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之间似乎有一阵阵清风拂过,罗春已经消散的身形随着这一阵风彻底烟消云散。
翁都城外,只剩下这残缺不全的城楼,滔滔不绝的江水,以及那已经与江水混做一团的睚眦。
却再看不到那鬼面佛陀,再看不到金刚怒目,不动如山。更见不到那只修一禅,秀色可餐。
从此以后,世间再无鬼面佛陀,世间再无罗春。
世间,再无大风流,大手笔。
世间再无一人攻城,单手托大江。
清明时节雨纷纷,清明时节雨最苦。路上行人欲断魂,路上行人唯惆怅。
叶玄半响不到冲到那渔阳关的城头,送了这天谷王朝两柄剑。
他要整个天谷王朝为罗春和萧婉陪葬。
一柄剑通体黑长,如怨如慕,如泣如诉,名曰玄幕。剑身可穿透数层城墙,破万千元气,玄之又玄,如同夜幕降临,满是绝望。
这柄名叫玄幕的黑色古长剑被叶玄直接掷出,-如同一颗黑色的流星,在明媚的天空中划出一道不是很显眼的阴影,但是方向和之后造成的效果确实足以令整个天谷王朝都瞠目结舌了。
叶玄的这一剑,也是玉石俱焚,而那剑,名为夜幕,是夜幕与整个渔阳关的玉石俱焚。
叶玄看着不远处的渔阳关,眼角冷淡,看不出悲喜。
夜幕划过天空,极速消失在了叶玄的视线之中,逐渐化作一道流星一般的剑驰,飞向了渔阳关的主城道。
叶玄负手而立,眺望着渔阳关外江面,那如同奔雷一般奔腾的一线潮,神情萧索。此时的叶玄,颇有一人一杀神睥睨天下的气魄。
掷出双剑的叶玄大喝一声,纳戒中的杀神瞬间出现,叶玄挥动剑鞘,杀神利刃出鞘,在天空中形成了一道血红的光影,蔚为壮观。
杀神作为一柄令整个大陆的高手都心悸的绝世杀人剑,晶莹剔透,泛着淡淡的红色,但是煞气确实不可阻挡的外泄,至于杀气倒是有种内敛至极的感觉。
如果说那白衣公子哥天炽手里头的“白鲤”自从锻造出炉便杀意极为充沛的话,好似那般杀人与千里之外的剑客,即使是那天谷王朝已经死去的禁卫军首领黑剑士,那一柄大剑如同是气冲斗牛的扛鼎之剑,至少在这片大陆上的宝剑来说。
而此时已经飞远了的玄幕,估计就像是那身材妖艳的二八美人,说是蚍蜉的话,就有些太不起眼,大概是如同婴儿般质朴,便是放在眼前,如果常人不去屏气凝神,仔细瞧瞧这玄幕之中的镜像极为模糊,就像是一块清水涟漪,更似乎是一块洁白无瑕的翡翠,不过这块翡翠倒是不太一样,是个黑色的。
长剑玄幕,一剑出,万人灭!
此时站于大江之上的叶玄自然是不知道城里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自己在愤怒至极的情况下掷出去的两柄飞剑,一柄玄幕,一柄惊夜,到底又会给天谷王朝造成多大的影响。
看着滔滔不绝的一线潮,叶玄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角,自言自语地喃喃道:“罗春,你这狗娘养的,胆子是真他娘的大,这么大的一块大江,你咋就说搬过去就搬过去了?还他娘的一只手,你以为自己是楚霸王啊?也是,你估计这种没文化的玩意儿都不知道楚霸王是谁。你就是个傻子,去你妈的信春哥,得永生,老子再也不信你了。”
叶玄说着说着就成了一个人在大江之上的破口大骂,问候了罗春全家男女老少以及十八代祖宗,但是并没有提到那个名字,他怕说出来,哪怕是已经去世了的罗春,依旧会不放心,会从哪里爬出来跟他拼命。
大概渔阳关里头的人这会儿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是一阵平地起惊雷!
恐怕连叶玄自己都没有想到,那日自己的一柄玄幕剑会造成这般杀伤,至于那柄惊夜,更可以用变态形容。
数年之后,旧时的天谷王朝旧地,一名唤做翁城的地方,作为伐圣王朝的重要城市,是翁都的前身。有一座所有来往这座城市的人都会参观的地方,准确的说应该是两处。
一处唤做天上江,是当年鬼面佛陀罗春一手托来置于这翁都城外头,数十年都是滔滔不绝的大江趋势,让整个翁都被称为雨都,一座常年不下雨的城市被那鬼面佛陀竟是带来了一大笔福利。
而另一处,则是唤做望剑台。正是今日的叶玄,挥手一剑,剑名曰惊夜。一剑怒飞数万里。穿过山河大海,见山摧山,见海破海,遇城更是穿透了数丈层的围墙打破了以后直直冲向了翁都。
就在翁都所有人的注视之下,一柄不知名的长剑直直穿透了当时正在翁都的城楼上观望的白衣公子哥天炽。
当场钉死在了城头之上,死不瞑目的未来天谷王朝的未来君上天炽就那样在众人的目光之下,无人敢动天炽的尸体,生怕那柄“远道而来”的长剑一下子就把那个去救天炽的人也给弄死。
这可是千万里飞来的剑啊。
整个翁都的百姓和军士,甚至后来的天谷王朝的君上天奉,都亲自来看自己的继承人那死不瞑目的尸体。数万人盯着那一柄通体昏黑的长剑,淡淡的观望着。
从此以后,翁都,“望剑台”,从此成名!
杀神叶玄,鬼面佛陀罗春,更是给了这一国两地人民和军士无数的心惊胆战,风声鹤唳。
不过那都是数年以后的事情了,那条被罗春给单手拖来的大江浩浩荡荡地渐渐不再波涛汹涌,或者说是反而成为了造福人民的一道水利工程。
但是几十年后的翁都没有人忘记,甚至那些不大的孩子,都会从老一辈人口里头得知鬼面佛陀单手送大江破城和那天外飞来的一柄黑色长剑。
叶玄的这一剑,从此也不知道勾起了几十年后从翁都易名为翁城的都城多少少男少女的江湖大陆梦,即使是街头小巷,也是随处可见那不绕口的儿歌,以及男孩子们一人手里头拿着一柄小木剑。
毕竟不管是在这片大陆之上,还是在自己曾经所在的那个世界。每个男孩子,从小心中都有一个江湖梦,都有一段江湖情。
都希冀着有一天自己也可以手持一柄长剑,仗剑走天涯。
而此时手持杀神立于渔阳关城外的叶玄,自然不知道这身后几十年以后的光景,至少此刻还是不知道的。
这个时候的叶玄,不去管自己那一柄飞越万里的惊夜的威力,只想知道眼下这柄夜幕会带给自己怎么样的惊喜。
如果说惊夜是划破夜空的一盏长明灯,给予整个这片沉寂已久的大陆一些不一样的光景,那么夜幕造成的威力则是这个小城永远无法弥补的创伤,正如其名所言,“夜幕”。
让这整个渔阳关,都陷入一片夜幕,如同深夜一般死寂。这里没有白天,白天黑夜全部都是无尽的夜幕。
那柄名曰夜幕的,似乎是一柄蚍蜉一般的细长长剑直直飞入渔阳关以后,先是渔阳关外的山崖和桐岭,夜幕穿过的瞬间,就如同是整齐如刀削一般,齐齐斩断,山崩瞬间而至。
这些只是个片头曲,真正恐怖的还在后面,渔阳关厚达数丈的城墙,在夜幕的面前,竟然如同一面敞开的门户一样。
叶玄这一剑,正如同以剑作笔,为这渔阳关勾勒了浓墨重彩的一幅画卷。
没来由的叶玄就想起了一首在这片大陆之上脍炙人口的诗篇。
“我辈当断三千剑锋,一日开匣杀神嗷雄。手中煞气绵延千尺,石上深意三千清风。”
想到那已经身死道消的鬼面佛陀罗春,以及曾经那个痴心一片的傻姑娘萧婉,叶玄此时依然面对于大江之上,肃穆的看着整片大江,怒吼一声:
“今日我叶玄,这一剑,剑名夜幕,横眉树立语便成雷,滔滔大江蛟龙肥。飞剑当空一剑去,一更别我二更回!”
玄幕如同出弦利剑,破了城门以后继续向着前方推进着。
此时渔阳关的大地,被这飞来的一剑玄幕直接劈开了“轰隆隆”的响声震颤了整个天地,直直高达两百尺。
这便是这片大陆上的巅峰一剑了吧,叶玄没有在意这一点。不过他却知道,自己这充满了神意的一剑,纵然是这片大陆上真的就有那种九颗脑袋的蛟龙,也要被自己当场一剑斩杀。
蛟龙亦可斩杀,那么人和一些小砖小瓦又能算得上是什么呢?
说是一更别离二更回,但是这势可劈江斩龙的一剑的去返,那区区的一座小城渔阳关,怎么可能需要一更的时间?
此时渔阳关的主将似乎已经预示到了这柄催城的长剑的到来,端坐在城楼口,一柄长剑已经插入自己的胸膛,人在城在,城亡人亡!
但是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遗憾,这名曾经也是个大陆上高手,看着这举世无双的一枚飞剑,笑以盈盈,似乎是一个曾经对着天下无限向往的孩子握住了整个天下。
“这一剑,可是跟我儿时候的梦想一致啊。一剑破甲数百也有了,试问千百年来的大陆上,能有几人呢?我能看到此情此景,满意了,满意了!”
说着,这名无名的渔阳关守将淡然的闭上了眼睛。
而此时的叶玄,也就不去理会那玄幕飞入了渔阳关城中到底会将这个他所愤恨的城,所愤恨的天谷王朝的领地毁成什么样子。
他只是目送着这一剑彻底消失在了自己视线里面,之后才缓缓转身,揉了揉发酸的眼角,喃喃道:“一将功成万骨枯,罗春,萧婉,我们回家了。”
叶玄从漂浮在大江之处拔地而起,瞬间身形消失的无影无踪。
三人聚于天谷王朝,一人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