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元庆打了电话后,见尔仁一直没有上楼,竟然放下身段,吃过午饭在机关大院门口装着邂逅了尔仁——这也说明他真的发急了。
伍元庆一个劲地请尔仁上楼到团委去。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尔仁又是个心肠特别软的,要是伍元庆真的跟他干,倒也无所谓,但是伍元庆在他面前一直装着笑容可掬,尔仁倒实在受不了。没办法,尔仁只得随他上楼。不过,尔仁心里却在肚子里提醒着自己,千万别理睬伍元庆,不要上他的当。
到了团委——到了伍元庆的办公室,伍元庆马上就要给他倒茶,尔仁坚决不肯,说不渴,另外,马上就要走的。
伍元庆没有办法,只得笑着让尔仁坐了下来,道:“余尔仁,计书记一直跟我说的,说你余尔仁为团委的工作一直都是尽心尽力的,做出了很大贡献。不是团委委员,胜似团委委员。比如《交运青年》、比如联欢晚会、比如辩论赛、比如演讲比赛还有其他一些团的活动……更有五四大会、团员代表大会这样的重大活动,你都出了大力的。”
尔仁瞧着伍元庆皮笑肉不笑地一言不发,心里却在冷笑不已:你伍元庆就假传圣旨吧。计之疆要真这么说,团委书记的位置还轮到你坐?你骗小孩啊?
伍元庆见尔仁不言语,拉着凳子又靠近了点尔仁,笑盈盈地说道:“余尔仁,之前,我们在机关团支部是正副书记,是搭档,现在更是搭档了。汪宏炜……汪书记他调任多经总经理了,这样就空出来一个团委委员的名额,必须要补选。我呢,已经跟计书记和祁书记汇报过了,推荐你选这个团委委员。他们都已经同意了。还有,机关团支部书记自然也请你担当,另外,你也是去年当之无愧的优秀团干部候选人。”尔仁确实一直非常向往能跟毛彭清一样,做个团委委员,可是,现在汪宏炜不在团委了,他还有什么干头呢?尤其是为了伍元庆而做嫁衣?
伍元庆三碗迷魂汤就递给了尔仁,但尔仁对伍元庆成见极深,再加上刚才汪宏炜的提醒,现在别说三碗迷魂汤,就是三十碗又怎样?
“谢了。”尔仁平淡地说道。
伍元庆一愣,想不到尔仁这么淡定,丝毫没有他想象中的激动和感恩戴德。
“呃……”见尔仁如此冷淡,一时间,伍元庆下面的话就说不下去了。
尔仁直白道:“伍书记到底找我什么事?”
看见尔仁这么冷淡,伍元庆尴尬道:“啊……没事……没事……我们俩就一起聊聊。”
“没事?哦,那我走了,我还有事呢。”尔仁说着,就站了起来。
“哎!”伍元庆一下子就叫住了尔仁,一咬牙,还是开了口:“余尔仁,我想啊,让你担任团委的宣传委员。跟以往一样,《交运青年》还是交给你全权负责……另外,五月四日就要召开迎五四团工作暨表彰大会了,这团工作报告……余尔仁……呵呵……我听说去年你也参与了起草,今年也希望你辛苦一下了……”
噢!这才是伍元庆的真实意图了!汪宏炜说得一点也不错。这伍元庆是真发急了,估计汪宏炜给他打了太极拳,这伍元庆实在没有办法了,只得来低声下气地求自己这个对头。
尔仁笑了,开心地笑了。伍元庆见尔仁笑了,感觉有眉目,不由也裂开了嘴,喜道:“余尔仁,你放心,只要我在团委,我是一定会为你在领导面前说话的!”
“啊呀!伍书记”尔仁的笑容更甚,“不是我不帮忙,实在是帮不上忙。”
此言一出,伍元庆脸上的笑容立马就僵掉了。
尔仁说道:“伍书记你看啊,一来么,我水平有限,写不出这样的大文章——哦,对了,我跟你说,去年也不是我写的,是汪书记一个人写的,不信你去问他;二来呢,这团委委员呢,也需要团员代表选举才行,我也怕自己的能力不够,大家不选我;三来,也是最重要的,我现在是实在没有时间,既要做好咱们朱方公司财收电脑工作,省公司还让我负责南片的会计电算化推广。我是实在抽不出时间来啊。整天忙得嘞……好天天起早摸黑的……唉!没办法……真没办法……”
尔仁说着站了起来,不理目瞪口呆、气急败坏的伍元庆,说道:“伍书记,你这么些个任务太重,我真做不来,不是谦虚……加上我现在的事也太忙……啊……我先去隔壁党办看他们打牌去了……啊,以后再说。”
尔仁已经完全想通了。既然在计之疆和顾爱群的治下,自己没有任何前途和机会可言,那么为何还要给其他人做嫁裳呢?尤其这个“其他人”是伍元庆?自己只要踏踏实实地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不让任何人抓到自己的把柄,想必计之疆和顾爱群也不会对自己怎么样——自己在这两位主要领导的眼中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小兵辣子啊,那既然这样,为什么自己还要对伍元庆假以辞色呢?
当然,尔仁清楚得很,这一次自己没有接过伍元庆的橄榄枝,就预备着要跟他彻底决裂了。伍元庆现在开始有一官半职了,今后对自己一定会使绊子给小鞋穿的。可是,那又怎样?这是自己做人的原则!这也是自己的性格脾气使然,就是今后遭遇到伍元庆的黑手,那又如何?这么做自己心里痛快!何况,就是自己这次接受了伍元庆的橄榄枝,伍元庆会对自己痛改前非,跟自己变成真心朋友?屁!就这一个字的评价:“屁”!
尔仁转身就走出了伍元庆的办公室——尔仁心里不叫这是“团委的办公室”,因为,伍元庆不配!身后,留下了咬牙切齿的伍元庆。
尔仁走进了党办,领导们都没有抬头,都在聚精会神地打牌,只有站在计之疆身后看牌旁观的毛彭清抬眼对尔仁展颜笑了一下。
今天连纪委书记成功书记也出来打牌了,他可是很少打牌的。
今天对阵的领导是计之疆、祈天垠、成功还有伊江乘。计之疆家在升州,自己一个人住在公司替他在市中心租的一套房子;祈天垠和成功两人家都在本地,不过,祈天垠的牌瘾和酒瘾、瘾瘾都是同样的大,所以,他中午是不回家吃午饭的,专门留下来打扑克;而成功是个家居男人,今天破例留下了在单位吃饭打牌,那是少有的事情。而伊江乘家在勾曲,也是单身汉,打牌也是其爱好之一。“上有好者,下必甚焉”,三副头的升级扑克成了朱方公司上上下下最喜欢的业余活动。上个月,工会主席茅令华举办了一场全公司的扑克牌比赛,结果,顾爱群和祈天垠这一对还获得了季军呢!
尔仁刚刚拒绝了伍元庆,给了他“狠狠的”脸色看,心里正爽着,再加上他实在想跟毛彭清聊几句闲话,居然就站在祈天垠身后看起了牌,而且一直看到了下午上班,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办公室睡一会儿。
上班的铃声响了,领导们一直坚持把最后一把打完了。今天,中午又是计之疆和祈天垠赢了。
计之疆和祈天垠“哈哈”笑着站了起来,伊江乘不服气地说道:“看样子今后我要跟成功书记多配合一下,今天完全可以赢的。”
成功忙道:“呵呵,今天是我没有打好,伊总,我们好好练练,下回争取赢了计书记和祁书记。”成功也很会说话,下回是“争取”赢。
“好!等着你们反攻大陆!”计之疆笑道。
领导们走了,党办就剩下毛彭清一个人了。
尔仁指着梁虹的位置问:“她呢?”
“她大概有点事吧。”毛彭清答道。毛彭清回答得很巧妙,要换了尔仁,肯定会实话实说了,她经常迟到的。
梁虹打牌也很凶狠,以前做姑娘时是不回家吃饭的,专门和祈天垠配对打牌。现在和小臧结了婚,不能经常打牌了。不过,尔仁清楚得很,只要梁虹回家吃饭,基本上是不会一点半准点到单位的。
“怎么样?现在?”毛彭清笑问尔仁。毛彭清自从结了婚,就很少住在单身宿舍了,跟尔仁两人也很久没有私下交流了。
毛彭清是在问对头伍元庆登上了团委副书记的位置,自己的感受么?尔仁无可无不可地说道:“我?就这样。”
“对!凡事别气馁。”毛彭清欣慰地点点头,暗示道,“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人。”
这是说谁呢?尔仁盯着毛彭清,摇着头,开门见山道:“毛老兄!奶奶的熊,这是怎么一回事啊?嵇道戊凭什么横插一枝花?”
尔仁这话一出口,毛彭清“嗖”地一下变了脸色,紧张地往门口看去,见门外没有动静,才吁了一口气。
毛彭清转过头来皱着眉对着尔仁瞪了一眼,竖起一根指头在嘴边,做“噤声”状。
见门外没有异状,毛彭清这才轻声道:“低一点,声音低一点……嗯……你别这么说,嵇道戊他……能力也很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