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齐工激愤的神态,尔仁涨红了脸,低着头,闷声不敢言语。他悄悄拿出口袋里的药!
“用不着!”齐工呛呛的。
尔仁咬着嘴唇,没进去,却也不走。
“谁啊?”一位瘦瘦的,眉宇之间与恬恬相像的中年妇女走了出来。是恬恬的妈妈,尔仁只见过一面。
“你走吧。”恬恬妈妈失神地看着尔仁,“她刚刚睡着。”
尔仁咬着牙,还是没有走,又是愧疚又是惶然,只是祈求着看着恬恬妈妈:“我……就在门口看她一眼,只看一眼。”
恬恬妈妈痛心地看了尔仁一眼,好久,叹了一口气,道,“让他进来吧。”
齐工对老婆倒也很服帖,看了尔仁一眼,“哼”了一声,让了开来。
尔仁跟着恬恬妈妈走到恬恬的房间门口,恬恬妈妈轻轻推开门。
尔仁还是第一次来到恬恬的房间。地方不大,大概只有十一、二个平方米,一张床、一张书桌、一张凳子而已,书桌上有一些书、宣纸、毛笔和……两盆同样盛开的水仙花,墙上挂着一副栖霞红叶标本,还有,一幅柳体《题红叶》的书法:“流水何太急,深宫尽日闲。殷勤谢红叶,好去到人间。”原来,恬恬送给了尔仁一幅《题红叶》,她自己又抄录了一幅挂在自己房间里。
尔仁顾不得细打量,站在门外仔细端详着恬恬。
恬恬脸色潮红地躺在床上,用被子紧紧捂住,不过呼吸平稳,睡的正香。
恬恬!恬恬!!我是一只烂苹果!!!尔仁戚戚地看着恬恬。
才一会儿,齐工就轻轻带上恬恬的房间门,肃杀着脸对尔仁指指大门。
尔仁心里暗暗地叹了口气,把自己身上的所有药都交给了恬恬妈妈。
“齐工,阿姨。我走了。”尔仁低着头,心情复杂地离开了恬恬家。
因为之前参加省公司大赛集训,尔仁已经整理了一套行李在公司单身宿舍。因此,这次,尔仁只带了一些换洗衣服以及几本常看的书。还有一些被子铺盖等尔仁已经打好了包,留了下来,准备托下次顺车带到公司。不过,那盆刚开的水仙花,尔仁特地找了一个大朔料袋装着今天一起要带到公司去。
吃过午饭,尔仁就要走。拗不过穆小茵,她执意要送自己这个聪明的徒弟到8路车站。
“带着这么沉的东西干嘛?”穆小茵帮尔仁提着他的几本书,边下楼走,边指着尔仁手上的水仙花问道。
“才开的呢。”尔仁答非所问。
储运分公司只有恬恬喜欢养花,尤其喜欢水仙花。穆小茵看了尔仁一眼,实在藏不住心里的话:“恬恬送的吧?”
“嗯。”尔仁低低的答道。
穆小茵叹了一口气,没再言语。
还没到大院门口,门卫室的孟师傅就笑着迎了出来:“余大学生,听说你调到公司财收科去了,祝贺你啊,有空常回来看看啊!”
尔仁很感谢这位热心的孟师傅,经常对他问寒嘘暖。“孟师傅,谢谢你对我一直恬恬的关照啊,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再见啊。”
“再见,再见。”孟师傅一直把尔仁送到了大院门外。尔仁回身跟孟师傅挥手再见的时候,特意看了看恬淡小店,但今天恬淡小店大门紧闭。
来到南站8路车站,尔仁道:“穆师傅,你回去吧。”
穆小茵道:“小余,到了公司机关,祝你干得更好啊。”
“谢谢穆小茵,我会努力的。”尔仁说着,迟疑了一会,道,“穆师傅,帮我带几句话给恬恬,好吗?”
“好的,你说。”
尔仁看着身后掩映在树林中的储运分公司,迟疑了好一会,叹了一口气,摇摇头,道:“算了,还是算了。”
尔仁转脸对穆小茵道:“穆师傅,拜托你平时多照顾恬恬。我走了。”
尔仁走了,这一次,再,没有恬恬相送了。
朱方交运公司的这幢单身宿舍,楼下基本是已婚家在外地职工住的,楼上则是未婚小青年住。楼梯口左手边,就是家在朱方市勾曲县城的总经理办公室的康慧、长途客运分公司的项尚几个女孩子的宿舍;楼梯口右手边,则依次是家在江苏宿迁的财收科屈伟良、家在江苏吴江县的电子信息科卞强以及家在中吴、结婚不到半年的毛彭清的宿舍。尔仁的宿舍就在毛彭清的隔壁,不过,毛彭清因为已经结婚,而且朱方与中吴火车很多,因此毛彭清基本上每天都乘火车通勤上下班的。
康慧果然不食言,见尔仁到了,马上就约了毛彭清和项尚,四个人一起到大头小吃店去吃晚饭,庆贺尔仁的调来。毛彭清马上答应了,说吃了晚饭再回中吴。
四个人开开心心、吵吵闹闹吃了个把小时,最后康慧要结账,尔仁死活不肯,但他却拗不过毛彭清,最后还是由毛彭清结的账。因为毛彭清说这里他年纪最大,工资最高,应该由他来结账。
第二天要报到,尔仁没有太早,也没有太晚,于七点五十五分到了公司机关。刚进办公大楼大厅,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伍元庆!”
伍元庆回头一看,是尔仁。他淡淡地打了个招呼:“哦,余尔仁。”
尔仁笑道:“早啊,这一阵子忙不忙啊?”
“哦,还行。下回再聊,今天顾总、卜科他们要回来,我和于科要去接站。”说罢,也不等尔仁回话,转身自个儿上楼了。
尔仁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心想:不会吧?他还真的以为自己是情敌了?
邵灵弟看见英姿勃勃的尔仁来到自己的面前,她很是高兴。
邵灵弟是个性情温和、老实谨慎的老会计,在长途客运分公司已经当了接近十年的财收记工室主任,工作上没有出过什么大的差错。自从四年前被提拔当上了财收科科长,也是踌躇满志,想在新岗位上好好干一番。可是她一来到财收科没几天,就发现情况不是想象中的那样。
邵灵弟遇到的主要问题就是与姚仰军的关系处理问题。
按道理讲,姚仰军是副科长,应该完全秉持、遵守、执行大科长邵灵弟的意见。但姚仰军常常是我行我素,不把邵灵弟放在眼里。
姚仰军一直都对财收科科长这个位置虎视眈眈、志在必得,又有顾总这个奥援,原以为是手到擒来。哪知道横插一枝花,跑出了邵灵弟这匹黑马,被伏总任命为了财收科科长。但伏总为了搞平衡,也一起任命了姚仰军为副科长。
这姚仰军竹篮打水一场空,本身就对邵灵弟有意见。他年轻气盛,很有点跋扈的味道,不要说他分管的收入口邵灵弟不大好发声,就是邵灵弟亲自管的会计成本口也时常来插上一脚。而邵灵弟又放不下脸来,只能闷声自己生气。这种情况,邵灵弟也曾经给伏总汇报过,最好的办法就是调开姚仰军,但伏总除了原则性表示对邵灵弟的支持外,其他也就没有实质性的支持了。
邵灵弟很是苦闷,所幸姚仰军会计业务不强,大部分时间都用在搞关系上了。三年前公司分配来了升州交大会计系的本科生屈伟良,邵灵弟看到了希望。因为姚仰军已经说过多次收入方面缺人,她乘机把屈伟良安排搞收入,原指望可以好好培养屈伟良,但屈伟良头脑拎得很清,来了没多久,就发现公司实际掌舵人是党委计之疆计书记,而顾总是紧跟计书记的。因此,他在财收科采取了两面不得罪的做法。姚仰军业务上不行,收入口靠了屈伟良,居然也就这样一直混过来了。
邵灵弟很失望。自从两年前小舒被省公司湛辉副总经理看中做了儿媳妇,调到了升州后,她就一直没有答应进人,一直想选一个跟各方面没有瓜葛,她看中的人。现在,她看中的余尔仁就站在了她面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