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牛中学寄宿生宿舍历时五个月的整修,终于完工了。
这些寄宿生宿舍在老早以前,其实就是能仁禅寺的僧人舍房。六、七十年过去,早已破旧不堪,虽能住人,但属危房。金牛中学已经连续数年打过报告要求翻新整修,今年阳湖县教育局终于首肯了。
宿舍终于整修完毕能住人了,建平等人都欢欢喜喜地搬到了学校位于东南角的寄宿生宿舍了。建平、杨旭龙等人大为开心,因为,他们每天早上起来,再也不需要忙着去倒尿捅了,更不会晚上闻着臭味入睡了—大礼堂离着学校厕所很远,建平他们住在大礼堂的时候,学校每二十个人给配了一只尿桶,供晚上学生们方便之用。
寄宿生宿舍整修以后,虽然一间宿舍必须要住八个人,可是,比起近两百人的集体大礼堂宿舍来,那可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了。
足足可以坐一千人的大礼堂腾空了,学校原来很多无法搞的大型活动就可以搞了。以钱迪为首的学生会充分考虑了尔仁的建议,大礼堂重新开放使用的第一起大型活动就是学校高中部的演讲比赛。
十一月底,学校发出通知,定于十二月二十八日星期三举办“我的理想”高中年级演讲比赛。
按照比赛规则,这次金牛中学“我的理想”高中年级演讲比赛,高中三个年级十二个班,每班推举两位同学参赛。
而高一班都不需要选举,陈晓雯和尔仁就毫无悬念、当仁不让地成为了代表班级出赛的演讲比赛参赛选手。
不过,因为还有整整一个月的时候,尔仁就没有马上在演讲稿上花精力,他打算在演讲前三天再动笔写演讲稿。因为,尔仁现在的主要精力必须放在“春芽文学社”上。
经过社长建平和编委的推举,尔仁被正式任命为副社长,并兼了《树人》报主编。
《树人报》原先就是尔仁、陈晓雯还有建平等人把同学们的作文或者摘抄收集齐了,在作文稿纸上手抄一遍,每周出一期,贴在高一班的墙上,供同学们观赏阅读。
“春芽文学社”自从成为学校的正式下属组织之后,《树人》报就改为每旬出一期,最主要的是只要建平、尔仁、陈晓雯等编委把稿子审阅完毕直接交学校打字室就行了。这样,《树人》每期可以印一两百份。除了交由社员学习阅读外,还可以跟兄弟学校交流沟通。
编委担负着统稿、审稿、改稿等任务,身为主编的尔仁肩负的责任自然更是重大。但尔仁的劲头十足,全身心地投入这份业余工作。当然这首先是尔仁的兴趣所在,但更重要的是,文学社编委每周得碰头开一次会议呢。在每周一次的会议上,陈晓雯可再也不能对担任副社长并兼“树人”报主编的尔仁视而不见了呢!
虽然陈晓雯无事还是不跟尔仁说话,但每当尔仁洋洋洒洒高谈阔论发言时,他总是能捕捉到陈晓雯瞧过来的眼神。只要能多跟陈晓雯接触,尔仁心里就开心得要命,何况,这份主编的工作还能让他在陈晓雯面前明目张胆地显摆,放肆地紧盯她呢。
对于这样在陈晓雯面前出风头和亲近的工作,尔仁可不要太开心呢!现在,尔仁的心情比起前一阵,根本就已经是“冰火两重天”了。
快乐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的,十二月二十八日终于到了。
下午三点半,金牛中学“我的理想”高中年级演讲比赛就将在学校大礼堂举办,届时,高中十二个班还有学校领导和老师总共计有七、八百人都将参加。
由于星期一晚上是春芽文学社每周的编委会,尔仁的演讲稿没有来得及写,他还是在星期二晚上的自修课上写就的。
尔仁的演讲稿写好之后,自我感觉还是比较满意。但慎重起见,尔仁还特意先给金苓欣老师过目了一下,金老师提了几点修改意见。这样,尔仁对于自己演讲获奖更有把握了。尔仁对自己要求很高,也很自信,自己要么不出手,要出手就一定要做得最好。自家姆妈不是自豪地说过这样的话么,“我家康康,要么不做,要做么,就一定很来事的!”
可是,演讲稿虽然写好了,但演讲最好脱稿才能出彩,必须背诵出来才能更加声情并茂。因此,尔仁下定决心一定要把演讲稿背出了!
于是,星期三早读课上,尔仁就开始背演讲稿;吃过午饭,尔仁没有立刻上学,而是躺在家里床上一直背到了一点一刻,才起身上学校。
饶是这样,尔仁依然感到自己背得磕磕碰碰的。尔仁不免有些心急,感到自己这一阵子太神抖抖的了,未免太托大了,要是演讲稿提前一个星期写好,有一个星期的时间来背就定心了。
下午第二节课一上完,同学们便“哄”的一下,在褚文东老师的带领之下,准备端凳子到大礼堂摆放位置了。
尔仁心焦不定心,还想趁这最后的二十分钟的时候再背背演讲稿,巩固巩固。
“卫艇,卫艇。”尔仁拉了一下提着凳子在等他一起走的卫艇。
“嗯?”
“你帮我把凳子一起带到大礼堂。”尔仁拜托卫艇,扬扬手上的演讲稿,“我还要多练练,等会再去。”
“好,没问题!”卫艇立马答应了。
“别跟人说。”尔仁难为情,怕人见笑。
“嘿嘿!”卫艇笑了,对尔仁一挤眼,“有数。”
演讲赛是金牛中学从未有过的大事,当尔仁上了一趟厕所回来后,高中三个年级所在的三排教室已经是静悄悄的了—基本上同学们都往大礼堂去了。
尔仁本来就要如此。这样,他就可以抓紧时间再背诵背诵演讲稿了。
尔仁快步走回教室。可是,当他一踏进教室的门,尔仁一下子就停住了脚步。
偌大的高一班教室里,安安静静、独自坐着一个陈晓雯!她手拿讲稿,也在低头轻声背着自己的演讲稿。
陈晓雯似乎也感到门口有人,就抬起头来,看见是尔仁,陈晓雯一愣之余,不由有些难为情,她微微侧了侧身,躲开尔仁火热探寻的目光,依然低下头背着手上的演讲稿。
“咳!咳!”尔仁尴尬地清清嗓子,瞧着陈晓雯,呆了一下,慢慢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陈晓雯似乎恢复了镇静,还是低着头干她自己的事,仿佛身边就没有尔仁这么一个人坐着。
尔仁的心却狂跳起来,这是他第二次跟陈晓雯独处。第一次还是不认识陈晓雯的时候,就是开学那天,雨中荷塘边……
尔仁手拿着演讲稿,呆坐在课桌前,可,就是背不下去。眼睛还老是瞄着—不由自主地瞄着陈晓雯。
陈晓雯微微侧着身,背对着尔仁,不过,兴许是感受到了尔仁偷窥眼神的炙热,陈晓雯也“不由自主”地将身子往吴凌梅的位置挪了一挪。
高一班的教室里静悄悄的,只有两个人,陈晓雯和尔仁两个人。不过,这两个人似乎都感到了一些尴尬,一些不自在。
尔仁想对陈晓雯说些什么,不得不说些什么,否则,尔仁觉得这个教室里面可是太压抑了。
“你的……演讲叫什么名字啊?”尔仁再也忍不住,胆大包天地对陈晓雯说道。这句话一脱口而出,尔仁整个脸都烫红了。
只见陈晓雯一动不动,似乎完全没有听见尔仁的话。依然低着头在念叨着她的演讲稿。
尔仁“恼羞成怒”了!既然已经不顾羞耻跟陈晓雯问话了,那么,也就要一直问下去。否则,自己这面子往哪儿搁啊!我就跟你耗上了,今天非要你说一句话来,不然就没完。
“陈晓雯!”尔仁略略提高了点声音,不管不顾、“厚颜无耻”地对陈晓雯点名问道,“陈晓雯,你演讲稿是什么名字啊?……我的叫《放飞理想》。”
在尔仁的重压之下,陈晓雯终于说了:“哦……我的是叫《理想是灯》。”不过,陈晓雯虽然是回答了他的话,她的身子却没有转过来面对尔仁。
尔仁长长地吁了一口气,不是陈晓雯告诉他了她的演讲稿名字,而是终于回答他的问话了。总算有些面子了!
“《理想是灯》,这名字真不错。”尔仁红着脸搭讪着。
陈晓雯忽然站了起来,一声不吭地站了起来,匆匆走出了教室。
尔仁瞧着陈晓雯俏丽的身影,有欢喜也有失望。
陈晓雯走出了教室,尔仁又拿出自己的《放飞理想》,可是,演讲稿纸上满是陈晓雯的身影晃悠,那还看得进一个字?
尔仁强迫着自己,一个字一个字地将《放飞理想》读了一遍。读完,演讲比赛的时间马上就要到了。
当尔仁赶到大礼堂的时候,大礼堂内已经座无虚席了。陶校长、冯老师、金老师等也都已经到了。
当尔仁在自己的座位坐下来的时候,卫艇忍不住地低声抱怨着尔仁:“你怎么才来啊?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我都要回教室去找你了。”
尔仁一敲卫艇的头壳,骂道:“你才出事呢!奶奶的熊!话也不会讲。”
“嘿嘿!”卫艇捂着头躲开,不好意思地笑了。
金牛中学迎新春“我的理想”演讲比赛于下午三点半正式开始了。今天的钱迪既是主持人也是参赛选手。
高中部三个年级十二个班共二十四位参赛选手,规定每位选手用时不能超过三分钟。选手的比赛顺序是抽签决定的,尔仁自己是排在第十六位。
一个又一个选手出场了,尔仁熟悉的老同学钱迪、孙国庆、周馨玟、郑沁芸都排在了尔仁前面出场。
钱迪等人先后在舞台上抑扬顿挫,一副激昂文字、指点江山的模样。不过,台下的尔仁听下来,对自己获得一等奖那可是越来越把握了。因为,尔仁对自己的演讲稿和自己的台风,那绝对是有信心的。
“……接下来的演讲者是高一班的余尔仁。”台上钱迪微笑着介绍道。
“叫你呢!”卫艇得意地捅了一下尔仁。
尔仁条件反射地站了起来,鬼使神差,尔仁还侧头瞧了一下左边坐着的陈晓雯,陈晓雯正抬头望着他。
尔仁脸涨得通红,立马心慌起来,不知怎么,竟然有些怯场。不过,这个时候,只能一往无前了。尔仁边急急往舞台走去,边告诫自己一定不要紧张。尔仁努力做着深呼吸了,尽量让自己稳住,定心起来。
当尔仁迎着钱迪鼓励的眼神,站到了舞台中央的时候,尔仁觉得自己已经基本镇静下来,尔仁咳嗽两声,张开了嘴,准备演讲了。
“哗……”忽然,舞台底下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掌声似乎是从高一班率先响起来的,随即便席卷了整个大礼堂,一下子变成了震耳欲聋的雷鸣般的掌声。
尔仁实在没有想到,他的上台会迎来掌声,这么热烈的掌声。因为按规定,这次演讲比赛是不给鼓掌的,所以,之前那十五个选手没有一人得到过欢迎的掌声。
尔仁猝不及防,一下子瞪大了眼睛,望着台下乌压压的人头,脑海里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