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秦天的话后，纣王若有所思。
“东伯侯此人乃是诸侯之长，自从上次与国师畅聊之后，我便对东伯侯的消息极为上心。”
秦天不由放声笑道：
“当日大王蔑视东伯侯，随后行为上却也重视东伯侯。”
“如此施为，正合王道。”
纣王惭愧一笑，说道：
“还是得多多依靠国师才是。”
秦天轻轻一笑，说道：
“大王莫要太过依靠于我，闻仲等人也是大才。”
“若是大王好好利用，对于王道大业而言，也是极为重要。”
“不过，我还有一问，想问大王。”
纣王疑惑道：
“国师有问，直言便是，孤在国师面前，乃是执弟子礼相待。”
秦天悠然道：
“如今天下极大，大王真正掌握手中的，不过朝歌及外。”
“大王可曾想过，这是为何？”
纣王坦然道：
“诸侯实力极强，我无法掌控。”
秦天继续问道：
“若是诸侯死后，那又如何？”
纣王思索片刻，继续说道：
“诸侯死后，位置自然由后人继承。”
秦天摇摇头道：
“大王，若是始终如此，大商名为大商，实则不过朝歌。”
纣王突然面露恐惧，看向秦天。
秦天不说话，叹息道：
“大王，若是你连想也不刚想，又如何实施呢？”
“诸侯存在太久，对于掌控大商而言，并非好事。”
“不过，这并非我特意询问大王的主要问题。”
纣王身后出现尧舜身影，点点灵光进入纣王体内。
他的脸色平静下来，坦然道：
“还请国师继续。”
秦天说道：
“大王亲手建立学宫，意在培养天下人才。”
“可大王是否去过学宫？”
纣王愣神，摇摇头。
秦天面色一正，继而开口说道：
“大王日后有时间，可以去看看，你自然会明白我的意思。”
“还有，土地丈量乃是如今最为要紧之事。”
“敖雨所创神田，肥力极强，切不可落入私人手中。”
纣王听得云里雾里，不知所然。
秦天叹了口气，说道：
“大王，你毕竟天生尊贵。”
“可人王岂能不知人之所想，不知人间苦难？”
“我见了姬发，觉得此子虽然行事不合人间伦理正意，却已然深知人间之味。”
纣王神色黯然，说道：
“国师对孤失去信心否？”
秦天微微一笑，说道：
“大王，无论我是否失去信心，重要的是大王不能失去信心。”
“我是国师，也是天外之人，大商兴亡，终归要看大王手段。”
“我不过给大王提个醒而已。”
纣王叹了口气，说道：
“国师，孤见这个世间有诸多问题，可孤不知如何动手。”
“王道并没有如此简单。”
“更重要的是，我等人族改造天地，似乎不合天地意志。”
“龙族神通手段，更是邪道。”
“如此施为，是否真能走上王道？”
秦天淡淡问道：
“这些是谁告诉大王的？”
纣王回复道：
“太师闻仲，孤深以为然。”
“放屁！”
秦天喝骂道。
纣王整个人一愣，看向秦天，他从未见过秦天如此失态。
秦天起身，目光咄咄逼人，看向纣王。
那双目寒光，锋利至极，竟让纣王不自觉低头，避开秦天眼神。
“大王，无论尧舜，无论大商哪位先祖，都并非真正王道。”
“如果大王想要走上这条前无古人的路，就必须抛开世间一切成见！”
“人王，人族之王，人道权柄掌控者！”
“只要大王始终不忘这个名号的含义，所做一切，皆是为了人族。”
“那么世上哪来邪道！”
秦天语气慷慨激昂。
“如果大王没有打破陈规旧腐的勇气，那么就永远超越不了先贤，超越不了身后尧舜。”
“先贤与尧舜尚非人王，大王若是无法超越他们，便永诀人王之路！”
纣王不由颤抖起来。
他彻底感受到人王这个词汇含义何等之重。
仿佛有从未接触过的，完全陌生的，却又极为浩大的事物将他包裹，让他觉得眼前的世间与他无比梳理。
唯一能让他感到亲切之人，便是眼前的秦天。
“大王，你在害怕？”
秦天俯视纣王，双目冷酷无情，一字一句犹如刀刃，插入纣王心中。
对于世间最后的亲切感，熟悉感，也消失殆尽。
纣王感觉到自己在不断下沉，沉入世界的中央，沉入从未有人前往的境界。
天空大地一片混沌，所有一切都在朦胧之中。
山川河流也被朦胧遮蔽，看不真切。
突然，有一群赤裸生灵走到纣王面前，无视纣王走过。
等到那群生灵回来之时，他们手上捧着跳动的，炽热的黄色火焰。
“火！”
“遂人！”
生灵们走入洞穴之中，将火焰放好，享受无惧黑夜，无惧猛兽，食物滚烫的快乐时光。
又有一群赤裸生灵走过，他们砍伐木枝，用石斧修正，做成最初的房屋行事。
“屋！”
“有巢！”
生灵们走入木房之中，他们感觉自己再也不是流浪在天地间的脆弱生灵，有了一个无需火焰，也能带来温暖的地方。
生灵们的行动速度越来越快，生活环境也越变越快。
无数智者带领这群生灵掀开新的篇章。
在这群智者之中，纣王依稀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
大尧，还有大舜。
他们隔着无数的时光，对着纣王轻轻一笑，说道：
“人！”
人族！
这些生灵，乃是人族！
纣王飞速上升，从世界的中央不断上升，来到地表，来到朝歌，来到自己的寝宫，来到秦天面前。
纣王突然觉得脸上有些湿润。
他，流泪了。
“大王，你在害怕？”
国师秦天如此问道。
“国师，孤不怕。”
大商帝辛如此回道。
方才的一切如同一场梦，但在梦中，纣王明白了人族的精神。
改造天地！
取万物为用！
两脚分开，脚踏大地；双手合并，托举天空，是为‘人’！
人，本就是靠着自己，一步步将世界改变，变得适合自己生存。
对于人族而言，这世上便没有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