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间严冬已逝,春天已悄悄地来到人间。春天,是浸染着生命之色的美好季节;春天,是饱蘸着生命繁华的诗意季节;春天,更是一个万物竞相更新,生机勃勃的季节。
2月25日—3月1日国务院召开的全国经济体制改革工作会议在北京举行。会议讨论了《经济体制改革“八五”纲要和十年规划》以及1991年经济体制改革的要点。提出90年代经济体制改革的总目标是:初步建立起社会主义有计划商品经济的新体制和计划经济与市场调节相结合的运行机制。围绕这个总目标,建立以社会主义公有制为主体、多种经济成分共同发展的所有制结构;建立适应社会化大生产发展的企业制度;建立统一开放、平等竞争、规划健全的社会主义市场体系;建立直接调控与间接调控相结合、以间接调控为主,中央和省、自治区、直辖市两级调控的宏观调控体系;建立以按劳分配为主体、其他分配形式为补充的个人收入分配制度和社会保障体系。自此,改革开放又进一步向纵深发展了。
国家层面的战略方针自是不会直接地跟尔仁发生关系,尔仁现在也没有脑子去烦国家大事,因为,现如今的尔仁只想着小薇。小薇已经住进了尔仁家,自此,每天晚上尔仁都可以放心大胆地跟小薇恩爱缠绵了。不是说么,青春就是暴走的性福?
小薇娘家她屋里的彩电在三月一日元宵节那天也搬进了尔仁家,这下,家里的十七寸熊猫牌黑白电视机就顺理成章地搬到了尔仁父母的房里。这下,余天赐听到了党中央的声音,有了精神支柱,每天不再长吁短叹了。
尔仁的日子也过得乐滋滋的。每天白天在朱方做着轻轻松松的工作;晚上回家和小薇耳鬓厮磨、甜甜蜜蜜;星期天就跟着小薇到她家里去——当然,尔仁断乎不会空手去的,总要拎些礼物。虽然,小薇的父母尤其是小薇爸爸对于小薇跟尔仁谈了一个多月恋爱就跟尔仁同居很是不满,还狠狠地训斥了小薇一番,但到底木已成舟,也只能如此了,所以他们对于尔仁来说更是客客气气,不,是更加引为一家人了。
尔仁在小薇的谆谆教诲下也“学会”了打麻将,这样,小薇爸爸就不用上桌了。现在,小薇母女、尔仁还有小仲四人凑了一桌打麻将,间或小仲妈妈“桂圆”也来小薇家“上岗”打麻将。不过,到底还是小仲厉害,十番麻将,他最起码可以赢个一半。
听小薇说,其实小霏对于小仲打麻将是很不感冒的。可是,一来这是小薇妈妈最喜爱的一项防止得老年痴呆症的“智力体育项目运动”(小薇妈妈对小薇爸爸语);二来打麻将同时也是小仲妈妈的最爱。小霏也就不能言语什么了。不过,只要小仲在桌上打麻将,小霏是一定不肯在旁边旁观“看恰头”的。好在小仲还能把握住自己,白天是在麻将桌上,晚上的时间是一定要留给小霏的——不是逛马路就是看电影,而且,小仲爸爸手里的电影票好像特多,连尔仁和小薇也沾了几次光。对了,小仲过了惊蛰就又去了上海工作了。不过,现在的小仲无论如何再忙,星期天是一定会回金牛,到小薇家来的。只是,尔仁看到小霏和小仲出双入对的,心里总有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不过,不管如何,这段时间对于尔仁来说,说老实话,简直就是不是蜜月的“蜜月”了—其实,从尔仁心态另外一个角度来说,小霏和小仲关系的进展还促进了尔仁和小薇的甜蜜。尔仁现在最盼着的,就是每天回去,可以看到娇艳的小薇在家等他了—不过,当然,每天站台上等着他的还是老娘郝慧珍。搞得尔仁现在白天上班也没有精神,要不是他六月份就要进行第二次自考,因而硬逼着自己复习功课的缘故,尔仁简直就没有心思看书了——饶是这样,尔仁看书复习的效率也是大大下降了。
三月九日,星期六了。尔仁看看已经是下午两点钟了,就收起了自己的自考书《市场营销学》,从机房出来,回到了自己成本办公室的办公桌前,准备整理整理,待会坐三点的317次火车回家。
看到了两点半,尔仁正准备站起来到科长办公室去向邵灵弟请假早点回家,却见公司机关第一大嘴婆傅雅媞笑嘻嘻地走了进来。
尔仁眉头一皱,只得又坐了下来,他可不愿意当着傅雅媞的面去向邵灵弟请假,不然,傅雅媞那张嘴说不定又要在背后瞎说八道了。
“姚仰军、姚仰军!”傅雅媞才进了财收科的门,就站在成本组办公室里对着隔壁的科长办公室笑盈盈地叫道。说也奇怪,傅雅媞到财收科来跟姚仰军调笑,却从来不到科长办公室去,也许,是邵灵弟一向不苟言笑?
“姚科下午出去了。”宋红娟对傅雅媞说。
“出去了?”傅雅媞有些失望,便踱到了宋红娟的身边,“小宋,你在干嘛呢?”
“我在对银行对账单。”
“哦”傅雅媞应道。
尔仁着急傅雅媞快走,谁知,她却不紧不慢地在屈伟良、阮姗姗、尔仁、祝延奇还有杜德文身边都走了一遍。尔仁闹不明白,她在干什么?有事?
“祝会计,星期六了还不早点回家?”祝延奇家在曲阿乡下,傅雅媞故有此问。
尔仁注意到,傅雅媞到财收科来,除了女人、衣服等话题跟宋红娟还可以聊聊之外,一般情况下,她主要是跟姚仰军聊天,偶尔也跟祝延奇聊两句,其他人包括尔仁在内傅雅媞是不大理睬的。也许,她认为她公公是前任党委书记,有些自恃身份吧。也许在她眼里,邵灵弟么是不苟言笑的,杜德文是粗鄙不堪的,其他人都是无职无权的小字辈吧。
“还有点事,还有点事。”祝延奇抬起头眯缝着眼笑道。
“祝会计,你知道了吗?”傅雅媞实在忍不住了。
“知道什么?”祝延奇莫名其妙,尔仁却竖起了耳朵。傅雅媞之所以是大嘴巴,是因为她经常有内幕消息可爆料啊!不是单位人事调动了,就是哪家又有不伦男女关系了。
傅雅媞眼光闪闪,貌似压低了声音,却让全体同事都听到了她的爆料:“伏亚盛这个月底要退休了。”
“啊?伏总?”听到这话大吃一惊的远不止祝延奇一人,大家的眼睛都齐刷刷地看向傅雅媞。一旁的尔仁听了,整个人都呆了。伏总要退休了?伏总要退休了?是不是真的啊?
“是的呢!”傅雅媞一副什么都知道的自傲模样。
“伏总要退休了?我记得他比我要大十几个月啊!”杜德文翻起鱼泡眼想着,忽然用手在桌上一拍,叹道,“对了,对了,他好像就是三、四月的生日呢。”
“嗯……傅工!”祝延奇很谦虚很低调,从来不叫傅雅媞为“小傅。”只听祝延奇问道,“傅工,是不是你看了他档案日期了啊?”讨论领导,尤其是讨论牵涉主要领导的问题,在哪里都是很忌讳的。也只有傅雅媞这样的人才敢乱说——当然,就是伏亚盛伏总就是知道傅雅媞在背后议论他,凭伏总的性格他也不会……也许不敢拿傅雅媞怎么样!
傅雅媞懂祝延奇的意思,摇摇头,大言不惭道:“不止!我么,肯定上面有什么说法我才会对你们说的,你见过我造过谣吗?”嘿!这傅雅媞这话说的,她把“泄密”当成理所当然的了,当成她的一个骄傲和资本了。
“这样啊!”祝延奇点点头,不言语了。
“对了,小傅!”杜德文激动得满面通红,连酒糟鼻也变红了。他盯着傅雅媞,紧张地问道:“小傅,那……听说么?伏总退休,那谁来当老总?”
大家又是齐刷刷地瞧向傅雅媞。其实与其说大家关心伏亚盛的退休,不如关心哪个领导能坐上朱方交运公司一把手的位置。
“啊?这我怎么知道?”傅雅媞笑道,“我又不是钟云赫和糜仕祥。”钟云赫和糜仕祥分别是省公司的现任党委书记和总经理。
杜德文不肯罢休,他横脸堆笑:“嘿嘿,嘿嘿。小傅你肯定知道——是不是我们顾总啊?”
杜德文此话一出,尔仁的心猛地一缩。顾爱群是常务副总,如果是他,倒也算顺理成章。
“哈哈哈!”也不知傅雅媞是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敏感性了,还是确实不知道伏亚盛的后继人选,她一边大笑着回答杜德文的话,一边往门口走,“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傅雅媞大笑着说不知道,却是一副“我其实知道,就是不告诉你”的态度!
杜德文盯着傅雅媞的俏丽背影——头一次不是色迷迷的了——他阴沉着脸,等傅雅媞一走出财收科的大门,便低声骂道:“小逼养的!”
尔仁呆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只觉得心里很乱,却想不明白自己到底在想些什么。
“余会计!余会计!”对面的宋红娟叫着尔仁。
“嗯?”尔仁抬起了头。
宋红娟对着墙上的挂钟努了努嘴,尔仁顺势一看,已经两点三刻了,再不走,下午三点的317次火车就要坐不上了。从公司机关到火车站,跑着去也要近十分钟呢!
尔仁笑笑,霎那间有了决定,他对宋红娟点点头,表示谢意,然后低声说:“我今天有点事,坐五点半的火车。”尔仁说着,站了起来,往门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