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请徐先生谈谈软件商店的设想。”米勒说话时脸上还带着笑意，但微缩起的瞳孔表示他非常在意这个问题的答案。
许庭春仔细研读过徐敛亲手撰写的策划书，书中提及的软件商店的模式令人称奇，却有让人不解的地方，听到米勒提出这个问题，便关注徐敛的答案。
“甲骨文应该考虑走一条不同寻常的道路，”徐敛谢过苏珊递来的咖啡，并将茶换掉，对米勒说，“过去甲骨文在数据库产品方面仅作为平台存在，像是微软的视窗操作系统一样，上面的所有应用软件由别的合作伙伴，像金蝶这样的软件公司提供，但更多的是未与甲骨文合作，应用在数据库平台上的软件。”
“这样造成的后果是当一家公司在购买了甲骨文的数据库产品后，还要再度购买别的公司的软件，而微软和IBM提供的新的数据库系统都镶嵌了相关的应用软件。”
甚至还有SAP，但米勒没有打断徐敛的话，听他继续说下去。
“当然，这能满足初级的公司应用需求，但部分有定制需求的公司在不想付出过大的成本的时候，想要得到充分的服务和合适的应用软件，这时就需要征询甲骨文的意见。但在意见的采纳后，并非挑选到的就是合适的。”
这是任何做服务性企业都会遇到的问题，米勒深以为然，但他想听到更多。
“甲骨文在1995年宣布PC已死，组建网络电脑公司，推出网络电脑，最终无疾而终。”
徐敛以极具挑跃性思维的方式，提到米勒的痛处，令他的眉头大皱：“请徐先生着重说一说软件商店。”
徐敛满不在乎的咧嘴一笑：“这种模式说来并不出奇，只是继续使用原来的平台模式，让各类的应用软件商，放在平台上，采取使用付费的方式罢了。”
米勒眼睛一亮，坐直了身子，示意徐敛再详细的说一说。
“甲骨文能在95年就把目光放在网络方面，表明米勒先生、埃里森先生对互联网的发展极有信心，而雅虎的成功上市也正在表明了这一点。软件公司网络化是不可逆的发展趋势，而更重要的是如何利用互联网的发展来转型。”
“甲骨文的数据库系统是一个平台，任何的管理应用类的软件都可以在上面运行，采用甲骨文的开发工具可以开发出相关的应用软件。我的想法是，这一类的应用软件是否能用软件商店的模式，放在互联网上贩售？”
“举个类似的例子，亚马逊现在已是全球最大的网上书店，那软件为何不能放在互联网上贩售？将相关的选择权交给客户自己挑选，而甲骨文则依靠抽取每一款软件销售时的提成来获利。”
“就我所知，甲骨文现在的销售方式，是依靠着销售人员亲自前往客户那进行说服的传统销售模式，为什么不能转换成利用互联网销售的方式？这样至少能节省许多的营销费用。”
徐敛做了数日的功课，但并不代表他能完全的了解这家日后仅次徐微软，超越SAP的独立软件公司。
出于对居高不下的销售费用的考虑，埃里森已授意米勒开始做出收缩软件专卖店和专业销售人员的计划，将所有的销售置入互联网上，开设相应的部门，减少费用支出，预计在2000年将给甲骨文减少近5亿美元的支出。
而1999年甲骨文的销售收入不过80亿美元，能够想象互联网带给甲骨文的影响。
徐敛能想到这点，让米勒稍稍惊讶，但他更感兴趣的是软件商店的模式。
像亚马逊卖图书一样的卖软件，即使不提可行性，光是创意就让米勒心动，他相信埃里森要是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一样会心动，但他都不知道的是埃里森已经知道消息了。
在顶楼的首席执行官办公室内，满下巴青色胡渣的埃里森正通过会议室的摄像机听着里面的对话，被紧急召唤过来的各部门的总裁都围在液晶屏的四周。
“他说的软件商店，你们看可行性怎么样？”
负责销售方面的副总裁说：“恐怕可行性不够强，软件不是一件性的商品，它的后续服务都必须都跟上才可以……”
“不，你没听明白那个华夏人的意思。他说要在互联网上开设的是一间商店，是商店，你见过商店里的售后是由商店来负责的吗？”埃里森笑道。
那位副总裁微微一愣，才点头道：“但软件可和便利店、超市里贩售的商品不一样。”
埃里森说：“转个角度想想，其实差不了多少，不同的是，在这方面我们能做的控制还相对较多。”
要是依托甲骨文的数据库平台做软件商店的话，在已拥有甲骨文所发售的开发工具的基础上，将提出对应的规范标准，大力节省销售成本的同时，行政成本、时间成本等一系列的固定开支都得到削减。
更有可能的是提升甲骨文的潜在客户，特别是中小型的企业客户，而让各个部门把精力专注于大客户的身上，为他们提供更优质的服务。
相比较埃里森的销售方面的裁减方案，徐敛的更具创新意识。
但他都未想到的是，徐敛想要的不仅如此。
徐敛悄然瞥眼瞧了下会议室天花板角落里那个闪着光的圆型摄像机，对米勒说道：“现在甲骨文所推出的数据库软件的汉化速度，还完全无法保证英文版本和中文版本的推出上保持一致，我想否将这方面的工作交予金蝶来做？”
米勒为之一愣，他再度为徐敛这种天马行空的说话方式所困惑。
“金山和金蝶加在一起拥有超过2000人的研发团队，远超出甲骨文在华夏的独资公司，我的意思是能否由这两家软件企业承担这样的责任？”
“这恐怕很难。”米勒摇头说。
汉化总部的系统和软件本就是甲骨文华夏公司最重要的责任，要把这个职责外包给金山和金蝶，那华夏公司存在的意义就要大打折扣。
“那由锦瑟投资出资，跟甲骨文成立软件商店，共同运营呢？”
看似徐敛在提出一个的请求，在谈判处略处于下风，但却是一步步在引导着米勒。
“这个还需要再谈论，但我能肯定的是……”米勒说着，苏珊将手中的PDA递到他的面前，上面有着埃里森发过来的话，“我可以答应你合资成立软件商店的请求。”
徐敛微笑道：“我很满意米勒先生的答复，具体的事情是不是能等吃过午饭再谈？”
米勒一瞧时间，不知不觉间已到了十二点十分，就笑着起身道：“走吧，去员工餐厅。”
到米勒这样的级别不会在午餐的时候就提出邀请去外面的高级餐厅海吃海喝的要求，而到员工餐厅去，也更能让来访者感受到甲骨文的企业文化。
“不太习惯吃西餐，”张欣谣站在徐敛身旁说，“牛排、三明治、土豆泥，除去这三样，他们还能做出些什么？”
张欣谣指的是一般的西方公司的工作餐，徐敛不由得笑道：“有得吃就挺好了。”
在米勒和苏珊的带领下，随意找了处地方坐下，四周的员工瞧见米勒也并不觉得有任何的稀奇，更不会像是在许多企业一样的有意避开，甚至还有工程师笑着跟他打招呼。
“软件商店在前期主要是依托着甲骨文在数据库方面的原有积累，后期则可以考虑扩大到别的方面，一般性的应用软件也能够依靠软件商店的方式出售，而由合资公司收取一部分的费用，例如20%，30%，要是能让所有的软件都摆脱依靠专卖店，或者沃尔玛这种大型连锁超市的销售方式，多出的利润，确实能够让他们愿意拿来交给软件商店。”
徐敛滔滔不绝的说着，米勒原本还在啃着土豆泥，都停了下来，专注的听着。
“这最终将能改变的整个软件行业的销售模式，我们需要提供的只是一系列的电子商务平台，包括销售系统，结算方式，客服中心，后期的客户服务将由在软件商店上的销售商负责。”
徐敛的庞大计划让米勒异常心动，他不禁问道：“这样的总投资大约需要多少钱？”
“锦瑟投资计划拿出5000万美元，占据合资公司30%的股份。”徐敛说。
这样算的话，甲骨文就必需拿出1亿2000万美元以上，来获得以下的股份，米勒正自踌躇，就听到个声音说：“这笔钱甲骨文愿意拿出来。”
说话的是埃里森，在顶楼的办公室经过短时间和各部门的总裁讨论过后，他决定同锦瑟投资合资开设软件商店。
这对甲骨文而言是一次机会，而早在1995年就推出网络电脑计划的埃里森而言，这是对互联网的另一次尝试，而电子商务平台的数据库系统早就在执行了，现在雏形已做出来，软件商店同样能看成是一种试验。
何况，1亿2000万美元的投资，极大一部分能用资产的方式来出资，并不一定需要拿出真金白银，但徐敛有这样的想法，还能拥有这样的气魄，让埃里森极为欣赏。
米勒、苏珊、许庭春、张欣谣、雷钧在会议室里讨论着具体的执行方面的问题，而埃里森则邀请徐敛来到顶楼，他的办公室里，喝着红酒随意的聊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