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德文“啊”完,一阵冷场。邵灵弟板着脸,看了一下屈伟良,说:“小屈,你说说呢。”
“咳,咳。”屈伟良努力清着嗓子,好像喉咙上的痰太多了,他表情木讷地说,“今年一年,我感觉我学到了很多东西,主要是邵科和姚科领导的好。尤其跟着姚科到现场去了好多次,感觉收获较多,对自己的业务很有帮助。还有杜会计和祝会计也教了我好多,今后要进一步努力,对问题有则改之,无则加勉。努力发挥自己的长处,改正身上的弱点,争取更大进步。其他……没了。”
邵灵弟又道:“嗯,小宋、小阮、小余。你们俩呢?”
小宋、小阮都是蚊子叫得说了一声“没有。”尔仁才来三、四天,也不好说些什么。
“姚科,你呢?”邵灵弟冲对面的姚仰军昂了昂下巴。
“好,我说两句。”姚科笑着挺起了腰板,“今年啊,在公司计书记、伏总、顾总的正确领导下,我们财收科各方面的工作取得了一定的进步。杜会计的往来账、基建账都得到了公司的一致好评,祝会计的成本账完成的也不错,小屈、小阮的收入账也很好,在收入监管方面、现在检查方面干的不错。几个年轻人都不错,啊,尤其小屈。”
姚仰军看了一眼耷拉着鱼泡眼自顾自喝茶的杜德文,道,“只要好好按照老师傅说的去做,都是很有前途的。杜会计刚才的建议很好,我们就是应该经常下现场,才能更好地做好会计工作,光呆在科室里面,怎么能做好会计工作呢。”姚仰军说这话的时候,眼睛根本不看邵灵弟,而是环顾四周,满面堆笑。
“哦,对了,我这里提个建议:小余啊,是从储运分公司收入制单岗位出来的,这个月又获得了省公司大赛的第一名。现在让他做出纳,有点……啊大材小用。现在收入口的事情太多、太杂,小屈和小阮忙不过来,我的建议,让年轻人发挥更大作用,小余到收入口,可以发挥他的专长,也解决了收入口人手少的问题。”姚仰军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尔仁一眼,又瞟了一下邵灵弟。
邵灵弟毫无表情,说:“好,刚才大家都说完了?嗯,我同意大家的观点,我们财收科的工作今年又取得了很大进步,进步是实实在在的,不是一点二点。收入全年预计同比去年增长112%,达1006万,成为全省继升州、东吴、梁溪、中吴后第五个千万元公司;成本总支出预计762万,控制在了省公司下达的预算计划之内;实现利润预计244万,比去年增长了89%。成绩方面大家谈了很多,我也不多说了。下面我谈两件事。第一件,就是今年的财务决算编报工作,省公司文件已经下来了,要求1月12前报送。现在我布置一下,收入决算1月8日编报完毕,成本和往来决算1月10日编报完毕,决算分析说明书11日写出来,我们12日准时到省公司报送年度决算。”
邵灵弟顿了一下,环顾了众人,接着说:“还有,第二件事,刚才姚科提出岗位调整的事,我觉得这建议实在不错。不过,我们不要只调整一个。我们等明年初,把今年财务决算报完,就在我们科里实行岗位轮换制。”
不仅姚仰军、杜德文,就连小阮、小宋也抬起脸,惊讶地看着邵灵弟。
“岗位轮换制?什么岗位轮换制?”姚仰军耐不住了。
邵灵弟不理姚仰军,缓缓说:“初步意见,祝会计做往来、基建会计,杜会计做收入会计,小屈做成本会计,小阮暂时不动,小宋的岗位比较繁重,出纳岗位与工资岗位分开,小余做工资岗位,小宋专做出纳。今后每隔一段时期,我们各个岗位就都轮换一下。”
“这个怎么行呢?”姚仰军把笔记本往会议桌上一摔,气急败坏道:“岗位轮换这样的大事都不商量一下,怎么能说换就换呢?”
杜德文也脸红脖子粗地叫了起来:“老邵,轮岗也不能这么轮。别说小阮、小宋,就是小屈来了三年了,一直做得就是收入。他来做往来、基建会计试试看,不学个一、两年,他能做得下来吗?再说了,为什么不让小屈先学老祝的成本,成本这一块比较容易,比较简单嘛。”杜德文一急,把“啊”字全部忘掉了。
邵灵弟脸慢慢红了,努力克制着自己,道:“轮岗对所有人都有帮助,即可以进一步发挥会计核算监督之职能,又可以互相牵制、督促,还可以增加年轻人的业务知识水平。有什么不好呢?这也是按照上面文件的要求来做的嘛,至于会不会的问题,哪个生下来就会做呢?都要学习的嘛。”
“互相监督?牵制?邵科,你的意思就是说我们这些人都有问题,都不值得信任啰?”姚仰军怒道。
“你急什么?”邵灵弟也不甘示弱,“轮岗的互相牵制、督促、监督可不是我说的,而是省公司1988年的财字78文号件上的—我们朱方公司在轮岗这方面已经落后了。”
姚仰军一下子语塞,努力在想是否看过这样的文件。
会场上针锋相对的紧张气氛简直可以爆出火星出来。沉寂了片刻,杜德文翻了一下鱼泡眼,扔出这样一句话:“要是这么个轮法,那我这活没法干了。”
姚仰军板着脸,也紧接着说。“邵科,轮岗是个慎重的事情,就是上面有文件,就是一定要轮岗,也需要先跟计书记、伏总、顾总他们汇报一下的嘛。怎么可以擅自主张的呢?再说,明年收入口以及基建口的任务很重—这次顾总他们到北京就是去专门落实储运分公司新增一条铁路专用线的问题。轮岗要轮,但至少目前时机还没有到嘛。”
“是啊,老邵,计书记、伏总、顾总他们同意了吗?”杜德文见姚仰军这么说,又见邵灵弟没有吭声,马上理直气壮地附和上来。
邵灵弟人僵在那里,气的胸脯一起一伏,说不出话来。
屈伟良看看姚仰军,又溜了一眼杜德文,迟疑了一会,对邵灵弟轻声说:“邵科,我干收入干得还蛮有兴趣的……”
邵灵弟极度失望地看了屈伟良一眼,努力平息了心中的怒气,转过脸问祝延奇:“祝会计,你说说看呢?”
“哦,哦。”祝延奇口里“哦”着,分别给姚仰军和杜德文抡个颗烟,又笑着对杜德文劝道:“杜会计、杜会计,有话好好说,好好说。”
祝延奇对邵灵弟说:“邵科,轮岗确实个好事,也是上面的要求。不过姚科、杜会计讲得也有道理。嗯……我看这样,明年,先给年轻人加加码,让他们在干好本岗位的同时,小屈、小余他们几个有空的时候,先分别跟着我和杜会计学,如果学的快,学的好,谁就先跟我轮岗好了。你看怎样?”
邵灵弟默然。姚仰军抽着烟,抖着腿;杜会计气呼呼地喷着烟;屈伟良看着自己的笔记本,玩弄着手上的圆珠笔;小阮、小宋大气不敢吭一声。尔仁呢,心里翻江倒海:小小的财收科啊,怎么个个都要比和庆生厉害?
许久,邵灵弟猛然站起来,冷着涨红的脸宣布:“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