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4章 追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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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鼻子车夫一副痛心疾首吃亏的样子,他无奈地挥挥手,让尔仁上了车,唉声叹气地嘴里一直嚷着“吃亏了,吃亏了。”尔仁很难为情,红着脸,一声也不敢吭。他可是第一次明目张胆地占人家的便宜—人家可是干苦力的了!

   不过,尔仁内心实在是开心啊!真的是心花怒放啊!我尔仁今天做了一件最浪漫的事,马上就可以见到陈晓雯了,我余尔仁终于做了一件可以对得起自己、对得起陈晓雯的事了!这是十块钱简直是花得太值了!陈晓雯在今天,马上,隔了几个小时在她家门口就可以再看见我了。见面的时候,总不会像以前那么对我了吧?到时,陈晓雯她会是什么表情?惊喜?兴奋?雀跃?还是会更进一步,像《甜蜜的事业》的女主角一样会……?尔仁想着旖旎风光,脸红了起来,不敢再想下去了。

   不到半个小时,洛阳镇就到了。

   洛阳镇只有两条破落的街道,可是珠光街就是找不到,更别说805号了。但这陈晓雯家这个地址是绝对不会错的。上学期,尔仁在陪着钱迪、周馨玟他们抄写学生通讯录时,尔仁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绝对不会搞错的。尔仁他们又问了两个路人,终于,在洛阳镇正街背后的第三条弄堂,找到了“洛阳镇珠光街805号”这个地方。

   站在街边,尔仁脸涨得通红,他默默念着墙上挂着的“珠光街805号”铅皮地址牌,望着眼前的这栋2开间的两层旧楼房,心不由“咚咚”地开始狂跳起来。

   这珠光街两边的楼房看样子都是很旧很旧的了,就跟金牛镇东街两边那些民国式的老房子一眼。楼房墙上的石灰尘已经斑驳剥落,二楼原本是黑漆黑漆的木板窗户已经变得灰白灰白了。

   珠光街上唯有805号的这栋木楼的门板关着,最奇异的是,这楼上竟然连每个窗口都用窗帘拉着。

   不知道陈晓雯住在哪个窗口的房间?她的父母在家吗?她的父母会让自己见到陈晓雯吗?待会儿,如果是陈晓雯的父母来开的门,自己又要找个什么样的借口才能顺利见到陈晓雯呢?

   尔仁定了定神,深呼吸了一下,走上台阶,准备敲门。尔仁举起右手,却,又缓缓地放下。他实在难为情啊!想想,自己花了2、3个小时,午饭到现在还没有吃,花了自己身上几乎所有的钞票,跑来一个陌生的地方来见心仪的女同学————自己胆子可是够大的!想想都要脸红—是的,尔仁的脸又红了起来,真的是……想想,连自己都觉得难为情呢!还有,等下敲开了门,如果是陈晓雯的父母来开门,要是给陈晓雯的父母训了一顿怎么办?或者……如果就是陈晓雯自己来开门,看见了自己,她还是不理自己,可怎么办?

   尔仁这么想着,又从门口退了下来。旁边的那个大鼻子车夫诧异地看着这位主顾。

   可是,不叫门,那自己来这干什么?不就是为了陈晓雯来了吗?自己这么辛苦,不就是为了见一面陈晓雯吗?就是给她父母骂一顿,那又如何?陈晓雯就是还不理自己,那又怎么样?至少,自己已经采取行动,已经不顾一起地来过陈晓雯家了啊!至少,已经完完全全、明明白白我地告诉你陈晓雯,自己的一颗真心的呀?那,既然这样,自己还有什么遗憾、可惜的呢?自己还有什么敢不敢的呢?

   尔仁鼓励着自己的勇气,再一次走上台阶,胆怯却又坚定地敲响了陈晓雯的家门。

   没人应门。

   是不是陈晓雯在楼上,听不见?

   再敲!尔仁并且加大了敲门力度。可,还是没人应门。

   不会家里没人吧?怎么可能?算算时间,陈晓雯中午就可以到家了啊?

   尔仁连着敲了三遍,敲了两分多钟,大门依然紧闭。

   不在?陈晓雯真的不在家?陈晓雯一家子都不在家里?

   尔仁在小楼门前走来走去,眼巴巴地看着楼上的每一个窗口,窗帘低垂着,看不见房内的任何情景。

   大鼻子在后面说话了:“没人是吧?没人,那哈伲家就回去吧?”

   尔仁恼怒地瞪了他一眼,没好气地低声回呛道:“半个小时可还没到啊!”

   “可不是这家没人吗?”大鼻子嘀咕道。

   尔仁不理他。在陈晓雯家门口踱来踱去,约莫过了5分钟,再敲,还是没人。那么……家里真的……真的是没人了。

   尔仁失望透顶。自己满怀欣喜,下定决心,排除万难,饿着肚子,不计金钱地来到洛阳。难道,竟然连陈晓雯的影子也见不到?

   对了,她们不会出去买东西吧?

   尔仁这么转念一想,又点燃了希望。他连忙来到巷口,等在那里眺望,巷口静悄悄的,居然没有一个人。尔仁望着马路口,渴望地远眺着,睁大了眼睛,生怕陈晓雯走过而自己没发现。但,马路口还是静悄悄。这珠光街的人,就像是商量好的一般,别说陈晓雯,就连,一个陌生人也没有出现。尔仁等了十来分钟,还是一个人也没有出现。尔仁的心不由逐渐沉下去。

   忽然,尔仁又想起一个念头,陈晓雯他们家,不会是有吃过午饭就午睡的习惯吧?嗯,自己的父亲就有这个习惯……啊呀,不好,自己刚才敲门可是用了大力了,待会儿,陈晓雯的父母出来,不要怪罪自己吧。

   尔仁这样一想,又赶紧回到陈晓雯的家门口。他不敢再敲门,就,再等等吧。

   尔仁呆呆地在门口等候,看着陈晓雯家的大门,想着陈晓雯秀丽的面容,想到那池荷的跳雨,想到两人共赏雨荷,想到联欢晚会她的凝噎,想到陈晓雯所有的一笑一颦……

   “哎哎!小伙子,已经两点四十了!早过了半个小时了!我家还要不要做生意啊?”尔仁吓了一大跳,回过头来,只见那大鼻子车夫怒气冲冲地冲着他怒吼着。

   两点四十分?已经两点四十分?尔仁瞧着一下手表,脸一红,心下歉意,忙打招呼:“那个,这个,师傅……不不……老板……不好意思,能不能再等十分钟,就十分钟?好不好,谢谢……谢谢你了。”

   大鼻子斜眼看着他:“谢有个屁用!谢能当钱啊?……说好了啊,最后十分钟啊!一到十分钟,马上就走!你不走,我就走!”大鼻子车夫往回走着,嘴里嘟囔着,“这个小佬真有劲的,等了半个小时了,没有一个人,还要等,到底在等嗲人啊,等女朋友么又不像!这个小佬东西!”

   尔仁心里难受着,装着听不见。依然站在门口台阶下的地方守候。

   短短的十分钟很快飞逝过去。

   “总可以走了吧?”大鼻子终于又在催促了。

   尔仁心一横,赶上台阶,死命地敲着陈晓雯家的门。

   但,就是没有人。没办法,尔仁最后只能上了三轮车。

   尔仁垂头丧气地靠在车帮上,浑身似没有了力气。没有看到陈晓雯,没有看到陈晓雯,更别说跟她述说自己的心思了———难道,自己跟陈晓雯,就是这么隔山远水吗?难道,自己和陈晓雯的关系就是今天这个局面么?

   尔仁闭目养神,脑筋里却是胡思乱想。

   到了凰林,尔仁付了车资,身上只有一块五了。尔仁不敢买东西吃,径自问路,来到阳湖纺织厂。

   阳湖纺织厂是有几千人的大厂,等尔仁按手续填表格进厂,找到阿姐工作的整染车间时,阿姐的同事却不让尔仁进车间,说是今天余尔礼下夜班,现在肯定在宿舍睡觉的。

   尔仁又急急忙忙赶到宿舍。女宿舍有个中年胖女佬把门,说什么也不放尔仁进去,也不愿意进去代为通报,说下夜班的女工都在睡觉呢,再说尔仁又是个男的,绝对不能进。女宿舍要到四点半才开门呢。

   尔仁没法,只得作罢。看看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呢。就又回到凰林老街上漫无目的地乱走着。尔仁一会儿想陈晓雯家里为什么没有人,一会儿,又埋怨自己为何没有早点跟着陈晓雯一起走……胡思乱想着,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想些什么。

   短短的凰林老街都转了两三回了。看看时间应该到了,尔仁连忙又赶到厂里女宿舍。

   女宿舍的门终于开了,大批下夜班的女工从宿舍里涌了出来。尔仁心焦如焚,想起自己的肚子还饿着呢,不由踮起脚,努力向内张望。

   可是,直等了七、八分钟,人群散去,还没有等到阿姐出来。尔仁更是着急。

   一个瘦长的女工抱着装满衣服的塑料脸盆忽然在尔仁身边停了下来,上下打量着她,开口问道:“你……是余尔礼的弟弟吧?”

   尔仁看着她,似乎认出来了。这个女工好像是阿姐纺工职校的同宿舍同学,也是金牛人,就是不知道姓啥。尔仁忙点头笑道:“是的,我是她弟弟。”

   “啊呀,不巧啊。”阿姐的同学遗憾地看着她,“今天团委搞活动,她们几个下了夜班不睡觉,都到梁溪去玩了,要明天才回来的啊。”

   啊?阿姐也不在?我可等了一个多小时呢?!

   霎那间,尔仁觉得浑身发冷,嘴唇直哆嗦起来,低下头,鼻子有种酸酸的感觉。尔仁强忍住,好半晌,才抬起头问着阿姐的同学:“那,我想麻烦你一件事,你能不能……能不能替我把这包衣服带给我阿姐?”

   在得到阿姐同学的肯定答复后,尔仁忍着心痛,好好地谢了谢她。就急忙转身往凰林长途汽车站走去。

   尔仁一边走,一边再也忍不住,眼泪充满了眼眶,悄悄地滑落下尔仁的脸庞。

   专门千辛万苦地来找陈晓雯,陈晓雯不在家;转了几个圈回来来找阿姐,阿姐也不在。我在洛阳、在凰林已经等了三个多小时了!三个多小时呢!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尔仁的心灰暗灰暗的,现在尔仁这个垂头丧气的心情比期末考试帮小钦帮忙作弊被老师发现还不如。什么叫“孤苦伶仃”?什么叫“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现在就是!唉!

   来到汽车站已经五点了。尔仁摸摸自己口袋里只有一块五毛钱了,不知够不够回家。

   凰林没有直达金牛的汽车—火车只有金牛方向开往凰林方向那501次列车一班,尔仁现在要想回家,就必须坐汽车从凰林赶到中吴小营前,还要在五点五十之前,赶到江南商场再乘104路才能到金牛呢。

   尔仁踌躇了一下,看看那旁边也在等车的老伯还算慈眉善目,就走过去问道:“老伯伯,到金牛的汽车票要多少钱?”

   那老伯倒也热心,对尔仁道:“先到中吴,再到金牛啊,嗯……要四块洋钱的……啊呀,这个时候怕赶不上104路的末班车了吧?”

   糟糕!尔仁想想不对了,自己今天看样子是没有办法回金牛了—就是自己赶得及,可自己口袋里只有一块五啊!

   老伯看出了尔仁为难的样子,主动问道:“小伙子,是不是缺钱?你缺多少?我这里先给你吧。”

   尔仁脸忽地一下涨得痛红,他连声拒绝:“不,不,谢谢你,老伯伯,我不缺钱,我有的钱,我有的钱。”说着,尔仁忙离开老伯伯远点。

   那老伯惊异地望了望他,也不再说话。

   尔仁从来不问人家要东西的,怎么可以问人家要钱呢?就是走到中吴,也不能问人家要钱啊!

   一霎那,尔仁就打定了主意,马上到湖滨去,去湖滨找阿哥去!到湖滨自己身上的一块五毛钱钱可刚刚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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