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加入书架 A- A+
点击下载App,搜索"皇朝经世文编1",免费读到尾

  與友人書十首

  顧炎武

  大難初平。宜反(已)自治。以為善後之計。昔傅說之告高宗曰。惟干戈省厥躬。而夫子之繫易也。曰山上有水。蹇君子以反身修德。孟子曰。行有不得者。皆反求諸(已)。左傳載夫子之言曰。臧武仲之智而不容於魯。有由也。作不順而施不恕也。苟能省察此心。使克伐怨欲之情不萌於中。而順事恕施。以至於在邦無怨在家無怨。則可以入聖人之道矣。以向者橫逆之來。為他山之石。是張子所謂玉女於成者也。至於臧否人物之論。甚足以招尤而損德。自顧其人。能如許子將。方可操汝南之月旦。然猶一郡而(已)。未敢及乎天下也。不務反(已)而好評人。此今之君子所以終身不可與適道。不為吾友願之也。

  每接高談。無非方人之論。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從之。其不善者而改之。執事之意。其在于斯乎。然而子貢方人。子曰賜也賢乎哉。夫我則不暇。是則聖門之所孳孳以求者。不徒在于知人也。論語二十篇。惟公冶長一篇。多論古今人物。而終之曰已矣乎。吾未見能見其過。而內自訟者也。又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某者焉。不如某之好學也。是則論人物者。所以為內自訟之地。而非好學之深。則不能見(已)之過。雖欲改不善以遷于善。而其道無從也。記此二章于末。其用意當亦有在。願與執事詳之。

  古之疑眾者行偽而堅。今之疑眾者行偽而脆。其于利害得失之際。且不能自持其是。而何以致人之信乎。故今好名之人皆不足患。直以凡人視之可爾。

  宋史言劉忠肅每戒子弟曰。士當以器識為先。一命為文人。無足觀矣。僕自一讀此言。便絕應酬文字。所以養其器識。而不墮于文人也。懸牌在室。以拒來請。人所共見。足下尚不知耶。抑將謂隨俗為之。而無傷于器識耶。中孚為其先妣求傳再三。終已辭之。止為一人一家之事。而無關于經術政理之大。則不作也。韓文公文起八代之衰。若但作原道原毀爭臣論平淮西碑張中丞傳後序諸篇。而一切銘狀?為謝絕。則誠\近代之泰山北斗矣。今猶未敢許也。此非僕之言。當日劉乂已譏之。

  能文不為文人。能講不為講師。吾見近日之為文人為講師者。其意皆欲以文名以講名者也。子不云乎。是聞也。非達也。默而識之。愚雖不敏。請事斯語矣。

  君子之為學。以明道也。以救世也。徒以詩文而已。所謂雕蟲篆刻。亦何益哉。某自十五以後。篤志經史。其于音學。深有所得。今為五書以續三百篇以來欠絕之傳。而別著日知錄上篇經術中篇治道下篇博聞共三十餘卷。有王者起。將以見諸行事。以躋斯世于治古之隆。而未敢為今人道也。向時所傳刻本。乃其緒餘耳。

  孔子之刪述六經。即伊尹太公救民于水火之心。而今之注蟲魚命草木者。皆不足以語此也。故曰載之空言。不如見之行事。夫春秋之作。言焉而已。而謂之行事者。天下後世用以治人之書。將欲謂之空言而不可也。愚不揣有見于此。故凡文之不關于六經之指當世之務者。一切不為。而既以明道救人。則于當今之所通患。而未嘗專指其人者。亦遂不敢以辟也。夜夢作一書與執事曰。過蒲而稱子路。之平陸而責距心。嗟乎。夢中之心。覺時之心也。匹夫之心。天下之心也。今將暫別貴地。民生利病。望悉以見教。人雖微。言雖輕。或藉之而重。

  引古籌今。亦吾儒經世之用。然此等故事。不欲令在位之人知之。今日之事。興一利便是添一害。如欲行沁水之轉般。則河南必擾。開膠萊之運\道。則山東必亂矣。

  目擊世趨。方知治亂之關。必在人心風俗。而所以轉移人心風俗。則教化紀綱為不可闕矣。百年成之不足。一日敗之有餘。

  君子將立言以垂于後。則其與平時之接物者不同。孔子之于陽貨。以大夫之禮待之。而其作春秋則書曰盜。又嘗過楚見昭王。當其問答。自必稱之為王。而作春秋則書楚子軫卒。黜其王。削其葬。其從眾而稱之也不以為阿。其特書而黜之也不以為亢。此孔子所以為聖之時也。孟子曰。庸敬在兄。斯須之敬在鄉人。今子欲以一日之周旋。而施之久遠之文字。無乃不知春秋之義乎。

  接讀來詩。彌增愧側。名言在茲。不啻口出。古人有之。然使足下蒙朋黨之譏。而老夫受虛名之禍。未必不由於此也。韓伯休不欲女子知名。足下乃欲播吾名於士大夫。其去昔賢之見。何其遠乎。人相忘於道術。魚相忘於江湖。若每作一詩。輒相推重。是昔人標榜之習。而大雅君子所弗為也。願老弟自今以往。不復挃朽人於筆舌之間。則所以全之者大矣。

  羇旅之人。疾病顛連。而託跡于所知。雖主人相愛。時有蔬菜之供。而饔?一切自給。在我無怍。于彼為厚。此人事之常也。若欲往三四十里之外。而赴張兄之請。則事體迥然不同。必如執事所云。有實心向學之機。多則數人。少則三四人。立為課程。兩日三日一會。質疑問難。冀得造就成材。以續斯文之統。即不能盡依白鹿之規。而其遺意須存一二。恐其未必辦。此則徒餔啜也。豈君子之所為哉。一身去就。係四方觀瞻。不可不慎。廣文孫君。與弟有舊。同張兄來此。劇論半日。當亦知弟為硜硜踽蝺之人也。

  鈔書自序

  顧炎武

  炎武之先。家海上。世為儒。自先高祖為給事中。當正德之末。其時天下惟王府官司及建甯書坊乃有刻板。其流布於人間者。不過四書五經通鑑性理之書。他書即有刻者。非好古之家不蓄。而寒家已有書六七千卷。嘉靖間。家道中落。而其書尚無恙。先曾祖繼起為行人。使嶺表。而倭闌入江東。郡邑所藏之書。與其室廬。俱焚無孑遺焉。洎萬歷初。而先曾祖歷官至兵部侍郎。中間?方鎮三四。清介之操。雖一錢不以取諸官。而性獨嗜書。往往出俸購之。及晚年而所得之書過於其舊。然絕無國初以前之板。而先曾祖每言。余所蓄書。求有其字而已。牙籤錦\軸之工。非所好也。其書後析而為四。炎武嗣祖太學公。為侍郎公仲子。又益好讀書。增而多之。以至炎武。復有五六千卷。自罹變故。轉徙無常。而散亡者什之六七。其失多出於意外。二十年來。贏?擔囊以遊四方。又多別有所得。合諸先世所傳。尚不下二三千卷。其書以選擇之善。較之舊日。雖少其半。猶為過之。而漢唐碑亦得八九十通。又鈔寫之本。別貯二簏。稱為多且博矣。自少為帖括之學者二十年。已而學為詩古文。以其間纂記故事。年至四十。斐然欲有所作。又十餘年。讀書日以益多。而後悔其嚮者立言之非也。自炎武之先人。皆通經學古。亦往往為詩文。本生祖贊善公。文集至數百篇。而未有著書以傳於世者。昔時嘗以問諸先祖。先祖曰。著書不如鈔書。凡今人之學。必不及古人也。今人所見之書之博。必不及古人也。小子勉之。惟讀書而已。先祖書法。逼唐人。性豪邁不?然自言少時日課鈔古書數紙。今散亡之餘。猶數十帙也。學士家所未有也。自炎武十一歲。即授之以溫公資治通鑑。曰。世人多習綱目。余所不取。凡作書者。莫病乎其以前人之書。改竄而為自作也。班孟堅之改史記。必不如史記也。宋景文之改舊唐書。必不如舊唐書也。朱子之改通鑑。必不如通鑑也。至於今代。而著書之人。幾滿天下。則有盜前人之書而為自作者矣。故得明人書百卷。不若得宋人書一卷也。炎武之遊四方。十有八年。未嘗干人。有賢主人以書相示者則?或手鈔。或募人鈔之。子不云乎。多見而識之。知之次也。今年至都下。從孫思仁先生。得春秋纂例。春秋權衡。漢上易傳等書。清苑陳祺公。資以薪米紙筆。寫之以歸。愚嘗有所議於左氏。及讀權衡。則已先言之矣。念先祖之見背。已二十有七年。而言猶在耳。乃泫然書之。以貽之同學李天生。天生今通經之士。其學蓋自為人而進乎為己者也。

  經部總?四庫全書提要

  經?聖裁。垂型萬世。刪定之旨。如日中天。無所容其贊述。所論次者。詁經之說而已。自漢京以後。垂二千年。儒者沿波學凡六變。其初專門授受。遞?師承。非惟詁訓相傳。莫敢同異。即篇章字句。亦恪守所聞。其學篤實謹嚴。及其弊也拘。王弼王肅。稍持異議。流風所扇。或信或疑。越孔賈啖趙以及北宋孫復劉敞等。各自論說。不相統攝。及其弊也雜。洛閩繼起。道學大昌。擺落漢唐。獨研義理。凡經師舊說。俱排斥以為不足信。其學務別是非。及其弊也悍。學脈旁分。攀緣日眾。驅除異己。務定一尊。自宋末以逮明初。其學見異不遷。及其弊也黨。主持太過。勢有所偏。材辨聰明。激而橫?自明正德嘉靖以後。其學各抒心得。及其弊也肆。空談臆斷。考證必?於是博雅之儒。引古義以抵其隙。國初諸家。其學徵實不誣。及其弊也瑣。如一字音訓動辨數百言之類要其歸宿。則不過漢學宋學兩家。互為勝負。夫漢學俱有根柢。講學者以淺\陋輕之。不足服漢儒也。宋學俱有精微。讀書者以空?薄之。亦不足服宋儒也。消融門戶之見。而各取所長。則私心祛而公理出。公理出而經義明矣。蓋經者非他。即天下之公理而已。今參稽眾說。務取持平。各明去取之故。分為十類。曰易。曰書。曰詩。曰禮。曰春秋。曰孝經。曰五經總義。曰四書。曰樂。曰小學。

  易類總?四庫全書提要

  聖人覺世牖民。大扺因事以寓教。詩寓於風謠。禮寓於節文。尚書春秋寓於史。而易則寓於卜筮。故易之為書。推天道以明人事者也。左傳所記諸占。蓋猶太卜之遺法。漢儒言象數。去古未遠也。一變而為京焦。入於禨祥。再變而為陳邵。務窮造化。易遂不切於民用。王弼盡黜象數。說以老莊。一變而胡瑗程子。始闡明儒理。再變而李光楊萬里。又參證史事。易遂日啟其論端。此兩派六宗。已互相攻駁。又易道廣大。無所不包。旁及天文地理樂律兵法韻學算術。以逮方外之爐火。皆可援易以為說。而好異者。又援以入易。故易說愈繁。夫六十四卦大象。皆有君子以字其爻象。則多戒占者。聖人之情見乎詞矣。其餘皆易之一端。非其本也。今參校諸家。以因象立教者為宗。而其他易外別傳者。亦兼收以盡其變。各為條論。具列於左。

  子部總?四庫全書提要

  自六經以外。立說者皆子書也。其初亦相淆。自七略區而列之。名品乃定。其初亦相軋。自董仲舒別而白之。醇駁乃分。其中或佚不傳。或傳而後莫為繼。或古無其目而今增。古各為類而今合。大都篇帙繁富。可以自為部分者。儒家之外。有兵家。有法家。有農家。有醫家。有天文算法。有術數。有藝術。有譜錄。有雜家。有類書。有小說家。其別教。則有釋家。有道家。而次之。凡十四類。儒家尚矣。有文事者有武備。故次以兵家。兵刑類也。唐虞無?陶。則寇賊\姦宄無所禁。必不能風動時雍。故次以法家。民。國之本也。穀。民之天也。故次以農家。本草經方。技術之事也。而生死繫焉。神農黃帝。以聖人為天子。尚親治之。故次以醫家。重民事者先授時。授時本測候。測候本積數。故次以天文算法。以上六家皆治世者所有事也。百家方技。或有益。或無益。而其說久行。理難竟廢。故次以術數。游藝亦學問之餘事。一技入神。器或寓道。故次以藝術。以上二家皆小道之可觀者也。詩取多識。易稱制器。博聞有取。利用攸資。故次以譜錄。言岐出。不名一類。總為薈萃。皆可採摭菁英。故次以雜家。隸事分類。亦雜言也。舊附於子部。今從其例。故次以類書。稗官所述。其事末矣。用廣見聞。愈於博奕。故次以小說家。以上四家皆旁資參考者也。二氏外學也。故次以釋家道家終焉。夫學者研理於經。可以正天下之是非。徵事於史。可以明古今之成敗。餘皆雜學也。然儒家本六藝之支流。雖其間依草附木。不能免門戶之私。而數大儒明道立言。炳然具在。要可與經史旁參。其餘雖真偽相雜。醇疵互見。然凡能自名一家者。必有一節之足以自立。即其不合於聖人者。存之亦可為鑒戒。雖有絲麻。無棄菅蒯。狂夫之言。聖人擇焉。在博收而慎取之爾。

  論泥古之弊十七史商榷

  王鳴盛

  昔顧甯人宿傅青主家。晨未起。青主呼曰。汀芒矣。甯人怪而問之。青主笑曰。子平日好談古音。今何忽自昧之乎。甯人亦不覺失笑。古音。天呼若汀。明呼若芒。故青主以此戲之。然則古可好不可泥也。聲音固爾。文字亦然。聲音文字隨時而變。此勢所必至。聖人亦不能背時而復古。文字雖易變。說文不亡。則字學常存。此書殆將與天地無終極。字不虞其變也。聲音雖易變。皆變在未有韻書之前。李登呂靜沈約諸人。過小功大。既有韻書。音亦不虞其變也。蒼頡古文。史?大篆。李斯小篆。不可不知也。如用之。則吾從隸書。吾從眾也。惟是隸書中。去其舛謬太甚者。使不違古篆之意。且於唐宋史鑑所無。徐鉉新附所無之字。屏而不用亦足矣。古音不可不知也。如用之。則吾從唐宋。亦吾從眾也。要惟讀周漢以前書。用古音。讀晉唐以後書。用今音。斯可矣。大約學問之道。當觀其會通。知今不知古。俗儒之陋也。知古不知今。迂儒之癖也。心存稽古。用乃隨時。並行而不相悖。是謂通儒。聲音文字。學之門也。得其門者或寡矣。雖然。苟得其門。無復他求。終身以之。惟是為務。其他概謝曰我弗知。此高門中一司閽耳。門戶之事熟諳雖極。行立坐臥不離乎門。其所造詣。鈴下而止。不敢擅自升階。敢窺房奧乎。予於此等姑舍是。因讀新舊唐志附論之。

  與從子掌絲書

  盧文弨

  所疏不知出處及疑義若干條。具答在別紙。此士安所謂遭人而問。少有甯日者也。掌絲之虛懷而勤力也至矣。雖然。吾竊以為更有進焉者。人之為言。皆曰學問。將學焉而繼之以問邪。抑問焉而即以是為學也。夫寡聞寡見之蘄至於多聞多見也。有道焉。得其道則耳目不可不勞。思慮不至厖雜。而其為功也易。近世類書頗多。又諸文集亦多有注釋箋解。然則讀書之易。宜莫如今日。然吾以為殫見洽聞之助。不在是也。已經翦截割裂。於事之始末。語之原委。必有不能通貫嘵析者矣。今以掌絲之資性日力計之。吾不必誅以高遠難行之事。六經之外。如爾雅說文史記漢書。皆所當讀也。然後博覽?書。其不解者鮮矣。此言初聽若迂。然吾為掌絲細審之。事無有捷於此者。且不必遽為程限。但日日讀之。一卷畢。則此一卷之事與言見於他書者。自一覽而得也。推而數卷至數十卷莫不然。初可以省問之一二。繼可以省問之五六。又繼可以省問之八九矣。苟若是。則其用安有窮哉。然此猶為記誦言之也。若夫以之明理。以之處事。則所得者益不可以數計。此事逸而功倍之道也。不然。則掌絲數月以來。所不知者。豈盡於此乎。吾所縷析以答者。能一一記之。後不復問乎。同一事也。而出於人之所援引者又各不同。其能明乎此而即無惑於彼乎。吾是以深嘉掌絲之好問。而尤願掌絲之好學也。掌絲果從事於吾言。則其於問也。亦必有更進於此者矣。

  姜宸英與子姪論讀書曰。讀書不須務多。但嚴立課程。勿使作輟。則日累月積。所蓄自富。且可不致遺忘。歐陽公言。孝經論語孟子易尚書詩禮周禮春秋左傳。準以中人之資。日讀三百字。不過四年半可畢。稍鈍者。減中人之半。亦九年可畢。今計九年可畢。則日讀百五十字。東方朔上書。自稱年十二學書。三冬文史足用。十五學擊劍。十六學詩書。誦二十二萬言。十九學孫吳兵法。戰陳之具。鉦鼓之教。亦誦二十二萬言。凡臣朔固已誦四十四萬言。此時朔年正二十二。自十六學詩書。至十八而畢。又自十九學兵法。至二十一而畢。皆作三年課程。三年誦二十二萬言。每年正得七萬三千三百餘言。以一年三百六十日成數算之。則一日所誦。纔得二百零三言耳。蓋中人稍下之課也。夏侯氏東方先生像讚。經目而誦於口。過耳而諳於心。其敏給如此。今其所自誇大。不過中人稍下之課。可見古人讀書不苟。非獨恐其務多易忘。大抵古人讀一書。必思得此一書之用。至於終身守之不失。如此雖欲多不得也。

  與友人論易書

  顧炎武

  承示圖書象數卜筮卦變四考。為之歎服。僕嘗讀劉歆移太常博士書。所謂輔弱扶微。兼包大小之義。而譏時人之保殘守缺。雷同相從。以為師說。未嘗不三復於其言也。昔者漢之五經博士。各以家法教授。易有施孟梁邱京氏。尚書歐陽大小夏侯。詩齊魯韓毛。禮大小戴。春秋嚴顏。不專於一家之學。晉宋已下。乃有博學之士。會粹貫通。至唐時立九經於學官。孔?達賈公彥為之正義。即今所云疏者是也。排斥眾說。以申一家之論。而通經之路狹矣。及有明洪武三年十七年之科舉條格。易主程朱傳義。書主蔡氏傳。詩主朱子集傳。俱兼用古注疏。春秋主左氏公羊穀梁胡氏張洽傳。禮記主古注疏。猶不限於一家。至永樂中纂輯大全。并本義於程傳。去春秋之張傳。及四經之古注疏。前人小注之文。稍異於大注者不錄。欲道術之歸於一。使博士弟子。無不以大全為業。而通經之路愈狹矣。注疏刻於萬歷中年。但頒行天下。藏之學官。未嘗立法以勸人之誦習也。試問百年以來。其能通十三經注疏者幾人哉。以一家之學。有限之書。人間之所共有者。而猶苦其難讀也。進而求之儒者之林。書之府乎。然聖人之道。不以是而中絕也。故曰。仁者見之謂之仁。知者見之謂之知。昔之說易者無慮數十家。如僕之孤陋。而所見及寫錄唐宋人之書。亦有十數家。有明之人之書不與焉。然未見有過於程傳者。且夫易之為書。廣大悉備。一爻之中。具有天下古今之大。而注解之文。豈能該盡。若大著所謂此爻為天子。

  此爻為諸侯。此爻為相。此爻謂師。蓋本之崔憬解繫辭。二與四。三與五。同功異位之說。然此特識其大者而已。其實人人可用。故曰。君子所居而安者。易之序也。所樂而玩者。爻之辭也。故夫子之傳易也。於見龍在田。而本之以學問寬仁之功。於鳴鶴在陰。而擬之以言行樞機之發。此爻辭之所未及。而夫子言之。然天下之理。實未有外於此者。素以為絢。禮後之意也。高山景行。好仁之情也。諸姑伯姊。尊親之序也。夫子之說詩。猶夫子之傳易也。後人之說易也。必以一人一事當之。此自傳注之例宜然。學者?一隅而以三隅反可爾。且以九四或躍之爻論之。舜禹之登庸。伊尹之五就。周公之居攝。孔子之歷聘。皆可以當之。而湯武特其一義。又不可連此四五之爻。為一時之事。而謂有飛龍在天之君。必無湯武革命之臣也。將欲廣之。適以狹之。此?業以來之通弊也。是故盡天下之書皆可以注易。而盡天下注易之書不能以盡易。此聖人所以立象以盡意。而夫子作大象。多於卦爻之辭之外。別起一義。以示學者。使之觸類而通。此即?隅之說也。天下之變無窮。舉而措之。天下之民者亦無窮。若但解其文義而已。韋編何待於三絕哉。子所雅言。詩書執禮。詩書執禮之文。無一而非易也。下而至於春秋二百四十二年之行事。秦漢以下史書。百代存亡之?有一不該於易者乎。故曰。易有聖人之道四焉。以言者尚其辭。以動者尚其變。以制器者尚其象。以卜筮者尚其占。愚嘗勸人以學易之方。必先之以詩書執禮。而易之為用。存乎其中。然後觀其象而玩其辭。則道不虛行。而聖人之意可識矣。不審高明以為然否。

  與程秀才書

  錢大昕

  承以所著易源待正

点击下载App,搜索"皇朝经世文编1",免费读到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