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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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一九二九年四月,正是春暖花开的时候,鄂东特委根据长江局的意见,改组成鄂东北特委。这时,鄂豫边的形势非常好。

  五月初,鄂东北特委委派郭志浩同志率领十几个人,到商光南部帮助组织起义。

  商南,地处大别山的中段,鄂、豫、皖三省交界处,是个富饶的鱼米之乡。这里山势壮丽,高山峻岭,重峦叠嶂,景色宜人,物产丰富,像是镶在大别山脉的一颗珍珠。

  就在这壮丽的山乡,共产党早就播下了革命的火种,但是,敌人不断进行了血腥的镇压,豫东南特委领导的大荒坡起义失败后,敌人更加猖狂,四处搜捕共产党员和革命同志,白色恐怖更加严重,于是,豫东南特委暂将商光南乡的党组织委托鄂东北特委领导。

  郭志浩同志到了商南,与那里的同志接上头以后,大家反映,敌人的镇压活动日益加紧,如不迅速起义,不仅党组织要继续遭到严重摧残,而且起义计划将有暴露的危险。再者,正值春荒,农民正在饥饿线上挣扎,强烈要求开仓分粮,以济燃眉之急,只要一处暴动,革命烈火就会立刻燃遍商南。于是,他们立即在太平山穿石庙召开紧急会议。

  穿石庙庙前有块大石头,石头中间有一人多高的大洞,此庙就因此而得名。在这个会议上,大家一致感到,当前商南形势比较紧张,敌我双方的斗争日趋尖锐。会议认为,党在商南的工作近来发展很快,已初步掌握了部分武装,反动势力之间明争暗斗、狗咬狗的斗争比较厉害,为了维护各自的统治,不断扩大各自的势力,我们与其坐以待毙,等敌人来收拾,不如利用现有力量,先发制人。于是,会议决定,立夏节举行武装起义,夺取枪支,建立工农政权,成立人民军队。会上还决定,首先在丁家埠举行起义。

  二

  丁家埠,位于大别山的东南麓,是商光县最南端的一个集镇,介于鄂豫皖三省接壤处,俗话说,鸡鸣狗叫听三省,一点也不假。这儿溪河纵横,山峦重叠,是个鱼米之乡。但这儿由于有一群土豪劣绅,对农民敲诈勒索,无恶不作,剥削欺压,农民穷得每年春天只能吃苦菜、花二菜;夏秋时,吃橡子、橡粉、橡渣、野麻根,实在难以生活下去。因此,这一带的群众基础较好,党组织秘密组织农会,教育广大农民,为农民暴动做好思想上、组织上的准备。

  大革命失败后,原来骑在人民头上的一群老爷,又加紧活动起来了,他们为了镇压农民的反抗,狼狈为奸,纠集了一批兵痞、流氓,成立民团,有一些穷苦的农民,因为在家里吃不饱肚子,就到民团里去吃粮,共产党员周力军同志,便趁此机会,也混进了民团。大土豪郭晋是民团的后台老板。

  郭晋见周力军有些文化,人长得精明能干,便想尽办法拉拢他,派他当了四班长。

  周力军干得十分卖劲,就连民团的队长陆成隔也被蒙混住了,把他当着左右手,那些兵痞、流氓更是一股劲地来奉承他,只有一些贫苦出身的弟兄,对他像鬼神一样的远避着。

  周力军把民团的底摸清之后,就秘密展开活动。被他选中的第一个对象,是七班长汪田。这人年纪较大,平时不吭不响,是个老实的庄稼汉,班长同班长,常常有些来往。日子久了,周力军就经常主动去找他,邀他出去溜达溜达,汪田不好回绝,只好应付着去,心里却一直存着戒心。

  日子久了,汪田觉得周力军这人很好,他不喝酒、不赌钱、不嫖女人、不敲诈老百姓,也从没有见他打骂过班里的弟兄。久而久之,汪田心里的戒心打消了。碰到两人在一起的时候,周力军老爱问:

  “你家里还有什么人哪靠什么过日子怎么不回家去看看……”

  “唉……”提起这些事,就触动了汪田的痛处。他说着说着,心里发酸,眼泪就直淌下来。

  “我家比你也好不了多少。”周力军说。他裸出臂膀。指着被财主打伤的疤痕,讲出自己从小遭受的罪。

  汪田这才开始相信他也是个穷哥出身,就常常把心里痛恨地主老财的话说给他听。末了,总是叹口气地说:

  “兄弟,请以后多加照顾点吧!”

  “这就不必客气了。”周力军说:“古话说得好,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为了不受人欺侮,我们结拜兄弟吧!”

  “那当然好。”汪田很高兴地答应着。

  不久,他们又结识了张运生,三个人情投意合,便决定“桃园三结义”,这一天,他们偷偷地买了蜡烛和三筒香,背着入来到野外一个破文昌庙里。周力军点上蜡烛,叫大家拿着香跪下来拜。拜完,周力军又领头,三个人跪下,对天赌咒;

  “从今以后,我们三人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一人受欺,三人一齐干,谁要变心,愿遭五雷轰顶!”

  赌下了这么重的咒,三个人的心就更紧的贴在一起了。论年纪,周力军不算最大的,但汪田、严德伟却把他当作心目中的老大,什么事情都要向他讨教。他说什么,这两个人总认为没错。二话不讲就去干。

  汪田经历的事多,一天,他以自己的想法,真心真意对周力军说:

  “我说老二,你肚子里有墨水,到那儿不能弄个一官半职,老混在这鬼民团里有什出息唉,你要是出去混好了,咱兄弟也有个出头指望啊!”

  周力军笑笑说:

  “别急,老大,咱迟早会走的。”

  严德伟一听这话,就急了,忙道:

  “二哥,你走我也走!”

  “那当然。”周力军拍拍他,对两人说:“我们结拜了。怎么会撂下你们呢。”

  又过了些日子,有一次,周力军把两个兄弟叫出去溜达,走着谈着又来到了那个文昌庙。周力军谨慎地望了望周围,突然严肃地问道:

  “老大、老三,还记得我们在这庙里赌的咒吗”

  “那怎么会忘记呢!”汪田和严德伟都奇怪地望着他,不知出了什么事。

  “那,你俩信得过我吗”周力军的脸色很沉重。

  “老二,你怎么啦”汪田心里开始不安起来:“出了什么事”

  周力军皱皱眉头,又郑重地说:

  “我再问一句,你们俩愿意跟我走吗”

  “上刀山下油锅,我也跟着你!”张运生斩钉截铁地说。

  “那好,我老实告诉你们。”周力军说:“我就是郭晋这蠢驴一心想抓的共产党!”

  “啊,你是产党!”张运生失声惊叫起来。

  “共产党是为咱们穷哥们打天下的。”周力军说。

  打那以后,周力军一有空就把许多革命道理讲给两人听,又告诉他们斑竹园、白沙河一带发生贴标语的事,也是共产党干的。共产党迟早要把地主老财打倒,没收地主的土地分给农民。汪田和张运生把这些道理听明白后,又按-照周力军的指点,去找自己最熟悉又最可靠的朋友聊天。

  就这样,人串人,一条红线串住了在民团里的穷哥儿们。不久以后,经过上级党组织批准,周力军先后发展了十一名党员,成立了一个党支部。

  党支部一诞生,活动就频繁起来。周力军经常借口溜到北沙河、平头山去办事,向黄麻党组织派来的郭志浩同志请示工作。别的同志在民团里为他打掩护,对于民团里的事能推就推掉。

  三

  这会儿,周力军从穿石庙开会回来,晚上悄悄地把同志们找出来,钻到山上的柴林里去开会。

  “上级说啦。”周力军向大家说:“最近自沙河一带的地主老财搜咱们搜得很严,我们这里恐怕也要开始了,得想想办法。”

  “对,我们得趁早想办法!”大家异口同声地说。

  周力军扬着拳头,意志坚决地说:

  “古话说得好,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后天是立夏节,民团里一定要大吃大喝,我们一不做二不休,趁这时机把郭晋、陆成隔这些狗崽子全宰了!”

  “宰了他们,我们该怎么办”有的同志惊喜地问道。

  “我们把民团的枪拖到斑竹园去。牛食畈、白沙河也计划在那天暴动。”周力军说:“然后大家一齐干红军。”

  同志们一听这话,喜得七嘴八舌地嚷嚷起来。周力军挺直身子,声色俱厉地说;

  “同志们,我们都是共产党员,谁要是泄露了党的秘密……”

  话未说完,只听得严德伟气火火地抢着赌上一句咒:

  “愿遭五雷轰顶!”

  “不。”周力军向他瞪了一眼;“我们共产党员,一不靠天,二不靠地。党有纪律,谁要是做党的叛徒,要用我们的手,掐死他!”

  “对!”大家齐声说。

  接着,周力军就把暴动的计划和大家谈了,叫大家再想些办法,一定要做得干净利落,不出半点差错,这才散会回去。

  这天夜里,同志们一心想着马上就要从一个被老乡们咒骂的民团团丁,变成红军战士时,都兴奋得合不上眼睛。

  第二天,刚好轮到周力军值星。一起床,他就跑到队长陆成隔那里去,说道:

  “队长,明天是立夏节啦,我看该叫弟兄们把屋里屋外打扫打扫,把床铺整顿整顿,干干净净过个节,郭老爷他们来视察也显得体面。”

  队长陆成隔一听,满口赞同,说:

  “好,好,周班长,你值星,一切由你安排吧!”

  吃过早饭,周力军就吹哨子集合队伍,向大家布置说:

  “明天就要过节了,郭团总要来视察,陆队长命令我们把房子好好地收拾一下,床铺要铺整齐,武器弹药也要专门划出块地方放整齐,不准随便乱放。”

  在周力军的指挥下,团丁们七手八脚地干起来了。平时,团丁们随便混日子,东西乱放。这会儿,听到值星一吩咐。赶紧收拾起来。原来,房子从来没人打扫,大家翻腾了一整天,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净净,特别是枪支弹药,在屋子正中钉了一排钉,整整齐齐地挂起来。这是为了在暴动时,便于控制枪支,有意想出的这个办法。这个办法还算真把那些不摸底细的团丁蒙在鼓里了,一个个高兴地咧着嘴笑,称赞道:

  “整理一下,就比那个窝囊劲好!”

  第一步计划做得没有半点破绽。

  立夏节的一早,郭晋便派人送过节钱来,别的老财们也送来了两挑鸡、鸭、鱼、肉、鸡蛋,和一大桶油,说什么民团维持地方治安有功,应该慰劳。有了这些东西,伙房里忙开了,一股股诱人的香味只往鼻子里灌,那些兵痞团丁们早就等得不耐烦了,嘴里直流口水,恨不得嗓子里面伸把手,把那些美味全都吞到肚子里去。我们的同志也在焦急地等待着夜晚的到来。

  好不容易等到天黑,吃晚饭的时候到了,周力军吹哨集合,大家的动作特别利索,只有田继却故意躲在厕所里不出来,等他磨磨蹭蹭地走出来,集合的队伍已经解散了。

  “你吊儿郎当,上哪儿去啦”周力军一见田继走来,故意大声质问:“吹集合哨子,你没听见弟兄们等着过节,你竟耽误时间!”

  田继一面还在慢吞吞地提裤子,一面嘴里咕咕噜噜地说着:

  “我上茅房,哪听见啦!管天管地,管不了人家屙屎放屁!”

  这原是事先开会安排好的。周力军见田继顶嘴,就勃然大怒起来:

  “你还敢还嘴你,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班长耽误过节,罚你今晚站三根香的岗。”

  一时,四周围了不少人。田继更是装腔作势嘟嚷着表示不服气。但值星班长的气势终究把他镇住了。晚上田继委委曲曲地去站了三根香的岗,不了解情况的人都十分快活。因为谁也不愿意站岗,尤其是不愿意在节日晚上站岗。其实这是为了在暴动时把大门的岗哨掌握在我们手里,故意在敌人面前演的一场戏。三根香的岗站下来,就要到半夜时光了,那也就是说,该到暴动的时候了。

  灯点亮,照着满满地摆在桌上的菜碗:红烧肉、清炖鸡、炒鱼片……,直冒着香喷喷的热气。一些爱吃喝的兵痞,口水早流出了嘴角。

  陆成隔像一根长竹竿,站在屋中央,挥着一双羊腿似的手臂,装出十分慷慨的样子,说:

  “坐吧,坐吧。弟兄们,大家不要拘束,今夜晚和大家伙痛痛快快醉一醉。”

  周力军和其他几个班长,和陆成隔坐在一桌,其余的同志按计划,每桌两个。坐定以后,周力军抢起一把酒壶,左手高举酒杯,站起来说:

  “弟兄们,感谢队长的关照,祝队长今后官运亨通,步步高升,我们敬他一杯,好不好”

  话音一落,一片赞成声,只听得乱嚷嚷地喊,中间还夹着噼噼啪啪的巴掌声。

  陆成隔得意地笑了笑,掀起一个朝天鼻子,抬起脑袋干了第一杯。

  既开了头,戏文就唱开了。别的桌子的人,涌来一大帮想拍马屁的,围着陆成隔七嘴八舌地嚷叫着:

  “陆队长,我们敬你一杯,说什么也得赏这个脸啊!”

  陆成隔狡猾多端,他不慌不忙,对大家说:

  “弟兄们,别敬酒了,有本事我们来猜他几拳!”

  张运生血气旺,又仗着平时猜拳猜得好,就抢上前说道:

  “陆队长,敢和我较量不”

  陆成隔瞟了他一眼,把一只腿跷在板凳上,拉开架势,说:

  “你来我也不在乎。”

  于是,两个人就划起拳来了。

  开始,由于张运生过分紧张,一下子竟连输了七杯,幸亏周力军早有准备,他牢牢地握着两把酒壶,给两人斟酒。往陆成隔杯里倒的是纯酒,往张运生杯里倒的是加了一大半冷开水的酒。张运生喝了七杯兑白开水的酒没有什么,但整不住陆成隔大家可真着急。张运生更是急得一头汗,回头望望周力军。只见他顺势做出三和五的手势。张运生恍然大悟:原来陆成隔出拳最多的是“三元及弟”和“五魁首”。好,小辫子抓住了,一反手,陆成隔倒输了九杯酒。这小子又死要面子,还要硬猜下去。

  不到一个小时,酒在陆成隔肚里起了作用,人慢慢地摇晃着,忽然那个朝天鼻子一动,嘴一张呛了起来,呛得他眼泪直往地下掉,那张石灰壁似的脸,瞬时变得像一块刚割下来的鲜猪肝。呛完了,眼珠也直了,腿杆子也摇晃了。周力军就叫两个弟兄扶他进房去休息。

  菜碗慢慢都见底了,酒桶也空了。大部分人都喝的不知东南西北,有的当场翻肠倒肚地吐了一地,有的发起酒疯乱打人,有的哼哪哈的连哭带笑唱着小调,闹得满屋子乌烟瘴气。

  周力军见时机已到,下了个命令把墙上挂的枪全给摘了下来。然后,他亲自带了田继摸进陆成隔的房间。走到床边一看,灯芯还没有熄灭,他把灯芯草往上挑了一下,见陆成隔把被子蒙在头上睡的真熟,鼾声震耳。

  周力军向田继使了个眼色,田继就去摘挂在墙上的驳壳枪,哪知道一看竟是空的!周力军轻轻地掀开被子,原来陆成隔把枪放在枕头底下,又把保险绳子套在脖子上。周力军找了一把剪子,轻轻地把保险绳子剪断,陆成隔忽然一翻身把脸转过来,周力军不等他睁开眼,左手把枕头抓住,右手摸到枕头下面,捞出了驳壳枪:

  “不要动!”

  一声喝,陆成隔正要把手伸到枕头下面摸枪,一望黑黑的枪口正对着他的胸膛,就抖了起来。

  周力军命令严德伟把陆成隔捆好,站到天井里,把手里的枪一扬,表示一切都妥了。严德伟立即对空放了一枪,拉开嗓子大喊:

  “共产党来啦!”

  霎时,院子里慌乱起来,团丁们惊惶失措,纷纷乱跑。有的跌得呼妈叫爹,有的把桌椅板凳碰得稀里哗啦,跑到天井里,一见大门已给堵住,拿枪的又都是自己人,弄得莫名其妙。

  这时,严德伟把陆成隔牵了出来,这位队长平时作威作福的气势全不见了。他向周力军装出一副讨好的嘴脸,说道:

  “周班长,力军老弟……”

  “谁是你的老弟我们是共产党!”周力军怒吼一声。

  陆成隔又点头又哈腰,忙不迭地赔不是:

  “是,是,不是老弟,不是老弟……是共产党,共产党,你饶了我一条命吧!”

  周力军站到院中间,对团丁们说清了事情的真相,最后说:

  “弟兄们,我们都是穷哥们出身,不当红军就要受地主的气,回家去也没有饭吃,我们欢迎大家参加红军,一起来闹革命!”

  一些被欺骗来的农民,平时已和周力军有接触,受过不少影响,都挺身而出,愿意跟着一齐干。一些兵痞,怕不参加不行,献媚似地说:

  “周大哥办事最在理,没说的,你叫怎么干,我们就怎么干。”

  于是,三十多人就全部起义了。

  四

  在丁家埠民团起义的同时,汪金、廖祺带着三、四十人,在徐清同志指挥下,向竹叶庵进发。

  竹叶庵民团有五十多人,混入民团的汪金和廖祺根据这里的情况,采取偷袭。汪金、廖祺顺着墙角摸到门口,看见一个哨兵正坐在门边,抱着枪打瞌睡。他两扑上去,搂腰捂嘴,拖进墙拐,用绳子绑了起来,同志们便冲进门去,连打两枪,喊道:

  “我们是共产党!你们已被我们包围了,快缴枪投降吧!”

  屋里的团丁被枪声惊醒,全被活捉。只有哨兵楼里几个敌人朝外打枪。

  徐清看看哨楼不过两丈多高,又是草顶,一面指挥大家用火力封锁楼梯,不让敌人逃跑:一面指派汪金、廖祺找来一根长竹竿,绑上干柴用火攻。汪金将火把顺墙根举向哨楼,高声喊道:

  “我就是汪金,楼下弟兄们都交枪了,你们要再顽抗,我就点火啦!”

  “你们都是穷兄弟,为地主卖命,死了也亏心。”

  经过喊话,哨楼上一阵骚动后,枪支一根一根的丢了下来,全部当了俘虏。大家扛着枪,带着俘虏,奔向斑竹园。

  徐清同志在竹叶庵胜利后,立即带领一部分同志,星夜向北沙河疾进。白沙河民团头子早已闻风而逃。徐清把当地农民协会骨干组织起来,扛着大刀、土铳,参加了暴动队伍。

  方肖同志得知这天晚上,匪首郭晋带着一个勤务兵和三个团丁,到了牛食畈,查找收集土匪溃兵丢失的枪支,得知这一情报后,决定活捉这条老狗,便带了八名精明干练的同志,当天吃晚饭时赶到了牛食畈。带去的八个人,过去都在郭手下当过兵,他们以给民团挑米为由,歇宿在牛食畈。

  晚饭后,华尔中等四人在外屋陪着三个团丁推牌九,其余的同志,有的看牌,有的来来去去,监视住在里屋的郭晋和他的勤务兵。华尔中有意让团丁赢钱。团丁只顾想赢钱,开始把枪抱在怀里,后来干脆往椅靠子上挂着。

  郭晋的勤务兵守在主子房门一步不离,难以下手。约二更天气,那个勤务兵去茅厕解溲,方肖见时机到了,立即向廖祺丢了个眼色,廖祺会意,随即也装着解溲,跟了上去,方肖悄悄碰了个眼色,廖祺会意,随即也装着解溲,跟了上去,方肖悄悄碰了一下正在赌钱的华尔中,便一个箭步冲入郭晋的房里,从枕头底下摸出手枪,枪口对准了郭晋。与此同时,华尔中等人缴了三个团丁的枪。这样,郭晋一行五人全被活捉。

  郭晋被活捉后,方肖立刻想到郭晋的老巢汤家汇。郭晋为了欺压和残害穷苦人民,家中豢养着几个打手,并藏有几十支枪。方肖立即派四个同志连夜去汤家汇郭晋家去取枪。

  四个人抄近路,翻山越岭,直奔汤家汇。到了郭晋家,他们以丁家埠民团团丁的名义,喊开了大门,径直来到郭晋老婆的卧室,喊醒了她,对她说:

  “今夜要去抓共产党,枪支不够,我们奉团总命令来取枪。”

  那个婆娘挺狡猾,带理不理地说:

  “枪放在哪儿,我不知道。要取枪,叫团总自己来。”

  正在这时,郭晋的大少爷出来了,问:“什么事”

  去的同志回答说:“李集发现共产党,团总叫我们去抓,枪支不够,叫我们来取枪,好去打共产党。”

  大少爷听说是打共产党,就让人把枪交给去的同志。

  等去的四个人刚要走时,这时,国民党省党部委员楚维住在郭家,听说打共产党,非要跟着。四人一商量,觉得顺手牵羊,再活捉一个也好,就满口答应了。出发后,刚翻过一个山头,楚维就累得走不动了,又改变了主意,硬要四个人把他送回去,脾气还挺大,大家觉得跟他纠缠要误时间,便答应送他回去,等他一转身,便“啪”地一枪,把这个罪大恶极的家伙干掉了。

  在丁家埠里还有个鲁清,在夏梦石部队里当过营长,还在北平当过税务局长。他家藏有长枪、短枪,欠下了许多人命债,勒索了大量血汗钱。他在滴水岩一带有一百多石田。近百个佃户年年向他交租,不知道逼死过多少穷苦农民。在丁家埠街上,他修阔绰得很。他娶了三个老婆,大老婆陈氏,家乡娶的,二老婆潘氏,当营长时弄来的,三老婆余氏,在北平买来的。这还不算,还到处污辱良家妇女。不把这个家伙干掉,那是不能平民愤的。

  周力军派了十个人去。十个人打进去,首先抓住了他的老婆和狗腿子,那狗腿子见十个拿枪的人冲进去,一下子就吓瘫了。还是他老婆把十个人引到鲁清的卧室里去。这时已到深夜十二点多了,鲁清还躺在床上和小老婆一起抽大烟哩。

  他猛一见冲进来很多拿枪的人。就浑身乱抖,连忙叫人取银洋来:

  “诸位辛苦了,我请客!”

  “谁要你的臭钱,我们是来向你讨还血债的!”张运生怒斥道,并上前一把揪住他,从家里一直拖到离丁家埠有半里路的狗头湾子,要他交出藏在家里的枪支,鲁清死也不肯交出枪来,于是立即就地杀了他。

  武装起义成功了,胜利的人群从四面八方拥向斑竹园,人们纷纷议论着这次起义的重大胜利。

  五

  这时,商光西乡也动起来了。

  四百多贫苦农民,冒着大雪,拿着武器,举着火把,在深冬的夜里,冲到了鲁赤龙的庄园,将庄园团团包围。一看,大门闩住,上了杠,后门落了大锁,庄园里死一般的寂静。暴动队伍找来一截粗树,十几个人抬着撞门,油了黑漆、镶了铜环、足有五寸厚的栗木大门,撞来撞去,纹丝不动。赤卫队员张勇、张超、张彪三弟兄,从附近群众家借来了梯子,越过一丈多高的围墙,翻进院里,下了腰杠,开了大门,暴动队伍潮水般地涌进了鲁赤龙的住宅。屋里空无一人。原来,他事先得到了消息,全家逃跑了。

  暴动队伍砸开了粮仓。粮仓里存放着一个个齐房梁高的大稻子,足有三万多斤稻谷;靠墙跟,并排放着三口大排缸,里面都装满了铜币。

  暴动的农民,在猪圈里捉住了两条各五百多斤重的大肥猪杀了,就在院子里支起大锅煮,每个人都饱餐了一顿。

  深冬的夜里,又下着大雪,天气特别冷,暴动队伍在屋里、走廊里、院子里,升起了熊熊的大火取暖。几个群众看猪圈旁边两问空房子里,放着一根直径一尺多长、长一丈多的泡树,就抬到院子里,准备劈开生火取暖。当劈开几块木片时,里面流出白花花的银元,全部倒出数了数,有八百多块。

  这件事启发了陈世尧。他找到了几个为鲁赤龙盖过房子的木工、瓦工老师傅谈心,了解鲁赤龙家在盖房子时,在地下、木料里、房子上、砖墙里,是否留下可能藏钱、藏物的地方。这引起了很多人的回忆和联想。一个老木工提供:在鲁赤龙的父亲盖堂楼时,把好端端的楼丝,都挖一个槽,上面又做一个盖,使人看上去像没挖槽一样,不知为什么一位老瓦工提供:盖中客厅时,墙全部是眠砖上顶,但垛子却是空的,老财主鲁赤龙房屋里放床的下面,留有八尺多深、七尺见方的一个石洞,当时说为了防土匪,在他的三个老婆的房间之间,都有一道夹墙。

  根据这些线索,陈世尧派张勇、张超、张彪各带十几个戴红领带(群众称为“挂红”)的赤卫队员,分别去掀楼板,拆墙垛,挖地洞,打夹墙,派罗二愣、曹大年等各带几个赤卫队员,保护已搜缴的粮食、铜币和银元。

  当赤卫队员掀开楼板,揭开楼丝上面一块薄盖时,发现槽里都放满了银元。就在这一座楼里,查出“大头”、“小头”、“龙洋”、“站人”的银元整整五万块!

  拆墙垛的赤卫队员,也欢欣鼓舞地来报捷:他们拆墙垛时,拆出了用厚纸包着的一色“大头”银元两万两千块。衣服、衣料、布匹、首饰、一箱子田契、借据,还查出了两支崭新的步枪和一百多发子弹。在鲁赤龙屋子里,赤卫队员挖到二尺多深时,遇到了石条,队员们刨开四周的土,抬开石条,是一层木板,揭开木板,现出一口大缸,缸里藏有两万块银元。

  这一夜,暴动队伍查获铜币三大缸,银元九万七千块,粮食三万多斤,步枪两支,子弹一百多发,还有大量衣服和其他物资。

  天快亮时,风息了,雪也停了。经赤卫队和群众代表讨论的结果,除留下银元三万块作为红军的经费,步枪、子弹留给赤卫队外,其余的全部分给群众。从天亮到天黑,方圆几十里来分钱、分粮、分东西的群众,像赶会、过节一样,高高兴兴,络绎不绝,直到天黑透,才将钱、粮、物分完。

  接着,红军战士和赤卫队员,不顾连日来的极度疲劳,又威武雄壮地向十多里外的李坊进军。李坊住着商光西乡二号大财主、家有六百九十石稞田产的田富。

  受尽苦难的人民,看见这照亮前进道路的火把,听到这激发革命热情的歌声,便从四面八方涌来,快到李坊时,已形成浩浩荡荡几百人的大军。

  暴动队伍冲进了田富的庄园,屋里、院子里挤不下,后山上、大门口和塘梗上都挤满了人。暴动的群众,打开了有五万多斤粮食的粮仓,打开了藏有虎皮毯、鸭绒被、数百件好衣服、衣料、布匹的三间屋长的一道夹墙,把粮食和物资都分给了群众。这真是:暴动旗开得胜,捷报四处频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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