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苏琪的手将要触及老哈利的喉咙的时候,他突然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危险,对于在生死线上挣扎过不止一两次的苏琪来说,危险来临的时候,他总会有一些奇怪的反应,比如肌绷紧,体温降低,在这一刻,他放弃了绝杀老哈利的机会,轻巧的一个转身,身体横移了两米,接着他就感受到一股热浪从自己脸前飞过,那厚重的铅弹味道肆意地扩张在空气中,久久不散。
罗宾流着冷汗着气,他手里的猎还是冒着青烟,这并不是他第一次开,却是他第一次对着一个人开。
苏琪脸上的筋绷了绷,他并没有多看罗宾一眼,在他现在的认知里,既然他已经对别人动了杀心,那么别人当然也可以杀他。
塞琳却吓傻了,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波多农场里,竟然有人要杀人,这是多么不可饶恕的罪过啊,就凭这一点,罗伯特家的那两个讨厌鬼就足够理亏了。
苏琪躲过一后,速度依然不减,他的目标,依旧是老哈利,只是现在的老哈利终于有一点反抗的能力了,他用布满老茧的大手去格挡苏琪伸出过的细小手,无论从什么地方看,这只大手所充满的力量都要比那只小手大许多。
只是,这个世界上,并不是所有看到的东西,都是真实的,哈利犯了一个最大的错误,那就是他不该低估苏琪的这只手。
如果他知道,苏琪这只手捏碎过多少人的喉咙,他就不会这么做了,只是他一气之下就带着人来报仇了,本没有打听清楚苏琪的底细。
事实证明,未知的东西才是最可怕的,这一点在老哈利的手接触到苏琪的手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亲自证明了。
噼里啪啦的声音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苏琪带着残忍的微笑,手指上的力量越来越大,而老哈利则完全相反,他脸上开始冒出豆大的汗珠,嘴角仿佛痉挛了一样,开始不停地抽搐,这一切都在酝酿着一声惨烈无比的尖叫。
“放开我的父亲!”罗宾几乎是咆哮着喊出这句话的,他再次端起了猎,用那个早已歪斜的准星瞄准了苏琪。
苏琪眯着眼睛看着猎的口,浑然不在意一样,他早已发现罗宾因为激动,连栓都没有拉,要是这样子弹也能出去的话,苏琪就只能自认倒霉了。
可是塞琳却没有发现这一点,她不可能让罗宾对着苏琪再开一次,于是她挺身走了出来,站到了苏琪的面前,伸开双臂,坚定地看着罗宾。
“让开!塞琳!你是我的领土,怎么可以让被人踏足!我对天发誓,我对你的爱是真真切切的,那个小子只不过是个外来者,他还敢那样对待我的父亲,他该死!”
罗宾近乎失控了,他身后的流民没有一个敢冲上前去,包括那三十个永久住民,他们也远远地散在了四周,苏琪周围形成了一片真空的地带。
“除非我先死,否则你别想伤他一丝一毫。”少女的语气坚定而不容置疑,她略显稚的脸上看不出丝毫的恐惧,但是这并不妨碍苏琪清晰地听到她体内“咚咚”狂跳的心跳声。
“不要我……”罗宾不自觉开始晃动着身体,他太激动了,这种情况下,他真的可能做出一些平时不敢做的事情。
苏琪在完全捏碎老哈利的指骨后终于放开了他,老哈利忍着剧痛对自己的儿子咆哮道:“住手罗宾!波多农场是不能杀人的,难道你忘了吗!”
他虽然在用波多农场的规则教训罗宾,但是心里真正担忧的却是苏琪的疯狂报复,这样一匹丛林里的野狼,他可能随时随地取走你的姓名,罗宾是罗伯特家族唯一的继承人,如果他死了,老哈利就成了罗伯特家族的千古罪人。
苏琪环腰抱住了塞琳,这让少女的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不过她并没有反抗,那双纤细却结实的手臂不正是她很早的时候就渴望的吗?
罗宾的脸越来越难看,刚才他还气势汹汹地宣布了塞琳是他的“领土”,而现在他的“领土”却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
苏琪的脸上始终挂着浅浅的微笑,他搂着塞琳一步一步走向罗宾,每踏下一步,脚步与地面的共鸣就像被放大了无数倍一样,在罗宾的脑海中轰响一次。
一直到猎的口抵在了苏琪的口上,苏琪才停下了脚步,罗宾的食指扣在猎的扳机上,轻微颤抖,敌人就在眼前,可是他却再没勇气按下去。
“你说,她是你的领土?”苏琪指着塞琳,高声问道。
罗宾低着头,说不出话来,他有过冲动,但最终还是忍住了。
苏琪并没有给他太多的答话时间,他又转头问向塞琳:“你同意了吗?”
塞琳使劲地摇了摇头,这本来就是罗宾四处散播的言论,她早就恨透了。
“那你现在愿意成为我的领土吗?”苏琪突兀地问了一句,让塞琳脸上怔了一怔。
“你有什么领地吗?你有什么扈从吗?你凭什么让塞琳成为你的领土!”罗宾问的很无力,可是他不想放弃,塞琳是他从小到大的梦想。
“我的唯一领土就是塞琳,而且,我只需要她的同意。”苏琪笑意盈盈的表情完全不像是一个刚经过大战的人,现在的他,宛若一个优雅的骑士在求婚一般。
塞琳的脸上飘来两朵酡红,她抬眼看了苏琪一眼,或许这个少年还不懂得领土的真正含义,可是这一刻,他的眼睛里,充满着认真。
罗宾绝望地看着塞琳,他有些害怕了,如果塞琳一点头,就证明着她再也不会给自己机会了,从小到大追求的梦想就要这样破灭了。
灰暗,黑白,所有悲观的彩充斥着罗宾的大脑,在塞琳点头的瞬间,他的手指终于不受控地按下了扳机,可是却并没有想象中的巨大轰鸣声。
苏琪点了点栓,微笑着提醒道:“杀人之前,先检查好你的家伙。”
“罗宾,我们走!”老哈利厉喝道,他本能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感觉,想要赶快脱离这个地区。
“来的时候挺霸道的,走的时候也不能让你太窝囊。”苏琪的手握在黑漆漆的管之上,眼中寒光一闪,罗宾的脑海中犹如被闪电劈了一下一样,想要松开管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只见苏琪的手指不知道怎么转了一下,管就已经转换了方向,而栓已经拉上了,苏琪的手指按在了扳机之上。
“不要!”老哈利大惊失,他毫不怀疑苏琪会开,因为从他散发出来的杀气来判断,他并不是一个畏首畏尾的人。
罗宾的瞳孔开始急速收缩,他的意识里不停告诉自己逃跑,可是脚步的神经就像被截断了一样,动不了一下,这死亡的瞬间,他想了很多,好像这个过程被无限延长了一样,从头到脚的冰凉时刻让他的每一个毛孔都散发着恐惧的味道。
感受着罗宾身上的变化,苏琪的手指并不曾因此松动,反而是塞琳开始试图阻止他,在波多农场杀人,没有人能够逃得过制裁!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一副诡异的画面缓缓发生着变化,只是这个时候,一声浑厚的男中音打破了平静:“停下来。”
来人是菲尔场主,他叫停了苏琪,苏琪的手指哪怕再前进一寸就能把铅弹给发出去了,可是他却听话地停了下来。
“谢谢。”谁都没有想到,一向以威严著称的菲尔场主,在苏琪停手后居然说了这样一句话,仿佛苏琪帮了他很大的忙一般。
苏琪依旧搂着塞琳,他面向菲尔,淡淡说道:“我欠你的,现在先还上一点利息。”
菲尔对他点了点头,道:“她在前方五百米处的等你,听到你终于能下了,她很高兴。”
苏琪的眼底开始出现一圈圈的波纹,那是他大脑中枢开始兴奋的表现,这个时候他的防御意识已经下降了一个档次,可是没有人发觉。
和苏琪肌肤相亲的塞琳自然感觉到了苏琪身上传来的一阵战栗,她不解地看着他,问道:“你怎么了?”
苏琪并没有回答她,塞琳有些失落,她感觉到那环住她腰际的手臂突然抽了回去,一阵前所未有的失落感涌上了心头。
苏琪抛下了所有人,他大步朝前走去,路过菲尔身边的时候,他只是对菲尔轻微地点了点头,两个人眼神间不经意的交错谁也没有发现。
塞琳想追上去,可是却被菲尔拦了下来,他知道,如果塞琳追上去,一定会比现在更难受。这是宿命吗?他们家族遗传的血脉,都会喜欢上外来者。
苏琪现在却没想那么多,他的脑海里只有那个绝代的身影,那棕的长发和深邃迷人的蓝眸,不带一丝瑕疵的脸上仿佛永远不知道畏惧为何物一般,他现在只想快一点看见她!
苏琪渐渐奔跑了起来,寒风掠过他的发丝和脸庞,他亲吻空气,十分享受这见面之前的疼痛,起码这使苏琪觉得,他这一次并不是在梦中。
前方是一片高大的杨树林,这种高大挺拔的树木却保护不了自己的叶子,一到冬天,那些枯枝就孤零零地生长在杨树的树干上,再没了往昔的生机。
苏琪的面前,一个穿着粉红棉袄的背影正在仰望着这一片杨树林,她静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天与地好像都与她融为一体了一般,苏琪甚至有些不忍心去打破这一副静谧的美好场景。
“你来了。”背影还是发现了苏琪,她转过身,红扑扑的脸上挂着一种让人难以理解的笑容,苏琪在这一刻发现,艾琳娜西黛变了。
不是样貌,而是一种感觉,如果闭上眼睛,苏琪感觉自己会分辨不清,这个爱琳,为什么会如此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