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多芬临死的时候对周围的人所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朋友们,鼓掌吧,喜剧结束了。
身上俗味太浓的我们很难站在一个超然物外的角度去看待这样一句令人感受复杂的遗言,但或多或少我们总是能触摸到这位乐圣的豁达与睿智。人的一生起点和终点都是相同的,这就是一道命题固定答案也已经确定了的方程式,我们唯一需要做的就是充实起这个过程,所以说生命就是一个辩证的过程。
圣徒奥古斯丁的墓志铭是这样的,他说,死亡并不是缺席,只是隐身而已。或许死亡并不是一种消亡,如同生来是从另一个地方诞生到这里的仪式一样,死亡也只是从这个世界到另一个世界的必要仪式,人之死,喜怒,哀乐都随之消散,过往恩情愁怨也都泯然一抔黄土,为逝者的伤心是挽留,让亡的人继续留恋在这个世界上,游不开走不了,与其痛苦,到不如释怀。
徐敛在过去也是如此认为,他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一个矫情的人,在某些时刻他甚至觉得自己是一个天性凉薄无情之人,似乎能够平静甚至冷漠的面对一切。
但是当他一次又一次的真正确认自己失去了那个世界上他唯一可以称呼父亲的人后,他的整个心脏却无法控制的裂了一块,仿佛全身的血液都从这个裂缝处汹涌而出,然后整个内心都空洞了起来,空洞的让他忍不住一阵一阵刀割般的疼。
不剧烈,不致命。
却无时不在,却刻骨铭心。
或许人都是如此,那句话谁都知道,可是又有哪一个人不是直到失去之后才真正懂得珍惜二字?
那一个为家里内内外外操劳的身影;
那一个你一句话就能到处奔波的人;
那一个你恨的要死却喊着爸爸的人。
小时候学的那一篇朱自清的《背影》要什么时候才能从内心的最深处将它读懂?
小时候学的那一篇朱自清的《背影》要什么时候才能一字一句的读的泣不成声?
那一个一直默默站在你身前为你遮风挡雨最后渐渐苍老两鬓斑白的男人。
父爱,如山。
沉得令徐敛心酸,却哭不出来。
真正的痛不是哭能够发泄的,它让你痛得喊不出来,哭不出来。
这是徐敛注定一辈子都无法释怀的内心空洞。
他再也无法去挽回。
所以,重生之后,他一直很庆幸,不是庆幸自己有了能够因为掌握更大的权势更大的财富的机会,而是庆幸自己能够更好的接替父亲好好的守护家人,守护他们共同的家,这是属于他的责任,他必须要让父亲放心的离去。
而除了这一切,便是报仇!
一个男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总是需要有所不为,有所必为的!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尽管前世的他努力的在父亲去世后打拼着让家里的情况渐渐好起来,可他毕竟还只是一个普通人,无法掌握挑战于法律的权势,也无法让那个害了父亲的罪魁祸首受到应有的下场!
可是如今却不同了!
孙建仁!
父亲的死虽然不是他的直接谋杀,但在徐敛看来却是他欺骗父亲卷款而走所一手造成的,间接谋杀!
什么狗屁的怨怨相报何时了!在徐敛看来,说这话的人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有本事他的父母被害死家里家破人亡了再来说这句话试试?!
孙建仁这个徐敛恨不得喝其血吞其肉的人渣,上辈子徐敛没有能力收拾不了他,可这辈子,既然法律审判不了,那么就由他来审判好了!
不共戴天之仇,哪怕代价是自己的一切,又如何?!
“他们现在在南海饭店?”上了成子雷的别克车,徐敛整个人都似乎陷入了黑暗之中,语气充满了阴冷之意。
“是的!”成子雷点了点头,小心的看了一眼徐敛,他不明白这位一直似乎都笑眯眯的小爷怎么今天气质会这样森然,那个他前几天要自己派手下人去找的叫孙建仁的家伙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这位小爷,想起手下人曾汇报上来说那家伙其实就是个骗子,成三爷心里就暗暗嘀咕莫非那家伙也骗了徐公子家里?可也不需要这么气愤吧?
只是想到自己之前去找孙建仁麻烦时,那个替他出头的家伙,成子雷就皱起了眉头,犹豫了会儿还是决定规劝徐敛一下,“徐公子,张白告那个家伙在临江可比我嚣张多了。而且据说他大哥就是省里的巡捕房厅保安组长,就连封探长都要卖他三分薄面的,他坚持要保那个孙建仁的话,我怕……”
“老成……”徐敛闻言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平静的扭过头看着成子雷,幽幽道:“如果一个人害死了你父亲,你要去找那个人报仇,可有一些不知死活的东西却挡在了你面前,那么你该怎么做?”
“徐公子……”
看着身前面无表情的少年,在道上混迹了几乎半辈子的成子雷这一刻只感觉一股彻骨的寒气右尾椎骨上直接往头上蹿,整个心都似乎被凉透了一般,只能够喃喃的喊着徐敛的名字,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
身为“江湖人”的成子雷又怎么会不知道这八个字所能够代表的意义?平常人也就罢了,可以徐敛所表现出来的能量,那显然是绝对的不死不休了!
只是这样一来,成子雷心中的压力自然是成倍的大了起来,孙建仁他不放在眼里,可张白告这个在临江道上和他齐名,甚至于名头还在他之上的家伙,他却比任何人都要熟悉,因为有着那个巡捕房厅保安组长的哥哥,这个家伙可是比他不知道要嚣张跋扈多少,甚至于连他的面子都不卖,之前他之所以如此着急的找徐敛,就是因为这个家伙在他去找孙建仁的麻烦时不但不给面子,还扬言要把徐敛的寻梦网吧也砸了!
原本他还希望着同样背景深厚的徐敛能够和对方坐下来好好谈谈,那个叫孙建仁的家伙如果什么地方开罪了徐敛,那么叫对方赔个礼道个歉就是了,毕竟要给张白告几分面子——可谁料到徐敛和对方的仇恨竟然会是不死不休的杀父之仇?!
想到双方等下将会产生的火星撞地球的场面,饶是久经风浪的成三爷这一刻也格外的头疼,对方的那位保安组长哥哥听说可是最近就要换届正式接管整个省巡捕房厅的啊,若非之前去找徐敛时还遇见了市分公司总经理何毅言以及那位绝对大有来头的燕小姐,成三爷估计都有掉头不掺和今天这事的冲动,没办法,江湖越老,胆子越小啊。
南海饭店。
在女服务员热情的欢迎声中,徐敛和成子雷以及他随身带着的几个小弟来到了南海饭店最为豪华的套间牡丹阁。
在牡丹阁的门口,此时正有两个身着下摆开叉直到大腿的性感大红色旗袍女服务员等着服务着,而套间里头,即使是隔着关的紧紧的包间大门,依旧还有不时的喧哗和吵闹声不停的传出来。
看到徐敛一群人走过来,其中一个女服务员便上前一步,恭敬而小心的问道:“请问……你们是张先生的客人吗?”
徐敛点了点头,没有说什么,只是脚步不停的走到了门前将那紧紧关着的门给一把推开了,然后紧接着包间内的嘈杂声音便一下子传了出来。
此时的包间里,十几个衣着随意,或肌肉贲起,或凶神恶煞,或手臂等处纹着狰狞纹身,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人的男子正懒散的坐在位置上,有几个怀中还抱着几个妖艳的女人调笑着,而被他们围在中间的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不高,也就堪堪一米七左右,但是眼神却相当的阴鸷,而在他旁边,则坐着一个看起来道貌岸然实则眼中满是奸诈无耻的男子,此时正一脸献媚的与中年男人说着什么。
“白爷,听说您大哥这段时间可就要接掌巡捕房厅保安组长了啊?我就说嘛,白爷您一家可都是英雄好汉啊!”
“你这不是废话嘛,咱临江,谁敢不给咱白爷面子?就说前头那什么成老三,吗的,还敢叫三爷,这整个临江除掉咱白爷,谁敢称一个爷字?!”
“就是就是!这话说的好,还想到咱们这要人,简直是昨天晚上到现在还没睡醒了!”
包间里此时正此起彼伏的拍着那个应该就是成子雷嘴中张白告的中年人的马屁,徐敛等人不请自来的突然闯入自然引得他们一下子都将目光转了过来,而坐在众人中间的张白告正被众人的马屁拍的舒服,见有人这么不守规矩的闯进来,顿时就不爽了,目光冷冷的冲徐敛就是一吼,“哪来的不懂规矩的小子?给老子滚出去!”
见张白告发了话,边上有反应快的小弟立即就站了起来赶紧拍马屁,同样冲着徐敛几人吼倒:“吗的,没长眼吗?白爷叫你滚出去,你没听到啊!”
其他反映慢的人这个时候也反应了过来,同样吵吵嚷嚷的冲着徐敛几人直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