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你,很孤独么?”
在杨延耀抽风一般的癫狂之中,杨八妹的一句话,却是让他的心一瞬间就平静了下来,这句话没有多大声,也没有使用什么特殊的手法,仅仅只是平平淡淡的一句话,一句性质和喃喃自语相似的话。
“孤独?也许吧。但是我有你们。母亲、兄长、姐姐、嫂子、侄子。你们每一个人都是我所最珍惜的,有你们的存在,我并不会孤独。可是,我却真的一直都在孤独着,不知道为什么,孤独,从一千多年前就一直存在。”
杨八妹的这句不用自主低声说出的喃喃自语,说出了她自己心里从十年前就存在的疑问,也是说出了杨延耀,逃避了太多时光的一个问题。这个问题,杨延耀知道。这个疑惑,杨八妹拥有。这种情况,杨家上下每一个人都清楚。
但是要说对这件事情最清楚的,不是杨延耀这个当事者,也许他万分明了,毕竟这是他自己的问题,只需要问问自己就会有答案。但是他却是一直在逃避,从当年就一直在逃避,前一世逃避了五百年的人生,这一世也是逃避了上千年的时空流转。
所以这个再简单不过的问题,杨延耀自己却是最不清楚的一个人,因为他害怕去清楚这个问题,所以在潜意识里,他就一直在回避、在躲避着这个问题。自然地,这个问题他知道一直都在,但是却从未去接触过,因为,他杨延耀不敢去接触这个问题。
杨家的其他人知道,但是却都知道的不是很清楚,因为杨家上下,真正了解杨延耀的,只有佘老太君和杨八妹两个人罢了。其余的人,每一个人对杨延耀对这件事情的了解都深浅不一,毕竟他们和杨延耀的接触是不同的。像杨六郎兄弟几个,最早回来的是杨六郎,按说作为一奶同胞的亲兄弟,他对于杨延耀的了解不说是最深的,但也应该是超过别的任何人的。可是事实却是,一个心里只有愚忠大宋皇室的人,他又怎么可能会了解真正的杨延耀呢?并且在时间上来说,杨六郎和杨延耀所接触的时间,也是少之又少的。
而杨五郎,他的心里虽然比杨六郎多了很多的家人亲情,但是却也是被那青灯古佛、看破红尘所压制住的,自然地,一个每日里只知道在五台山吃斋念佛的人,你们觉得他能懂杨延耀几分?
杨四郎,可以这么说,杨延耀的这四个哥哥里边,最懂杨延耀的就是杨四郎了。因为他的心和他的发妻四娘一样都是很细腻的,自然对当时杨家唯一的顶梁支柱,自己这个最小的弟弟关注的比别的人都多了。而且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在他离开辽国回家的那一路上,虽然和杨延耀的交流不多,但是两个人之间的接触却是仅次于大娘和杨排风等人的,因为交流的少仅仅只是互相交流,而那一段时间里边杨延耀和自己这个四哥可是说了很多东西的。
至于杨七郎,还是忽略他吧,他对杨延耀的了解也就是比陌生人多点,全部都是这三年里边家人,你一言我一语的叙述里边了解的。真正说起来,杨延耀和杨七郎这两兄弟之间,真正的见面也就只有两面。杨七郎复活的那一刻,杨延耀跟杨七郎打了声招呼,然后就消失了。第二次见面,就是眼下了。
大娘等人是最了解杨延耀的一批人,毕竟当初的那五年,是他们十个人在一起朝夕相伴着,一步一个脚印的在天下各地,游走了一遍之后回来的。对于杨延耀,或者说他们十个人之间对彼此之间的了解,是旁人所无法想象的。但是对于杨延耀的孤独,他们也仅仅只是知道并了解这件事情,因为他们只是杨延耀最亲近的人,而不是能够和杨延耀一起抛却所有包袱游荡红尘的人。
能够真正了解杨延耀的,只有佘老太君和杨八妹,佘老太君是杨延耀的生母,人言说,知子莫若父,其实作为一个母亲,才是最懂自己的孩子的人。而且在杨八妹在大娘等人的面前,杨延耀还会有自己的一点点伪装,不想让几人看出自己的孤独。但是在佘老太君面前,杨延耀不会有任何的伪装,哪怕是善意的伪装都不会有。
而杨八妹,她是受杨延耀传染的最严重的,本身就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在没有受到大的挫折收敛之前,就有着自己的弟弟在身边,用无比的霸道宠着她。自然地,这两点加在一起也就造就了杨八妹和杨延耀一模一样的性子,一样的玩世不恭,一样的对世俗礼法不屑一顾,一样的只求随心所欲的逍遥,一样只对自己在乎的人在乎。
所以最了解杨延耀孤独的人,不是杨延耀没有在其面前掩饰过自己孤独的佘老太君,而是比杨延耀还要清楚的知道,杨延耀的孤独地杨八妹。
“你们可能最早的从十年之前就感觉到了,今天我就不再逃避了,也跟你们说一说吧。”
“七岁那年我进行了保皇一脉的历练,因为每一任地保皇道人所遇到的都不一样,所以我遇到的事情也是很匪夷所思的。七岁我进行试炼,进入另一个世界生活了一千年,却是从一个什么记忆都没有的婴儿开始的。你们一直都好奇为什么我什么都会,我好像什么都不在乎,也好像没有什么能够进入我的心里,除了你们。”
杨延耀这一回决定不在躲避,因为他知道,躲避永远都不是办法,那么不如去面对。以前的时候他什么都没有,他不知道自己要怎么去面对,所以他一直都在逃避。现在他至少有家人有亲情,所以即便结果还是他承受不了的,但是,至少他不会一无所有。
“在哪里,我只是个小孩子,普通的小孩子。十几岁的时候,父母双亡,只有自己一个人流浪,之后有两个肝胆相照的兄弟陪着我。不过因为什么都没有,所以那个时候的我很懦弱很自卑,也正是因为我的懦弱和自卑,我对自己喜欢的人没有说出过自己的心里话,哪怕那个女孩多少次的暗示过我,但那时终究我还是没有勇气开口。二十岁之前,我喜欢过两个人,一个是第一次的心动,不过最后却是只能放下。另一个却是占据了我一生的呼吸,但是因为没有开口,无奈下的她选择了别人给她的幸福。”
“直到她成亲的消息传到我耳朵里的时候,我才彻底明白我错在了哪里。但是那个时候确实已经一切都已成殇,一切都已经不可追矣。但是他成亲那天我还是去了,送上我的祝福。之后的我就把自己爱情的这扇心门关上了,继当初父母双亡,又看透了世间的冷漠,和那些所谓亲友的无情之后,关上自己亲情的心门之后有关上了爱情的心门。”
“不过还好,我还有两个生死兄弟让我的心还没有死透,但是随着我的一次奇遇,也是保皇一脉的最大的考验,在二十岁时能否踏上修士这条路的奇遇之后,我陷入了三年的沉睡。当三年之后我醒过来,一切都已经是物是人非,父母双亡回不来,爱的人已嫁做人妇,仅剩的兄弟却是每一个都如同消失在了世间一样。那时的我曾和我爱的那个人见过一面,虽然一切都已经无法改变,但是却没有减少我对她的爱,后来,也就是那一次我们明面上的最后一次见面,她许给了我她的下辈子,。而我则变了样子做了她的邻居一辈子守护着她,直到天数难为她老死在我面前。”
“从那之后,我的心就彻底的被关了起来,再也没打开过,一直到千年过后回到了这个世界,才知道那一世是真的一个人生,只不过是一千年以后。而我又活了一千年的孤独,回到了一千年的现在,前后两千年的时间,让我认为只有孤独才是我的所有。好在一千年后的兄弟也来了这里,就是随性,他将我的友情找了回来,我的心才一点点的打开。”
“所以我不知道我是否孤独,因为我有你们,所以我不孤独。因为我除了你们什么都没有,我却是孤独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