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地,悄悄地……
玛莉小姐说潜入的最高境界就是正大光明地走在别人地盘裡,但完全没有人能察觉,托自己Second的福潜入任务我还算有自信。
今天来到南洋风情四溢的私人岛屿,可是我们不能到处走走享受沙滩与海风,我是多麼想穿著漂亮的比基尼下水,但光想雪都就已经在脑袋裡大声咆啸,就算是连身泳衣也不能让步,好端端一个男人穿成那样会被当变态,可是我一直觉得那适合雪都的,不懂他為什麼不喜欢好好装治一下自己。
大楼的落地窗景连著两种蓝,真是令人神清气爽的顏。格特催促我不要看呆了,但就是有点捨不得。
「这样的地方下雪的话会很漂亮吧。」
只是随便说说。不知道好好任务完成的话雪都会不会让我在沙滩逗留一会儿。
接受任务后他显得有点浮躁不太好说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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组织大厅浑圆的天萤幕显示著去世界各地执行任务的同仁现况,没事的二心子在执勤时间大多会在天下待命,这裡提供简单的通讯装置、资料库、雅緻的桌椅以及简餐,才刚完成一项任务没多久雪都的名字不会出现在天萤幕裡,但他现在却不能心平气和地在大厅裡喝咖啡。
儘管桌子对面是一位穿著白长袍的知美女,扎著芥子低马尾没有一丝捲翘毛躁,上面彷彿还透著淡淡甜香,儘管瀏海和蓝太眼镜遮住了大半脸蛋,那些旁观的年轻小伙子仍看得出神。
「拜託的东西我修好囉。」埋首整理工作笔记、旁若无人的她终於开口。
桌上满是研究笔记和令人不著头绪的设备,雪都的红茶只能放在自己腿上。
「塞西尔,妳确定有修到跟原本一样吗?」
「当然。喂,鸟,说话。」得意地拉了拉颈上的丝巾,她弹指命令金丝雀。
「是的,『巧儿』机能一切正『砂』、『常』运作,可用容量百分『失』、『之』六十五──」
「呃……金丝雀是怎样,感冒啦?」
「大概是因為有人赏了它可乐吧,可怜的小鸟儿。」
「如果我是小女孩,听到自己的鸟讲话沙哑外加大头都要哭了。」
「拜託,清电路板要花时间耶!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很閒了,没看到吗?这可恨的黑素沉淀现象!」太眼睛下塞西尔的黑眼圈诉说著事实。她用体维修专长与探索型Second在做考古研究,是不能常与具為伴的忙碌女人。
她跟雪都、瑞文是在少年期同时进机关,两人的自信与强悍被同期生视為孩子王,儘管现在他们变得成熟许多,爱损人的个却怎麼也改不了。
雪都沉默地把放在脚边、有蝴蝶结装饰礼盒放到桌上,裡面装著繽纷的马卡龙被蕾丝纸巾温柔地包覆著,绵密而细緻表面在灯光下有著装饰品般的光泽,在指尖轻碰时所散发的奶油香更比它外的外表诱人。
塞西尔手掌往脸上用力砸,显然她对自己与雪都的默契有点失望。
「那是米菈挑的,我早就提醒过她了,我买的在下面,桌子不清一下是要我放哪啦。」
确定桌下还有三盒大惊喜后塞西尔手一扫把研究资料全推到桌下。
先是一盒,隔著盒子她都闻得出来是巧克力的,这是她最近非常缺乏的珍贵糖分。「这才像话嘛。」关掉巧儿的主电源后她装上自己预藏好的声音迴路,这样金丝雀才又能优雅地说话与歌唱。
不出所料是16吋的巧克力蛋糕,上面满是香气四溢的巧克力球与奶油。「天哪,我好像听到蛋糕叫我赶快拿旁边的刀切它。其他两个是什麼?」
「玫瑰蔓越莓和鲜奶油草莓。」
并不是要带回去慢慢品嚐,下午茶是她的最大乐趣,事实上塞西尔打算现在就开动,长期脑力的消耗让她的胃口无止尽。
「做得好!乐得我都快升天了,你也来一点吧,我知道你不喜欢甜食,可以叫米菈出来,女孩子的茶会也不错的。」
「放著,我等会吃。」
二心子依身体需求缘故,常见有嗜吃刺激食物或大量进食这两种类型,雪都和塞西尔分别是前后两者。
「可别放太久糟蹋食物喔,天哪,巧克力蛋糕中间夹柳橙果冻,姆──这个你下次再帮我多带几个。」
「老闆大概又要边跟我抱怨边做吧,他以前不卖二心子的,因為他觉得我们的味觉异於常人大概不懂怎麼品嚐,你知道的,那种匠师个都很固执,后来他想开发新料理才回心转意,而且他居然做完后就闪到腰了。」
「多雇个工读生帮忙就好啦。」
「我也这麼跟他说了。」
「老闆恢復后要应徵试吃者时记得叫我。」转眼间蛋糕只剩不到四分之一,她很享受蛋糕与工作外的閒聊。「我们应该不只是聊天吧,有什麼事情要商量吗?」
「那天之后我再去了一次咖啡店,发现了两样东西,一样是给千彩妹妹的礼物。」是一白平帽,上面有千彩最喜欢的蝴蝶结装饰。
「噢──那很可爱不是吗?」
「另一样是这个,老闆以為是客人忘记的就没去理它。」
赛西尔放下叉子,检视著雪都放在桌上的银方体,她原本以為是电脑,但打开却不见键盘和萤幕,角落倒是有个写著「K.U.」的签名。
「嗯……这位『小焦』小朋友可真是耐人寻味的孩子。」
「地下有一种交易手法是利用小孩做投递员,尤其现在传送站这麼盛行,但我其中有什麼地方不对,非常强烈。」
千彩和小焦似乎是长期来往的网友,如果是用这种手法只要用好处诱骗即可,本不会花太多时间在孩童投递员身上,更别提联络感情。
「你才是侦探,我可不是。」
「正确来说……事务所还在装潢,我还没上工。」
「我想,搞不好是对『爸爸』死忠的好孩子。」
那是与二心子的源相关的人物,每个孩子身上都流有此人之血,他打扮像是穿白袍的研究者,在小孩变成二心子时他就会出现照顾他们一段时间并给他们找个归宿,虽然每个人长大之后就会忘了他模样,是个有如童话般的存在。据说他到现在还活著,而且被多方势力追击,「爸爸」或许是掌握Second这力量之谜的关键人物。
「你要我分析这东西吗?」
她的袖口裡有东西在蠢蠢动,宛如蛇般地行动、窜出,银链的一头繫著灰白矿物,但在塞西尔Second的影响下它彷彿有了生命。塞西尔有著将矿物活化的体质,它们的能源频率很适合用来侦测,把矿石当做装饰物配戴,培养得越久越能发挥其潜在力量,而她身上最常戴著的这颗花苞型的月球结晶是她第一次培养的矿物,雪都听塞西尔说过她记得给她这东西的人是「爸爸」。
「电磁反应相当微弱,可能很久没人动过了。」银链缠上方体,塞西尔感受结晶传回来的讯息。「这肯定是微电脑之类的东西,有跟电子屏幕相似频率的装置。」
「我还需要妳帮我找出它的电源和啟动方式。」
小焦的说法像是「给谁都无所谓」,但在这之前小焦有先确认了雪都是二心子的身份,让他不得不谨慎思考这东西的去留。
「你最近拿到的东西都很古怪耶,Boss都要把『牧丞』招回来了。」
「哇喔,他捨得丢下研究跑来吗?」
他们口中的「牧丞」是塞西尔的搭档,两人的长辈,机关裡赫赫有名的鑑定专家,这样雪都更可以肯定那个黑盒子有多让人头疼了。
「噢,差点忘了,牧丞和我要给你的开张礼物。」
「视讯电话,已经寄去你的事务所了。」
「嘿──妳怎麼知道我的事务所地址。」
「你不是侦探吗?这麼简单还想不到啊。」塞西尔已经在清光了巧克力蛋糕,对蛋糕盒和奶油残渣一点也不会捨不得,还有两盒美味的蛋糕等著她拿来配红茶与閒话。「泉啦,你一定是跟她说过忘记了。」
「噢,对──」儘管他知道泉没有恶意,但雪都希望她能慎选一下透的对象。
「原本我们想挑机械式还有拨盘的电话,那东西现在可是很难见到耶!可惜我们口袋都不够深。」
「妳确定妳有搞清楚我是开侦探事务所还是开古董店吗?」
「我知道啊,所以才换成视讯电话了嘛。」嚐了一下蔓越莓蛋糕后她叉起了一口的量塞进雪都嘴裡,动作鲁但最后还是帮他擦掉了沾到脸上的奶油。塞西尔确定这味道他吃得下,不然白白浪费好蛋糕。「粮友也是『友』啦,恭喜你自立门户了。」
「谢啦。」雪都不得不承认这位朋友还是有体贴的地方。
「还有,我把『大家』的号码和邮件地址都输入了,这样你可没有理由拒接或不找我们喔。」
「天哪……」他不敢肯定所有的朋友都像瑞文稳重。
「牧丞和我想的一样还是想管一下閒事,说真的,雪都你……快找个搭档吧。」
「一直都有啊,米菈和格特。」
「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希望米菈和格特也听得到,虽然你们生死与共,但有个合拍的搭档有著更长远的意义,你不能老是只靠瑞文,他太好说话了……」
「我家所长几天前也发邮件来训我一顿了,要看你们多有默契吗?」
「那我就不废话了,你自己想清楚就好朋友,呃,我是说……粮友。」
就这样閒聊了好一会儿,天更新了要出勤的名单,这次雪都的名字出现在上面。
「好了,我得走了。」
「唔……其实不用雪都,你坐就好。」不知什麼时候泉已经搬椅子到两人旁边。「好棒的蛋糕喔!塞西尔。」
「雪都请的。」
「马卡龙等妳很久了。」有料到泉会来找他,没想到她来得有点晚。
「谢谢你,雪都!还够我拿去分给玛莉呢。」
「我下个任务要做什麼?」
「还记得『曙』之前被派去的任务吗?去监视那个有点、有点……疯的『顾问』。」
「我觉得妳的修辞已经很优雅了。」塞西尔补充道。
二心子相关团体几乎都有找过这位顾问,他手上有三势力最新的情报,虽然有保密条约牵制,放任他在三间游走还是相当危险,个的缺陷似乎使他造成的麻烦和帮得上的地方互相抵消,不幸的是,在这个机关裡看得到他的名字。
「他可是曙耶,除了个古怪外有什麼问题吗?」
这位朋友和塞西尔,相较之下塞西尔还算好相处许多,但偏偏曙又是瑞文的搭档,上次借走瑞文算欠他一次,儘管不认為他的能力有什麼问题,雪都觉得最好趁现在还清。
「雪都,你忘了说他有点,呃,脱线。」虽然本人不在场,泉还是时时注意著自己的措辞。
「能忘多大的东西,会比成员识别证严重吗?」
「可大了呢──」泉的声音接近尖叫。
「呃……什麼东西?」
「顾问监视任务其实是兼做新人演习……」她摊开任务纪录,凝重中却带点无奈。
──曙把新人忘在那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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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这次任务的原委。
米菈也知道同伴们大多对这位顾问畏惧三分,明明是普通人却可以把二心子和大组织耍得团团转,她没有亲眼见过也不能确定谣言是不是真的。
「可是想到新人让人很兴奋呢,不知道是怎麼样的孩子。」
新人是由泉一手照顾的,所以在解说的时候她显得有些激动。泉的眼裡大概都没有所谓的十恶不赦的坏傢伙,用她的标準说不準,只知道是深蓝头髮的年轻小伙子,像机关裡其他的年轻辈一样打扮得很时髦。
失踪的新手没有消息传回天,在核定任务时泉早就差点没晕倒。
「不会保全也有閒情逸致去放鬆吧?这裡的戒备本没想像中的严啊。」
边说她边编起了头髮,米菈觉得髮型是让人分辨她和雪都他们的好方法,她也不想可惜雪都特意留了一头漂亮的长髮。
走廊无比空旷,身后明明是广阔的夜空但这四四方方的空间充满了压迫感,即使在Second的庇护下她可以在躲过眾人的视线,却感到不安。
「没问题的,监视器的型号和摄影范围我都熟记了,『快门幽灵』不可能那麼轻易被发现。」
米菈是如此称呼自己的Second,虽然雪都帮她想过可爱一点的,不过她还是喜欢这个。可以穿越到镜子世界的特殊体质,宛如幽灵般不可视,除非被镜子照到不然连电子显示器只能显现模糊身影。
对米菈来说在镜子世界的体验和游泳类似,时间到了就得找镜子出去,否则身体会越来越难受,可是幽灵做不到的事也很多,像是在镜中世界无法移动任何物体、穿透力等等的问题,「快门幽灵」有很多有趣的应用法,她觉得这个Second还有更高层次的发展空间,但是身体健康代价太大让米菈一直无法突破。
「虽然还没雪都那麼能干,我也不能在新人面前表现得太脚!」
大楼裡这时候正有个派对,不管西装笔的人还是礼服华贵的人各各看起来都像是有头有脸的人物,清一皆為浅蓝套装的女在场中,连配件、口红和同款假髮都是蓝系。
紧贴身体曲线的亮面衣服和隐约出大腿短裙让服务人员也突显自己的感,在灯光与酒的作用下,不外乎有其他暗示。据她观察,招待人员带著水手帽,服务生会在头髮上繫缎带,其他像是护理人员和警卫也能清楚分辨,这点程度的修饰让人不易因顏而混淆。
人潮来来去去,没有人会注意到镜子世界裡的米菈,派对会场的警备最為严密,但是一个被囚禁的菜鸟不可能会出现在这麼显眼的地方。
「除非跟人口贩卖有关,不过我们的顾问不可能会做这麼过份的事才对……嗯?我怎麼会有可怕的遐想?雪都、格特!啊──為什麼要沉默啦!」
两位一致把米菈的丰富想像力归咎於青期症候群。
确认警备佈置后差不多也该行动,泉的资料非常清楚,顾问的房号也有纪录下来。米菈自己习惯在任务前把小面镜子安置在安全的地方做出口,但电梯裡有立镜,从那裡会更加有效率。
部份是医护人员照顾年迈者或是酒醉的人,不时有不规矩手伸到小姐的裙底也没有人反抗,不管是不是你情我愿都令米菈反感。
她在镜中世界裡没办法开门,势必要跟在别人后头,一位护士引起了米菈的关注,护士借用轮椅载走酒醉神智不清的客人,客人拿著白布包裹的大型器具,群眾不得不让出路来,米菈也正好可以跟著出会场。
「人……呢?」
坐在轮椅上的醉汉与护士的方向相背,她带著白布包裹大步朝电梯过去,大好机会在眼前米菈没有多想便跟了上去。
「来──每个人看镜头,大家今晚红通通的醉脸就乖乖变成我的收藏吧。」
不被派对庸俗气息感染的青年们三五人在走廊喧闹。
「东西是好吃啦,可是我已经喝到有点头痛了。」
「所以我们去吹吹风堆个沙堡之类的啊。」
「这个时间堆沙堡,你脑袋有问题啊。」
朋友们笑得很大声,不过拿手机的青年却不以為意,他是裡面最清醒的一个,拖著一两个醉得站不住脚的友人不是什麼难事。
「没有跟女孩子玩到真可惜,我们本赢不了那些老狐狸。」
「反正只是招待而已,场面应付完就好了啦,这样叫你们来的目的也达成了。」
「你这傢伙很会算计别人耶。」
「可是我人缘超──好的喔,而且还有你们帮忙,很幸运不是吗?」
朋友们回忆了一下,的确他的邀约总是能挑到他们有空的时候,而且还让人没有理由推託,对他来说心想事成就跟呼一样,他就是这麼一个被幸运眷顾的男人。
他玩手机杀时间,曾想过买事务机器人之类的玩意儿,不过这样就没有手机游戏的乐趣了。
「喔──」检查相簿时发现了有趣的东西。「灵异照片早就见怪不怪了,不过有这麼可爱的我可是大大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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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裡非常安静,护士恭敬地将白布包裹平放於双手,她闭著眼等待电梯到达所要去的楼层。
对米菈来说派对裡的服务人员身材都很高窕,「高」是很拿达到的目标。二心子大部分外貌都停在青年期,美形的人不算少数,但顾好身体发育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
终於等到护士出电梯后米菈才出镜子世界,以最快的速度到顾问的房间。
「门卡、门卡,呃……有了!」
机关裡的骇客可不是閒著没事,解码卡这类小工具方便了不少人。
读取门锁密码的时间意外地长,米菈也略有耳闻机关也在寻找某几种特殊科技,其中一个為特殊金属的研究,据说世上存在著可以破解任何门锁的金属,有门与钥形式的,不仅电子锁连声控、视网膜辨识都能突破,只能猜测那是一种可变形物质,人们将其称為──「蓝钥」。
嗶声后房门终於开啟,柔软的地毯收了脚步声。
「没有人……」无人的房间灯依旧亮著,但米菈踏入时没有感觉到二心子的气息。「糟糕,是被困在其他地方吗?」
就算顾问要保持中立立场,但是一个二心子领域的专门顾问要是让新人出什麼意外,米菈也会毫不犹豫给他当头棒喝。
「咦?」脚边似乎碰到了东西。「啊啊,找到了!」
被放倒的椅子与狼狈不堪的新人,眼口都被遮蔽,连耳机都用上了,虽然领带是很老套的道具却很有用,不过顾问先生捨得把自己的高级领带用在捆绑方面,令人怀疑是否有不為人知的兴趣。
「还好吧,起得来吗?」
眼睛都被凌乱的瀏海盖住,他迷迷糊糊地搜寻著米菈的手,在米菈感觉到对方虚弱无力,估算派对的时间应该可以等他清醒再走会比较有效率。她搀扶著他,意外地觉得这个身体,娇、纤瘦,是如此地像女孩子──
米菈放他坐在上恢復体力,她帮忙取下耳机,虽然想聊天一下让气氛热络点,但是奇怪的想法在脑中縈绕著,她闭嘴仔细咀嚼著违和感的源头。
刺耳的警报声大响,思绪瞬间被打断,这样的发展完全出乎米菈的预料。
「快来人──有可疑人物!」
「什麼──」
门口已经能听见脚步声,大量且迅速地涌上。
「可是、可是……為什麼?」
见到对方把假髮扯下的瞬间终於意会过来,本不是冒失的年轻男孩,对方只是普通的女,甚至不是二心子。
在慌乱之於雪都赶紧下指示,要米菈用窗口的升降索到其他层楼。
「不可能、不可能啊!我明明照著行动计画走,怎麼还会发生这样的意外!两手空空的话那我不就跟曙是同个等级了!啊──我怎麼还拿了人家的耳机!」
米菈虽然隐蔽行动技术好的没话说,对突发状况的应变却还有待改进。
「镜子!镜子!镜子!啊──电梯被封缩了!」
其实在被追逐的时候用快门幽灵并不是个好主意,镜子世界是无法触动的锁闭空间,要是被围捕的时候用只是让自己往裡跳,雪都多次告诫过米菈别依赖Second。
就算已经急坏了,也不会那麼轻易地叫雪都和格特出来帮忙,就算一群凶狠的保鏢围上来她还是可以自己想办法,她一直看著雪都的战斗方式、踢技,瞄準手部,用最小的出力卸掉对方的武装,把武器踢得远远的。这身体的好处就是灵敏,被从背后抓住也能轻鬆挣脱,靴子是雪都特别订製的,以為它是装饰用的人可有苦头吃,狭窄的走廊更是帮了大忙,一群高大男人反而被空间限制,让她有机会逃离现场。
「时间不多了,新人吶──好好的别到处乱跑嘛!」
快门幽灵还有其他应用法──蜃景,也就是虚像投影,在种种严苛条件下可进行短时间的偽装,米菈选择偽装成黑西装保鏢,只要离投影目标别太远或者开口说话就不会破功,她还有机会继续搜索。
雪都忍不住替米菈捏把冷汗。
对於新人他们毫无耳闻,没机会问曙和泉新人的情况,就迷迷糊糊出门了,只是一点的突发起想,雪都觉得泉似乎有什麼事情没告诉他们。
「可是我觉得泉小姐不会骗我们,她说话一向很直的,大概是有什麼难处没办法轻易说出口吧。」
让雪都烦心的事已经不少了,他随便回应米菈后静静地看著接下来的发展。
收到可疑人物入侵消息后,广播开始疏导派对的群眾,保鑣们就近护送客人们回房而没有继续围捕行动,一旦情况安定下来大概很快就会散场。
「会不会新人其实已经自己脱身了?说不定在某处等我们援救。」
倘若那样还是有说不通的地方,既然本领这麼好,还有曙这种老手跟著的话几乎不可能被抓,这其中还有他们所不知道的细节,是意外还是自愿?有没有共谋?这都不会写在行前资料中。
「雪都真的疑心病很重呢,多相信别人不是轻鬆很多?」
抱持怀疑才能发掘出不一样的事实,这就是為什麼他选择当侦探,二心子為何不可思议?為何有他们这样三心一体的存在?只凭眼前所见的话本就不够,机关的情报力量是这领域数一数二的,旗下的所有二心子也不是嘻嘻哈哈地过一天算一天,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创立者玛莉、泉也是还有瑞文和塞西尔,就像他们一样。
不能随便对二心子妄下断论,哪怕只是个新人。
「哎呀?那个不是在会场看到的?」
很明显的,疏散的人群裡有漏网之鱼。
「哇喔,那位护士小姐怎麼还在这裡转来转去呢,不会是迷路了吧?有可能吗?」
装作护花绅士走到她身边,她不会抗拒护卫,搞不好这个行径怪异的护士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就是他们的盲点所在。
来到电子门前,刷个磁卡就能通过继续往下走,奇怪的是,两人都疆在大门前。
「咦──应该是我出示卡片吗!」米菈对於这般尷尬的情况很想大叫。她现在的模样只是虚拟影像,身上并不会有保鏢持有的物品。「是在等我吗?」
她不能说话,一开口就穿帮了,只能用视线压力希望对方自己动手开门。
转身过去,不知為何护士她退了一步,伸手扯掉帽子,高举著白布包裹──挥了过来。
沉闷的声音在电子门上大响,都已经有布包缓冲了,要有多大的怪力才能在金属门上留下凹痕,要是米菈没躲过的话可能就会听到自己骨头发出碎裂的声音。
「被识破了?不可能吧,那样的话為什麼要攻击呢?」她冷静地迴避挥过来的每一击,把护士引到更狭小的走道上。
对方不徐不急改变动作,从鲁的横扫变成準的刺击,就算是钝器米菈也小心提防著,找机会钻进她的空隙,膝击加上踢的二段式打击想打掉那个碍事的白布包裹。
「哎?」
自己脚反而动不了,生生地卡在半空。白布的一段出黑柄、飞鸟雕纹的刀鍔,护士的手臂与鞘相贴,除了接下米菈的踢击外也将她抓个正著。
扭转。
无法抵抗来自脚的强劲力道,身体不听使唤翻转,刀鞘尾端重击左侧太穴后倒地。
强烈的震盪使得眼睛无法对焦,只知道高跟鞋的声音逐渐走近。
「这个,还给我。」
脖子上似乎变轻了,不小心错拿出来的耳机似乎被拿走,米菈很纳闷且不甘心,整件事情她没有解开半点线索,但是她内心传来的安抚声并无责备的意思。
意识朦朦朧朧,渐渐地知觉与偽装也跟著退去。
「这才是刚刚的人吗?原来用了全像投影……」
看著倒在地上的人她感到有点意外,恰巧在力道取胜并非偶然,因為她的对手看上去是如此娇弱,一丝丝的罪恶感油然升起,她单膝跪在旁边确认著对方的伤势以及真正的模样。眼下的人和这裡庸俗气氛完全不搭,看起来简单的衣著看起来比虚有其表的黑西装傢伙们干练多了,但是──那头鹅黄的长髮有那麼点格格不入,它的亮丽与无垢让她错以為刚才的战斗是幻觉。
良久,她的视线也倾斜了,在放鬆警戒的时候。
头被双脚嵌住,重重甩到一旁,她压没想到已经昏迷的人居然还有如此力气。
「米菈真是的──何必把自己弄得那麼累呢!搞垮难搞的傢伙可是我的最大专长啊!」
瘀伤在那般豪放的笑容下,像勋章般闪闪发光,此刻那娇小身体的影子好像无限大,气势笼罩週遭。
「怎麼了小姐,妳自豪的刀不是装饰品吧?如果不打算用砍人我接下来可是会把它粉碎的!」
被这麼一激,也不得不拔刀。
接近自身身高的长刀,光想像它强而有力的斩击都会令人却步。
反手拿法将刀背贴著手臂,深深地往后伸,带著刀直冲雪都,刀刃似乎变成一种防御手段,令人没法轻易地出手,既然无法横扫但还有直砍这招,刀身已到了雪都的手下,翻转往上挑砍。
长刀并没有输给空间的限制,节奏多变彷彿舞蹈般的战技,令人接应不暇。
雪都针对顏面直踢,又被她用刀刃接下来。
「做得很好,不过──」
刀刃是卡在靴底的凹陷处,扭转一下脚部可惜没把刀给弄下来但多少也打乱了对方的节奏。武器不离手的坚持,雪都在心裡忍不住想夸奖一下。
「找到了──在那边!」
「啊──扫兴!」
像个任小孩般跺脚,踹飞碍事的追兵反而像无趣的劳动。
要找个地方恢復体力,雪都也是打算就此走人,不过米菈留下的麻烦让事情不如预料的顺利。
「……身体!」
动不了了,正确来说力气渐渐从肩膀、脚的地方流失,刺耳的声音穿过耳膜,激起共鸣,那个不知所谓的声音无差别地传给每一个人,雪都只能勉强单膝撑著自己的身体不倒下。
浅蓝的高跟鞋屹立於眼底,他大概知道是谁。
现在不管什麼声音传到雪都耳裡都是模糊的,晕开的字句中他隐约听见了有人对他说:
「──跟我来。」
虚弱的步伐让他体力流失得更快,他很好奇為什麼牵著他的人是刚刚那个刀法超好的女人,雪都被她带到空无一人的派对会场后台,虽然比不上高级,但软垫躺起来感觉也不差。
「待在这。」
她的话相当简短,从米菈那时候开始雪都好像没听她讲几个字。雪都想离开,可是脑袋深处还在嗡嗡作响,连格特也帮不了他。
身体有点抓不到平衡感,雪都没时间分析这个现象的原因,但移动还是绰绰有餘。
眼角餘光瞥见熟悉的黑物体,刀鞘的末端轻轻挥一下雪都又倒回软垫上。
「我刚才应该说过了,待在这。」
刀身用力抵在喉咙上,雪都连出声都很勉强。「开什麼国际玩笑──我还有事情要忙呢!」虽然看见她似乎拿来什麼饮料,但窒息感已经让雪都焦躁不已。「放手──」
「安静。」
宽大的掌压住雪都的头,深深地陷进软垫,雪都也不甘示弱在上面留下咬痕。其实焦躁还有另一个原因,这女人不管怎麼激眉头也不皱一下,不知是天生冷情亦或其他,雪都对这类型的人没輒。
搜索线已经延伸到派对会场,雪都想著乾脆大叫,大声告招自己的处所说不定更容易引起迷路新人的注意,想当然尔,一定有人不愿意让他这麼做。
她将雪都拖进红幕帘后。
视线依旧昏暗,一阵味道刺激著嗅觉,渐渐唤醒脑袋,有股令人陶醉的甜味在口中翻搅著。
「唔──」
雪都会意过来时急著想推开她,那时候不是米菈的错觉,这女人的确力气超乎常人。
耳鸣退去后為黏腻的声音取而代之,没想到这样羞耻的声音是从自己身上发出,酒味扑鼻,长髮和闷热的布帘让两人都流了不少汗,想要别过头总是会被扳回去,已经到引人遐想的地步,哪怕伸手解扣都会演变成一发不可收拾的发展。
「啊──烦死了。」
雪都蜷起身体后双腿朝女人腹部踢了下去,他也没想过自己会对女如此暴。
手抹嘴角,被另一种望刺激出来的唾液混杂著红酒香,要是天时地利人和此刻他一定会哭出来吧,护士的逆袭著实吓到他了。
「不过……耶?耳朵好了?神也好多了。」
「痛、痛痛……」
她缓缓起身,却去多餘的衣物,大衣、鞋子和假髮这些让人难以活动的东西,假髮和衣服只是用来掩饰著自身的轮廓。
「原来你不是女孩子?」
无动於衷的脸终於有了变化,忠实地表现了「他」复杂的心情。
「深蓝的短髮……男人?你该不会就是那个叫『静久』的小子。」
他的髮尾素较淡,但资料纪录的静久是未成年,在雪都的想像与实际比较后,本人的外貌、举止显得较同龄孩子早熟许多。
「是的,原来你……认识我?」
静久在尷尬的事情后才吐了句请多指教显得有点没神经,彷彿一切都是玩笑。
因此雪都用最快的速度结束了这场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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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復古的保留区大街,雪都决定靠吃来一扫工作的不满,或许「Laural」的老闆肯听他几句牢也说不定,老闆说过讨厌那些庸俗眼光批评的话就算休息时间也欢迎他来。
「欢迎光临……呃,不过离开店还有些时间喔。」
「啊。」
雪都还记得这张学生脸,不过今天他没有穿著学校外套,反而是穿著围裙拿拖把打扫店面。
「啊──好久不见!你还记得我吗?」
「当然,你这身打扮是?」
「我在这裡当工读生啊。知道吗?老闆他很彆扭的,说自己一个人做得来,又说我一定不懂品嚐,所以商协推荐我来的时候一直很反对,多亏你上次那袋点心呢,好不容易说服老闆,会做出那麼好吃东西的人怎麼会是小心眼的人。」
「我也没特别做什麼啊。」不过他对这个偶遇很满意。「恭喜你啊。」
原来这孩子就是传说中的万用工读生,虽然他的外表好像没有很明显表达能干的地方,天真倒是可爱的。
「坐啊、坐啊,老闆等等才会下楼,至少我现在可以帮你準备点喝的,咖啡好吗?」
「茶类就好。」
「红茶可以吗?最近才进了新的茶叶。」他低头默默做事,边跟雪都说话。「上次的事,真是谢谢你了,还有巧儿跟小千彩,还好有机会跟你当面道谢。」
那件事本人已经谢过雪都了,其实不关这孩子的事,不过雪都也无心泼他冷水。
「你是……二心子吧?」雪都凑上去取下了他的眼镜,果然和猜想一样,变镜片一直都挡著那双绿瞳。
「嗯,是啊,我以為上次就被发现了。」
「没错啊,上次都忘了问你名字,好在今天碰面。」
「嗯──我不会随便跟陌生人报名字耶?」
「没关係,我以后会是这裡的常客,会熟的,我是雪都,虽然我比你大但称谓就免了。」
「真澄,我还不太会料理,如果老闆忙的话可别太嫌弃我做的。」
完全不怕生,雪都跟他很好聊,难怪在这满是普通人的这个地区也很多人照顾他。「那就请多指教了,小真。」
他傻笑回应,保有与年纪相同的纯粹感不禁让雪都想起研究所的弟妹们。
「稍等,我接个电话。」吧檯旁的就电话响起,工读生的他不得不放下手边工作。「喂?您好──呃?是、是的……他就在旁边。」真澄放下话筒唤了下雪都。「雪都,是找你的。」
雪都接过话筒,不过他回头先交代真澄一些事情。「问老闆有什麼方便外带的料理,我要两人份,今天有点饿,饮料也麻烦你了,有时间再跟你好好聊,可别旷职喔。」
「好──不过学生也只有那点时间有空而已啦。」
如果有这样的弟弟似乎也有趣的,弟妹裡热心家事的并不多。
回过头雪都回覆找自己的神秘电话。「喂,是泉吗?」
「是我。」女人用低沉的声音,缓慢而媚惑地和雪都打招呼。「心情好点了吗?任务已经结算了还有什麼不满意的。」
「告他──告到让他脱裤子!二心子的个人档案是可以让他这样随便带走的东西吗!他是个危险人物!妳明明就知道不管哪个组织只要外洩资料的人都一定会被定重罪!」
「他本来就是个待罪之身了,律法什麼的他不会放在眼裡的,让他活著比判他死罪更有价值。」
「算了、算了!不管三的每个大傢伙都这麼说,我不想懂你们的想法。」还好这次新人在待援期间有好好把工作完成,不然他也无法如此轻鬆地对话。「所以都已经结算的话还有事?玛莉妳人品已经差到需打电话找人陪妳聊天了吗?」
「下次你来办公室还有得聊呢,我不急著现在就说完,只有一件事,雪都──」
「嗯?」
「你该找个伙伴了。」
「怎麼还再说这个──我不要。」
对他来说儘管三心一体,米菈和格特也是伙伴,只是他们的相处形式比较不同,格特更是特例他没有伙伴的概念,但会在两人危险时身而出,他一次也没承认过三者间的关係,对雪都和米菈,格特有伙伴之上的意义。
「你啊,这麼死子的话,那你就自己解决囉。」
「喂?玛莉!喂──」
电话已经掛断了,上司任带给他的麻烦不是一次两次了,只是现在什麼都还没发生。
雪都带著两人份的锅烧意麵回新住处,现在装潢中,只有小矮桌和垫可以让他放鬆,不过要是大雨把他和晚餐都淋的话那就没得玩了。
「天杀的玛莉,看看妳做了什麼好事!」
推开铁门栏,只见到一个人呆坐在事务所门口淋雨,丹寧布上衣已经溼透,静久抱著行李和雪都所知道的长刀,彷彿那点东西已经是他的一切,现在的他也是表情无神,流浪动物都没他看起来可怜。
「进去啦!想感冒吗?」雪都把门大开,不算欢迎,只是有点无奈。
「你愿意收留我?」
「不是,你明天就得走人,机关应该有给你住的地方吧?」
「青年宿舍。」
「很好,那你现在就可以滚了。」
「我退宿了。」
雪都发出无意义的低吟想表达不满,不过他没理由丢下后辈不管,泉说的没错,静久的确是好孩子,专注做自己该做的事也帮助了雪都,只是判断力还待加强,如果让他知道是谁教他在任务中使用女装技巧,首先歼灭这个促成尷尬事件的万恶源头。
「还好我晚餐买两份。」
雪都知道巧合总是无所不在,但他对命运这种东西很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