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老师给的地址,忐忑不安的按下电铃。依据老师所言,这幢房子本身被结界所包围著,凡是恶灵、鬼族之类的是无法侵入,另一方面如同原世界裡前几年的一部卡通——霍尔的城堡,裡面霍尔的住处一般,会依据不同顏色的门而通往不同的地方。
在等待的同时,我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真是奇怪,只不过是来烈火家拜访,為何会紧张到这种地步呢。
就在这时眼前的大门缓缓地打开,映入眼帘的烈火爸爸。
讶异、突兀的表情尽写在脸上,随即像是想通了般,扬起亲切的笑容「伊希嵐,进来吧。」
烈火爸爸向后退了几步让我踏进屋内,随著房门的闔上,我感觉到外头结界的变化。
烈火爸爸走在前头,边為我解释起今早烈火失约的原因。
「抱歉,早上忘了通知你,让你白等了。」
「是奇克斯怎麼了吗?」
「昨天在回家的路上他一路又蹦又跳的,结果从天桥上摔了下去,把腿摔断了。」平顺的口吻裡,却满是无奈。
摔断了!还好烈火一家也不是一般人类,即使把腿摔断了,应该只要一天的时间就可以全好了。
正当我这麼想著,烈火爸爸继续说著:「他就是太相信这裡是梦境了,才会那麼大胆、什麼都不怕,所以我们為了让他有警觉心,故意没医好他的腿伤,现在正躺在床上生闷气。」
跟著烈火爸爸,我看到一扇门板上掛著烈火扮鬼脸的照片。
「可爱吧,这是他十岁生日时拍的。」烈火爸爸用手指轻敲著照片上的烈火,不论是他的表情或是语言都表现出了他对烈火的极度宠爱。
只是这话却有个地方不得不引起我的注意。
「十岁?!」轻声呢喃著,烈火不是只有七、八岁吗?至少他的外表上看起来是如此。
一听见我的疑问,烈火爸爸可是直接放声笑出来,「你该不会以為奇克斯不满十岁吧!也对,他的样子真会让人误会了,再过三个月奇克斯就满十三岁了。」
十三岁!那不就跟我同年了。
「别惊讶!我们这个种族的就是这样,只是他比较严重一点。」
或许是我的情绪表露出来了,烈火爸爸自动地开口解释,接著就是一阵轻嘆,「连带著他的孩子气也特别的重。」
这点不用烈火爸爸提起,就连我也看的出来,或许是因為烈火认定了这裡是梦裡的关係吧,所以把前世裡不能展现的任性、童心等一口气全数释放。
随著房门的开啟,烈火爸爸喊出声:「奇克斯,伊希嵐来找你了。」
陌生、打量的目光再次在我的身上游移著,即使早就知道这是必定会发生的,但真正再次面对时,一道微弱到会让我忽视的抽痛悄悄地刺了一下,立即就消失了。
『伊希嵐.寒冰,寒冰小骑士』这次的介绍我又多加了个寒冰小骑士的称法,这样应该让他更能将我和前世的身份结合在一起。
烈火这次瞧了我好一会,并没有扬起笑容接纳我,而是伸出手指向我如同在质询嫌犯般,「考考你,所有小骑士裡,最没用的是人谁?」
没有用前世的语言,而是用中文说著,说到这我突然想到,今生的烈火似乎只会中文和前世的语言而已。
「说不出来,那你就不是寒冰小骑士。」烈火认真的说著。
十三岁的烈火小骑士啊!还记得那时的他最不服的人似乎是……!
「格里西亚,太阳小骑士。」稍早的几年,烈火可说是最鄙视、不服太阳的,认為那样的他根本不配当太阳骑士。
正当烈火已经认定我答不出来之时,却又从我口中听到正确答案,微微一楞随即回神,热络的像是刚刚的冷淡只是我的错觉。
「伊希嵐,我跟你说……!」一确认了我的身份,烈火即招呼我在他床边坐下,一股脑的将他的不满全吐了出来。
从因為没有祭司无法立即医好他的伤,害他无法自由活动到烈火爸爸的恶劣,拿便盘给他使用等等。
情绪激动的手舞足蹈——没有足蹈,因為某人的脚正打著石膏——的模样,让一旁的烈火妈妈侧著身子,用手摀掉半张脸。
原以為是烈火妈妈是被烈火的话给伤了,没想到烈火却停下那激动的行為,嘟嘴忿忿道:「妈咪,这一点都不好笑。」
随著烈火的话,烈火妈妈终於忍不住光明正大地笑出来了,还夸张到用手拭去眼角的水。
「小宝贝,妈咪不笑,妈咪去帮你们準备点心,你们慢慢聊。」
烈火妈妈带著笑意离去,同时还不忘将那躲在房外早就笑到无力的烈火爸爸给一併带走。
看到这样的烈火,稍早之前的那股刺痛似乎也被抹平了。
原本缓慢的日子也因為烈火的加入,日子变快了许多。不知不觉中两个多月的时间就这麼快去了。
若我没记后天就是烈火的十三岁生日,身為好友的我怎能忽视了那天呢?只是在生日当天烈火的时间将被他的父母亲给佔据了,所以我决定在今天先替他过一次生日,為此我还精心製作了个生日蛋糕给他,另外还準备了个拥有附加能力的精美耳罩。
耳罩在原世界似乎只能保暖的用途,但在守世界可就不止如此,依据个人需求在功能上可以进行各种变化,且我还记得在前世裡,烈火為了买他那副魔法黄金耳罩可是费了不少功夫呢。
确认礼物都有带齐后,正準备出门……
「伊希嵐,你要去出门啊?」披著浴衣靠著门框的老师淡淡的说著,一双眼还扫过礼物袋一眼。
「嗯,去找奇克斯。」
只见老师欲言又止的凝视著我好一会,淡淡地开口:「早去早回,还得準备下午要卖的麵包啊。」
明知老师的态度有问题,但我仍然选择忽略,在点头后提著礼物步出家门。
随著距离越来越近,异样感也油然而生。
平日烈火家就有结界,但今天的结界却是完全的开啟,将所有的东西都隔绝在外,虽然从外头看来是大门深锁,但在我的眼中却是完全敞开的,甚至还可以听见烈火和烈火爸爸的嗓音。
由於连日来的来访,烈火爸爸早就将我设定在结界不隔绝的名单中,自然地我毫无阻碍踏进了结界裡,也瞧见了烈火和他的父母亲。
「為什麼要阻止我,他们笑我是白痴、智障為什麼我不能打回去?」带著不甘心,烈火怒吼著。
「你拿什麼去跟人打架?对方一根手指头就可以把你推倒了。」烈火爸爸一脸不奈的说著。
「又没有打过怎能知道?」烈火不死心的吼了回去。
烈火爸爸嘆气直视著烈火,「不用打也知道。為了不让你被人打,所以才会不让你去做那麼鲁莽的事。」
听完烈火爸爸的说法,烈火的气没有消掉,反倒是一口气爆发了。
「这个不準、那个也不行,告诉我原因啊!」烈火气愤的怒视著烈火爸爸和妈妈,高亢的童音形成了一种刺耳的武器。
「外面的世界并不是如你所见一般的无害,外面有多少东西想伤害你知不知道?」
看的出来烈火爸爸正试著压住自己的情绪,将情况说给烈火听,但烈火分明就是听不见去。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就像是个犯人一样,被人无时无刻监视著、囚禁著,完全没有控制权。我不是犯人。」烈火像是将身体裡的空气全使上,忿忿地吼著,那感觉就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委曲一般。
烈火妈妈悲伤的注视著烈火,哀戚的说:「我们是為了你好,為了保护你啊。」
没想到烈火却是一脸的不屑,甚至语带质疑,「為我好?是為了你们好吧!你们口口声声说我是你们的儿子,这裡是真实的世界,证据呢?如果这是真实的世界,那為什麼这裡所有的一切是如此的陌生,我根本什麼都不记得,為了配合你们还得假装自己。」
说著说著,烈火突然表现出恍然大悟的表情,一双眼开始敌视著我们,是我们没错,因為他注意到我了。
「我知道了,这一定是咒术!我一定是中了咒术,而你们全是咒术所形成的幻影,想藉此将我困在咒术裡头,只要我逃出你们的囚禁就可以回到现实了。」
听著烈火的推断,我真的不知该如何表示,原来烈火的编剧能力是如此之强啊。就在此时,烈火妈妈伸手想触碰烈火,却被烈火一把拍开了。
「别碰我!」
「奇克斯!」见状,烈火爸爸低声斥责著。
烈火以带著充满仇视的眼神瞪了烈火爸爸,接著就要跑出结界,想都没想我移动身体挡住烈火。
烈火二话不说伸出手就想打我,却被我轻易的抓住了,见状,烈火再次抬腿往我身上踹,仍然是无法达到目的。
虽然他每次的攻击都被我化解掉,但不知為何似乎又泛起了刺痛,若有若无的刺痛心灵。『奇克斯.烈火,我是寒冰,伊希嵐.寒冰啊。』
然而这次的介绍传不进他的心裡,怒不可遏的他,再次出言吼叫:「滚开,恶灵。光明神绝对无法宽恕你们的恶行。」
就在这时我注意到他的身旁的空气似乎开始出现微微的扭曲,就像是炙热的夏日裡受到高温艳阳的照射下,所呈现出的空气扭曲。
在我还来不及反应之下,烈火爸爸也发现了这个情况,一出手就将烈火直接打晕了,同时那扭曲的现象也停止了。
伸手抱住失去意识的烈火,烈火爸爸满脸歉疚的看著我。「伊希嵐对不起,刚刚奇克斯这麼不礼貌的对待你。」
注视昏迷的烈火,我缓缓地摇头。
「彩依,你帮伊希嵐医治一下,我先把奇克斯带回他的房间。」烈火爸爸抱起了烈火如此吩咐著,事实上不用他的提醒,烈火妈妈已经拿著药冲到我的面前并抓起我的手轻柔地上药。
瞧著那像是被火灼伤的手,记得我挡下了烈火的攻势啊,又怎会受伤了呢?
「对不起,奇克斯年纪还小,不懂如何控制能力,刚刚因為他的情绪暴走,才会让力量外洩了。」
瞧著手掌上那散发淡淡香味的药膏,原本不感觉到痛的手,现在才有了感觉。
待烈火妈妈将伤口都上好药后,将整瓶的药膏放进了我外套的口袋裡,伸手轻抚著我的脸颊,双眼之间尽是满满的忧愁与不捨。
「阿姨!」
泪珠缓缓地自烈火妈妈的眼角滑落,幽幽地开口:「伊希嵐,阿姨真的很谢谢你每天都来找奇克斯,陪著他玩、学习。但阿姨不能这麼自私,让你承受每天的伤害。伊希嵐,你别再来了。」
别再来了!这……!
我在心底惊呼才想反驳,就感觉到烈火妈妈的双手从脸颊移到眉间的位置,并继续说著。
「不是阿姨不欢迎你,实在是不想看到你再因為奇克斯而受伤了,才多大的年纪,一颗幼小的心就伤痕累累,别说你没有因為奇克斯那陌生的眼神而受伤,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时你那真心的笑容吗?你已经开始失去它了,你知道吗?」
真心的笑容!我不都一直如此吗?并没有失去任何东西啊!
「可是……!」才刚起个音,马上又被烈火妈妈打断了。
「孩子,在奇克斯的梦裡,你是寒冰小骑士,是烈火小骑士最熟悉、最信任的好兄弟、好朋友,但在现实裡,对他而言你只是个陌生人,就跟我们一样,都只是个陌生人。……所以為了你好,也為了奇克斯好,阿姨拜託你,别再来了。」
烈火妈妈低头凝视著我,她那晶莹剔透的泪珠,成串成串的不掉断落,这让我如何拒绝呢!
我缓缓地点头将要给烈火的礼物交给了烈火妈妈,「这是要送给奇克斯的生日礼物,请帮我交给他。」
烈火妈妈犹豫了一会才收了下蛋糕和礼物,接著她对我深深的鞠躬,就在这时我发现我已经站在家裡了,整个过程就像我今天还没有离开过家一样。
倚靠在门边的老师用著熟悉的目光瞧著我,那是烈火爸爸和妈妈常投射在烈火身上的眼神。
梦境裡最熟悉、最信任的好兄弟、好老师,到了现实却成了陌生人。
「最熟悉的陌生人吗?」低声呢喃著再次低头看著自己那仍散发著淡淡香气的手掌,我默默地抬头注视著老师。
「重生是意义是什麼?光明神為何要让我们记得前世?前世的记忆好重、好沉,压的我们都快喘不过气,我想忘了一切,却又有个声音告诉我不可以忘掉,忘了,我会后悔终生。老师,為什麼?為什麼光明神不让我们忘记一切?為什麼要让我们记得?」
一字一句的诉说著发自内心的疑惑,然而老师除了沉默也别无任何的表示。看来就连老师也不知道,所有的一切、一切只有光明神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