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们呢？”徐敛回头指了下横肉。
那横肉忙上前一个巴掌煽在自己的脸上：“我屠四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这回吧，我，我……”
“要我真是上访者的话，你就真要打我？”徐敛说了句，也不该他回话，就对曲俊杰说：“俊杰哥，我可真没想到青宁的吏治是这样，看来投资的事，我还要再考虑一下了。”
旁边围观的公务员纷纷瞠目，就算和何毅言市分公司总经理有些关系，这少年才多大的年纪，怎会扯到投资上的事去？
曲俊杰苦涩的一笑，摆了摆手，驱赶开人群，带着徐敛和张欣谣往楼上走去。
何毅言站在走廊上静静的看着下面发生的一切，摇了摇头，回身对身旁一位身材修长的中年人说：“让你看笑话了。”
“我却是羡慕这样年少有成的年轻人是你侄儿啊。”中年人微笑着说道。
没想到何毅言办公室里还有外人在，徐敛满腹想要对横肉不满的只能憋在心中，听着何毅言介绍：“这是二叔的朋友，赵天云，小敛你喊赵叔叔吧。”
徐敛楞了一下，就和赵天云打了个招呼。
“你赵叔十几年一直在米国，现在才刚回国，就马不停蹄的赶过来，要和你说说生意上的事。”何毅言说道。
徐敛一推二五六：“公司的事都是陈寄奴在管，你想要做互联网的话，找张欣谣。”徐敛朝一副良家少女作派的张欣谣抬了抬下巴。
“先不说天云的事，你去省里办的事怎么样？”
“民政厅还好说话，没提什么苛刻的要求，资金上的扶持当然也不会拿出来，我现在担心的是各地的救济院、孤儿院会像抛包袱一样的把人都扔过来，还是要让素然姐去民政部走一趟，说清楚了才可以，我是做慈善，但也不是帮别人卸担子，好了别人苦了自己的事，我也不想干太多。”
徐敛回想着在民政厅的事又笑道：“临出来前，差点给双江县的县经理堵住，还好我跑得快。”
何毅言笑了笑，现在锦瑟投资就像个热馍馍谁都想要上来咬一口，消息不灵通的只能走陈寄奴的门道，消息灵通的就直接去找徐敛，像赵天云这样守在何毅言这里等着的，也是独一户了。
“我听毅言说，这四十亿有意都投在临江，不向青宁倾斜一些？”赵天云说道。
这时徐敛才想到之前似乎说了赵天云是青宁本地人，大学毕业就留美读硕，可真像何毅言说的一样十几年没回过国，就有点帮他打掩护，当然，何毅言的话，徐敛也不会戳穿。
“各地有各地的具体情况，万流电子暂时没有在青宁投资的意向。”
徐敛瞥了赵天云一眼，慢慢地说着，又伸手接过曲俊杰递上来的茶杯。
摸不清赵天云和何毅言的具体关系，徐敛不会泄露底细，他是早就听说在何毅言的努力下，青宁有望在上半年内出台物流补贴方案，等方案出台，或许可以考虑一下在青宁投资一些项目，但现在绝不是表明态度的机会。
赵天云微微一笑，深深的看了徐敛一眼说道：“万流电子有意将临江打造成IT业的代工基地，但这样大的投资，人力、物力方面怕是还有所欠缺吧。而且之前锦瑟投资做的是服务业，现在转型做制造业，行业跨度太大，也会存在一些问题吧？”
“知道有问题，就有解决的可能，总比不知道问题的好。”徐敛不动声色的说道。
解决管理和人力方面的问题，徐敛胸有成竹，但不会和赵天云这个初次见面的人说。
“配套方面呢？模具厂、配件厂要是不设在周边的话，物流成本小不了，万流电子能说服东莞、深圳的配件厂移师临江？”赵天云线条柔和的脸庞上挂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闪电物流在全国建立了五大物流基地，广州是其中之一，有它的存在，物流成本至少能节约一大半，这点赵天云没能看到。
怕是连叶不争都不会猜到闪电物流是锦瑟投资旗下的控股企业，这家企业藏得比较深。
徐敛微笑不语，抿了口茶，算是结束了和赵天云的谈话。
赵天云亦知情识趣的对何毅言道：“我那边还有事，下回再来找你吧。”
“嗯。”何毅言把赵天云送到门口转身说：“天云现在是康柏华夏区总裁……”
何毅言说到一半，徐敛差点要追出去把赵天云拉回来。
康柏虽然后来被惠普给收购了，可在这个时候可还是全球公认的五大个人电脑生产商之一，与IBM、惠普、戴尔、苹果并列。万流电子要能拿到康柏的订单，自是再好不过，可真没想到这位赵天云来头竟然这般的大。
“先不谈赵天云的事了，楼下发生的事我都瞧见了。”何毅言摆手说，“那个屠四是保卫科的副科长，我晚些让俊杰去撤了他的职。”
“二叔，光撤职恐怕作用不大，”徐敛想到屠四硬拉着张欣谣的手臂就有些火气，“这风气要不改的话，那以后谁还敢来上访？”
何毅言苦笑了下。
官方重商轻民的作风并不是一日养成的，自打把招商引资作为政绩考核的首要标准，就注定了商与民的天平在仲裁者官方官员的眼中倾向与哪一边，而有的上访者直接投诉的是当地官方职能机构，那自是更会被按下去堵住。
而这样的事在引资企业眼中反而是一种官方软实力的表现，毕竟大多数的上访者反应的情况直指在地企业，官方能把企业捅出的篓子盖住，那是值得企业主信任的。
而无论哪一级官方挂在嘴边的永远都是政商关系，何时说起过官方与人民的关系？
只有徐敛这样的另类才会提出意见。
“上访者是官方机构听取不同意见的一种渠道，说的大多都是真话，”何毅言叹道，“多数的时候能够让为官者起到兼听则明的感觉，这一点青宁远比不上临江了。”
徐敛清楚他的难处，虽是市里副董事长、市分公司总经理，但初上任并不久，想要扭转整个青宁的官场风气，哪是他一人能做到的，对此，徐敛并不抱多大的希望，只是发发牢骚而已。
“你妈让你晚上在家里吃饭，我这还有些事，你先回家吧。”
徐敛应了声，带着张欣谣由曲俊杰送出去。
快到门口时屠四正带着那几名惹了事的警卫在门旁等候着，瞧见徐敛就快步走过来，突然扑通一下跪在地上：“我狗眼看人低，我该死，我该死……”
徐敛冷眼看着他，张欣谣倒有些瞧不下去，小声说道：“他看上去挺可怜的……”
“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你能想到他之前打过多少人了吗？”徐敛冷声道，“我要可怜他，那那些被他打的人谁来可怜？”
说完，徐敛扶着张欣谣冷冷的走过马路，拉开车门对站在旁边的曲俊杰说：“俊杰哥，我希望在这件事上青宁市公司能给我一个完美的答复，那样我可能会考虑在青宁投资。”
曲俊杰目送着徐敛离开，往市公司里走。路过门口时，屠四突然一把抱住他的小腿，把他吓了一大跳，还没等屠四张口，曲俊杰就沉着脸说：“够了，你已经不算是官方办公人员了，别再在这里丢脸。”
说着，曲俊杰用力的拔了下腿，快步往市分公司总经理楼上走去。
何毅言住青宁市公司招待宾馆顶层的大套间，要再过几天才搬去为副市级以上市里市公司领导修建的住宅小区。
青宁市府的招待宾馆一共四层高，第一层是大堂和餐厅，修建得富丽堂皇，比临江的不知要看着高档几倍，倒像是四星级酒店。
第二、三层是一般的标准间，第四层则是套间，平时用来招待来访的省级和总公司领导使用，总共不过四间房，每间都是三厅六房的标准，里面极尽奢华，才上市的液晶彩电都用上了，传闻地毯都是土耳其货。
宾馆的总经理名叫谷昭荣，四十五六岁的富态男子，挂着市府办公厅副主任的头衔，但在排名上是倒数第一。
徐敛三人走到大堂里，他就迎了出来，一把接过行李，热情的在前头引路。
快到四层，徐敛就听到个急切的脚步声，招头望去，只见幕幕拖着两根辫子跑上来一把抱住他：“干爹！”
“……干爹？”
“幕幕的领养手续已经办好了，但她在咱们家总要有个名目不是吗？总不能让外头的人说闲话，我就自作主张让她认你做了干爹，就算是我的干孙女了。”
何毅言的夫人白清禾边切苹果边说话，不时还偷眼去看在房间里和张欣谣玩闹着的幕幕一眼。
白捡了个闺女？徐敛忍不住挠挠头，算今生的年纪，自己可是才20岁啊，这就当爹了？
白清禾跟徐敛也熟悉的很，见他苦恼的表情就露出打趣的表情：“幕幕以后可就跟你姓徐啊，叫徐幕幕。”
“她原来姓什么？”徐敛想起一直没问过幕幕的姓。
“原来姓林。”白清禾笑道。
徐敛点点头，拈起一块切好的苹果往嘴里塞，想起赵天云就向白清禾打听，不想白清禾立时坐过来，极为感兴趣的说：“天云回国了？”
“嗯，”徐敛答了声，就故意怀疑的瞧着白清禾的脸孔，“咦，二婶，你不是和他有一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