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年后的天谷王朝翁都,无论是大街还是小巷,总能听到那些串着糖葫芦的孩子们边跑边唱:
“爹不亲,娘不爱,娃娃怕魔头怪。不怕天,不怕地,就怕那鬼面佛。怕什么?怕他金刚怒目,怕他不动如山,怕他单手托大江,怕他一掌憾昆仑,一二呦一二呦。鬼面佛,他叫个啥?叫罗春!”
但是,很多年后的翁都,没有人知道,这首听起来顺口不绕舌甚至还有些好玩的儿歌背后,到底隐藏着当年多少的故事,到底有多少的血腥。
那日,又有多么的壮观,让整个翁都的人民驻军如何的终身难忘。
鬼面佛陀罗春一掌憾昆仑,佛曰:花非花,雾非雾,昆仑亦非昆仑。
昆仑又如何?大江又如何?一掌便可撼动。
天地之间,两道光影,一道睚眦的怒气,一道鬼面佛陀的拳罡之气,一横一竖,交错纵横。尤为壮观的璀璨光柱自上而下的笔直坠落,有一道血红带着星黑的暗淡黑气在下面扶摇而上。
悍然对撞!
罗春大吼一声:“佛陀亦有杀圣之气,杀魔之气,中古之妖又有何难?”
声音刚落,罗春面前的一道光影轰然炸开,浑身血肉渐渐撒去,竟然变成了一道黑板相间的通体金身像,脸上的鬼面却始终没有散去。
立地成佛!
“罗春!你大胆!”城头上的白衣公子哥看到这幅场景,手指如钩,直接深深抓入城墙,不惜渗人鲜血,冷冷地盯着罗春,咬牙切齿地说道。
就连那刚刚与罗春对轰的睚眦也是愣住了,不由得有些神色慌张之意,但是还是强压下来,闷声道:“罗春,你这小子,当真是不惜身形俱灭,也要跟我同归于尽不成?”
罗春此时浑身鲜血与金身淋漓,默不作声,死死的盯着这中古之妖睚眦。
作为一个小城里面的少爷,他在这片大陆上的家境当真也算不上什么荣耀光辉,罗春这一生也没想过什么。他也不傻,自然知道自己的面目并没有自己口中的那种“天下第一帅”,只不过是自己给自己的称号,以免别人耻笑而已。
不过现在随着时间的渐渐推移,他已经越来越不想这么说了。
原因很简单,他已经越来越明白了。
但是在两个人面前他依然会说,一个是叫叶玄的臭小子,另一个则是一名叫萧婉的女子。
罗春看着滔滔不绝的大江,拍打着翁都城头,岿然不动。
“贫僧一生之修一禅,秀色可餐。愿意以佛家金身,再修三千年,只求天地开一线,换萧婉飞升成仙!”
屹立于天地之间的罗春,对着头顶的道道金光,闷声喊道。
声音响彻天地,电闪雷鸣,千年以来,未有此景。
说完以后,罗春重新整整衣襟,后来干脆撑破浑身的麻衣,露出一身佛陀金身,鬼面依旧不去,面对这睚眦,目不转睛。丝毫不动。
四周一片寂然。天地两鸣,天人难忘。
天摇地动,这一次天地间的震颤更加强烈,甚至整个翁都城,大地,四海,山川全部随着震颤起来。
山摇地动,海石移位。
城头上的驻军,城中的百姓,只要是没有什么大修为的,无一例外的跌倒在地,就连禁卫军都不例外。
至于那白衣公子哥天炽,则是抽出腰间长剑“白鲤”,狠狠插在地面上,保证自己不会摔上个狗吃屎。
一股扑面而来的窒息感迅速而来,让众人只觉得天地似乎开了一线。
“要收官了。”翁都城中,宫中深处,一名穿着龙袍的中年男子,搂着身边妖娆的宠妃,淡淡说道。
此时龙宫大殿上,君上的住处,无数的尘土泼下,穿龙袍的男子干脆一屁股成了个大字型躺在了地上,边上的妖艳女子自然怕穿着龙袍的中年男子着凉,立即脱下自己身上花花绿绿的衣服,覆在中年男子身上。
而睚眦当然注意到了罗春的这一手收官大手笔,瞬间呼啸而来,对着鬼面佛陀罗春就是一次剧烈的捕杀。
但是翁都一次一次地被震动,而罗春始终泰然处之,岿然不动。
佛家亦有云:“不动如山!”
城外被天谷王朝所引以为傲的骑军,此时此刻都已经没有一人可以骑在马背上了,一个个狗吃屎一样地从马背上跌了下来,如何还能对这那罗春捉对冲锋厮杀呢?
换而言之,退一步来说,即使他们可以上马,又当如何冲过那一条滔滔不绝的大江?
城内的,城头的那三千膂力巨大的弓手,此时都已经是手臂抽搐,羽囊里的羽箭更是早早就射空了。又如何再能泼洒箭雨?
换一句说,他们如何可以射的到此时的金刚佛陀,即使射到了,有用吗?
而那中古之妖睚眦,更是疯魔一般的一次次冲撞,但是罗春始终没有刻意针对他的一次次疯狂进攻,只是安然的站在那里,即使睚眦浑身浴血。
此时的罗春,恰似那西方的古佛,屹立于世,举世无敌。
罗春屹立于大江之上,看着波涛汹涌的大江,一次次冲撞无果且受了重伤的睚眦,以及那城头上冷眼对视的白衣公子哥天炽,笑意盎然,一直在笑,最后笑出了泪。
“收官了,萧婉,等我。”罗春最后一句说完,重新凝视起冲着自己疯狂撞击的睚眦,咧嘴笑了一下。
“知道鬼面佛陀真正恐怖的地方在哪里吗?不是在于举世无匹的力量,不是横冲直撞的冲击力,而是,鬼面佛陀,举世,皆可为敌。”
举世,皆可为敌。
不管是城头上面驻剑勉强站立的白衣公子哥天炽,还是此时发着无与伦比的力量疯狂撞击罗春的睚眦,甚至是那翁都深处的君上天奉,都听到了罗春这句话。
这不是吹嘘,而是真实存在的。
单手托大江,一人攻城,金刚怒目,不动如山,收官之作,与苍天签约,以天地开一线。
可以说,罗春这一日,干了数千年以来不曾有过的大风流。
一人,便是一片天。一人一宗门又如何?此时的鬼面佛陀,罗春,一人,敢于与举世为敌!
罗春再次向前猛然踏出一步,悍然出拳。
拳光所至之处,形成了满城金莲,随后罗春瞬间就是担当了一个将美丽毁去的角色,一朵朵的金莲被罗春接下来的一掌给轰的支离破碎。
这些都是用神意幻化出来的金莲,罗春再用自己生命来为这这座名唤翁都的城市造成更大的杀伤,萧婉死了,他要让这个翁都为她陪葬。
破碎的金莲在罗春的毁灭之下,在空中划出无数条纤细的轨迹,与睚眦的疯狂撞击碰在了一起。发出了“叮叮咚咚”的撞击声,清脆悦耳,仿佛一池的荷风拂过屋檐下的风铃声。
睚眦似乎恼羞成怒,明显是被罗春这突然的一手搞得怒气冲冲,直接破这整条尾巴断裂的危险,斜了斜脑袋,直接探出,势大力沉,挥向了罗春的脑袋,喉咙处。
罗春跟着歪了歪脑袋,双膝微屈,堪堪躲过这一甩尾,但是却在佛陀金身上留下了一道金黄色的血槽,可见睚眦这一击是何等的势大力沉。
睚眦继续猛然前冲,巨大的身体就要顺势下压,罗春手腕颤动,硬钢睚眦。
睚眦的下压动作直接和罗春的肩膀撞在了一处,罗春的肩头发出了一阵轰然巨响,但是跟着睚眦前扑的势头确实没有丝毫的停滞。
继续扑杀的睚眦也是身材向后倒去,刚好躲掉了罗春这试图一拳砸烂它的头颅的致命一击。
此时二人的对战就是肉体与肉体的对轰。
上古之妖与鬼面佛陀,都是身体超凡脱俗之辈。
二人的进攻手段都在刹那之间,毫厘之差,便是生死之分。
睚眦并不傻,此时看似就要继续攻击被欺身接近了罗春,毕竟两人的体型实在是相差了太大,近距离的接触明眼人都可以看出睚眦更占优势。
但是罗春丝毫不去躲避,手肘抵住睚眦的双爪,防止双爪渗透自己的肩头,接着就是一击伸掌探出,攻向了这会儿已经没有多余爪子的睚眦。
睚眦也是不躲,估计是这会儿打的上头了,直接十分果断地与罗春换了一爪一掌,直截了当,丝毫没有躲躲闪闪,畏畏缩缩之意。
睚眦一爪深入罗春肩头,而罗春也是一掌推在了睚眦的眉心。
一鬼面佛陀,一中古之妖,身形皆是向后面各自一荡,竭力稳住身形,二者都不愿向后退半步,然后一人一妖都是一爪一脚凶狠弹出,依旧是那种只求攻势而放弃守势的玉石俱焚之感。
终于,这一人一妖经过无数次的对轰,都各自后退数丈,但是丝毫不带闲着,罗春抬臂直接砸在了那睚眦的脑袋上,睚眦也是一爪洞穿了罗春的半只手臂。
双方都受到了重创之后,终于是被一左一右地错开。
此时的鬼面佛陀罗春,与那中古之妖睚眦,已经不是在渔阳关的小镇里面那般方寸之间辗转腾挪,摒弃一味追求雄浑气势的大开大合,反而是以这滔滔大江作为一个广阔无垠的道场,极尽返璞归真的世间巅峰风采。
而这错开这段距离之后,终于是缓缓停住。
睚眦作为中古之妖,甚至有了化形的功能,此时神态尽显嘲讽,冷声道:“不觉得这种做法太没有脑子了吗?”
面对睚眦的攻心之术,罗春只是咧嘴一笑,一张狰狞的鬼面分外可怖:“我说过,我带上鬼面之后,即使举世皆敌,我亦不惧。”
说完以后的罗春重新再次左右开弓,一拳一掌,淡淡道:“这次就该彻底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