我几十万主力大军一到,那小股敌军自然烟消云散。”

  最先说话的白袍老人拊掌道:“元帅勇于求战的精神真令老朽感到欣慰,不过四十万毕竟不是个小数目,虽说我军数量与战力均强于敌军,但正面与四十万敌军硬碰实非明智之举,即使胜了也将是惨胜之局,我军势必将无力南下,所以老朽认为还是避敌锋芒为上。”

  狄奥多里克皱眉道:“这次南征不比以往,我军集结了几十万部队,光营地就铺了几百帕拉桑,这么大的阵仗,岂能轻易瞒得过敌军。如果不打算与汉拓威军直接交锋,就只有各部分兵散开。依我看现在的形势分散了力量反而易为敌所乘,被汉拓威军各个击破。优希顿长老,你以为呢?”

  那老人名叫尼古拉斯.优希顿,本是古岚帝国更西的一个小邦国的学者,因为仰慕古岚文明,求学于古岚的帝都大学,专修讲演术与历史,精通多种古文字。学有所成的优希顿作为古岚帝国的特派学者,游历各国,传授学问,一个偶然的机会,勒卡雷元首旁听了优希顿讲授的关于古汉拓威征服史的课程。从此,这个外国人成为元首特聘的客卿,他并没有正式的官职,但所有的朝臣都知道这个外国人与元首形影不离,他是唯一能自由出入元首寝宫的男人,所有帝国事务的重大决策都综合了他的意见。他多次拒绝了元首赐与的官职与爵位,在腾赫烈高层保持了一个超然的地位,圣卡林特的贵族们都尊敬地称他为“优希顿长老”。

  优希顿正要开口,勒卡雷突然挥手示意阻止了他的发言,探身向最下首的一位年轻人问道:“伽洛尼,对于眼前的形势你怎么看?说说你的看法。”

  伽洛尼.勒卡雷是元首唯一的儿子,元首钟爱备至,这一问显然是要考考他,所以所有人都停止发表意见,一齐看向伽洛尼。

  伽洛尼王子脸上隐然有父亲的影子,却秀气得多,亚麻色头发,长圆的脸庞,微尖的下巴,淡褐色的眼眸明亮而多愁善感,这个美少年自幼随父南征北战,在军营中长大,多年的军旅生涯丝毫没有使他变得粗野剽悍,只为他增添了一种淡定从容的气度,从外表看他更像一个吟游诗人,绝想不到他竟会是腾赫烈最年轻的军团统帅。

  他向勒卡雷微一躬身,柔声道:“父皇,儿臣赞同优希顿长老的意见,此次来袭的汉拓威一军团、十军团、虎翼军团,都是汉拓威军的精锐部队,实力颇强,硬打恐怕会是惨胜之局。至于狄奥多里克元帅对于分兵不利的担心,儿臣也十分赞同,但儿臣以为避敌锋芒并不必让各军团分散隐藏。”

  “敌军为了寻找我军主力,势必几路大军一字摆开,并列而行,这样左右两翼定会向两边伸展太开无法快速来援。我军可收缩于捕鱼海子南端,让过敌军正面,倾全力突袭其一南面侧翼,以我军的战力,吃掉敌军一个军团当不是难事,那样汉拓威人的军心士气都会大受打击,几十万大军重新布置部队也非易事,我军或战或走都会处于有利地位。”

  “王子殿下见解高妙,微臣叹服。”卡尼梅德斯拊掌赞同道。

  这个策略满足了主战派与主守派两方的意见,而且可行性极高。

  狄奥多里克挥手赞道:“高明,真是高明。咱们几十万铁骑攻其一翼当然胜券在握,汉拓威军若被卸了只胳膊还敢再较量吗?咱们哪里还用走避?咱们只需担心人头太多,杀来杀去杀到手酸也杀不完。”

  勒卡雷始终下绷的嘴角难得地露出笑意,他向优希顿问道:“长老,你看可行吗?”

  优希顿向勒卡雷躬身道:“王子殿下如此睿智,真是国运可期,老朽心悦诚服,就按王子殿下所言办吧,向东多放出斥候侦测敌情,大军向捕鱼海子南端集结。不过盘踞于青黄岭的敌军为数虽然不多,终是心头一患,还是尽快派支部队清理掉为好,也确保了退路通畅。”

  勒卡雷低头思量片刻,道:“雅库特部与塔赫勒喀部交情最好,髡屠汗与艾萨森是换帖的结拜兄弟,他们这次带了七万骑兵参战,这两个部落的领地相邻,反正塔赫勒喀也没有实力继续保有领地了,若以塔赫勒喀的领地相诱,雅库特部一定会出死力的。长老,你意下如何?”

  优希顿颔首道:“如此甚好,就派雅库特部去好了。”

  髡屠汗伏身跪趴在元首勒卡雷的金帐中,他长的又黑又胖,大腹便便,身上包裹着织满暗锦花纹的火狸皮袍子,肥胖的肚子松松的下坠,几乎贴到地毯上,像只巨大的癞蛤蟆。他的脸盘呈蟹壳状,脸色黑中透紫,粗大的鼻孔外翻,黑色的嘴唇粗厚,嘴角向下耷拉着,一双巨大外凸的牛眼,充满了混浊的血丝,眼神冷酷的像个死物,没有一丝感情。传说他每次出征都要随军带不少于三十名侍寝女奴,在出征不利掳掠不到女人时聊解燃眉之急。

  勒卡雷端坐在丝毯上俯视着他,脸上却一副黯然神伤的表情,“大汗,想必你也知道那个噩耗了吧,你的义兄艾萨森不幸中了敌军暗算,在青黄岭上壮烈殉国。我知道你们希瓦克河流域部族之间一向不安定,他这一去不要紧,满部落十多万妇孺可托付给谁呀!”说罢摇头叹息、唏嘘不已,眼睛都彷彿有些湿润了。

  那只趴伏在地的“癞蛤蟆”身子颤抖,胖大下坠的肚皮一鼓一鼓,嘴角向两边咧开,混浊的牛眼突然睁大了,他抬起头来瞪着勒卡雷,看不出是想哭还是想笑。

  勒卡雷冷冷地俯视着他,心道:“不会吧,难道连最起码的做作也不想装了吗?”

  两人对视着,终于那双混浊外凸的眼睛眨了两下,挤出了两滴鳄鱼的眼泪,一个哭腔响起,“元首,您如此眷顾体恤塔赫勒喀部,艾萨森在天有灵,也会对元首感激不尽的。做为艾萨森的义弟,在下责无旁贷要负起保护塔赫勒喀族人与领地周全的责任。”他悲戚地哭诉着,脑中浮现起艾萨森刚成年的小女儿莉莉那鸽子般柔嫩鼓起的胸脯,这女孩有十四岁了吧,也该学着侍候男人了。

  勒卡雷满意地看着他,这正是他希望看到的表演。事情是明摆着的,可有时候太赤裸裸了会大煞风景,必要的过场是绝对要走的,这能使彼此免去良心上的干扰。

  勒卡雷用低沉的声调说道:“我也知道你和艾萨森的关系,兄弟如手足,我十分理解这种断去手足的哀痛,可我还是要劝你节哀顺变。塔赫勒喀的族人固然需要照顾,不过眼前有件事却是我们必须马上要做的,不做好这件事就无颜面对希瓦克河畔十万妇孺,也愧对艾萨森死去的在天之灵。”

  “嗯?还有什么事?我的元首。”髡屠汗停住了眼泪,诧异地看着勒卡雷。

  勒卡雷也一脸诧异地睁大眼睛看着他,彷彿不敢相信他竟会忘记,“难道你忘了吗?我亲爱的大汗,咱们还没为艾萨森兄弟报仇呢!将来他的族人问起来时,大汗可怎么回答这些亲族们呢?”

  “噢──对,对!”髡屠汗恍然大悟地笑道,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关节,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想得到什么东西就要付出相同的代价,这很公道,他对此充分理解,“我尊敬的元首,您请吩咐吧,雅库特七万男儿愿听从您的任何差遣!”

  “歼灭艾萨森的那股汉拓威部队说不定还盘踞在青黄岭,大概人数在三万左右,”一说到正题,勒卡雷的语气恢复了冷漠,“原来他们都是步兵,现在夺了艾萨森他们的战马,可能变成了骑兵。不过你也知道的,没有半年以上的训练,这些步兵是不可能在马上作战的。你们有七万人,是他们的两倍还多,现在派你部去歼灭该敌,可有问题吗?”

  髡屠汗嘿嘿笑道:“元首敬请放心,我将把汉拓威人的头颅插在矛尖上向您请功。我们可不比塔赫勒喀人,对付三万汉拓威军其实用一万骑兵就已经绰绰有余,七万铁骑全用上,实在是杀鸡用牛刀了。哈哈哈……”

  勒卡雷元首的脸上也露出淡淡笑意,他站起来负手在帐内来回轻踱着,曼声道:“我也知道用大汗的骑兵对付这一小撮汉拓威人实在是牛刀小试了,本来我想让楚瓦图人的部队去的,可一想这一仗关系到塔赫勒喀的领地,谁为塔赫勒喀报了仇谁才有权得到它的领地。这么一想我就没用楚瓦图人,而把这个差事特意留给了你。”

  “哎呀呀……这叫我如何报答元首的隆恩,我尊敬的元首,雅库特人永远是您最忠实的奴仆。”髡屠汗高撅着肥臀砰砰地伏地连磕了几个响头,兴奋的一身肥肉乱颤,恨不得抱着勒卡雷的大腿撒欢儿蹭痒儿。

  勒卡雷双手负于背面,满意地笑着又道:“不过你也不能掉以轻心!大汗,你们就是从那条路南下的。你也该知道,青黄岭是从这一带北上的唯一通道,这股敌军选的狙击地点很准哪,一把卡在咽喉上。塔赫勒喀的实力你是最了解的,四万铁甲骑兵一夜之间灰飞烟灭,逃出来的不超过千人,你能想像得出你将面对的是什么样的对手吗?”

  髡屠汗愣愣地看着勒卡雷,勒卡雷踱到他的身前,用手轻拍着他的肩头亲切地道:“我对大汗说这些不是为了灭自家的威风,只是要告诫大汗,这支敌军的主将智勇双全、极其高明,千万不要仗着人多势众就生出轻敌之心哪!”

  髡屠汗再次俯身磕头道:“是,元首,属下将牢记元首的训诫,绝不妄生轻敌之心。”

  勒卡雷点头“嗯”了一声,又道:“大汗,我估计青黄岭这股敌军赢得也不轻松,也许你到那里时汉拓威人已经撤退了。如果是那样的话,你部就地驻扎于青黄岭,为南征大军牢牢守住这个通道。冬季将至,大军给养与圣卡林特的信使都将从此经过,所以青黄岭绝不能有失。保证青黄岭的安全是你此次出征的主要任务,歼敌次之,若不能全歼敌人,就任其离去吧,切记分清主次,不可浪战浪追。你记住了吗?”

  “属下记住了,属下今夜就整军拔营,明晨开拔。骑兵与辎重分离,以每日四百帕拉桑的速度急行军,两日内前锋可到青黄岭,一定不使敌军走脱。”

  “嗯,如此甚好,就照你说的办。夜已深了,你下去安歇吧!”勒卡雷道。

  髡屠汗匍伏着退出了大帐。

  髡屠汗走后,勒卡雷仍在帐内来回踱着,头脑中反覆思量着战局,一种说不上的原因使他心中生出一丝莫名的烦躁。最后他撩帘出帐,来到金帐外面的回廊上。外面秋气袭人,夜凉如水,令人神清气爽,头脑为之一振。夜空没有一丝云翳,苍穹高远,满天繁星就像黑丝绒上撒满了大小不一的璀璨钻石,晶光闪动,摇摇欲坠,与延伸到远方视线尽头的宿营的点点篝火连在一起,分不清哪里是天上,哪里是人间。

  勒卡雷凭栏仰望着满天星斗,饮啜着清新的空气,突然明白了自己为什么烦躁,原来自己还是对青黄岭方向感到隐隐的不安,他用力一拍栏柱恨恨地咬牙自语道:“鼠辈,还在等下一头猎物吗?我已给你送去,就看你们谁的牙齿锋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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