憋屈。
李楚此时最大的感受就是这两个字。
一路上的风貌和城外完全不同，真定府已经开始逐渐恢复生机，街上的人多了，连摊贩也慢慢出现。
可眼前的繁茂跟李楚都没有关系，他走到哪，都有人对他指指点点。
有道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城门口发生的事，正以一个恐怖的速度，传遍了大半个真定府，比他俩步行的速度都快。
眼看着对方俊俏的小脸变成了猪肝色，纪乘风暗爽不已。
心里幸灾乐祸，表面上却劝道：“害，他们都不懂，你可别放在心上，李大剑仙你不会对手无寸铁的百姓出手吧？”
放在以前，这种激将法李楚理都不会理。
可今天他道心失衡，脸红脖子粗的回道：“胡说八道，我怎么会对普通百姓下手。”
他眼神凌厉，看得纪乘风心里一颤。
后者不再激他，小声嘀咕道：“切，近身你厉害，距离远了我可不一定输你。”总算在嘴上扳回了一程。
两人到了府衙前，纪乘风带着李楚就往里走，迎面碰到了同样来找人的王翀。
“纪先生，你也是来找殿下的？”
“是啊。”
“殿下去码头了，一起？”
“一起一起。”
如今王翀也算是林潜派系的人了，自然会跟“客卿”纪乘风打好关系，客套了几句后，两人一路往码头去。
李楚跟在身后跟个保镖似的，王翀问明了他的身份，也没讥讽什么的，毕竟是个官，气度要比纪乘风高出不少。
三人到了码头口，眼前一片忙碌的景象。
忽然李楚脚步一顿，他听到了不一般的声响。
也没跟谁打招呼，李楚直接身形一闪，来到一间库房顶上，居高临下朝下望去。
只见几名穿着像是伙夫的人，正围着一口大锅，不知在弄些什么。
“欸，你们说这东西能成吗？”
“不知道啊，殿下叫咱们弄，咱们就照着弄呗。”
“好臭，这玩意真能吃？”
“应该可以吧，殿下说，这些都是给百姓准备的，一点点都要卖好几钱银子呢。”
下边的对话，气得李楚在房顶上听得一个火冒三丈，就锅里这黑乎乎的东西，散发一股古怪味道，就算能吃，也绝对不是什么好玩意儿。
而且他看得真切，几个伙夫不断往锅里加的，正是一块又一块带白色的石头！
“呵呵，石头煮成汤汁，卖给百姓吃吗，果真……天下乌鸦一般黑，这林潜不是什么好东西。”
李楚年轻气盛，二话不说就跳了下去。
“什么人？”
“库房重地，是谁胆敢乱闯！”
几名伙夫也不是一般人，而是铁虎帮的帮众，一见来了不速之客，抄起家伙就上。
可李楚是什么人？
少年高手，一品宗师级人物。
他腰间木鞘微不可查的一动。
拔剑，出剑，收剑。
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刹那间便已完成。
噗噗噗。
几声闷响。
伙夫们惨叫着倒飞出去。
李楚的木剑都还在剑鞘里。
仿佛从来就没有动过，只有环绕着他的剑气，无时无刻证明着，曾经有惊艳的剑术，在这房内出现过。
“怎么回事？”
“李楚？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听到响动，林潜带着纪王两人匆匆走入进来。
李楚拿起锅勺，在锅里搅拌了几下，黑乎乎的黏液伴随着一股古怪味道，令人作呕。
“林潜，林殿下，你就是这么对待百姓的？枉我还把你当成一个好官，这样的垃圾你却要高价卖与百姓，与郑谦又有何异？！”
纪乘风脾气上来了，指着李楚骂道：“你信口雌黄，殿下怎么会做这种事？”
“那你看看这锅里都是什么！”
李楚气冲冲的把锅勺一摔，就要拂袖而去。
“等等。”
林潜连忙叫住了他，沉声问道：“到底怎么回事，来个人解释一下。”
王翀跑去问那几个伙夫，复又来到林潜耳边，低语了几句。
林潜这才弄清楚原委，登时有一种哭笑不得的感觉。
“误会罢了。”
“误会？我亲眼所见，你还好意思说误会，无耻至极！”
“你说什么呢你，我射死你信不信！”
纪乘风怒极搭弓。
李楚一手按剑，身上的气势不断拔高。
眼看着现场就要失去控制，变成一场流血事件。
林潜忽然一步来到两人中间。
面对巨大的威压，他只是云淡风轻的一笑，不但没有萎缩，反而直视李楚的双眼，“这东西……确实我打算卖给百姓食用。”
“哼，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李楚冷哼一声，眼睛瞟向纪乘风。
纪乘风一愣，张嘴想要询问，林潜却抬手打断了他。
“而且，价格还不便宜。”
“你……”
气不打一处来的李楚，似乎觉得有点不对了。
怎么没有辩解，反而一口承认了下来？
他有点闹不清，林潜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林潜看着他展颜笑道：“百姓到时候还会感谢于我，你信是不信？”
“胡扯！”
李楚修养体现出来了，就算气极了，也骂不出什么难听的话。
“好，你不信，我可以证明给你看，打个赌如何？”林潜目光里带着玩味之色，他是越发的欣赏这个小道士了。
正义感十足的一个人，甚至还有些愣头青。
这种人在电视剧里，不出三集就会被人利用致死。
可林潜却喜欢。
天下皆黑，孤芳自赏的白，才弥足珍贵。
他心里生起了收服之意。
然而李楚现在对他的好感降到了冰点，断然拒绝道：“宵小之人，我李楚跟你可没什么好赌的！”
“你特么给脸不要脸？！”纪乘风又把弓举了起来。
“乘风，退下！”
林潜只是侧头一晲，纪乘风顿时跟泄了气的皮球一般，气呼呼的骂了句脏话，站到了一旁。
就算这样，他也没离开林潜身边，随时准备保护林潜。
忠心可佳。
林潜淡然的对李楚道：“你大可不必急着拒绝，这赌约若是我输了，今日我愿任你处置，但你输了，只需答应我，日后不要太过冲动行事就行了。”
简直是完全不平等的赌注。
这回就连后边的王翀都坐不住了，惊呼出声：“殿下……”
林潜微笑着摇了摇手，他这才没有多言。
怔了半晌的李楚重重的一点头，“好！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好说的！”
说完他往门前一站，轻抚剑柄，大有今日林潜不说个清楚，便要将为民除害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