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鼠年,初春,冬雪消融。
每年这个时候其实才是一年当中最冷时,爷爷曾和我说这叫倒春寒,跟古时候战场上的回马枪一样厉害,最是冻杀少年。
将十把菜刀,十把剪子放进特制的长布包中,我换上一身长袍,金刀银剪子用丝线串好挂在腰间,将爷爷留给我的烟杆放进布包。
来到爷爷灵位前点上三柱清香。
“爷爷,孙儿十七岁已过,今天就要动身去金陵夏家,望爷爷保佑孙儿此行顺利。”将清香插入香坛之中,我叫出两字。
“黑龙。”
一条浑身漆黑无杂色,双目尽黑的山东细犬从里屋蹿出,摇着尾巴吐着舌头在我脚边转悠,这就是爷爷于这方天地立誓为我求来一条守山犬。
天生阴眼,犬吠山林猛兽退避,鬼邪惊惧,最是能食魂吞鬼。
距离爷爷去世已经两年多,我已经步入十八虚岁,准备了良久,我才决定遵照爷爷的遗嘱去金陵找夏林夏诗韵父女履行约定。
关上王家大门,我向翠芳家破败的老屋看了一眼,当年因为我算错的原因,导致翠芬她娘淹死在村头河里。
这些年来我一直对她心怀愧疚,爷爷死后没多久她家就搬走了,希望日后还能见到她让我能够弥补。
深吸一口气吐出,这两年来我一直深居简出极少出门,为的就是今天从肩上担着的布包中抽出三炷香点燃大声道。
“大象无形,莫问天机。赊刀取运,烂账收命。赊刀一脉王十九今日下山,敬天地山泽神鬼人妖。”
朝身前虚空九拜,三香入地我踏上前路。
……
金陵,南方一等一的繁华都市,有着“六朝圣地十代都会”的美誉,历史上定都金陵的王朝大多短命,因此金陵这个地方龙气十分浓郁。
能汲取这些龙气化为己用便能飞龙在天,大富大贵。
但同样的因为王朝短命战乱频繁,再加之那一场惨无人道的大屠杀,金陵也是个阴邪环伺的地方。
站在金陵城中心的街头,望着我从未见识过的现代繁华,心中暗下决心赊刀一脉的名望,就由我从金陵开始重振吧。
“哇,这狗好帅气啊,居然没有眼白。”
“这好像是山东细犬吧?居然能长这么大!小兄弟你这狗卖不卖?”
一个盯了黑龙好久的中年大叔,终于是安耐不住走上前递给我一支烟,我摆了摆手示意不卖,这人有些可惜的看了黑龙一眼,神情悻悻。
没去理会周边人的目光,我心中开始取卦,对于普通人来说想靠着两个名字在偌大的金陵城找人,和大海捞针没什么区别,但对我来说却不算什么。
“夏五行为火,林五行为木,上离下巽得卦火风鼎。”
“鼎为重器,木上有火,越烧越旺,看来夏家这些年运势腾飞已经有金陵雄主的味道了,不过鼎为三足,这说明还有两家与夏家成三足鼎立之态,共分金陵气运。”
“火气旺盛,离火大旺,方位在南。黑龙走了。”
“汪!”
算到了夏家的位置,我叫上围着一群美女摇头摆尾的黑龙,向南方而去,终于要见到亲人了心中不免有些激动。
离为三,夏家在金陵占尽五行中的火位,因此在我向南走了三十公里,穿过无数立交桥,一栋极尽奢华占地数百平的山水别墅映在我眼中。
就是这了,我握了一下拳又松开,走向别墅大门。
距离大门还有二十米的时候,四个保安就将我拦下。
“站住,干什么的?”
“找人。”我淡淡道。
居中的保安透过墨镜扫视了我全身上下,出人意外的没有叫我滚:“找谁?你的名字?”
光是这点就能看出夏家的底蕴。
我轻声道:“赊刀一脉王十九,来找夏林收十一年前的帐。”
“请稍等。”
保安听后拿着对讲机说了什么,随后向我点了点头:“家主让我带您进去。”
夏林没有出来接我,我没多想,毕竟真算起来他还是老丈人。
跟着保安穿过花园和一座假山池水相依的园林,我看到了一人傲立在别墅前。
我心下感叹没想到经过爷爷的指点,当年那个在我家把头磕出血的男人,居然有了如此气运。
十一年的时间,夏林的变化可谓是天翻地覆。
穿的是扬州丝,戴的是绿水鬼,奢华而不张扬。
看到我时,夏林脸上露出笑容,在我快要走进他顿时快步上前来:“你就是十一年前的小十九吧,终于把你给盼来了。”
夏林骤然的热情让我有些不适应,轻轻点了一下头:“十一年不见,夏叔叔已是人中之龙了。”
“哈哈,这都是托你爷爷他老人家的福,快请进,诗韵出去和朋友约会了,还没回来。”
将我邀入别墅中,夏林请我坐下然后亲手泡上茶:“十九,快尝尝,这可是正宗武夷山母树出产的大红袍,我估计你也不爱喝什么饮料啤酒的,就只能用它来招待你了。”
“实在是多年不见,叔叔都不知道你的喜好。”
这真好似亲人般的感觉让我心底一阵温暖,笑容也多了些:“叔叔客气了,十九不是什么娇气的人,什么都能喝得。”
“哈哈,这就好这就好,一别十一年,王老今来身体怎么样?说实话我可真是想他了,可惜当年他老人家嘱咐过,让我今生不许再回王家。”
我放下茶杯,微微闭眼心中叹气:“爷爷他,于两年前已经仙逝了,今日我来就是遵照他老人家的遗嘱,与诗韵完婚的。”
“什么!王老去世了!”夏林腾的一下站了起来,浑身颤抖。
“是的。”
我本以为夏林是因为爷爷去世太过伤心而激动,没曾想他突然大笑:“哈哈哈哈,好啊,死的好啊,太好了,这些年来我担惊受怕,没想到他居然死了!”
我脸色一变猛地起身:“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夏林笑着看向我,不同于先前,此刻的笑容充满了轻蔑与讥讽,这才是真正的夏林,之前都是装的。
夏林声音渐冷,指了指我身下的沙发:“王十九,看看你屁股下的沙发,那是欧洲进口来的,十万一米,你刚才喝的大红袍98年的时候二十克就拍到了近十六万。”
“这些,你知道我夏林付出了多少吗?你居然还问我什么意思?十一年来我夏林殚精竭虑,无数次商场厮杀这才挣来这一份家业。”
“我那女儿,天仙一样的容貌,每年来求亲的人都能把这栋屋子挤垮。就因为你爷爷一句话,我就要把辛辛苦苦挣来的家业分你一半,还要把我那宝贝女儿嫁给你这个乡下土包子,你说我是什么意思?”
“你想要赖账?”
我眯起眼看着夏林,一直没有动静趴在脚边的黑龙站起身来,冲着夏林狂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