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温病门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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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5.秋温兼伏气化热

  天津徐姓媪,年五十九岁,于中秋上旬得温病,带有伏气化热。

  病因从前原居他处,因迁居劳碌,天气燥热,有汗受风,遂得斯病。

  证候晨起,觉周身微发热兼酸懒不舒,过午,陡觉表里大热,且其热浸增。及晚四点钟往视时,见其卧床闭目,精神昏昏。呻吟不止。诊其脉左部沉弦,右部洪实,数近六至。问其未病之前,曾有拂意之事乎?其家人曰:诚然,其禀性褊急,恒多忧思,且又易动肝火。欲见其舌苔,大声呼数次,始知启口,视其舌上似无苔而有肿胀之意,问其大便,言素恒干燥。

  诊断其左脉沉弦者,知其肝气郁滞不能条达,是以呻吟不止,此欲借呻吟以舒其气也。其右脉洪实者,知此证必有伏气化热,窜入阳明,不然则外感之温病,半日之间何至若斯之剧也。此当用白虎汤以清阳明之热,而以调气舒肝之药佐之。

  处方生石膏(二两捣细)知母(八钱)生莱菔子(三钱捣碎)青连翘(三钱)甘草(二钱)粳米(四钱)

  共煎汤两盅,分两次温服。

  方解莱菔子为善化郁气之药。其性善升亦善降,炒用之则降多于升,生用之则升多于降。

  凡肝气之郁者宜升,是以方中用生者。至于连翘,原具有透表之力,而用于此方之中,不但取其能透表也,其性又善舒肝,凡肝气之郁而不舒者,连翘皆能舒之也。是则连翘一味,既可佐白虎以清温热,更可辅莱菔以开肝气之郁滞。

  复诊将药两次服完,周身得汗,热退十之七八,精神骤然清爽。左脉仍有弦象而不沉,右脉已无洪象而仍似有力,至数之数亦减。问其心中仍有觉热之时,且腹中知饥而懒于进食,此则再宜用凉润滋阴之品清其余热。

  处方玄参(一两)沙参(五钱)生杭芍(四钱)生麦芽(三钱)鲜茅根(四钱)滑石(三钱)甘草(二钱)

  共煎汤一大盅,温服。方中用滑石者,欲其余热自小便泻出也。

  效果将药连服两剂,大便通下,其热全消,能进饮食,脉象亦和平矣。而至数仍有数象,俾再用玄参两半,潞参三钱,煎服数剂以善其后。

  26.温病兼呕吐

  天津刘xx,年三十二岁,于季夏得温热病,兼呕吐不受饮食。

  病因因在校中宿卧,一日因校中无人,其衾褥被人窃去,追之不及,因努力奔跑,周身出汗,乘凉歇息,遂得斯病。

  证候心中烦热,周身时时汗出,自第二日,呕吐不受饮食。今已四日,屡次服药亦皆吐出,即渴时饮水亦恒吐出。舌苔白浓,大便四日未行。其脉左部弦硬,右部弦长有力,一息五至。

  诊断其脉左部弦硬者,肝胆之火炽盛也。右部弦长者,冲气挟胃气上冲也。弦长而兼有力者,外感之热已入阳明之府也。此证因被盗怒动肝气,肝火上冲,并激动冲气挟胃气亦上冲,而外感之热又复炽盛于胃中以相助为虐,是以烦热汗出不受饮食而吐药吐水也。此当投以清热镇逆之剂。

  处方生石膏(二两细末)生赭石(六钱细末)镜面朱砂(五钱细末)

  和匀分作五包,先送服一包,过两点钟再送服一包,病愈即停服,不必尽剂。方用散剂不用汤剂者止呕吐之药丸散优于汤剂也。

  效果服至两包,呕吐已愈,心中犹觉烦热。服至四包,烦热全愈,大便亦通下矣。

  帮助石膏为石质之药,本重坠且又寒凉,是以白虎汤中以石膏为主,而以甘草缓之,以粳米和之,欲其服后留恋于胃中,不至速于下行。故用石膏者,忌再与重坠之药并用,恐其寒凉侵下焦也,并不可与开破之药同用,因开破之药力原下行也。乃今因肝气胆火相并上冲,更激动冲气挟胃气上冲,且更有外感之热助之上冲,因致脏腑之气化有升无降,是以饮食与药至胃中皆不能存留,此但恃石膏之寒凉重坠原不能胜任,故特用赭石之最有压力者以辅之。此所以旋转脏腑中之气化,而使之归于常也。设非遇此等证脉,则石膏原不可与赭石并用也。

  27.温病兼呕吐

  天津杨姓媪,年过五旬,于季春得温病兼呕吐。

  病因家庭勃溪,激动肝胆之火,继因汗出受风,遂得此证。

  证候表里壮热,呕吐甚剧,不能服药,少进饮食亦皆吐出。舌苔白浓,中心微黄。大便三日未行。其脉左部弦长,右部洪长,重按皆实。

  诊断此少阳阳明合病也。为其外感之热已入阳明胃府,是以表里俱壮热,而舌苔已黄,为其激动之火积于少阳肝胆,是以其火上冲频作呕吐。治此证者欲其受药不吐,当变汤剂为散,且又分毫无药味,庶可奏效。

  处方生石膏(一两细末)鲜梨(两大个)

  将梨去皮,切片,蘸石膏末,细细嚼服。

  复诊将梨片与石膏末嚼服一强半未吐,迟两点钟又将所余者服完,自此不复呕吐,可进饮食,大便通下一次。诊其脉犹有余热,问其心中亦仍觉热,而较前则大轻减矣。拟改用汤剂。以清其未尽之热。

  处方生石膏(一两捣细)生杭芍(八钱)玄参(三钱)沙参(三钱)连翘(二钱)甘草(二钱)鲜白茅根(三钱)

  药共七味,先将前六味水煎十余沸,入鲜白茅根再煎三四沸,取汤一大盅,温服。

  效果将药如法煎服一剂,热又减退若干,脉象已近和平,遂即原方将石膏改用六钱,芍药改用四钱,又服一剂,病遂全愈。

  或问石膏为清阳明之主药,此证原阳明少阳均有实热,何以用石膏但清阳明之热而病即可愈?答曰:凡药服下,原随气血流行无处不到。石膏虽善清阳明之热,究之,凡脏腑间蕴有实热,石膏皆能清之。且凡呕吐者皆气上逆也,石膏末服,其石质之重坠大能折其上逆之气使之下行,又有梨片之甘凉开胃者以辅之,所以奏效甚捷也。若当秋夏之交无鲜梨时,可以西瓜代之。

  28.温病兼衄血便血

  天津陈姓童子,年十五岁,于仲秋得温病,兼衄血便血。

  病因初因周身发热出有斑点,有似麻疹。医用凉药清之,斑点即回,连服凉药数剂,周身热已退,而心中时觉烦躁。逾旬日因薄受外感,其热陡然反复。

  证候表里壮热,衄血两次,小便时或带血。呕吐不受饮食,服药亦多吐出。心中自觉为热所灼,怔忡莫支。其脉摇摇而动,数逾五至,左右皆有力,而重按不实。舌苔白而欲黄,大便三日未行。本拟投以白虎加人参汤,恐其服后作呕。

  处方生石膏(三两细末)生怀山药(二两)

  共煎汤一大碗,俾徐徐温饮下。为防其呕吐,一次只饮一大口,限定四小时将药服完。

  方解凡呕吐之证,饮汤则吐,服粥恒可不吐。生山药二两煎取浓汁与粥无异,且无药味,服后其粘滞之力自能留恋于胃中。且其温补之性,又能固摄下焦以止便血,培养心气以治怔忡也。而以治此温而兼虚之证,与石膏相伍为方,以石膏清其温,以山药补其虚,虽非白虎加人参汤,而亦不啻白虎加人参汤矣。

  复诊翌日复诊,热退十之七八,心中亦不怔忡,少进饮食亦不呕吐,衄血便血皆愈。脉象力减,至数仍数。

  处方玄参(二两)潞参(五钱)连翘(五钱)

  效果仍煎汤一大碗,徐徐温饮下,尽剂而愈,大便亦即通下。

  方解盖其大热已退而脉仍数者,以其有阴虚之热也。玄参、潞参并用,原善退阴虚作热,而犹恐其伏有疹毒,故又加连翘以托之外出也。

  帮助此证若能服药不吐,投以大剂白虎加人参汤,大热退后其脉即可不数。乃因其服药呕吐,遂变通其方,重用生山药二两与生石膏同煎服。因山药能健脾滋肾,其补益之力虽不如人参,实有近于人参处也。至大热退后,脉象犹数,遂重用玄参二两以代石膏,取其能滋真阴兼能清外感余热,而又伍以潞参、连翘各五钱。潞参即古之人参。此由白虎加人参之义化裁而出,故虚热易退,而连翘又能助玄参凉润之力外透肌肤,则余热亦易清也。

  29.温疹

  天津杨姓幼子,年四岁,于季春发生温疹。

  病因春暖时气流行,比户多有发生此病者,因受传染。

  证候周身出疹甚密,且灼热异常。闭目昏昏,时作谵语。气息迫促,其唇干裂紫黑,上多凝血。

  脉象数而有力。大便不实,每日溏泻两三次。

  诊断凡上焦有热之证,最忌下焦滑泻。此证上焦之热已极,而其大便又复溏泻,欲清其热,又恐其溏泻益甚,且在发疹,更虞其因溏泻毒内陷也。是以治此证者,当上清其热下止其泻,兼托疹毒外出,证候虽险,自能治愈。

  处方生怀山药(一两)滑石(一两)生石膏(一两捣细)生杭芍(六钱)甘草(三钱)连翘(三钱)蝉蜕(钱半去土)

  共煎一大盅,分多次徐徐温饮下。

  效果分七八次将药服完。翌日视之其热大减,诸病皆见愈。惟不能稳睡,心中似骚扰不安,其脉象仍似有力。遂将方中滑石、石膏皆减半,煎汤送安宫牛黄丸半丸,至煎渣再服时,又送服半丸,病遂全愈。

  30.温疹兼喉痧

  天津沈姓学生,年十六岁,于仲春得温疹兼喉痧证。

  病因因在体育场中游戏,努力过度,周身出汗为风所袭,遂得斯病。

  证候初病时微觉恶寒头疼,翌日即表里俱壮热,咽喉闷疼。延医服药病未见轻,喉中疼闷似加剧,周身又复出疹,遂延愚为延医。其肌肤甚热,出疹甚密,连无疹之处其肌肤亦红,诚西人所谓猩红热也。其心中亦自觉热甚,其喉中扁桃腺处皆红肿,其左边有如榆荚一块发白。自言不惟饮食疼难下咽,即呼吸亦甚觉有碍。诊其脉左右皆洪滑有力,一分钟九十八至。愚为刺其少商出血,复为针其合谷,又为拟一清咽、表疹、泻火之方俾服之。

  处方生石膏(二两捣细)玄参(六钱)天花粉(六钱)射干(三钱)牛蒡子(三钱捣碎)浙贝母(三钱)青连翘(三钱)鲜芦根(三钱)甘草(钱半)粳米(三钱)

  共煎汤两大盅,分两次温服下。

  复诊翌日过午复为诊视,其表里之热皆稍退,脉象之洪滑亦稍减,疹出又稍加多。从前三日未大便,至此则通下一次。再视其喉,其红肿似加增,白处稍大,病患自言此时饮水必须努力始能下咽,呼吸之滞碍似又加剧。愚曰:此为极危险之病,非刺患处出血不可。遂用圭式小刀,于喉左右红肿之处,各刺一长口放出紫血若干,遽觉呼吸顺利。拟再投以清热消肿托表疹毒之剂。

  处方生石膏(一两捣细)天花粉(六钱)赤芍(三钱)板蓝根(三钱)牛蒡子(三钱捣细)生蒲黄(三钱)浙贝母(三钱)青连翘(三钱)鲜芦根(三钱)

  共煎一大盅半,分两次温服。

  方解赤芍药,张隐庵、陈修园皆疑是山中野草之根,以其纹理甚粗,与园中所植之芍药根迥异也。然此物出于东三省,愚亲至其地,见山坡多生此种芍药,开单瓣红花,其花小于寻常芍药花约三倍,而其叶则确系芍药无疑。盖南方亦有赤芍药,而其根仍白,兹则花赤其根亦赤,是以善入血分活血化瘀也。又浙贝治嗽,不如川贝,而以之治疮,浙贝似胜于川贝,以其味苦性凉能清热解毒也。

  效果将药连服两剂,其病脱然全愈。

  帮助《内经》灵枢痈疽篇谓:“痈发于嗌中,名曰猛疽,猛疽不治,化为脓,脓不泻,塞咽半日死。”此证咽喉两旁红肿日增,即痈发嗌中名为猛疽者也。其脓成不泻则危在目前,若其剧者必俟其化脓而后泻之,又恒有迫不及待之时,是以此证因其红肿已甚有碍呼吸,急刺之以出其紫血而红肿遂愈,此所谓防之于预也。且化脓而后泻之,其疮口恒至溃烂,若未成脓而泻,其紫血所刺之口半日即合矣。

  喉证原有内伤外感之殊,其内伤者虽宜注重清热,亦宜少佐以宣散之品。如《白喉忌表抉微》方中之用薄荷、连翘是也。由外感者虽不忌用表散之品,然宜表散以辛凉,不宜表散以温热,若薄荷、连翘、蝉蜕、芦根诸药,皆表散之佳品也。或有谓喉证若由于外感,虽麻黄亦可用者,然用麻黄必须重用生石膏佐之。若《伤寒论》之麻杏甘石汤,诚为治外感喉证之佳方也。

  特是,其方原非治喉证之方,是以方中石膏仅为麻黄之两倍,若借以治外感喉证,则石膏当十倍于麻黄。若遇外感实火炽盛者,石膏尤宜多加方为稳妥。是以愚用此方以治外感喉证时,麻黄不过用至一钱,而生石膏恒用至两余,或重用至二两也。然此犹论喉证之红肿不甚剧者,若至肿甚有碍呼吸,不惟麻黄不可用,即薄荷亦不可用,是以治此证方中止用连翘、芦根也。以上所论者,无论内伤外感,皆咽喉证之属热者也。而咽喉中之变证,间有真寒假热者,又当另议治法。

  31.温病兼喉痧痰喘

  天津马xx,年二十八岁,于季秋得温病兼喉痧痰喘证。

  病因初因外出受风感冒甚微,医者用热药发之,陡成温病,而喉病喘病遂同时发现。

  证候表里俱壮热,喘逆咳嗽,时吐痰涎,咽喉左边红肿作疼(即西人所谓扁桃体炎)。其外边项左侧亦肿胀,呼吸皆有窒碍。为其病喉且兼喘逆,则吸气尤形困难,必十分努力始能将气吸入。

  其舌苔白而薄,中心微黄。小便赤涩,大便四日未行。其脉左右皆弦长,右部重诊有力,一分钟九十六至。

  诊断此乃外感之热已入阳明之府,而冲气又挟胃气肝火上冲也。为其外感之热已入阳明之府,是以右脉之力胜于左脉,为其冲气挟胃气肝火上冲,是以左右脉皆弦长。病现喘逆及咽喉肿疼,其肿痛偏左者,正当肝火上升之路也。拟治以麻杏甘石汤,兼加镇冲降胃纳气利痰之品以辅之,又宜兼用针刺放血以救目前之急。

  处方麻黄(一钱)生石膏(二两捣细)生赭石(一两轧细)生怀山药(八钱)杏仁(三钱去皮炒捣)连翘(三钱)牛蒡子(三钱捣碎)射干(二钱)甘草(一钱)

  共煎汤两盅,分两次温服。

  又于未服药之前,用三棱针刺其两手少商出血,用有尖小刀刺其咽喉肿处,开两小口令其出血,且用硼砂、西药盐酸盖理,融以三十倍之水,俾其含漱。又于两手合谷处为之行针。其咽喉肿处骤然轻减,然后服药。

  复诊将药服后,其喘顿愈强半,呼吸似无妨碍,表里之热亦愈强半。脉象亦较前平和,其右部仍然有力。胸膈似觉郁闷,有时觉气上冲,仍然咳嗽,大便犹未通下。拟再治以开郁降气清热理嗽之剂。

  处方糖栝蒌(二两切碎)生石膏(一两捣细)生赭石(五钱轧细)生杭芍(三钱)川贝母(三钱)碎竹茹(三钱)牛蒡子(三钱捣碎)

  共煎汤一大盅,温服。

  效果将药煎服一剂,大便通下,诸病皆愈。唯一日之间犹偶有咳嗽之时,俾用川贝母细末和梨蒸食之以善其后。

  帮助凡用古人成方治病,其药味或可不动,然必细审其药之分量或加或减,俾与病机相宜。如麻杏甘石汤原方,石膏之分量仅为麻黄之两倍,而此证所用麻杏甘石汤则石膏之分量二十倍于麻黄矣。盖《伤寒论》之麻杏甘石汤原非为治喉证而设,今借之以治喉证。原用麻黄以散风定喘,又因此证之喉肿太甚,有碍呼吸,而方中犹用麻黄,原为行险之道,故麻黄仅用一钱,而又重用生石膏二两以监制之。且于临服药时先用刀开其患处,用针刺其少商与合谷,此所以于险中求稳也。尝闻友人杨xx言,有一名医深于《伤寒论》,自着有《注解伤寒论》之书行世,偶患喉证,自服麻杏甘石汤竟至不起,使其用麻杏甘石汤时,亦若愚所用者如此加减,又何患喉证不愈乎?纵使服药不能即愈,又何至竟不起乎?由此知非古人之方误人。麻杏甘石汤,原为发汗后及下后汗出而喘无大热者之的方,原未言及治喉证也。而欲借之以治喉证,能勿将药味之分量为之加减乎?尝总核《伤寒论》诸方用于今日,大抵多稍偏于热,此非仲景之不善制方也。自汉季至今,上下相隔已一千六百余年,其天地之气化,人生之禀赋,必有不同之处,是以欲用古方皆宜细为斟酌也。

  32.温病兼喉疼

  天津胡xx,年五十四岁,于仲秋感受温病兼喉疼证。

  病因劳心过度,暗生内热。且日饮牛乳两次作点心,亦能助热,内热上潮,遂觉咽喉不利,至仲秋感受风温,陡觉咽喉作疼。

  证候表里俱觉发热,咽喉疼痛,妨碍饮食。心中之热时觉上冲,则咽喉之疼即因之益甚。

  周身酸懒无力,大便干燥,脉象浮滑而长,右关尤重按有力,舌上白苔满布。

  诊断此证脉象犹浮,舌苔犹白,盖得病甫二日,表证犹未罢也。而右关重按有力,且时觉有热上冲咽喉者,是内伤外感相并而为病也。宜用重剂清其胃腑之热,而少佐以解表之品,表解里清,喉之疼痛当自愈矣。

  处方生石膏(四两捣细)西药阿斯匹林(一瓦)

  单将生石膏煎汤一大盅,乘热将阿斯匹林融化其中服之。因阿斯匹林实为酸凉解肌之妙药,与大量之石膏并用,服后须臾其内伤外感相并之热,自能化汗而解也。

  效果服后约半点钟,其上半身微似有汗,而未能遍身透出,迟一点钟,觉心中之热不复上冲,咽喉疼痛轻减。时在下午一点钟,至晚间临睡时,仍照原方再服一剂,周身皆得透汗,安睡一夜,翌晨,诸病若失矣。

  33.温病兼阴虚

  邻村高xx,年二十五岁,于仲夏得温病。

  病因仲夏上旬,麦秋将至,远出办事,又欲急回收麦,长途趋行于烈日之中。辛苦殊甚,因得温病。其叔父xx与其表叔毛xx皆邑中名医,又皆善治温病。二人共治旬日无效,盖因其劳力过甚,体虚不能托病外出也。

  证候愚诊视时,其两目清白,竟无所见,两手循衣摸床,乱动不休,谵语无伦,分毫不省人事。

  其大便从前滑泻,此时虽不滑泻,每月仍溏便一两次,脉象浮而无力,右寸之浮尤甚,两尺按之即无,一分钟数至一百二十至。舌苔薄黄,中心干而微黑。

  诊断此证两目清白无火,而竟无所见者,肾阴将竭也。其两手乱动不休者,肝风已动也。病势至此,危险已至极点。幸喜脉浮为病还在太阳,右寸浮尤甚,又为将汗之兆。其所以将汗而不汗者,人身之有汗,如天地之有雨,天地阴阳和而后雨,人身亦阴阳和而后汗。此证两尺脉甚弱,阳升而阴不应,是以不能作汗。当用大滋真阴之品,济阴以应其阳必能自汗,汗出则病愈矣。然非强发其汗也,强发其汗则汗出必脱。调剂阴阳以听其自汗,是以汗出必愈也。

  处方熟怀地黄(二两)生怀山药(一两)玄参(一两)大甘枸杞(一两)甘草(三钱)真阿胶(四钱)

  药共六味,将前五味煎汤一大碗去渣,入阿胶融化,徐徐分数次温饮下。

  效果时当上午十点钟,将药煎服至下午两点钟将药服完。形状较前安静,再诊其脉颇有起色。俾再用原方煎汤一大碗,陆续服之,至秉烛时遍身得透汗,其病霍然愈矣。此案曾载于《全国名医验案类编》,何廉臣对于此案似有疑意,以为诚如案中所述病况,实为不可挽救之证也。故今将此案又登斯编,以征此案之事实。

  帮助尝实验天地之气化,恒数十年而一变,医者临证用药,即宜随气化而转移,因病者所得之病已先随气转移也。愚未习医时,见医者治伤寒温病,皆喜用下药,见热已传里其大便稍实者,用承气汤下之则愈,如此者约二十年。及愚习医学时,其如此治法者则恒多偾事,而愚所阅之医书,又皆系赵氏《医贯》、《景岳全书》、《冯氏锦囊》诸喜用熟地之书,即外感证亦多喜用之。愚之治愈此证,实得力于诸书之讲究。而此证之外,又有重用熟地治愈寒温之坏证,诸多验案(地黄解后载有数案可参观)。此乃用药适与时会,故用之有效也。且自治愈此证之后,毛xx、高xx深与愚相契,亦仿用愚方而治愈若干外感之虚证,而一变其从前之用药矣。后至愚年过四旬,觉天地之气化又变,病者多系气分不足,或气分下陷,外感中亦多兼见此证,即用白虎汤时多宜加人参方效。其初得外感应发表时,亦恒为加黄方效。如是者又有年。

  乃自一九二一年以来,病多亢阳,宜用大剂凉润之药济阴以配其阳,其外感实热之证,多宜用大剂白虎汤,更佐以凉润之品。且人脏腑之气化多有升无降,或脑部充血,或夜眠不寐,此皆气化过升之故,亦即阳亢无制之故。治之者宜镇安其气化,潜藏其阳分,再重用凉润之药辅之,而病始可治。此诚以天地之气化又有转移,人所生之病即随之转移,而医者之用药自不得不随之转移也。由此悟自古名医所着之书,多有所偏者非偏也,其所逢之时气化不同也。愚为滥竽医界者已五十年,故能举生平之所经历而细细陈之也。

  34.温病兼喘胀

  邑中王xx之女,年十五岁,于仲春得温病久不愈。

  病因仲春上旬,感受风温,医者延医失宜,迁延旬余,病益增剧,医者诿为不治,始延愚为诊视。

  证候心下胀满甚剧,喘不能卧,自言心中干甚,似难支持。其舌苔白而微黄。小便赤少,大便从前滑泻,此时虽不滑泻,然仍每日下行。脉搏一息五至强,左部弦而有力,右部似大而有力,然皆不任重按。

  诊断此其温病之热,本不甚剧。因病久真阴亏损致小便不利,所饮之水停于肠胃则胀满,迫于心下则作喘。其心中自觉干甚,固系温病之热未清,亦足征其真阴亏损阴精不能上奉也(《内经》谓阴精上奉,其人寿)。当滋其真阴,利其小便,真阴足则以水济火,而心中自然不干;

  小便利则水从下消,而胀满喘促自愈。至于些些温病之余热,亦可皆随小便泻出而不治自愈矣。

  处方鲜白茅根去净皮及节间细根(六两锉碎),用水三大碗,煎一沸,俟半点钟,视其茅根若不沉水底,再煎一沸,至茅根皆沉水底其汤即成。去渣当茶,徐徐温饮之。

  效果如法煎饮茅根两日,其病霍然全愈。盖白茅根凉润滋阴,又善治肝肾有热,小便不利,且具有发表之性,能透温病之热外出。一药而三善备,故单用之而能立建奇功也。然必剖取鲜者用之,且复如此煎法(过煎则无效)方能有效。

  凡药之性,能利水者多不能滋阴,能下降者多不能上升,能清里者多不能达表。惟茅根既善滋阴,又善利水,既善引水气下行,又善助肾阴上升。且内清脏腑之热,外托肌表之邪,而尤善清肺利痰定其喘逆。

  35.温病兼虚热

  邑城东刘氏女,年十五岁,于季春患温病久不愈。

  病因因天气渐热,犹勤纺织,劳力之余出外乘凉,有汗被风遂成温病。

  证候初得周身发热,原宜辛凉解肌,医者竟用热药发之,汗未出而热益甚,心中亦热而且渴。此时若用大剂白虎加人参汤清之,病亦可愈,而又小心不敢用。惟些些投以凉润小剂,迁延二十余日,外感之热似渐退。然午前稍轻而午后则仍然灼热,且多日不能饮食,形体异常清瘦。左脉弦细无根,右部关脉稍实,一息六至。舌苔薄而微黄,毫无津液。大便四五日一行,颇干燥。

  诊断此因病久耗阴,阴虚生热,又兼外感之热留滞于阳明之府未尽消也。当以清外感之热为主,而以滋补真阴之药辅之。

  处方生石膏(一两捣细)野党参(三钱)生怀地黄(一两)生怀山药(一两)生杭芍(四钱)滑石(三钱)甘草(三钱)

  共煎汤一大盅,分两次温服下。

  复诊将药煎服两剂后,外感之热已退,右关脉已平和,惟过午犹微发热,此其阴分犹虚也。当再滋补其阴分。

  处方玄参(一两)生怀山药(一两)甘枸杞(五钱大者)生杭芍(五钱)滑石(二钱)熟地黄(一两)生鸡内金(一钱黄色的捣)甘草(二钱)

  共煎一大盅,分两次温服。

  效果日服药一剂,连服三日,灼热全愈。

  帮助按此方于大队滋阴药中犹少加滑石者,恐外感之热邪未尽,引之自小便出也。愚凡治外感之热兼有虚热者,恒生山药与滑石并用,泻热补虚一举两得。至上有外感燥热而下焦复滑泻者,用之以清热止泻(宜各用一两),尤屡次奏效。二药相伍,原有化合之妙用,若再加芍药、甘草,即拙拟之滋阴清燥汤,可参观也。

  36.温病兼吐血

  沧州,吴姓媪,年过七旬,偶得温病兼患吐血。

  病因年岁虽高,家庭事务仍自操劳,因劳心过度,心常发热,时当季春,有汗受风,遂得温病,且兼吐血。

  证候三四日间表里俱壮热,心中热极之时恒吐血一两口,急饮新汲井泉水其血即止。舌苔白浓欲黄,大便三日未行。脉象左部弦长,右部洪长,一息五至。

  诊断此证因家务劳心过度,心肝先有蕴热,又兼外感之热传入阳明之府。两热相并,逼血妄行,所以吐血。然其脉象火热虽盛,而正犹不虚,虽在高年,知犹可治。其治法当以清胃腑之热为主,而兼清其心肝之热,俾内伤外感之热俱清,血自不吐矣。

  处方生石膏(三两轧细)生怀地黄(一两五钱)生怀山药(一两)生杭芍(一两)知母(三钱)甘草(三钱)乌犀角(一钱五分)广三七(二钱轧细)

  药共八味,将前六味煎汤三盅,犀角另煎汤半盅和匀,分三次温服下。每服药一次,即送服三七末三分之一。

  效果将药三次服完,血止热退,脉亦平和,大便犹未通下,俾煎渣再服,犀角亦煎渣取汤,和于汤药中服之,大便通下全愈。

  帮助愚平素用白虎汤,凡年过六旬者必加人参,此证年过七旬而不加人参者,以其证兼吐血也。为不用人参,所以重用生山药一两,取其既能代粳米和胃,又可代人参稍补益其正气也。

  37.温病兼冲气上冲

  奉天郑xx,年五十二岁,于季春得温病,兼冲气自下上冲。

  病因其人素有痰饮,偶有拂意之事,肝火内动,其冲气即挟痰饮上涌,连连呕吐痰水。季春之时,因受感冒成温病。温热内传,触动冲气又复上冲。

  证候表里俱壮热,嗜饮凉水,痰涎上泛,屡屡咳吐,呃逆哕气,连连不除,两胁作胀。舌苔白浓,而中心微黄。大便三日未行。其脉左部弦硬而长,右部洪滑而长,皆重按有力。

  此温病之热,已入阳明之府,又兼肝火挟冲气上冲也。是以其左脉弦硬为肝火炽盛,其弦硬而长即为冲脉上冲之现象也;其右脉洪滑,为温热已入阳明胃腑,其洪滑而长,亦冲气上冲之现象也。因冲脉虽居于上,而与阳明厥阴皆有连带之关系也。欲治此证,当重用白虎汤以清阳明之热,而以泻肝降冲理痰之品辅之。

  处方生石膏(三两捣细)生赭石(一两轧细)生龙骨(八钱捣碎)生牡蛎(八钱捣碎)白知母(八钱)生杭芍(六钱)清半夏(三钱)浓朴(钱半)甘草(二钱)粳米(四钱)

  共煎汤三盅,分三次温饮下。

  效果将药分三次服完,热退气平,痰涎亦减十之七八,脉象亦近平和。其大便犹未通下,遂即原方将石膏、龙骨、牡蛎各减半,再煎服一剂,大便通下,病全愈。

  帮助方书用石膏未有与赭石并用者,即愚生平用石膏亦未尝与赭石并用,恐其寒凉之性与赭石之重坠者并用,而直趋下焦也。然遇有当用之病则病当之,非人当之。有如此证,不重用石膏则阳明之大热不除,不重用赭石则上逆之冲气莫制,此所以并用之而无妨碍也。设若此证,但阳明热实而无冲气上逆,服此药后其大盒饭即通下,或更至于滑泻。而阳明胃腑之热转难尽消,为其兼有冲气上逆,故必俟服之第二剂大便始能通下,此正所谓病当之,非人当之之明征也。龙骨、牡蛎之性,皆善镇肝敛冲,以之治痰原非所长,而陈修园谓龙骨、牡蛎同用,能引逆上之火泛滥之水下归其宅,为治痰之神品。其所谓痰,皆逆上之火泛滥之水所成,即此证之冲气上冲痰饮上泛者是也。是以方中龙骨、牡蛎各重用八钱,辅翼赭石以成降逆消痰之功,而非可泛以之治痰也。至于二药必生用者,非但取其生则性凉能清热也,《伤寒论》太阳篇用龙骨、牡蛎者三方,皆表证未罢,后世解者谓,龙骨、牡蛎,敛正气而不敛邪气,是以仲师于表证未罢者亦用之。然三方中之龙骨、牡蛎下皆未注有字,其生用可知,虽其性敛正气不敛邪气,若之则其性过涩,亦必于外感有碍也。且之则其气轻浮不能沉重下达以镇肝敛冲,更可知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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