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振华骑车狂踩。路边报摊上，摊主正在叫卖，说道：“看报喽！最新消息！高级医生当清洁工！欧阳振华现象大讨论了！”
欧阳振华逃似的匆匆而过，淹没在远处人流中。
在全天朝都处在一惊一乍的时代，高级医生当清洁工人的消息一夜之间流布全市，社会上居然出现了一个新说法，叫“欧阳振华现象”围绕着欧阳振华究竟是时代的英雄还是知识分子的悲哀，人们争论得不亦乐乎，还惊动了当时著名的改革开放理论家公羊国荣先生。
一个带眼睛中年男人神秘地来到了欧阳振华的“三基色清洁公司”，递上了名片。
欧阳振华一看，惊讶得激动不已，说道：“公羊国荣先生！您怎么来了？”
“找到你这不容易啊，我看了有关你的报道和争论，好啊！这么多年，终于让我发现了一个知识分子的另类，不容易啊！”公羊国荣先生作为当时风靡一时的改革开放的理论家，自有一副指导者的风范。
“没有想到我的一场赌气胡闹能得到像您这样大家的关注！”欧阳振华两眼炯炯，给理论家倒水。
“你可不能把你下海经商的行为看作赌气胡闹！这是天朝知识分子的历史性转变，天朝要发展，要前进，就要从根本上丢掉官本位，学本位的轩辕腐思想！改革的关键就是发展生产力！”理论家把天朝的积弊说得头头是道，说道：“归根结底是一句话，发展经济！那么，发展经济依靠谁？不可能靠官，不可能靠纸上谈兵的文人，更不可能靠那些养猪贩牛的所谓个体户。在所有民主社会里，从事经济工作的都是社会一流的精英！”
欧阳振华似懂非懂的样子。
“我们国家过去曾出现过一批人搞实业救国！这可是一批真正的英雄啊！可惜他们没能彻底摆脱历史和现实的双重羁绊。”公羊国荣继续开导着欧阳振华。
欧阳振华这回听懂了，深有同感，说道：“是啊，谁不想想做大事？可身边总是有太多羁绊。”
公羊国荣鼓励欧阳振华，说道：“所以，一个人要想做大事，就要敢于斩断身旁的一切羁绊。”
“斩断一切羁绊？”
“对，斩断一切看未来，历史给我们提供了多好的机遇啊。知道南方的特区吗？……”
灯下，两人越谈越投机。
欧阳振华被公羊国荣高屋建瓴的宏大气魄所感染，当晚就决定抛弃现实的一切羁绊，追随公羊国荣先生，投身历史的潮流，去实现自己的平生抱负。
欧阳振华收拾着东西。
钟离铃凌买来近日的所有的报纸，剪辑拼贴，准备整理成册后给欧阳振华过目，看到欧阳振华一声不吭地收拾东西，觉得奇怪，又不敢多问，只能试探着，说道：“欧阳总裁，全市的知名和不知名的报纸都刊登了报道您的‘欧阳振华现象’，你这一下成了不折不扣的名人了！”
“是吗，舆论有这么厉害？”欧阳振华一边收拾东西一边问得漫不经心。
“你看这张照片，真像大人物呢！”钟离铃凌小心翼翼地奉承。
“哦。”欧阳振华头也不抬。
“看我怎么说话，就是大人物！”钟离铃凌提高奉承的力度。
欧阳振华已把自己的东西都装进了纸箱，啪的一声合上箱盖，说道：“你知道什么叫大人物？！”
钟离铃凌这才觉得苗头不对，说道：“欧阳总裁，你这是？”
又有记者进来问说道：“谁是欧阳振华？我们想采访他。”
欧阳振华抱着纸箱就出门，说道：“欧阳振华？这里不再有这个人了！”
方兮然靓女接到钟离铃凌的电话大惊，说道：“他人呢？”
“刚走。”
“知道他到哪去了吗？”
“不知道！”
方兮然靓女风风火火地开门进来，发现柜子被打开过，欧阳振华的抽屉翻得一塌糊涂。
方兮然靓女瘫坐在地。
方兮然靓女面对群龙无首的局面时反而镇静了下来，说道：“大家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去。钟离铃凌，你来一下。”
钟离铃凌跟在方兮然靓女身后进了里间欧阳振华的办公室。
“他临走时都说了一些什么？”方兮然靓女问。
“他就说这里不再有欧阳振华这个人了！”
方兮然靓女发自内心的难过，检讨，说道：“都是我不好！”
“我们都认为你在帮欧阳振华呢！”
方兮然靓女抱着脑袋自怨自艾，说道：“我怎么就那么没用呢？总是好心做坏事。”
“你没有错，自从见报之后，生意多火爆呀！可欧阳总裁这么甩手一走……”
方兮然靓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说道：“你们现在谁是头？”
“没有头了。欧阳总裁一走，他助手也跑了。”钟离铃凌十分担忧。
“你们接着往下做，我来找他！公司可不要散伙！”
“那些业务单什么的谁签字呢？”钟离铃凌问。
方兮然靓女十分真诚地拉着这个看起来就干练的女孩的手，说道：“我们俩一起签，好不好？”钟离铃凌喜出望外，说道：“好哇，老板娘要是肯做，一定做得好。”
“那就先这样定，在没找到欧阳振华之前，我每天来一趟。”
钟离铃凌对方兮然靓女大有好感，说道：“欧阳总裁说你先前只是一个刷碗的。”
“那现在刷墙洗玻璃不正合适吗？”方兮然靓女哀戚地说道。
“不过我真的佩服你！我家也是开饭店的！”至此钟离铃凌也已经脱尽做作，尽显纯朴了。
方兮然靓女接电话，放下电话就匆匆往外赶。
方兮然靓女匆匆进门，应付着一大堆需要签字的单据。
一个星期下来，欧阳振华音信全无。方兮然靓女痛苦地意识到，事情远不像她想象得那么简单，报社、公司两头兼顾的结果只能是顾此失彼。她觉得既然是自己自作主张气走了欧阳振华，她就有责任维持住欧阳振华的公司，只有这样，她才能心安理得，才能得到欧阳振华的原谅。
“什么？辞职？你是怎么回事？这不是干得好好的吗？”西门总编辑对方兮然靓女的辞职大惑不解。也舍不得方兮然靓女辞职。
“是干得好好的。”方兮然靓女流着眼泪表达自己对报社和西门总编辑的感激。
“那为什么要走哇？”
“欧阳振华是让我给气跑的。”
“嘿，明明是你在帮他吗，他为什么要一走了之呢？莫名其妙，不负责任嘛。他跑哪去了？我去找他谈谈。”
“不知道！已经一个多星期不见人影了。”
“唉！你可要想好！你有这个机会不容易！而且转正的指标也说不定就下来了！好不容易争取来的呀。”西门总编辑郑重提醒方兮然靓女。
方兮然靓女难过得大哭起来。
“别难过，再好好想一想！”西门总编辑安慰道。
“我想很久了，还是觉得要过去帮他顶一阵子，不至于他什么时候回来了，他的三基色清洁公司就真的没有了！”方兮然靓女哭诉着。
西门总编辑很感动，说道：“你这可是付出大代价了！”
辞了工，方兮然靓女来到欧阳振华的办公桌上履行着总经理的责任，她认真地划了一个表格，对站在身旁的秦会计吩咐，说道：“秦会计，你照这个表每天填一份给我。”
秦会计是一个老老实实的男人，有点结巴笑着，说道：“您这是什么账啊？”
“不清楚吗？”
“小店小铺可以这样记账，但公司不能这样记帐。”轩辕晓丽说到这有点迟迟疑疑，说道：“您是不是……看不懂报表？”
方兮然靓女以诚相待，也不护短，说道：“是的，我看不懂。”
“那也没关系。我用您这样的表格做一份，再用现在标准报表填一份，您比着看，有那么三个月下来，就都懂了！不过您这个表格还真是蛮清楚的。”
“哪要三个月？我想欧阳总裁很快就会回来的，到时候我们能向他说明一切就行了。”
“我明白了！”秦会计退了出去。
女秘书钟离铃凌给方兮然靓女倒茶，方兮然靓女起身双手相接。
“你真能干。”钟离铃凌说，她现在对方兮然靓女也很佩服。
“有欧阳总裁消息吗？”
“我能想得到的地方都问了，就是没有。”
“他能到哪里去呢？”方兮然靓女着急了。
“要不要在报上登一个寻人启事？”钟离铃凌建议道。
方兮然靓女笑了，说道：“那他会杀了我。”
领班工长进来报告，说道：“有一个顾客要求老板亲自服务。”
钟离铃凌问领班工长，说道：“顾客提到欧阳振华了吗？”
“没有说欧阳总裁。只是坚持要老板亲自去。”
“他是怎么说的？”方兮然靓女问，她不放弃任方有可能知道欧阳振华的机会。
“就是说叫你们老板亲自来。我问他别人行不行？他说不行。”
“说了半天还不知道你讲的这个顾客是男是女？”钟离铃凌机警，怕方兮然靓女又遇尴尬。
“是个男的。”
“回个电话，我去。什么工程内容？”方兮然靓女做出了决定。
领班工长笑，说道：“我还真问了。他就是没说。只留下了地址。”
方兮然靓女下意识地将目光看向钟离铃凌。
钟离铃凌会意请命，说道：“我陪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