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苏琪最想知道的就是当年洪世恩究竟是怎么灭掉烈火佣兵团的,那个传说中的佣兵团,即使面对詹姆斯路德这个号称兵神的万人军队仍旧轻松取胜,为什么会在一夜之间覆灭呢?这其中一定有更大的秘辛,只是看洪世恩的样子,他是故意避重就轻,不提这件事。
苏琪倒也不能多问,毕竟人家堂堂一个洪家家主肯给你讲这么多已经不容易了,再奢求那就是自找没趣。洪世恩讲完这些之后,收起玩世不恭的神态,整个人顷刻间变得高深起来,连苏琪都捉不透。
“你可知为什么我对你讲这么多,却始终不提去救天宝吗?”洪世恩看了看苏琪,问道。
苏琪道:“晚辈斗胆猜测,伯父一定是藏了什么杀手锏,在必要的时候,能够保洪天宝安然无恙。”
洪世恩道:“如果真藏了什么杀手锏,我还至于站在这和你说这么多话么?”
苏琪一愣,刚才还十分伤感的洪世恩顷刻间又恢复了痞气,洪天宝的个看来和他的培养有很大的关系,平时面对外人的时候,要多冷酷有多冷酷,面对朋友的时候却是要多随便就多随便,只是可悲的是,他们这一类人,注定缺少真正的朋友。
作为他们认定的敌人和朋友,苏琪也不知道是悲是喜。
“那伯父对我说这么多,是想让我做些什么呢?”苏琪已经看出,洪世恩这次来必定有所图谋,不然就算他和洪天宝混的比较熟,但是洪门内的高手也不会少吧,何必一定要来找他。
洪世恩点燃一支烟,浓浓的烟雾从他的鼻子和嘴里冒出来,苏琪闻到那些烟雾都是劣质烟才有的独特味道,不由皱起眉头,像这么呛鼻的烟,现在就算最普通的人也不会抽了,也不知道洪世恩是从哪里找到的。
“当年的战斗真是十分艰苦啊……”洪世恩吐出一口烟雾,回忆道:“中非那地方物资缺乏,土地贫瘠,本来还能产些烟草,但是因为战争,许多种植烟草的地方成为了一片荒地,我们有些时候伤得很重,需要立刻做外科手术,但是没有麻醉药,没办法,只好自己卷一些枯枝和枯叶来,虽然于事无补,但是聊胜于无,最艰难的那几个月,我就是靠地上的枯叶过来的,回到S市以后,反而再好的烟也没感觉了,我索就自己种了一片烟园,自己卷烟,虽然呛鼻了一些,但是有味……”
苏琪苦笑道:“伯父究竟要我干什么就直说吧,洪天宝是为了帮我救人才身陷交易所的,无论出于哪个角度,我都应该去救他。”
洪世恩问道:“你可想清楚了,天宝是你未来最大的敌人,现在救他的话可能将来你会后悔。”
苏琪淡然道:“脚下的路我只要走好就行了,将来我更会一往无前。”
洪世恩轻笑了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天宝果然没有看错你,他把你当做人生中的第一对手,本来我还有些不以为然,但是现在,我觉得他没有错。”
苏琪奇道:“难道伯父真的一点都不担心洪天宝现在的处境?交易所的巨头可不是好惹的家伙,他们万一闹羞成怒……”
“放心吧,有你这样的对手,那家伙才不会这么容易就死呢,我来只是想和你说一下,不要盲目去寻找他们了,他们现在都很平安,你乖乖在医院把你的伤养好就行了。”
洪世恩大笑着拍了拍苏琪的肩膀,安慰道。
他越是如此说,苏琪反而越紧张起来,他立起身子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们现在都平安无事?难道你在交易所中有卧底?”
洪世恩笑道:“年轻人,如果你是交易所的巨头,你会笨到连一个卧底都察觉不了吗?如我们这般经历过三十年前那场战争的人,早就对对方了若指掌,日里夜里都放着对方呢,在外围或许还可以布置一些卧底,但是核心集团,绝对安插不进去。”
苏琪坐回沙发,谦逊地说道:“还请伯父指教。”
洪世恩反问道:“苏琪,你了解现如今这个世界吗?如果了解,又了解多少?”
苏琪道:“现在世界虽然是无数国家林立的局面,但是暗中却有不少人控着这些国家,他们不显山露水,但绝对是权利最大的人,就像地下交易所,就像你们洪门,你们的势力遍布世界各地,各国的政府都被你们所控,但是你们从来不在世人面前出现,就连三十年前的战争,你们也选择在了荒无人烟的中非,在华夏,甚至都没有听说过地下隐藏了这么一股暗涌,除了你们两个超级大势力,还有许许多多的小帮派林立,他们说好听点就是齐头并进,发展迅速,但是说难听点,再庞大的蝼蚁始终还是蝼蚁,他们在你们眼中,要么是一颗被左右摆放的棋子,要么就是随时能够碾死的蚂蚁,毫不夸张地说,你们两个超级大势力已经恢复了当年的元气,这些小帮派归顺谁或者不归顺谁已经不重要了。”
洪世恩满意地点了点头,道:“能从目前的形势发展中看到这些已经不容易了,但是你忽略了一点,我们都是人,洪门也是从一个人发展起来的,所以不要说那些小帮派都是蝼蚁,他们也有成长起来的一天,而如今,我们的实力是恢复了不少,但同样不敢小觑这些新成长起来的势力,牵一发而动全身的道理你应该懂得,就像当初的血磬门,如果交易所的巨头想要灭掉你的血磬门,你会不会抵死顽抗?而L市的四大龙头都和你交情匪浅,他们必定也会祝你一臂之力,还有D省的风云会,林天立这个人极重义气,你为风云会做了那么多事情,他更没可能不帮你,这样越牵涉越广,甚至到最后会牵涉到我洪家的身上,到时候,你说交易所还能不能灭掉你的血磬门?”
苏琪突然明悟了,喜道:“洪天宝也是据这个道理,推断出就算交易所的人抓了他,也不敢拿他怎么样!因为这随时可以导致洪门和交易所的第二次战争!如果他们真的动了洪天宝的话,你们也算出师有名,大多数帮派也会站在你们这一面,到时候交易所失道寡助,战争失败的几率就被无限放大!”
洪世恩再一次哈哈笑道:“对!这就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小子果然有悟,交易所的那几个王八蛋都是比猴子还明的家伙,他们不会想不到这一层,所以他们抓了天宝就等于拿了一个烫手山芋,依照天宝的个,他更不会让交易所讨了好去,所以我来提醒你,不必要一直追寻下去了,我只要让洪家稍微施点压,相信过不了多久,交易所就会主动放了天宝。”
“那爱琳呢?是不是也会安然无恙?”苏琪心头去掉了一层乌云,但是仍然不见晴朗,他最担心的人还不知道身在何方,他如何能够安心?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一个女人而已,为情所伤是人世间最为愚蠢的事!小子,我可是很看好你的,就算你最后败给了天宝,我也会委你重用。如果你过不了情字这一关,最后的下场……或许和世杰一样吧,一个天才的陨落最为可悲的原因就是因为一个女人!”
洪世恩大大咧咧,但是说到这里,却是异常悲愤,看来他对于自己的弟弟也是十分无奈,可是事已至此,他终究改变不了什么。
“我这一生已经失去太多,唯独不能失去的,就是我的信仰,如果伯父认为这样我也有错的话,那么我情愿你看错了苏琪。”
苏琪迎着洪世恩的目光,丝毫无惧,纵然洪世恩常年居于人上,受人敬仰,但是他此刻心中也是五味陈杂,这种怀着如此纯净目的的目光,他似曾相识,但每一次忆起,都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记忆,天地间的善良与邪恶在这一刻都交织在了一起,无论做什么事情,怎么做,他们只是为了那一个纯净的目的,也可以简称为信仰,他们没有善恶,不分错对,只要走下去,只要朝着那个目的走下去。
“为什么那么像……”洪世恩喃喃自语了一声,狠狠了一口手中的烟丝,然后吐出一圈浓浓的烟雾,这一刻他竟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只得借助这烟雾掩饰自己的窘境。
洪家的家主也是人,他不是神,对于一个敢于冒犯他的人,他或许有几千种方法先博得他哑口无言,然后再慢慢弄死,可是面对苏琪,他有恼怒,有冲动,但是更多的却是深沉的无奈,就像三十年前,当他得知婉仪死去的消息,又要面对前中了五的洪世杰一样,巨大的无奈和悲哀占据着他的心头,在那一刻,纵使他成为天地间权利最大的人又能如何?纵使他掌握了无数人的生死又能如何,他始终换不来婉仪的一条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洪世杰报复,沉沦,颓废,甚至最后连自己的儿子都不管不顾。
这是多么大的讽刺啊,他赢得了世界,却输了自己的亲弟弟!当再次看到当年那种决然的眼神,洪世恩心中心潮翻涌,那难以平息,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会把洪世杰推到一边,然后自己去挨那五么?
或许这样,悲剧就不会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