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辰一双铜铃大的虎眼直瞪著昊天的双眼,目无尊长的架式彷彿宣示著他随时能跟眼前的老人断绝血亲关係,他怒吼一声,当真虎啸山林,像是鼓足了全身力量,打在战鼓之上,震的连玻璃都近乎破裂,原本还有点人喧的郊区顿时安静无声。
就连躲在屋内的嫣蓉和昊怜两姊妹也被这怒吼,惊的拥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她们偷偷看著那如巨魔般的背影,心裡產生了无边的恐惧。
唯有昊天稳坐如泰山,一手搭在木桌上,微微佝僂的背脊,增添一丝苍老,但此刻他的表情却是如云淡风轻,丝毫不受影响,只是眼神闪过诸多复杂情绪,一时也令人摸不清楚昊天的想法。
“放过他们吧……那三个孩子是无辜的。”昊天沉重的嘆息,声音也略微沙哑。
“放过?哈哈哈,他们对我会有什麼阻碍?不过是一群在也抬不起头的本家人,说不定他们连自己傻傻的正被利用也不知情吧?我说的是吗?吾父昊天?”昊晨狰狞一笑,冷讽的意味无穷,他看著昊天一脸沉痛的样子,更是感到无比憎恶。
“辰儿你為何要这样……我已经尽量让他们不受打扰,也尽量隐瞒他们……就让这三个孩子平平淡淡的度过一生吧,冤冤相报何时了……”昊天的语气似有一股哀求,却是说不出的无奈。
“哼,你倒是很会装,相比起四年前,你倒是更虚偽了啊?”昊辰冷哼一声,转头瞟了一眼躲在屋内偷偷看著他的两姊妹,又将视线拉回昊天脸上,“我没打算对他们三人做什麼,留昊璘堂哥一丝血脉而已,倒是你,交出碎宇补遗吧!我现在就需要那东西。”
昊辰态度虽然强硬,看得出做事风格独到果断,语气间虽如同千军进逼,但提到昊璘两字,眼神却闪过了极為明显的沉痛。
昊天自然看的出来,人老了处事都会成精,不管善恶如何,人事经歷久了这点小意思的东西也能入微明显。
“你為什麼要碎宇补遗?”提到碎宇补遗这四字,昊天脸色突然改变,七分严肃,三分惊讶,也从一名老人变回了一代族长应有的气势,气氛登时更加冷却了下来。
这股无形的压力压矮了昊辰的汹汹气势,却更逼急了昊辰的情绪。
“少废话,我现在就是需要碎宇补遗!”昊辰大吼。
“我是不可能交出碎宇补遗的,你自己也知道碎宇六式的所有诀本都属於本家所有,也是歷代族长的象徵,交出去等同交出头衔,况且分家所学只是护卫刀法,虽然脱胎自碎宇六式,但也足够和其他大家拚比,难道你想以下犯上吗?”昊天的语气严厉,一切有关族内内部的问题,他不得不拿出族长架势,打压昊辰以下犯上的念头。
“要不是你四年前把补遗校本拿出来供人研究,也不会造成四年前那场灾难,是你自己态度不够坚定,或者根本就是你包藏祸心,你这算什麼族长,既然你能把碎宇补遗交给外人,自然也能交给我!”
昊辰的情绪莫名的激动,提起四年前的隻字片段,让他的情绪更加扭曲,就连昊天也是连连震惊,双手也跟著颤抖,彷彿那场无名灾难,还歷歷在目。
“哼,当年是我的错,是我不该把补遗交出,但这是容得我自行处理的来的吗?当初是各大家族共同决定要解开那道封印,每个人都力量冲昏了头,只有我坚决的反对,那些族内长老一个一个像是发了疯,其他家族也只是想满足慾望,拥有力量控制势力,我能做什麼?要是我不妥协,带来的就是灭族啊……”
此刻昊天沉痛的心情,在脸上一览无遗,甚至眼眶也湿润了起来,沙哑的口音饱浑深厚的吐劲,也略带著沧桑。
“这群老不死,就是相信那种虚无飘渺的传说,相信什麼上古时代留传下来的神秘力量,就算氏族都是上古遗留下来的血脉又如何,现在的时代已经不追求那种东西了,难道你会不懂?哼,说穿了,你不过是在演戏,想瞒天过海,其实你不过是想一网打尽,独佔那份力量罢了,哈哈哈,你以為你还能骗倒我吗?这一切也都跟你有关係,你敢否认?”昊辰像是发了狂似的低盪著病态的笑声,口语间就像一把锯刀,似要将一些事实锯裂开来,捅破天。
“為什麼?辰儿,為父已经老了,已经是半死之人,為什麼不愿意相信老夫所言?难道我就这麼令你难以相信吗?那些力量并不能挽救任何局面,只会造成更混乱的世界而已。”昊天的声音除了失望,也有更多沉痛,嘴角伤极而轻颤,神情也有一丝颓废。
“你若是值得我相信,四年前就不会发生兄弟相残的事情,你应该早就出面喝止事态发生,你偏偏没做到,我只认定你就是包藏祸心,我现在也不立刻强逼你交出碎宇补遗,五天之后,我会再来,到时候你不交出补遗,那就交出那两姊妹的命吧!”昊辰说完,转身便走,但步伐一停,回头又是一声冷笑,“老头,你那孙子应该就是上个月出车祸的那傢伙吧?哈哈,挡得住卡车冲撞?好你个老谋深算,暗自培养一个族长,我看你是将碎宇六式传给他了吧?或许他只是不知情而已,也只有练过族学的人才有那种能力,小心点,说不定哪天我心情不好,就会去毙了那傢伙。”
“你……”昊天无奈又失望的看著昊辰,已经毫无劝话能诉。
“你不可能永远瞒天过海,瞒者瞒不识,我的警告好好收下,五天后我会再来,準备好碎宇补遗,否则我就提两颗人头去见你。”昊辰转身提步一踏,将院子踩凹了两个脚印坑,跳上了屋顶后,转眼就消失无踪。
“昊辰……昊磷……”昊天独自望著天际,反覆唸著这两个名字,有股说不清的意味。
就在昊辰找上昊天之时,某处古宅之外,一名壮年看似漫不经心的散步而来,脸上无时无刻洋溢著一股逍遥的气息,彷彿是一名僧侣随缘而至,步伐却笔直朝古宅前进著,有為无為间,玄之又玄。
古宅外,一群守卫井然有序的站岗守护,看见这麼一名壮年莫不露出恭敬的态度,其中一名守卫立刻冲进古宅报备,深锁的大门居然為他缓缓开起,一名管家神色匆匆的碎步出了古宅,毕恭毕敬的看著那名壮年。
“二爷,你回来姜家了。”那名管家恭敬的一鞠躬。
“行了,熊叔,你也老了,别对我行这种大礼,折寿的可是我喔!”那人轻轻一笑,就这麼云淡风轻,浑身不充满著一股自由的韵味。
他双手将熊叔扶起,随意的踏入古宅之内。
“是老奴失礼了。”熊叔答应一声,跟随在其后。
“对了,我那名姪女,听说跟爱人跑了?这是真的啊?”那人好奇的问道。
“这个……小姐只是一时昏了头罢了……”熊叔不知道该如何对应才是。
“哈哈哈,看你这样子,我想的应该没错了,听说叫做萧逸风?是个不错的年轻人?”
“是……老奴看来,那人不坏,只是孤儿出身,说实在的,身分……”
“身分?就别管身分了,只要喜欢就去追求,免得到时后悔,没有机会了那才是痛啊……”那人谈吐间,似是一句句的鼓励,却能抓到一丝缅怀和后悔的意味,熊叔也听得出些端倪,当然也知道一些事情,自然是闭口不再说下去。
“本来我还想回来看看姜妤的,看来这趟回来是要看大哥发火了。”
“这……老爷是每天都在发火没错……”
“哈哈哈!”那人自嘲的笑了笑,他与熊叔来到了书房前,缓缓打开了门,立刻就听到了如同狮吼般的咆哮,一句句都是骂翻天的恶言恶语。
“该死、真是该死,翅膀硬了,居然敢违逆我?这算什麼啊!好好一个姑娘家的,到底还讲不讲孝道!”
“我养她养了19年,一个晚上就跟个陌生男人跑了,这样到底算什麼?还把我这父亲看在眼裡吗?”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这水都还没泼,女儿已经跟人家跑了,叫我这面子往哪摆,那跟端木家的婚约怎办……天啊……我头痛了……这到底是什麼世道!”
眼前不停朝著电话咆哮的人,就是姜家的族长,姜悔,也是姜妤的父亲,更是那人唯一的兄长。
“我说我说,大哥,既然姪女都这样了,就随她去吧!至於端木家的婚约就取消吧!我看端木洪那小子也没什麼优点,娇生惯养的,反而更不适合姜妤。”
“靠,你算什麼东西,居然敢跟我讲这种话,我……熊叔你干什麼,我要发洩!这太令我不爽了!”姜悔正要把整台电话往眼前的人丢,双手却被熊叔制止住。
“老爷,难道你不先看看是谁来了?”
“谁?谁能在老子面前摆谱!我……”姜悔仔细一看,吃惊的说不出话来,眼前之人穿著虽然破烂,却掩饰不住一派从容的神情,背上更背著一把特殊的兵器,四面剑锋,造型特殊,刻著四幅不同的图案,如同一把平尺,可以衡量万物。
“你……你……姜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