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温病门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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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3.温病兼脑膜炎

  天津侯姓幼男,年八岁,得热病兼脑膜炎。

  病因蒙学暑假乍放,幼童贪玩,群在烈日中HT戏,出汗受风,遂得斯证。

  证候闭目昏昏,呼之不应,周身灼热无汗,其脉洪滑而长,两寸尤盛。其母言病已三日,昨日犹省人事,惟言心中发热,至夜间即昏无知觉。然以水灌之犹知下咽,问其大便三日未行。

  诊断此温热之病,阳明腑热已实,其热循经上升兼发生脑膜炎也。脑藏神明主知觉,神经因热受伤,是以知觉全无,宜投以大剂白虎汤以清胃腑之热,而复佐以轻清之品,以引药之凉力上行,则脑中之热与胃腑之热全清,神识自明了矣。

  处方生石膏(三两捣细)知母(八钱)连翘(三钱)茵陈(钱半)甘草(三钱)粳米(五钱)

  煎至米熟其汤即成。取清汁三茶杯,徐徐分三次温服,病愈无须尽剂。

  效果服至两次已明了能言,自言心中犹发热,将药服完,其热遂尽消,霍然全愈。

  14.温热泄泻

  天津钱姓幼男,年四岁,于孟秋得温热兼泄泻,病久不愈。

  病因季夏感受暑温,服药失宜,热留阳明之腑,久则灼耗胃阴,嗜凉且多嗜饮水,延至孟秋,上热未清,而下焦又添泄泻。

  证候形状瘦弱已极,周身灼热,饮食少许则恶心欲呕吐。小便不利,大便一昼夜十余次,多系稀水,卧不能动,哭泣无声,脉数十至且无力(四岁时,当以七至为正脉),指纹现淡红色,已透气关。

  诊断此因外感之热久留耗阴,气化伤损,是以上焦发热懒食,下焦小便不利而大便泄泻也。宜治以滋阴、清热、利小便兼固大便之剂。

  处方生怀山药(一两五钱)滑石(一两)生杭芍(六钱)甘草(三钱)

  煎汤一大盅,分数次徐徐温服下。

  方解此方即拙拟滋阴清燥汤也。原方生山药是一两,今用两半者,因此幼童瘦弱已极,气化太虚也。方中之义,山药与滑石同用,一利小便,一固大便,一滋阴以退虚热,一泻火以除实热。芍药与甘草同用,甘苦化合,味近人参,能补益气化之虚损。而芍药又善滋肝肾以利小便,甘草又善调脾胃以固大便,是以汇集而为一方也。

  效果将药连服两剂,热退泻止,小便亦利,可进饮食,惟身体羸瘦不能遽复。俾用生怀山药细末七八钱许,煮作粥,调以白糖,作点心服之。且每次送西药百布圣一瓦,如此将养月余始胖壮。

  15.温病兼虚热

  山西高xx,年二十八岁,客居天津,于仲秋得温病。

  病因朋友招饮,饮酒过度,又多喝热茶,周身出汗,出外受风。

  证候周身骨节作疼,身热39.4℃,心中热而且渴,舌苔薄而微黄。大便干燥,小便短赤,时或干嗽,身体酸软殊甚,动则弦晕,脉数逾五至,浮弦无力。自始病至此已四十日矣,屡次延医服药无效。

  诊断此证乃薄受外感,并非难治之证。因治疗失宜,已逾月而外表未解,内热自不能清。病则懒食,又兼热久耗阴,遂由外感之实热,酿成内伤之虚热,二热相并,则愈难治矣。斯当以大滋真阴之药为主,而以解表泻热之药佐之。

  处方生怀山药(一两)生怀地黄(一两)玄参(一两)沙参(六钱)生杭芍(六钱)大甘枸杞(五钱)天冬(五钱)天花粉(五钱)滑石(三钱)甘草(三钱)

  共煎汤一大碗,分三次温饮下,其初饮一次时,先用白糖水送服西药阿斯匹林半瓦,然后服汤药。

  复诊初服药一次后,周身得汗,骨节已不觉疼,二次三次继续服完,热退强半,小便通畅,脉已不浮弦,跳动稍有力,遂即原方略为加减,俾再服之。

  处方生怀山药(一两)生怀地黄(八钱)玄参(六钱)沙参(六钱)大甘枸杞(六钱)天门冬(六钱)滑石(三钱)甘草(二钱)真阿胶(三钱捣碎)

  药共九味,先将前八味煎汤两大盅,去渣入阿胶融化,分两次温服。其服初次时,仍先用白糖水送服阿斯匹林三分之一瓦。此方中加阿胶者,以其既善滋阴,又善润大便之干燥也。

  效果将药先服一次,周身又得微汗,继将二分服下,口已不渴,其日大便亦通下,便下之后,顿觉精神清爽,灼热全无,病遂从此愈矣。

  帮助方中重用大队凉润之品,滋真阴即以退虚热,而复以阿斯匹林解肌、滑石利小便者,所以开实热之出路也。至于服阿斯匹林半瓦,即遍身得汗者,因体虚者其汗易出,而心有燥热之人,得凉药之濡润亦恒自出汗也。

  16.温病体虚

  辽宁刘xx幼子,年七岁,于暮春得温病。

  病因因赴澡塘洗澡,汗出未竭,遽出冒风,遂成温病。病初得时,医者不知,用辛凉之药解饥,而竟用温热之药为发其汗,迨汗出遍体,而灼热转剧。又延他医遽以承气下之,病尤加剧,因其无可下之证而误下也。从此不敢轻于服药,迟延数日见病势浸增,遂延愚为诊视,其精神昏愦间作谵语,气息微喘,肌肤灼热。问其心中亦甚觉热,唇干裂有凝血,其舌苔薄而黄,中心干黑,频频饮水不能濡润。其脉弦而有力,搏近六至,按之不实,而左部尤不任重按,其大便自服药下后未行。

  诊断此因误汗误下,伤其气化,兼温热既久阴分亏耗,乃邪实正虚之候也。宜治以大剂白虎加人参汤。以白虎汤清其热,以人参补其虚,再加滋阴之品数味,以滋补阴分之亏耗。

  处方生石膏(四两捣细)知母(一两)野党参(五钱)大生地黄(一两)生怀山药(七钱)玄参(四钱)甘草(三钱)

  共煎汤三大盅,分三次温饮下。病愈者勿须尽剂,热退即停服。白虎加人参汤中无粳米者,因方中有生山药可代粳米和胃也。

  效果三次将药服完,温热大减,神已清爽。大使犹未通下,心中犹觉发热,诊其脉仍似有力,遂将原方去山药仍煎三盅,俾徐徐温饮下,服至两盅大便通下,遂停药勿服,病全愈。

  17.温热腹疼兼下痢

  天津张姓媪,年过五旬,先得温病,腹疼即又下痢。

  病因因其夫与子相继病,故屡次伤心,蕴有内热,又当端阳节后,天气干热非常,遂得斯证。

  证候腹中搅疼,号呼辗转不能安卧,周身温热,心中亦甚觉热,为其卧不安枕,手足扰动,脉难细诊,其大致总近热象,其舌色紫而干,舌根微有黄苔,大便两日未行。

  诊断此乃因日日伤心,身体虚损,始则因痛悼而脏腑生热,继则因热久耗阴而更生虚热,继又因时令之燥热内侵与内蕴之热相并,激动肝火下迫腹中,是以作疼,火热炽盛,是以表里俱觉发热。此宜清其温热,平其肝火,理其腹疼,更宜防其腹疼成痢也。

  处方先用生杭芍一两、甘草三钱,煎汤一大盅,分两次温服。每次送服卫生防疫宝丹四十粒,约点半钟服完两次,腹已不疼。又俾用连翘一两、甘草三钱,煎汤一大盅,分作三次温服。每次送服拙拟离中丹三钱,嘱约两点钟温服一次。

  复诊翌日晚三点钟,复为诊视,闭目昏昏,呼之不应。其家人言,前日将药服完里外之热皆觉轻减,午前精神颇清爽,午后又渐发潮热,病势一时重于一时。前半点钟呼之犹知答应,兹则大声呼之亦不应矣。又自黎明时下脓血,至午后已十余次,今则将近两点钟未见下矣。诊其脉左右皆似大而有力,重按不实,数近六至,知其身体本虚,又因屡次下痢,更兼外感实热之灼耗,是以精神昏愦,分毫不能支持也。拟放胆投以大剂白虎加人参汤,复即原方略为加减,俾与病机适宜。

  处方生石膏(三两捣细)野台参(五钱)生杭芍(一两)生怀地黄(一两)甘草(三钱)生怀山药(八钱)

  共煎汤三盅,分三次徐徐温服下。

  此方系以生地黄代原方中知母,生山药代原方中粳米,而又加芍药。以芍药与方中甘草并用,即《伤寒论》中甘草芍药汤,为仲圣复真阴之妙方。而用于此方之中,又善治后重腹疼,为治下痢之要药也。

  复诊将药三次服完后,时过夜半,其人豁然省悟,其家人言自诊脉疏方后,又下脓血数次,至将药服完,即不复下脓血矣。再诊其脉,大见和平,问其心中,仍微觉热,且觉心中怔忡不安。拟再治以凉润育阴之剂,以清余热,而更加保合气化之品,以治其心中怔忡。

  处方玄参(一两)生杭芍(六钱)净萸肉(六钱)生龙骨(六钱捣碎)生牡蛎(六钱捣碎)沙参(四钱)酸枣仁(四钱炒捣)甘草(二钱)

  共煎汤两盅,分两次温服。每服一次,调入生鸡子黄一枚。

  效果将药连服三剂,余热全消,心中亦不复怔忡矣。遂停服汤药,俾用生怀山药细末一两弱,煮作茶汤少兑以鲜梨自然汁,当点心服之以善其后。

  帮助温而兼痢之证,愚治之多矣,未有若此证之剧者。盖此证腹疼至辗转号呼不能诊脉,不但因肝火下迫欲作痢也,实兼有外感毒疠之气以相助为虐。故用芍药以泻肝之热,甘草之缓肝之急,更用卫生防疫宝丹以驱逐外侵之邪气。迨腹疼已愈,又恐其温热增剧,故又俾用连翘、甘草煎汤,送服离中丹以清其温热,是以其证翌日头午颇见轻。若即其见轻时而早为之诊脉服药,原可免后此之昏沉,乃因翌日相延稍晚,竟使病势危至极点,后幸用药得宜,犹能挽回,然亦险矣。谚有“走马看伤寒”,言其病势更改之速也。至治温病亦何独不然哉。又此证过午所以如此加剧者,亦以其素本阴虚,又自黎明下痢脓血多次,则虚而益虚,再加以阴亏之虚热,与外感之实热相并,是以其精神即不能支持。所赖方中药味无多,而举凡虚热实热及下痢所生之热,兼顾无遗,且又煎一大剂分三次温饮下,使药力前后相继,此古人一煎三服之法。愚遵此法以挽回险证救人多矣。

  非然者则剂轻原不能挽回重病,若剂重作一次服病患又将不堪。惟将药多煎少服,病愈不必尽剂,此以小心行其放胆,洵为挽回险病之要着也。

  18.温病兼下痢

  袁姓妇,年三十六岁,得温病兼下痢证。

  病因仲秋乘火车赴保定归母家省视,往来辛苦,路间又兼受风,遂得温病兼患下痢。

  证候周身壮热,心中热而且渴,下痢赤多白少,后重腹疼,一昼夜十余次,舌苔白浓,中心微黄,其脉左部弦硬,右部洪实,一息五至。

  诊断此风温之热已入阳明之腑,是以右脉洪实,其炽盛之肝火下迫肠中作痢,是以左脉弦硬。

  夫阳明脉实而渴者,宜用白虎加入参汤,因其肝热甚盛,证兼下痢,又宜以生山药代粳米以固下焦气化,更辅以凉肝调气之品,则温与痢庶可并愈。

  处方生石膏(三两捣细)野党参(四钱)生怀山药(一两)生杭芍(一两)知母(六钱)白头翁(五钱)生麦芽(四钱)甘草(四钱)

  将药煎汤三盅,分三次温饮下。

  复诊将药分三次服完,温热已退强半,痢疾已愈十之七八,腹已不疼,脉象亦较前和平,遂即原方略为加减俾再服之。

  处方生石膏(二两捣细)野台参(三钱)生怀山药(八钱)生杭芍(六钱)知母(五钱)白头翁(五钱)秦皮(三钱)甘草(三钱)

  共煎汤两盅,分两次温服下。

  效果将药煎服两剂,诸病皆愈,惟脉象似仍有余热,胃中似不开通懒于饮食。俾用鲜梨、鲜藕、莱菔三者等分,切片煮汁,送服益元散三钱许,日服两次,至三次则喜进饮食,脉亦和平如常矣。

  帮助凡温而兼痢之证,最为难治。盖温随下痢深陷而永无出路,即痢为温热所灼而益加疼坠,惟石膏与人参并用,能升举下陷之温邪,使之徐徐上升外散。而方中生山药一味,在白虎汤中能代粳米以和胃,在治痢药中又能固摄下焦气化,协同芍药、白头翁诸药以润肝滋肾,从容以奏肤功也。至于麦芽炒用之为消食之品,生用之不但消食实能舒发肝气,宣散肝火,而痢病之后重可除也。至后方加秦皮者,取其性本苦寒,力善收涩,借之以清热补虚,原为痢病将愈最宜之品。是以《伤寒论》白头翁汤中亦借之以清厥阴热痢也。

  19.温病兼下痢

  天津姚姓媪,年六旬有二,于孟秋得温病兼下痢。

  病因孟秋天气犹热,且自觉心中有火,多食瓜果,又喜当风乘凉,遂致病温兼下痢。

  证候周身灼热,心中热且渴,连连呻吟不止,一日夜下痢十二三次,赤白参半,后重腹疼,饮食懒进,恶心欲呕,其脉左部弦而兼硬,右部似有力而重按不实,数近六至。延医治疗近旬日,病益加剧。

  诊断其左脉弦而兼硬者,肝血虚而胆火盛也。其右脉似有力而重按不实者,因其下痢久而气化已伤,外感之热又侵入阳明之腑也。其数六至者,缘外感之热灼耗已久,而其真阴大有亏损也。证脉合参,此乃邪实正虚之候。拟用拙定通变白虎加人参汤,及通变白头翁汤二方相并治之。

  处方生石膏(二两捣细)野台参(四钱)生怀山药(一两)生杭芍(一两)白头翁(四钱)金银花(四钱)秦皮(二钱)生地榆(二钱)甘草(二钱)广三七(二钱轧细)鸦胆子(成实者五十粒去皮)

  共药十一味,先用白糖水送服三七、鸦胆子各一半,再将余药煎汤两盅,分两次温服下。至煎渣再服时,亦先服所余之三七、鸦胆子。

  复诊将药煎服日进一剂,服两日表里之热皆退,痢变为泻,仍稍带痢,泻时仍觉腹疼后重而较前轻减,其脉象已近平和,此宜以大剂温补止其泄泻,再少辅以治痢之品。

  处方生怀山药(一两)炒怀山药(一两)龙眼肉(一两)大云苓片(三钱)生杭芍(三钱)金银花(三钱)甘草(二钱)

  共煎汤一大盅,温服。

  效果将药煎服两剂,痢已净尽而泻未全愈,遂即原方去金银花、芍药,加白术三钱,服两剂其泻亦愈。

  20.暑温兼泄泻

  天津侯姓学徒,年十三岁,得暑温兼泄泻。

  病因季夏天气暑热,出门送药受暑,表里俱觉发热,兼头目眩晕。服药失宜,又兼患泄泻。

  证候每日泄泻十余次,已逾两旬,而心中仍觉发热懒食,周身酸软无力,时或怔忡,小便赤涩发热,其脉左部微弱,右部重按颇实,搏近六至。

  诊断此暑热郁于阳明之腑,是以发热懒食,而肝肾气化不舒,是以小便不利致大便泄泻也。当清泻胃腑,调补肝肾,病当自愈。

  处方生怀山药(两半)滑石(一两)生杭芍(六钱)净萸肉(四钱)生麦芽(三钱)甘草(三钱)

  共煎汤一大盅,温服。

  复诊服药一剂泻即止,小便通畅,惟心中犹觉发热,又间有怔忡之时,遂即原方略为加减俾再服之。

  处方生怀山药(一两)生怀地黄(一两)净萸肉(八钱)生杭芍(六钱)生麦芽(二钱)甘草(二钱)

  共煎汤一大盅,温服。

  效果将药连服两剂,其病霍然全愈。

  帮助初次所用之方,即拙拟之滋阴清燥汤加山萸肉、生麦芽也。

  从来寒温之热传入阳明,其上焦燥热下焦滑泻者,最为难治,因欲治其上焦之燥热,则有碍下焦之滑泻;欲补其下焦之滑泻,则有碍上焦之燥热,是以医者对之恒至束手。

  然此等证若不急为治愈,则下焦滑泻愈久,上焦燥热必愈甚,是以本属可治之证,因稍为迟延竟至不可救者多矣。惟拙拟之滋阴清燥汤,山药与滑石并用,一补大便,一利小便。而山药多液,滑石性凉,又善清上焦之燥热,更辅以甘草、芍药以复其阴(仲景谓作甘草芍药汤以复其阴),阴复自能胜燥热,而芍药又善利小便,甘草亦善调大便,汇集四味为方,凡遇证之上焦燥热下焦滑泻者,莫不随手奏效也。间有阳明热实,服药后滑泻虽止而燥热未尽清者,不妨继服白虎汤。其热物理虚者,或服白虎加人参汤,若虑其复作滑泻,可于方中仍加滑石三钱,或更以生山药代粳米煎取清汤,一次只饮一大口,徐徐将药服完,其热全消,亦不至复作滑泻。愚用此法救人多矣,滋阴清燥汤后,附有治愈多案可参观也。至此案方中加萸肉、生麦芽者,因其肝脉弱而不舒,故以萸肉补之,以生麦芽调之,所以遂其条达之性也。至于第二方中为泻止小便已利,故去滑石。为心中犹怔忡,故将萸肉加重。为犹有余热未清,故又加生地黄。因其余热无多,如此治法已可消除净尽,无须服白虎汤及白虎加人参汤也。

  21.温病

  武清县孙xx,年三十三岁,于孟秋时得温病。

  病因未病之前,心中常觉发热,继因饭后有汗,未暇休息,陡有急事冒风出门,致得温病。

  证候表里俱觉壮热,嗜饮凉水、食凉物,舌苔白浓,中心已黄,大便干燥,小便短赤,脉象洪长有力,左右皆然,一分钟七十八至。

  诊断此因未病之先已有伏气化热,或有暑气之热内伏,略为外感所激,即表里陡发壮热,一两日间阳明府热已实,其脉之洪长有力是明征也。拟投以大剂白虎汤,再少佐以宣散之品。

  处方生石膏(四两捣细)知母(一两)鲜茅根(六钱)青连翘(三钱)甘草(三钱)粳米(三钱)

  共煎汤三盅,分三次温服下。

  复诊将药分三次服完,表里之热分毫未减,脉象之洪长有力亦仍旧,大便亦未通下。此非药不对证,乃药轻病重药不胜病也。夫石膏之性《神农本草经》原谓其微寒,若遇阳明大热之证,当放胆用之。拟即原方去连翘加天花粉,再将石膏加重。

  处方生石膏(六两)知母(一两)天花粉(一两)鲜茅根(六钱)甘草(四钱)粳米(四钱)

  共煎汤三大盅,分三次温服下。

  复诊将药分三次服完,下燥粪数枚,其表里之热仍然不退,脉象亦仍有力。愚谓孙xx曰:余生平治寒温实热证,若屡次治以大剂白虎汤而其热不退者,恒将方中石膏研极细,将余药煎汤送服即可奏效。今此证正宜用此方,孙xx亦以为然。

  处方生石膏(二两研极细)生怀山药(二两)甘草(六钱)

  将山药、甘草煎汤一大碗,分多次温服。每次送服石膏末二钱许,热退勿须尽剂,即其热未尽退,若其大便再通下一次者,亦宜将药停服。

  效果分六次将汤药饮完,将石膏送服强半,热犹未退,大便亦未通下,又煎渣取汤两盅,分数次送服石膏末,甫完,陡觉表里热势大增。时当夜深,不便延医。孙xx自持其脉弦硬异常,因常阅《衷中参西录》,知脉虽有力而无洪滑之象者,用白虎汤时皆宜加人参,遂急买高丽参五钱,煮汤顿饮下,其脉渐渐和缓,热亦渐退,至黎明其病霍然全愈矣。

  帮助按伤寒定例,凡用白虎汤若在汗吐下后及渴者,皆宜加人参。细询此证之经过始知曾发大汗一次,此次所服之药虽非白虎汤原方,实以山药代粳米,又以石膏如此服法,其力之大,可以不用知母是其方亦白虎汤也。若早加党参数钱,与山药、甘草同煎汤以送服石膏,当即安然病愈。乃因一时疏忽,并未见及,犹幸病者自知医理以挽回于末路。此虽白虎汤与人参前后分用之,仍不啻同时并用之也。

  此证加人参于白虎汤中其益有三:发汗之后人之正气多虚,人参大能补助正气,俾正气壮旺自能运化药力以胜邪,其为益一也;又发汗易伤津液,津液伤则人之阴分恒因之亏损。人参与石膏并用,能于邪热炽盛之时滋津液以复真阴,液滋阴复则邪热易退,其为益二也;又用药之法,恒热因凉用凉因热用,《内经》所谓伏其所因也。此证用山药、甘草煎汤送服石膏之后,病则纯热,药则纯凉,势若冰炭不兼容,是以其热益激发而暴动。加人参之性温者以为之作引,此即凉因热用之义,为凉药中有热药引之以消热,而后热不格拒转与化合,热与凉药化合则热即消矣,此其为益三也。统此三益观之,可晓然于此病之所以愈,益叹仲圣制方之妙。即约略用之,亦可挽回至险之证也。

  22.温病兼项后作疼

  李姓媪,年八旬有三,于孟夏得温病,兼项后作疼。

  病因饭后头面有汗,忽隔窗纱透入凉风,其汗遂闭,因得斯证。

  证候项疼不能转侧,并不能俯仰,周身发灼热,心中亦热,思凉物,脉象左部弦而长,右部则弦硬有力,大便干燥,小便短少。

  诊断此因汗出腠理不闭,风袭风池、风府,是以项疼,因而成风温也。高年之脉,大抵弦细,因其气虚所以无甚起伏,因其血液短少,是以细而不濡,至于弦硬而长有力,是显有温热之现象也。此当清其实热而辅以补正兼解表之品。

  处方生石膏(一两轧细)野台参(三钱)生怀地黄(一两)生怀山药(五钱)玄参(三钱)沙参(三钱)连翘(二钱)

  西药阿斯匹林一瓦,先将阿斯匹林用白糖水送下,继将中药煎汤一大盅,至甫出汗时,即将汤药乘热服下。

  效果如法将药服下后,周身得汗,表里之热皆退,项之疼大减,而仍未脱然。俾每日用阿斯匹林一瓦强(约三分),分三次用白糖水送下,隔四点钟服一次。若初次服后微见汗者,后两次宜少服,如此两日,项疼全愈。盖阿斯匹林不但能发汗去热,且能为热性关节疼痛之最妙药也。

  23.温病兼胁疼

  天津李xx,年三十八岁,于孟冬上旬得温病。

  病因其妻于秋间病故,子女皆幼,处处须自经管,伤心又兼劳心,遂致暗生内热,薄受外感,遽成温病。

  证候初得时,即表里俱热,医者治以薄荷、连翘、菊花诸药,服后微见汗,病稍见轻。至再诊时,病患自觉呼吸短气,此气郁不舒也,医者误以为气虚,遂于清热药中加党参以补其气,服后右胁下陡然作疼,彻夜不能卧,亦不能眠,心中发热,舌苔白浓,大便四日未行,其左右脉皆弦,右部尤弦而有力,一分钟八十二至。

  诊断凡脉象弦者主疼,又主血液短少,此证之右胁非常疼痛,原为证脉相符,而其伤心劳心以致暗生内热者,其血液必然伤损,此亦证脉相符也。其右脉弦而有力者,外感之热已入阳明之府也。拟治以白虎汤而辅以开郁滋阴之品。

  处方生石膏(二两轧细)知母(八钱)玄参(八钱)天冬(八钱)川楝子(五钱捣碎)生莱菔子(五钱捣碎)连翘(三钱)甘草(二钱)粳米(三钱)

  共煎汤两大盅,分两次温服下。

  复诊将药服完,热退强半,胁疼已愈三分之二,脉象变为浮弦,惟胸膈似觉郁闷,大便犹未通下。再治以宽胸清热润燥之剂,为其脉浮有还表之象,宜再少加透表之药以引之外出,其病当由汗而解。

  处方糖栝蒌(二两切碎)生石膏(一两捣细)知母(五钱)玄参(五钱)连翘(三钱)川楝子(四钱捣碎)甘草(二钱)

  共煎汤两盅,分二次温服下。其服完两次之后,迟一点钟再服西药阿斯匹林一瓦。温复以取微汗。

  效果如法将药服完,果周身皆得微汗,病若失,其大便亦通下矣。

  24.风温兼喘促

  辽宁赫姓幼子,年五岁,得风温兼喘促证。

  病因季春下旬,在外边HT戏,出汗受风,遂成温病。医治失宜,七八日间又添喘促。

  证候面红身热,喘息极迫促,痰声漉漉,目似不瞬。脉象浮滑,重按有力。指有紫纹,上透气关,启口视其舌苔白而润。问其二便,言大便两日未行,小便微黄,然甚通利。

  诊断观此证状况已危至极点,然脉象见滑,虽主有痰亦足征阴分充足。且视其身体胖壮,知犹可治,宜用《金匮》小青龙加石膏汤,再加杏仁、川贝以利其肺气。

  处方麻黄(一钱)桂枝尖(一钱)生杭芍(三钱)清半夏(二钱)杏仁(二钱去皮捣碎)川贝母(二钱捣碎)五味子(一钱捣碎)干姜(六分)细辛(六分)生石膏(一两捣细)

  共煎汤一大盅,分两次温服下。

  方解《金匮》小青龙加石膏汤,原治肺胀咳而上气烦躁而喘,然其石膏之分量,仅为麻桂三分之二(《金匮》小青龙加石膏汤,其石膏之分量原有差误,曾详论之),而此方中之生石膏则十倍于麻桂,诚以其面红身热,脉象有力,若不如此重用石膏,则麻、桂、姜、辛之热,即不能用矣。又《伤寒论》小青龙汤加减之例,喘者去麻黄加杏仁,今加杏仁而不去麻黄者,因重用生石膏以监制麻黄则麻黄即可不去也。

  复诊将药服尽一剂,喘愈强半,痰犹壅盛,肌肤犹灼热,大便犹未通下,脉象仍有力,拟再治以清热利痰之品。

  处方生石膏(二两捣细)栝蒌仁(二两炒捣)生赭石(一两轧细)

  共煎汤两盅,分三次徐徐温饮下。

  效果将药分三次服完,火退痰消,大便通下,病遂全愈。

  帮助此案曾登于《全国名医验案类编》,何廉臣评此案云:“风温犯肺胀喘促,小儿尤多,病最危险,儿科专家,往往称为马脾风者此也。此案断定为外寒束内热,仿《金匮》小青龙加石膏汤,再加贝母开豁清泄,接方用二石蒌仁等清镇滑降而痊。先开后降,步骤井然。

  惟五岁小儿能受如此重量,可见北方风气刚强,体质茁实,不比南方人之体质柔弱也。正惟能受重剂,故能奏速功。”观何廉臣评语,虽亦推奖此案,而究嫌药量过重,致有南北分别之设想。不知此案药方之分量若作一次服,以治五岁孺子诚为过重。若分作三次服,则无论南北,凡身体胖壮之孺子皆可服也。试观近今新出之医书,治产后温病,有一剂用生石膏半斤者矣,曾见于刘蔚楚君《遇安斋证治丛录》,刘君原广东香山人也。治鼠疫病亦有一剂用生石膏半斤者矣,曾见于李健颐君《鼠疫新篇》,李君原福建平潭人也。若在北方治此等证,岂药之分量可再加增乎?由此知医者之治病用药,不可定存南北之见也。且愚亦尝南至汉皋矣,曾在彼处临证处方,未觉有异于北方,惟用发表之剂则南方出汗较易,其分量自宜从轻。然此乃地气寒暖之关系,非其身体强弱之关系也。既如此,一人之身则冬时发汗与夏时发汗,其所用药剂之轻重自迥殊也。

  尝细验天地之气化,恒数十年而一变。仲景当日原先着《伤寒论》,后着《金匮要略》,《伤寒论》小青龙汤,原有五种加法,而独无加石膏之例。因当时无当加石膏之病也。至着《金匮》时,则有小青龙加石膏汤矣,想其时已现有当加石膏之病也。忆愚弱冠时,见医者治外感痰喘证,但投以小青龙汤原方即可治愈。

  后数年愚临证遇有外感痰喘证,但投以小青龙汤不效,必加生石膏数钱方效。又迟数年必加生石膏两许,或至二两方效。由斯知为医者当随气化之转移,而时时与之消息,不可拘定成方而不知变通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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