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士暮年，壮心不已，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有些人活着是为了等死，有些人活着却是为了把生命用另一种形式存活下来。
盖德罗与弗雷德相对而坐，彼此心照不宣，举杯示意，弗雷德挪了一下身子，调整到一个舒服的位置，半耷着眼睛，似乎很是享受现在的时光。
“我们都老了啊……”盖德罗感叹了一句，摇晃着杯中的美酒，那如情人的丝毫魅惑不了他，他透过鲜红的液体，看到的是弗雷德的脸。
一张带着朝气和微笑的脸，仿佛活在光下的罂粟花，在将要枯萎的时候展示自己无与伦比的美丽。
那一刻也许会被定格，更多时候，无人相看，等待她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之后，坠落枝头，被人踩踏，碾落成泥。
没有尽善尽美的事物，也没有尽善尽美的命运，盖德罗知道，纵使身为交易所的七巨头之一，也会有诸多身不由己的时候。
“记得三年前，你可不是这样想的，当时你还想联合罗茨，尼斯科多他们对付我呢！可不知道你那点小把戏我都看在眼里……”
弗雷德笑着说道，他一点也没有责怪盖德罗的意思，语气之中，充满调侃的意味。
“现在想来，那时也的确挺可笑的，不过你可搞错了一点，当时我并不是想联合他们对付你，而是我这面的军费实在不多了，所以不得不讨好一下他们，我哪像你还有那么多的副业……”
盖德罗自嘲地笑了笑，原本隔在两人之间的一点隔阂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弗雷德笑了笑，道：“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盖德罗道：“【埃达之书】中奥丁最后都没有碰长生不老的苹果，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因为那是希望，也是信仰，更是所有肮脏与私的结合！所有的神都想得到它，但是没有一个人成功，得到它的人永远都是最公正严明的神，就像我们的一种期待，有时候你必须把它压制在心底，否则它会不停噬咬你的意识，迫使你去得到它！一旦触碰了这种私，你将一辈子沉沦，奥丁是众神之主，可是他却没有自己保管苹果，是因为他自己也在害怕，害怕某个瞬间，自己触碰到这种私，一旦如此，他必然万劫不复。”
弗雷德有些激动，酒杯微微晃动，溢出了一点美酒，顺着玻璃杯流到桌子之上，看上去就像他的手被割破了一样。
“你也害怕自己会去碰那只苹果，所以你要找一个人来帮你保管？”盖德罗轻笑道：“可是我也是管不住自己的人，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是真正公正严明的。”
“不，有一个人可以，盖德罗，你和我是几十年的老伙计了，我对你说这些，只是想让你祝我一臂之力，但是请相信，我绝不是为了自己，你身在高位，很容易看到这世间的人是什么样子的，他们都在争抢那只苹果，为此不惜出卖一切，这个世界早已肮脏不堪。”
弗雷德神凝重，道：“诸神的黄昏将要来临，大洗牌的时候终于要到了，让我们一起联手来净化这个世界，把象征私和欺骗的苹果彻底藏起来，没有人去寻找就不会有争夺，没有争夺就没有矛盾，我们完全建立一个不同的世界！”
“弗雷德，冷静，你这个想法是十分美好的，但是人类是在矛盾和争斗中前进的，大同社会只是原地踏步，难道你连这一点都不懂吗？”
盖德罗没有想到弗雷德的想法是如此疯狂，一时之间也被吓住了。
“盖德罗，你以为我没有想到这一点吗？大同世界没有矛盾，但是我们可以培养一批为了信仰而战的科学家，我们的社会依旧可以前进，只是更美好，更和谐了而已，其实在我之前，已经有人设想过了，他们甚至提出了相对完整的理论，包括一些细节，只待我们把它实现罢了，盖德罗，帮助我，到时候你我将是世界之主！”
弗雷德陷入狂热，他抓着盖德罗的手臂，双眼之中充满赤诚，甚至把盖德罗也打动了，盖德罗可以看到，弗雷德的眼睛中是无私，是虔诚，是狂烈的希望。
“让我……想一想，对不起，老伙计，一时之间我真的下不了决定，本来我还以为……”盖德罗低下头，不敢再去看弗雷德眼睛，他言又止。
“本来你还以为我只是想要推翻罗斯切尔德家族是不是？盖德罗，你还是太不了解我了，一个罗斯切尔德而已，如果我想弄翻它的话，早就动手了，之所以等待这么久，就是因为我们还缺乏一个信仰，一个可以带领我们，带领战士们奋不顾身的信仰，带领我们建立美好世界的信仰！而现在，我找到了，推翻罗斯切尔德只是我们要做的第一步而已。”
弗雷德仿佛已经看到了美好的未来，康庄大道就在他的脚下。
“这个计划你还对别人说过没有？”盖德罗咽了一口唾沫，喉咙发干，意识处于一片混乱之中，整个人都像身在梦中一样。
“我们还有一个同伴，是我和他一同想出这个计划的，他在之前就为了达到这个目的而放弃了很多东西，现在我们更不会轻易放弃。”
“是洪华宇？我早该想到的！”盖德罗轻轻着太穴，今天所接收到的信息他一时之间还消化不完，简直比打仗还要累。
“老洪为此已经失去得太多太多了，我也会把这个希望当做毕生的信仰，老伙计，我们现在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年纪了，为什么不能像年轻人一样为自己的信仰再拼搏最后一把呢？我们的创举将会拯救全人类，我们将会是伟大的先驱者！”
弗雷德不停蛊惑盖德罗，甚至许下了无数的承诺，他相信盖德罗看过【埃达之书】后会有一些体悟，会明白他的苦衷。
“或许我该像罗茨，尼斯科多那样退役了，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好好陪陪我的孩子们，弗雷德，对不起，这个计划实在是太出乎我的意料，我本就接受不了如此荒唐的想法！”
盖德罗起身想要离去，他的一颗心里七上八下，作为七巨头至今，就算交易所当年战败的时候，他的心情都没有如此复杂，现在的他只想找个没有人的地方，好好理清自己心头的思绪。
“好吧，盖德罗老伙计，我知道让你一时接受是很困难，不过我会等你，在这之前，我们可以谈谈你来这里的最初目的吗？我们可以先从第一步做起。”
弗雷德把酒杯中的葡萄酒一饮而尽，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他的语气恢复了一贯的镇定。
盖德罗回过头来，道：“罗斯切尔德的气数已尽，是该重新洗牌的时候了，如今你我掌握着家族内外的所有军事，就算诺亚和梅耶也拿我们没辙，尽管如此，如果我们要发动叛乱的话，一定要不动声，最好来一场不流血的政变，我怕把他们得狗急跳墙，最后把洪家牵扯进来就不好了。”
弗雷德点头道：“不错，老伙计，你想的十分全面，不过诺亚和梅耶目前可不是我们主要对付的对象，别忘了他们身后还有长老会。”
说到这里，盖德罗的脸突然一变，愣道：“我倒忘记了，长老会还掌握着‘禁忌的力量’，如果让他们捉到我们不忠的证据，这些神秘的力量随时会把我们摧毁。”
弗雷德只是微微笑了笑，在身边的壁柜上拉出一个小抽屉，把一份文件取出来，推到了盖德罗的面前，盖德罗打开文件，越看越心惊，不由问道：“这些名单是…….”
“禁忌的力量、”
弗雷德答道：“你一定没想到吧，其实所谓‘禁忌的力量’一直都隐藏在我们周围，他可以是你手下最得力的副官，也可以是你在外面养的小妞，你的一举一动其实都在长老会的监视之下，我们这么多年竟然都无知无觉。”
盖德罗大惊道：“那我们此刻见面的事情，他们也知道得一清二楚？”
弗雷德摇了摇头，道：“他们知道的会是另外一种场景，如果连这些防范措施我都没有做到的话，长老会早把我革职处理了。”
“可是我的司机知道我来这里了……”盖德罗依旧不放心，看了名单他才知道，他的身边一直都这么多的眼线，几乎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对方的监视之下。
“放心，你的司机会‘偶然’得知咱们在一起是讨论家族内的军事防御措施，我们暂时还不能对这些名单上的人下手，因为我们需要他们来帮我们迷惑长老会，我想聪明如盖德罗应该知道怎么做，毕竟你当年可是连洪世恩都骗了。”
弗雷德又把一份文件放到了盖德罗面前，盖德罗打开一看，却正是关于家族内防御措施的草案，上面甚至还有两人讨论的一些标注，做的非常真。
“我想我知道怎么做了，但愿事情会按照你的计划顺利进行。”盖德罗合上文件夹，拿起外套，就要再次离去。
“老伙计，送你一句华夏古国的老话，烈士暮年，壮心不已，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我们虽然都是老骥了，但是肩负的使命会让我们不断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