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凡者生命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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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边初现熹微,犹如鱼儿肚皮一般颜色的白光悄悄洒落在地。彷佛是嗅得日光的到来似的,枝头上的几只了哥放声鸣叫着,以清亮嗓音宣告新一天的来临。

  这是一个寻常不过的清晨。

  像是有感于鸟鸣之声过于单调,一个电子闹钟哔哔声的加入其中,只是响不过两秒钟就被一只厚实的手给按停了。

  床上的少年微微睁眼,看着闹钟上的数字,是一如以往的六时三十分。

  不迟,也不早,少年照着所习惯的时间起了床。

  掀开被子,少年坐起身子来,露出那半裸的上身。

  仅凭窗外透进的些许光线,已可见得少年的横练躯干。不说那棱角分明的胸腹,便是双肩两臂也是筋肉纠结,可想而知少年经过了多少锻炼。少年身体虽壮,但肌理分布却是极其有致,全无肿大之感,看起来与一件活生生的艺术雕塑无甚分别。

  单手揉揉双眼提神,少年就稍稍歇下动作,让脑袋慢慢清醒过来。

  仔细看去,这少年生得浓眉大眼、五官端正,看来颇有才俊英杰的气息,予人一份可靠稳重的感觉。配上这副壮实的身子,不论异性或是同性都会油然生出好感来。然而,这少年却是两唇轻抿,嘴角微微下弯的,看来个性严肃认真,双眼流露出的冷淡和漠然更是令人不期然有疏远的念头。

  少年的那份冰冷,并非刻意造作以吸引同龄异性的虚伪魅力,而是一份打从心底而来的漠然。

  顷刻,少年感到状态差不多了,这才将被褥推开,从床上起来走去梳洗。

  按理来说,一个普通家庭的早上应是有几个成员陆续起床,一同上演争夺洗手间的温馨戏码。

  少年的这个家却非如此。

  静,是这个家庭此时此刻最为合适的形容词。

  因工作关系,少年的父母一个早早起床离家,另一个则睡到日上三竿才会上班,两人与少年并无多少交集。唯一的兄长,亦因职务需要而长期逗留在内地,只有在月历上的红色日子才会回来吃顿便饭,待不久又要应酬交际去,鲜会在家中逗留。

  时值春夏交接,虽有乍暖还寒之象,却无以解释这家庭中的冷。

  对此,少年也没有多大感触。毕竟,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清晨起床,习惯了梳洗后准备出门上学,亦习惯了与别人疏离。

  没有变化,无风无浪,例行的独自做着每一件事,这就是少年所习惯的生活。

  梳洗过后,少年架起粗框眼镜,循例打开挂在衣壁上的书包,取出学生手册确认今天的课堂,顺道检查包内书本是否齐备。

  少年手中拿的学生手册,抬头以粗体正楷印着“吕碧中学’,校徽底下则是写着“彭翼浚’三字,正正就是少年的姓名。

  彭,据史书记载是个大有来头的姓氏。有说是黄帝时期一个名为篯铿的人,因擅长烹饪野鸡汤而得到帝尧青睐,受封于大彭,同时又因寿数长达八百年,故名“彭祖’,彭氏族人也是由此而来。

  这些种种对少年彭翼浚而言,充其量不过是祖家积下的威名,于己并无太大干系。同时,又因父母亦以翼字为兄长起名,所以阿浚也不喜旁人以此称呼自己。

  左撇右除,结果三个字的姓名只剩下一个字能叫,就是“浚”。

  有着听来显赫的祖名,阿浚其实也不过是一介平凡学生罢了,还是得要与数十万的莘莘学子一同面对中学会考的。

  纵是香港教育制度为人诟病,阿浚自觉也不过是历史潮流的一颗小沙子,除却随波逐流外也别无他选,只能默默接受命运的摆布,硬着头皮闯这一关。

  接受,这是凡人的唯一选择。

  打从许久以前,阿浚已经学会逆来顺受。学习、家庭、社会,没有一件事告诉他有力改变现状。

  不去费心作虚幻的梦,就专注在生活中的营役中。身为学生的阿浚,惟一的选择只有校园生活。

  确定书本齐全以后,阿浚信手抄起挂着校服的衣架,三两下功夫就穿戴完成,穿好校鞋背起书包就出门去了。

  白衬衣深蓝裤,背上再加一个书包,便是俊朗的五官亦因粗框眼镜的遮盖而失色,此刻的阿浚实在与一般寻常学生无甚分别。

  平凡的学生,走在平凡的上学路上,接下来的一天也会是平凡。

  从家中出发,沿那条熟悉的道路向下走个十来二十分钟,阿浚就抵达目的地了。

  时候尚早,阿浚随便在食堂找了张餐桌坐下,随手就翻出课本,以默读的方式稍作温习。毕竟距离正式会考只有数月之久,校方为保持应考生水准而密锣紧鼓的进行操练,令阿浚一等中五学生不得不警醒度日,省得测考失手招来一顿骂。

  正当阿浚双目在书上瞄来扫去时,一只手冷不防从后拍在肩上。

  “占美大佬早安!”

  虽是不料有此一拍,阿浚倒也淡定,静静向来者望去。

  身穿与阿浚相同的校服,这男子个头不高,体型稍胖,生得一头鬈曲发,再架一副半框眼镜,看来就是一个发福秀才的模样。

  “渣进。”望望背后的同窗,阿浚以淡淡的口气唤了一声对方的名字,就将注意力转回身前的书本上。

  “天气也开始暖啦,你怎么还是热不起来?家中暖炉坏了么?”被称为渣进的这位同学调笑道。

  “我家没暖炉。”阿浚连看也省下,望着书本应道。

  “别这么冷板嘛,笑一笑又不会死的。”对阿浚的冷淡不以为然,渣进一屁股的坐了下来,道:“还是说你连我这个有“香蕉兄”之名的搞笑天才也不给面子?”

  渣进会自诩为搞笑天才,倒也不是没根没据。谁叫他长得开朗乐天,性格又爱逗笑,只是幽默感严重缺乏,闹出来的都是些冷笑话。要不然就以耍笨博得大家一场嬉笑,当中就以老掉牙的踩蕉皮滑倒为代表作,“香蕉’之名从此不迳而走。

  “那种把戏戳不中我的笑穴。”眼望课本,阿浚徐徐应道。

  “去,甚么嘛。”渣进噘噘嘴巴,一面嗤之以鼻的样子。

  阿浚没作任何回应,只是默默的进行着温习。

  见对方如此反应,渣进顿觉自讨没趣,索性学阿浚翻出课本看着算了。

  未己,另外两个身穿校服的男学生亦往阿浚一桌走来。较高的一个长得瘦骨嶙峋,看来颇有营养不良之感,另一个则是早生华发,一头班驳苍白教人慨叹考试折磨何其多。

  “喂~BD,桦叔,早呀!”渣进向二人挥挥手,朗声喊道。

  “早呀,还没上课就来看书,待会的小测一定拿满分啦。”白发丛生的桦叔吹捧道。

  “是耶是耶,渣进一定拿满分啦!”BD嬉皮笑脸的道。

  “屁啦,你们两个不是状元就是榜眼,跑来说我这个吊车尾的拿满分,是欠打不成?”渣进佯怒道。

  “不不,我是说你体育小测一定满分啦。”摇了摇头,桦叔摆出一副“你搞错了’的样子。

  “还说啊,小心我不影印题解给你。”渣进使出杀手锏道。

  “我好怕啊,难道图书馆会没有么?真笨。”桦叔嘴上半分不让,手上则是伸入书包拿出课本。

  “桦叔你偷跑。”BD不甘后人,也是跟着加入温习的行列。

  阿浚一直默然,没对三人的对话作任何插嘴。这种彷佛要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着实不怎讨好,再热情的朋友遭此对待也要淋一盆冷水,然而对于早已习惯的三人,劫是半分也不介怀。

  同窗的这份包容,便是阿浚亦暗自感激,只是不擅交际的他从不开口罢了。

  大概,这也是平凡之中惟一值得感恩的事情了。

  彼此没有言语,四人都是埋首在书本之中,将里头的知识生吞活剥,手上也是不闲着的在旁加上注解、标记,唯恐遗漏了其中之一导致考场上的千古恨。

  正当阿浚等人都在聚精会神之际,一婀娜身影掠过此桌,留下阵阵女儿家独有的天然香气。

  “啊?”嗅得这阵宛如七里飘香一般的气味,便是正在字海之中打滚的渣进也是心神一恍:“啊,是她嘛。”

  “她?谁?”被渣进这么一句打断思路,桦叔好奇问道。

  “那位。”渣进指指那正在离去的倩影,意有所指的道。

  “耶,那个不就是占美大佬的女朋友嘛!”BD显得甚是雀跃的道。

  原来无意偷听三人说话的阿浚,听得BD提到那扳机一样的关键词,立时双眼微微睁大,脸容以着难以察觉的程度绷紧起来,勾勒出一副意思极其隐晦的表情。

  稍瞬即逝,阿浚一意识到自己的神色变化,就马上敛去情感,回复一切与己无干的冷淡。

  谁也不知道,那丝短促之间流露的情感,名叫“憎恶”。

  阿浚不动声色瞄向那在旁人看来漂亮可人的女孩,眼神只有一阵阵的迷离,教人难以看出阿浚心海的波澜。

  无人晓得,他与她之间曾经发生过甚么事。

  三年前。

  仍是中二生的阿浚,手上拍着橘色的皮球尽情发挥,与比他年长的两个学长于课后的篮球场上比拼球技。

  由于并非篮球队正式练习的关系,队员们没几个在场。而其他学生自忖技不如人,亦无意加入球场上的斗技,故场上只有阿浚和两个学长作着轻松的篮底攻防战。

  “来过我啊,小鬼头。”进行单对单防守的学长意气风发的道:“能在我手中取分就请你吃大便。”

  “谁会为了吃大便而取分啊?”在旁观战的另一个学长没好气的道。

  对于前辈的挑衅话,阿浚一于少理,只管集中精神寻找破绽,以期一击突破上篮。

  然而双方实力差距毕竟太大,阿浚几番以假动作试探也没法令前辈的防守出现漏洞。

  “别老是做些抽筋似的假动作啦,太生硬啦!骗不了我的!”前辈继续挑衅道。

  阿浚始终年少气盛,见久攻不下就急躁起来,重心一压就想要强行突入。

  “还太嫩啦!”前辈嗤笑一声,身子展开就上前拦住阿浚。

  咬紧牙关,阿浚想以力气与前辈硬拼,以制造空隙取分。

  前辈力量不逊阿浚,甚至犹有过之,两腿一立稳就将阿浚的进势给挡个扎实。

  硬攻不成,阿浚却是苦无办法,狗急跳墙之下就想要以旋身穿过前辈的防守。

  不料阿浚此举却是正中前辈下怀,但见他嘴角挂着一丝暗笑,右手就预先伸往篮球的必经轨迹,硬生生的将控球权给抢了过来。

  “哎,!”手中一感空荡,阿浚便已知晓这次交锋的胜负。

  “我说啊,小鬼头。”轻易的将篮球翻上食指尖自转,前辈得意洋洋的道:“你是当我“球鬼”这名号叫假的啊?还敢傻楞楞的冲过来,这跟将球送给我有啥分别?”

  “没办法啦,谁叫我都攻不进去,只能碰碰运气。”又一次挑战失败,阿浚免不了灰心。

  “真是的,堂堂中四生欺负一个只加入球队两星期的新人,还在那边沾沾自喜…’另一个观战的前辈看不过眼,朝阿浚这边走来,拍拍他肩头鼓励道:“别放弃,才练习两次已经能把球操控到这个地步,很不错了。”

  “弓晨老兄你太温柔啦,小朋友们不打屁屁是不会成长的。”名为球鬼的学长满不在乎的道。

  “狡辩甚么,你只是喜欢欺负新人罢了。”一语道破球鬼的恶趣,弓晨此话说得毫不客气。

  “真是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弓晨呀。”被拆穿意图的球鬼半分愧意也没有,只是笑嬉嬉的打哈哈道:“没办法啦,玩弄新人实在太爽了嘛。”

  “还在那边鬼扯…’弓晨省得回应球鬼,向阿浚正色道:“浚,你以前虽然没有多少篮球经验,但你的运动神经相当优秀,假以时日必能成为球队的中流砥柱。”

  “这样子可是会把他给赞坏啊?还是让我来啦。”球鬼朝阿浚走来,冷不防的重重搭住他肩头道:“小鬼头!你还太嫩了!滚回去找老妈吃奶啦!”

  与球鬼相处时日尚浅,还未习惯其出众风格的阿浚愣住了,不知该如何反应。

  “要滚蛋的是你。”一手抓住球鬼脖子,弓晨索性来个秋后算帐:“上次团练怎么不来?跑哪去了?该不会又去调戏良家妇女吧?”

  “唉呀唉呀,你都知道答案了嘛,还问来做啥?”听得老友问起这事,球鬼还是一贯搞鬼的道:“不过说“调戏”可不大对唷,毕竟人家也被我逗得很高兴啊,之后还很乐意的一起“软绵绵”喔~’

  两个前辈性格迥异,一个严肃认真,一个嬉嬉哈哈,时不时的唱起双簧,阿浚只觉得哭笑不得,心想往后的日子真是不愁没乐子了。

  再斗了好会,天色渐暗,校内同学都陆陆续续归家去了。球场上的三人见时候不早,便意犹未尽的准备离去。

  “啊?”远远见得自己书包露出半截白色信封,阿浚禁不住好奇的拿起来端详。

  “这是啥?”球鬼一把将信封抢了过来,细念封上的字道:“给彭翼浚?是女生的字迹耶!难道是情信不成?”

  “拿回来啦。”听得球鬼提到那两个字,阿浚登时嫩面郝红,伸出手来就想要将信夺回。

  “才不要咧。”球鬼扮个鬼脸,挪动身子闪过阿浚的一抓,作势拆信道:“学长现在可要帮你念信耶,想占了便宜又卖乖吗?”

  “浚他几时占过便宜了?”弓晨轻而易举的将信封拿回来,一边把信递给阿浚一边训斥球鬼:“不管是甚么信,我们都没权比收信人先看吧。”

  “真是的~别这样严肃嘛。”球鬼像是个玩具被抢了的小孩童一般鼓起两鳃,语气不满的道:“看一下又不会怎样的。”

  “都上中四了,还像个小孩子似的。”弓晨轻呼一口气,转向阿浚道:“天晚了,我们快点回家吧,不然家人会担心的。”

  “唔…嗯。”阿浚点一点头,将信封收好后就背起书包随着两人走了。

  一路上球鬼和弓晨有说有笑,只是说的多是弓晨,笑的都是球鬼,阿浚则是心不在焉,有一搭没一搭的附和着二人。

  走到车站,阿浚别过了两位前辈,便掏出那封神秘信件来,心怀忐忑的细细研究。

  如同球鬼所言,信上笔迹秀丽轻柔,确是出自女性之手。不知是否受到球鬼的煽风点火影响,阿浚总觉得笔迹之中带有几份女性的柔情细意。

  阿浚咽咽口水,小心翼翼的拆开信封,惟恐损毁了里头的信纸。

  开封以后,阿浚见得信封里头只有一张折了起来的小小信纸,就急不及待的翻开细阅。

  “彭翼浚同学,我有件事想跟你单独谈谈,明天放学后可以留下来一会吗?”

  信上只写了这么几句话,完全没有明言任何情感,只留下一个约会的讯息,甚至连下款也没有。不知是写信者粗心遗漏,还是有意略去?

  若是球鬼此刻在场,肯定会一口咬定对方因为过于害羞而委婉其辞。然而身为情场生手的阿浚,却是满脑子的不知所措。一方面期待是某个可爱漂亮的女同学向自己告白,另一方面又害怕自己会错意而出糗,沦为万劫不复的笑柄,阿浚这趟可真是手足无措了。

  “一个女同学要单独约我…会为了甚么事?”阿浚尝试厘清思绪:“是为了公事吗?但我应该没加入任何学会啊?也没有挑起任何干事的职务……不然是想我为她补习?不大可能吧,我成绩都算差了啊,怎可能还找我补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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