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思仙提到了储科,尔仁就不能不敷衍一下了:“噢噢,我自己的刚搞好,刚搞好,正想给你去电话呢。”尔仁撒了个谎。
“好呀,好呀,你快说。”羿思仙这才高兴起来。
在电话里,尔仁就开始讲解,什么科目的期末借方余额加在报表决算参数的哪一行,什么科目的期末贷方余额加在报表决算参数的哪一行等等……
羿思仙赶紧说:“余尔仁,余尔仁,你等一等,我拿支笔记下。”
尔仁叹了一口气:“你拿笔记也没有,咱们两家的明细科目又不一样——我是给你说方法呢——其实也就是我在课堂上讲的。”
“啊呀,那怎么办?我听都听不懂,你光给我说方法有什么用?”羿思仙快抓狂了。
“那怎么办?”尔仁一脸的鄙夷,他已经讲得够清楚得了——当然尔仁鄙夷的神情羿思仙看不见。
羿思仙忽然“咯咯”笑了起来,悄声道,“余尔仁,你今天下午到中吴来面对面的帮帮我,好不好?”
“呃……”想得出来的,这羿思仙竟然叫自己下午赶去中吴!尔仁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嗯……羿思仙,我走不开啊……你知道,我自己也正在做决算呢!”
“啊呀,我们老乡啊,你就帮帮我吧。你是快手,到中吴来一会儿就好,否则在电话里讲不清,我倒要一直找你呢。”羿思仙居然冲着自己撒娇了——尔仁隔夜泡饭都要吐出来了。
“不是不帮,实在是我也正在忙着搞决算啊。”尔仁断然说着,可能感觉到自己拒绝地太生硬了,尔仁又放缓了声调,“要不这样,我先把我的决算做好,我再帮你看看?”
尔仁其实这就是婉拒了,可是没有想到羿思仙依然没有放下电话:“余尔仁,你等等啊,别挂,等等啊……”
话音刚落,电话那头就没有声音了。“喂喂?羿思仙?”尔仁连叫了几声,还是没有声音。尔仁气得,这羿思仙搞什么搞吗?
尔仁一怒,就想放下电话——尔仁刚要放下电话的时候,忽然,电话里倒传出了一个男声:“喂?小余吗?我是老储啊!”
老储?谁是老储?尔仁懒洋洋地就想敷衍过去。忽然,尔仁猛地醒悟过来,老储?储承鼎?储科长?尔仁慌忙坐正了身子,恭恭敬敬地对着电话——虽然储承鼎也看不见——说:“储科,您好,我是小余。”
“哈哈,小余啊,叫你来中吴玩,怎么你一直没有来啊?”电话里的储承鼎和蔼可亲。
“嘿嘿……”尔仁无言以对,只能傻笑。不过,尔仁想起了,今天是第一天上班,之前自己不是跟羿思仙一直在升州培训吗?这储承鼎是典型的客套废话。
“哈哈,对了小余,那个……我们用电脑搞那个决算,说是程序上有点问题,你可要帮帮忙啊?”这才是储承鼎电话的真意。
尔仁一愣。报表决算系统程序有问题?嘿!这羿思仙真是!不过,尔仁心里非议着,嘴上却赶紧换了一种说法:“一定的,一定的。您放心,我现在正在搞我们朱方公司决算报表的参数修改,应该马上就好了。好了我就有时间来帮羿思仙看看了。”
“哈哈,那好,那好。你看今天下午能不能来一趟?”
“嗯……应该没问题吧?”面对储承鼎,尔仁迟疑了一下,只有先一口应承了,“那就听储科的,先帮你们中吴做,然后我再回来做我们朱方的。”
“哈哈哈哈!”听尔仁说先人后己,储科高兴地大笑起来,“那小余,我就先谢谢你了。”
“不过,邵科那儿……”
“邵科那我来打招呼,我来打招呼。哈哈,那今天下午我就等你啰?”储承鼎笑着挂了电话。
尔仁陷入两难:羿思仙尔仁不大想帮她,况且自己还有重任在肩;可是,储承鼎开了口,那是不答应也得答应。随他去吧,反正自己说了,听邵科安排。如果邵科叫自己去的话,那自己就去。
尔仁才放下电话,就听见隔壁科长办公室的电话又响起来了,这一定就是储承鼎的电话。
果然,没过几分钟,机房门被打开,显出邵灵弟的身子来。
“小余,小余。”邵灵弟轻声叫着尔仁,向他挥挥手。
尔仁心知肚明,赶紧站了起来,跑向邵灵弟。
“小余,手上活干得怎么样了?刚才他们中吴公司储科叫你下午帮忙去呢。”邵灵弟笑道。自己有个手下被其他公司看中,也是做领导的一个骄傲所在。邵灵弟这话说得很有技巧,那就是给尔仁一个原则:帮忙可以,不过,必须在完成自己任务的基础上。
“这次修改的报表参数我已经搞完了。”尔仁如实回答,不过,他的回答已经带有了倾向性,“就等祝会计和杜会计他们的转账凭证呢。”
邵灵弟看了一眼尔仁,道:“哦,那你看吧,如果不影响我们自己的决算,你就去帮帮他们。”
“好的,我知道了。”尔仁谦逊地答应道。那么,下午,只能去中吴了。
邵灵弟回去了,在输凭证的屈伟良耐不住刚才尔仁无数电话的打扰,更见不得尔仁面对邵灵弟和储承鼎的那副嘴脸,他愤然站了起来,走出了机房。
尔仁自是不知道这些——当然,他就是知道了,也是完全不在乎的的——尔仁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了下来,他准备先给梁溪、东吴、琅琊等几个公司打上几个电话,指导他们,帮他们报表参数的事情解决掉,然后再帮着宋红娟输凭证,尽量减轻以后几天的工作量。
宋红娟?想起宋红娟,尔仁猛然想起了心中的那件事。
“宋红娟!”尔仁扭头叫道。
“余会计!”几乎在同时,宋红娟也回头叫着尔仁。
异口同声,宋红娟不由笑了。
“嗯嗯,你说。”尔仁不知宋红娟有什么事。
“你先说吧。”宋红娟笑着,身子坐着电脑椅就滑到尔仁身边。
“那个……”尔仁倒觉得有点难以启齿了。
宋红娟眼睛眨巴眨巴地瞧着他:“什么?”
尔仁鼓起勇气:“那个庞莉莉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正要跟你说这件事呢!刚才不方便说”宋红娟凑近了尔仁,低声道,“庞莉莉出车祸了,现在还在一院里呢。”
“这我知道。”尔仁的意思是让宋红娟赶紧往下说。
“上个月二十六号,那伍元庆刚拿了驾照,下午下了班,就得意忘形地问他爸单位里借了一辆桑塔纳,就带着庞莉莉出去兜风,结果就在南郊出了事了,跟一辆大货车撞在一起了。伍元庆倒一点事没有,只是脸和手臂擦破了点皮,但是庞莉莉就惨了,她虽然已经没有生命危险了,但还没有苏醒过来,而且整个人都给绷带绑住,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的。
“啊?”尔仁大吃一惊,“这样严重?”
“是啊!”宋红娟点点头,“看得我吓死了。”
“你去看过她了?”尔仁追着问。
“嗯,我和项尚跟着汪书记和毛干事第二天去的。”宋红娟脸上一副惨不忍睹的样子,“但是还在重症监护室,我们都是隔着玻璃看的,她还处于昏迷状态。啧啧啧,我看了一眼,都不敢看了。”
尔仁的心一缩,紧张地又问:“那她现在呢?还没有醒过来?”
宋红娟摇摇头:“这就不知道了,隔壁劳资科的傅雅媞是两天后去看她的。情况还是不很好,还没有醒过来呢。”
“啊?”尔仁又是大吃一惊,“还没有醒过来?都已经整整好几天了啊。”
“到今天到底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宋红娟见尔仁这么紧张,有点诧异,她倒抱歉起来。
“那……车祸到底是怎么出的啊?”过了半晌,尔仁才又问道。
“听那个伍元庆说,他是正常行驶,是大货车抢红灯撞得他们车。他是完全没有责任的。”尔仁注意到,宋红娟说这句话提到伍元庆时,用了“那个”这个词。
“那怎么会伍元庆一点事没有?而庞莉莉却伤得这么重?”这个问题是尔仁一直想弄明白的。这也是尔仁心中关于伍元庆“阴谋论”的主要怀疑的核心问题。
“那个伍元庆说,大货车是从右边也就是副驾驶员位置撞过来的。”宋红娟这么转述道,“所以他没事,而庞莉莉这么严重!”
尔仁忽然激动起来:“可是也不能庞莉莉伤得这么重?而伍元庆却没一点儿事没有啊?”尔仁对于“一点儿事没有”这几字,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宋红娟惊愕于尔仁的忽然激动,眼睛眨巴眨巴瞧着他,道:“这……就搞不清楚了……只能说庞莉莉遇到伍元庆,就像遇到了扫把星了。”宋红娟叹了一口气,摇摇头,似乎很是为庞莉莉感动不值。
尔仁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