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那点微不足道
秉持著史塔克个人一贯的超未来奢华风格，所谓电梯的内部看上去更像是火星之旅飞船的头等机舱，里头除了单人卵型按摩椅、茶几与无数虚拟萤幕之外，甚至还有一座见鬼的迷你吧台设在角落供应畅饮，不切实际的浪费程度简直是突破天际。
可惜赵行是没兴趣享受这些了，而且，应该也没有多少人能有这等变态兴趣，在满坑满谷腐烂生蛆的碎尸块当中还能按摩放松喝点小酒。
蹲下仔细审视起脚边的扭曲头颅，表面肌肤与五感都破损的非常严重、颅骨变形的像是遭受过强力蹂躏的儿童黏土玩具一般，不过从轮廓与金发也还是能勉强辨认出来，这位八成就是贯穿三集钢铁人电影的女主角，小辣椒帕兹了。
身为一名三天两头就要面对诸般奇形怪状生物的契约者，赵行现在也差不多能辨认出里头这些残骸究竟在生前碰上了什么惨剧——大概就和大金刚屠杀人类的场景差不多，所有人都是被活生生撕碎砸烂、像是一大群发疯的巨型野兽肆虐过境。
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块干净的落脚之处，赵行这下却又面临了另一个困扰——这部电梯实在太过于高科技了，难到根本没有任何能够正常操控的按钮吗？
对了！声控，一定是声控！
“到顶楼。”
毫无疑问的，没有任何反应发生。就一栋到处都需要辨识身份与使用权限的高科技豪宅而言，存在一部仅有某几人能够使唤的秘密电梯大概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而赵行存于史塔克档案中的权限大概就连打开一个垃圾桶都有些困难，更别说是通过这条通往史塔克私人寓所的唯一通道。
“日安，赵先生，我是虚拟管家贾维斯。罗德斯上校已经给了您一组临时权限，但是鉴于顶楼仍然处于一级生化警戒状态，为了您的安全著想，目前并不推荐您前往顶楼居所。”
“贾维斯，我就是来处理生化危机的专家，让我上去。”
“您是否试图伤害史塔克先生？”
“这是个非常哲学性的问题：死人还能够受到伤害吗？贾维斯管家，由你决定吧。”
一阵沉默过后，电梯终于开动了。不愧是超级豪宅的超级设备，即便赵行并未感觉到太多加速压力，电梯却已用著不可思议的速度一路攀升上了这栋超高大楼的顶端。
“赵先生，我必须在开门之前警告您：除非生化警戒确认结束，否则这部电梯将不会再次开启。”
“......没问题，不过，下次能不能早点作出警告？像是在开门之前？”
废话归废话，赵行还是第一时间将注意力集中了起来，他现在可是正要面对一名超级英雄，即便是失去理智与思考能力的英雄，钢铁战甲的威力也仍旧不容小视。
在明亮开阔的客厅当中，金红色相杂的战甲实在醒目的无可比拟，所以赵行第一眼便找出了浑身都是褐色血迹的东尼先生。他只是一动也不动的蹲坐在那里、仿佛正凝望著隔离墙外的阴沉世界。
“战甲的外部感应系统正处于完全封闭状态，但是这也让史塔克先生几乎无法受到任何伤害。赵先生，您随时可以下令解除封闭。”
“不能将战甲直接剥离吗？”
“办不到的，由于史塔克先生在死前并没有任何授权，远程遥控最多仅能控制面甲的开阖。”
“那么，钢铁战甲还有多少能量？”
“目前能量剩馀为88%，所有武器都处于待发状态。”
“真是棒呆了......，对了，为什么你会有面甲的控制授权？”
“史塔克先生近日正在努力戒酒。”
“好吧，给我时间准备一下。”
给长刀附上火焰、使用处刑印记标记对方、力场剑已经确定完成冷却，其实赵行还能多等上几小时让亮金剑鞘的武器附魔生效，不过他实在不想再浪费更多时间了。
“可以了，贾维斯，开始怀念史塔克先生吧。”
“我一直都在怀念他。”
“啊啊，"作为一个人而死去"是吧？”
这句话俨然成了开战的号角！就在电光石火之间，长刀已经和包覆钢铁的手爪便激烈交锋了十数次之多！一方有著达到契约者极限的敏捷与力量、一方依靠变异肉体和强悍装备的辅助；而两强相会之下，竟然是赵行被砸的接连倒退！
召唤力场剑！
赵行几乎在交手瞬间便丢出了底牌，而无坚不摧的力场剑却第一次让他失望了！无形之刃确实在战甲上开出了道道切痕，可是并没能真正突破那闪亮的超强防御！
该死，究竟是为什么？！
赵行只能继续疯狂的与钢铁人互相对拼，双方都抛开了一切束缚，没有距离、没有思考，一切都是最最原始的本能反应，但这也是对赵行最为不利的局面！没有办法造成伤害就没有所谓物理吸血，也就表示，赵行只得以自身那可怜的几百点生命值与动辄数万血量的剧情英雄对拼消耗！
“先生，请攻击没有防护的脸部！试图用冷兵器破坏钢铁战甲是不现实的！”
“废话！我不是一直在试了吗！”
不用贾维斯提醒，赵行何尝不知道应该要攻击史塔克那张苍白嗜血的丑脸？但那里仅有三分之二张脸处于头盔包覆范围外，而一对蕴含怪力的双臂只需随意一挥便能拨开赵行的所有攻击！
那干脆就别管了！
发动举盾格挡、半身人格斗术！赵行将刀刃一偏，立刻更加狂暴的与史塔克对拼起来，有多层减伤效果护身，他一定能在时间之内杀出一条活路！
当当当当当当当......！毫无间断的巨大金属声响简直能将人活活震晕过去，双方都是如此狂暴、都是如此毫无保留，仿佛是两头饥饿的野兽撕咬著彼此的咽喉！
奢华家俱像是薄纸一般成了满地碎屑，这团厮杀的飓风有著无与伦比的毁灭力量，让舒适雍容的奢华天空公寓迅速成了亟需拆迁的危房。
虽然绝对理性的贾维斯一直否定著赵行的徒劳，但身为当事人的赵行自身却开始感觉到了不同。所谓钢铁战甲可并不只是单纯的防御钢片，其上还有大量武器以及提升装备者力量的小型动力装置，而多亏了力场剑强悍的破防效果，在赵行连续不断的斩击下，已有许多精密机械都被穿插的力场剑给严重破坏，让史塔克本来有著千钧之力的高频攻击终于逐渐迟缓了下来。
在赵行的生命值即将掉入25%警戒线之前，钢铁战甲的左臂也终于彻底失去了动力辅助，不但无法再提供任何强化效果、更是因为自身重量而严重阻碍了史塔克的挥臂动作。
早已失去心神的史塔克，却是丝毫不顾自身中门大开的破绽又是狠狠一口咬向赵行！而这一次，剥皮灵魂终于能毫无阻碍的逆势迎上，一撩一旋便削去了那带著小胡子的帅气下颚。
对于经历无数生死关头的赵行来说，敌人露出的任何一丝破绽都是必须死命紧咬的唯一机会，长刀不再回守抵挡拳打爪击、反而是幻化出无数银色流瀑向通红的双目如怒潮般压下！
赵行早在一次次对拼中了解了钢铁人的秘密，那套战甲并不是他了解的寻常装备，而是本身有著防御属性与类似生命值的特殊装置！只要无法攻击到穿戴者的本体，所有伤害都会被战甲本身的耐久度完全吸收，但是相对的，战甲也会因爲承受过多打击而逐渐造成局部功能丧失。
而赵行正是已经对战甲作出了足够多的打击，所以这件装甲不只会失去增强使用者的效力，更将成为困死史塔克的钢铁棺材！
就在赵行的左肩被砸成了粉碎性骨折的同时，已然无法辨识面容的史塔克也终于软倒在地，力场剑完全将钢铁头盔下的一切都绞成了肉糜，就算是魔幻世界中的不死生物也绝无幸存之理。
“目标心跳消失、脉搏消失、脑电波活动消失，一级生化警戒解除！准备进行消毒程序。”贾维斯柔和的合成语音再次出现，“赵先生，清进入电梯旁的无尘室入口进行清洗。”
水雾状的清洁药剂逐渐漫过了赵行伤疲的身躯，他毕竟不是游戏角色，利用吸血效果恢复的只是帐面上的生命值数字，实际上，战斗中所受的伤势并不会瞬间恢复如初，多次累积之后反而还会逐步降低他的生命值上限。
而这股疲劳就更不用多说了，钢铁人始终是一名传奇英雄，即便是不会使用任何技能与武器的东尼.史塔克，也同样不是单一一名契约者可以应付的敌人，能取代最终的胜利与生存，赵行其实还是多亏了力场剑可怕的输出效果。
毋庸置疑是一场艰苦的胜利。但赵行知道现在还不是休息的时候，他可不是专程跑来这里打僵尸拯救世界的。
“贾维斯，这里是否存放有其他钢铁战甲和相关武器资料？”
“权限不足，无法回答。”
“我不需要知道那些。但重点是，如果有的话，你能不能将战甲与资料全部破坏？”
“根据特殊战后指令第三条的指示：当史塔克先生确认死亡后，所有备存战甲与相关资料都应该转移给罗德斯上校与史提夫.罗杰队长。”
“那就赶快搞定！总之这里绝对不能留下任何东西，不能让绿恶魔和汉默那些人得逞！”
“提案接受，开始进行定位与转移。”
在赵行看不见的外头，史塔克大楼外部竟是开启了数个飞弹井似的小型飞行通道，十来件不同型号的钢铁战甲就在自动状态下高速升空、迅速消失在上方的阴霾里头。
“赵先生，请问是否也要摧毁底层的弧形反应炉？”
赵行一愣，他完全忘了那史塔克最重要的发明之一，那可是价值远胜钢铁战甲的超未来供能系统，这可以缩小随身携带的超级能源也绝对是那群恶棍的首要目标之一！但是，这座大型弧形反应炉也同样是这座城市中最后的稳定能源供给了......。
“如果以最低生存标准来计算，这栋建筑能够安置多少平民？”赵行忽然问了个不相干的问题。
“以预计一个月的动荡平息时间来说：如果忽略食物库藏，净水系统与换气装置当能保证最多三千人的生存。”
“我有权限这么做吗？”
“现在有了。”
“那就保留反应炉，我先去拯救一下世界。”
“路上请小心。”
和钢铁人一战当然是有些实质收获的，不过很倒霉的是，赵行发现自己的损失远比想像中的多了许多——各类装备磨损与药品消耗就不用多说了，最棘手的是，剥皮灵魂也被那双合金重拳给砸的坑坑洼洼，耐久度已经差不多到了报废边缘。
在这兵荒马乱之中找到一名铁匠修复装备的可能性有多高？赵行是不敢抱多大期望的。但由于天赋能力的特殊限制，他又只能使用刀剑这两种冷兵器作为武器，在这现代都市想找到替代品也同样是十分之艰难。
真的不行，自己就只能去大卖场或猎具商店找把开山刀之类的玩意了，就算是白色装备也胜过赤手空拳吧？
不过眼前倒是还有一个机会，赵行是一名契约者，而契约者装备的主要来源自然便是打怪掉宝，既然他才刚做掉了一名传奇强者，当然也可以先尝试开钥匙拼上一把。
说起钥匙，赵行这才发现钢铁人掉落的钥匙竟是与寻常货色大相迳庭，通体都是金红相间的流线金属结构、其中又有纵横交错的湛蓝光丝在隙缝间游移，只可惜，钥匙本身却像是经历了无数年的风吹雨打一般锈蚀斑斑，蓝色光芒更是只剩有气无力的微微闪动。
这么一想，似乎当时红斗蓬的钥匙也是同样外型不凡，只可惜赵行自己并没能多看那钥匙几眼，三两下就给某个疯女人抢去用掉了。
向虚空之中一插一转，钥匙便逐渐片片分解消失在空气里头，取而代之的，是一口同样是金红相间的金属方箱落在地上，上盖同时叽叽叽叽的自行开启了起来。
"你获得了......。"
声望、通用点、潜能点、早就拿满的功勋值......，赵行根本看也不看那些没有意义的东西，迳自伸手从箱内捞出了两件物品。
"装备名称：再生克星（状态：良好）
出处：漫威世界，史塔克私人作坊
品质：暗金色（史诗）
材质：仿振金合成金属26号、生物拟态奈米机械制造器
武器伤害：55-77点
可加装部件：外装能量储存装置、缠布
装备位置：单手剑
装备重量：3.23kg
装备需求：力量值80点，敏捷值100点
基础装备效果：力量值增加10点。
装备效果：
1.劣化再生：可于成功命中后使敌人所受的恢复效果降低50%，并吸取其恢复能力在体内复制更多奈米机械虫，奈米机械虫会不断攻击神经系统使敌人随机陷入麻痹状态，敌人的自然恢复能力越强、麻痹频率与时间就越高。补充奈米机械虫需要一定时间，所以每小时只能对最多三名敌人进行植入。
2.合金之力：合成金属26号是意外的实验产物，并具备著许多特别的物理表现。使用再生克星招架任何攻击都必然能降低30点所受伤害、同时忽视敌人22%物理防御，此外，减少再生克星的耐久度消耗80%、维修费用提升500%。
3.过传导：利用特定电压的电流通过这柄武器时，能使再生克星的武器伤害提升30点、合金之力的效果增强50%，但也将暂时无法使用劣化再生的效果（已经植入的奈米机器虫依然可以生效）。过传导效果需要消耗内藏电池的电力，目前电力馀额为500/500。
说明：东尼.史塔克对于所有可能失控的超能力者都抱持著足够戒心，而再生克星正是这种防范未然的实际行动之一。
装备名称：迷你高效能转换器
出处：漫威世界，史塔克私人作坊
品质：暗金色（史诗）
材质：商业机密，无可奉告
装备位置：饰品
装备重量：0.3kg
装备需求：元素值110点，精神值120点。
装备基础效果：元素值增加5点、精神力上限提高17%。
装备效果：
1.史塔克循环公式：佩戴者消耗的10%生命值转为补充精神力、消耗精神力的20%转为补充生命值。
2.逸散回收：每次消耗的精神力或生命值都能为装置充能，当能量储存达到满额时，将能用于强化下一个技能或施放一个最多维持3秒的能量护盾，最大能量储额为佩戴者精神力上限的30%。
说明：能量转换器同样是史塔克的天才之作，旨在大幅提升钢铁战甲的作战时间。"
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赵行目瞪口呆的盯著这两件装备，由于他和梦魇空间的恶劣关系，但凡这类碰运气的场合通常都能以凄凉二字来做为形容，像今天这样开出两件强力顶级装备、而且还有一件正好适合自己使用的机率，简直就是......。
爽透了，实在是爽透了！虽然暗金饰品是法系道具，但也完全达到了赵行人生的运气巅峰，简直比中乐透头奖还要不可思议！
至于那柄再生克星，赵行已经将脸贴上去开始磨蹭了。外型酷炫充满了科技感、伤害高速度快效果强悍，确实是剑中精品！实在无法相信这等好事竟然能掉在他的头上！
要是能再来一柄好剑就更棒了！赵行恬不知耻的妄想著，不过当然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有了全新助力，赵行一路飞速穿越早就清空的街区、回到了遇上陌生男子的枪店附近，他有预感，那家伙八成还会在这附近徘徊一段时间，自己应该可以轻松找到这名生还者探子。
“喂嘿！那位眼熟的先生，有没有兴趣再来点额外优惠呢？”
闻言，背著大包小包的男子抬起头来，疲惫的望向蹲坐在路灯上的赵行。
“是你啊......，不准备去史塔克大楼了？”
“已经去过了，事情也都办完了。”赵行悠哉的说：“你和你照顾的那群人，有兴趣搬家吗？”
“什么意思？”
“弧形反应炉仍在运作、九成以上的维生设备都还能够使用，那座史塔克给自己的超大纪念碑，足够让几千人度过这场灾难。”
“......可是，我已经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交易了。”
“哈！不瞒您说，我也真的没什么需要再和你交易了。”赵行摊手道：“事先声明，应该有不少坏蛋在盯著那座大楼，虽然他们知道我已经摧毁了钢铁战甲与资料，但是，住在那里肯定有不少危险。”
“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完全都是真的，不过食物需要自己去想办法搞定，那位亿万富翁兼超级英雄并没有储藏太多粮食的习惯。”
“我不信......。”
和有些神经耗弱的肖恩先生浪费了不时间后，赵行这才能开始前往他今天的休息之处，其实也就是附近随便找来的一间空屋，为了那些脆弱平民著想，身负恶毒诅咒的赵行实在是不能一起进入史塔克大楼安顿，只能孤零零的躲在外头生火过夜了。
点起一支烟、在虚无之书中写下近日的一切。文字并不因为时间而有所改变，于是赵行这才发现到，原本自己对于未来的茫然与绝望都已经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只有冷酷的临战心态、绝不松懈的血战狠劲，除此之外却是甚么也感受不到了。
充实？希望？不不不，赵行知道，这只是因为自己失去了超然于寻常规范之力而产生的转变，他只是变得更像一名契约者了，在梦魇世界里头拼命挣扎、稍有不慎就沦为万劫不复，所以连哀伤的想法都变得太过奢侈。
杀戮是最可怕的迷醉，只当赵行回头凝望才终于能了解到，自己早就已经陷入了麻木的血腥螺旋之中，浮沉生死，全不由己。
连一夜的休息都嫌太过奢侈，所以赵行给自己的整顿时间才不过短短三个小时，吃喝拉撒再加上频频被召唤生物打断的一觉，接著又得摸黑回到死寂的街道里头。
契约者多半喜欢黑夜，赵行更是对视线糟糕的环境情有独钟，那些蠢笨的感染者连察觉他的存在都没有可能、召唤生物也同样没能出现任何足以阻挡赵行的强力存在，让赵行仅仅使用了几小时就靠近了他的第一个目的地。
肖恩先生，也就是那名曾经身为纽约警察的中年男子，确实对这座城市的地下世界所知甚详，当然也十分清楚某些超级恶棍常用的藏身处所——撇开本身并不属于街头的绿恶魔奥斯朋和汉默，金霸王与红斗蓬这两个家伙可都是长年混迹纽约的黑帮大老，任何资历足够的纽约警察都对他们再熟悉不过了。
也许红斗蓬本身确实有著数之不尽的藏身小窝，可是，接收整个金霸王势力的人手后，能够藏匿这数千人的大场地可没有多少，就算是分成几批、打散到不同地点，肖恩也一样能轻松点出最可疑的几个所在。
如今的纽约，可不是什么风光怡人的舒适居所，而是危险程度远胜阴尸路场景的巨大坟场，那些帮派成员就算有著高科技武装护身，也绝对不可能在充满辐射与嗜血感染者的城市里长时间分散行动，赵行就是想要找到这些窝在一起窃喜于世界末日的家伙，好好给予他们应有的恐惧。
线索可以慢慢寻找，也可以从那些怕死家伙的嘴里撬出来，而赵行并不在乎来源是干净或者恶心，可靠才是情报最基本的价值、而激烈的手段往往更容易得到真正昂贵的资讯，这也是他从惩罚者法兰克.卡斯特那里得来的经验之谈。
论起真正的拷问艺术，赵行自然是一窍不通的了，不过，要是有成千上万的练习目标，怎么样也总能套出不少真话的，是吧？
但是，当他遥望著自己的目的地，赵行又不禁微微皱起了他的眉头。在预想之中，黑帮的喽啰最好是躲在哪间废弃仓库或是廉价公寓之类的地方，而怎么也不该是间举世闻名的五星级奢华饭店！倒不是歧视职业或者其他问题，只是搜索这种地方实在是相当麻烦，而且出入口又比其他场所多出太多了。
所以，赵行的选择仍是侧面突击。任何防御都必然存在有漏洞，或者至少是相对薄弱的一点，端看布置者预估的假想对象或者战术目的而有所不同，至少，这栋饭店隐晦的防御设置都是为了歼击来犯的感染者大潮，一些细密之处就自然出现了可供突破的入口。
今日，还是适合大开杀戒。
男人没有卸下侧挂的步枪，他不敢这么做，无论周围环境看似有多么安全。不得不承认，灾难能够在短时间哪迅速催化一个人的成熟，即便是像他这样早已迈入中年的顽固家伙，也同样在剧变之后瞬间蜕变，否则，要是换成以往常例训练的那段日子，自己可是都第一个扔开装备摆老喊累的家伙，哪有可能像现在这样，连吃饭睡觉也得抱著步枪？
“肖恩老爹，谢谢你。”
一名蓬头垢面的女孩，勉强接过了肖恩背上沉重的大包小包。看著这般情景，肖恩不由感慨环境对人的改变是如此巨大，连往日三天两头找人麻烦的小朵丽斯都能变得如此成熟，不吵不闹更停了抱怨，甚至都能够承担营地哨口的重责大任了。
肖恩自己也同样曾为人父母，其实他并不愿意让比自己儿子还年幼的朵丽斯来负担这种危险的差事，但是，他们已在一次次选择之后失去了选择的权力，还能够保持足够状态的，就只剩下这些备受保护的妇孺稚童了。
“朵丽斯，你把东西拿去给坎培拉博士，然后就顺便在里头休息吧。”肖恩温和的说：“这里交给我就行了。”
“可是，肖恩老爹，你才刚回来呢？”
“难道你忘了我以前是干什么的？赶快进去吧。”
背靠著破旧巴士、坐在一枚滚落的卡车轮胎上，肖恩忽然也挺想点根烟放松一会，即便他在儿子出生时就已经戒了这坏习惯，但偶尔还是忍不住会想起那段太年轻的岁月。
天知道呢，人生竟然能有这么多的转折？他有太多次发誓改变逐渐堕落的自己、太多次感到了无生趣，差点就要吞下配枪的子弹......。而现在，终结的世界似乎也洗去了一切过去，那些峥嵘、幸福、心碎、麻木，一切的一切都遗落在发臭的无尽遗骸底下，哪怕肖恩还是会默默回忆，却仍随著时间流过而开始遗忘了不该模糊的记忆轮廓。
“来一杯吗？”
肖恩用枪口顶开了掩盖通道的铁皮，笑道：“我们还有什么？医疗酒精？”
“不，蒸馏水沟水，这座城市的浓缩精华。”老人缓缓钻出堪堪及腰的孔洞，“我看到你的神秘小纸条了，究竟怎么回事？”
“我......遇见了一个人，在那团狗屎里头。”肖恩吞吞吐吐的说。
“听起来可没这么简单。”
“是的，一个那种超能力家伙、你知道的。”肖恩道：“虽然人似乎有些精神失常，不过整体来说并不像是坏蛋，或是那种......彻底的疯子。”
“嗯哼？”
“他说史塔克大楼已经安全了，而且系统至少还能运作几年。”
“......等等，你说什么？”
“嘿，我知道听上去就是疯子的白日梦，但是我都亲眼确认了！是真的！”
“不可能！里头至少有几千具自动武器，更别说是那个披著钢铁装的食人怪物！”
“老坎培拉，我比你更难相信这件事情，天知道我有多讨厌那些超能力自走炸弹！但是我真的看见了，罗德斯上校就在我面前将防御系统重新设定、只对流口水的家伙进行精确攻击，里头虽然没有太多食物，不过净水和弹药都足够我们所有人再用上三辈子！”
“可是这没道理啊！帕兹早就死了，除非有人能杀了史塔克，否则最高权限永远不会转移给别人......。”
“史塔克已经掉了脑袋，现在是罗德斯上校和某个人工智慧在全权掌控。”
“那个超能力者？”
“那个超能力者。”
坎培拉博士大口灌下了装在脏玻璃瓶里头的浊水，他们已经两天没能取得足够净水了，“他想要什么？”
“准备一场多重谋杀，而我成了他的共犯，提供了足够被判刑的关键讯息。”肖恩苦涩一笑，“那人似乎是惩罚者的朋友，而且非常支持用子弹去直接审判的主意。”
“杀谁？”
“主要是红斗蓬，布鲁克林出来的那家伙，还有一些天知道是真是假的嫌疑共犯。”
“在这种时候？老天啊，难道非得在世界末日当中，继续减少所有难得能活下来的人吗？”
“出于某种一点也不理性的理由，那人完全深信，红斗蓬和他的一些犯罪朋友就是这次灾难的元凶。”肖恩笑的更苦了，“就我个人的看法，如果帕克真的还在纽约乱窜，史塔克大楼必然会成为他们的目标。”
“也许、可能、大概、应该！我们到底能够相信什么？这样子我什么也判断不了。”老坎培拉揉著太阳穴，低声说：“肖恩啊，你带回来了一个恶魔的诱惑。”
“不，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当然知道，但是目前营地的情况实在很不妙。”
“为什么这么说？”
“爱卓安自杀了。你知道的，自从小女儿被暴徒带走后，她的情绪就不是那么的稳定；然后昨天又发生了小亨利失踪的惨剧，一直都是爱卓安在负责照顾著小家伙们，所以她也比所有人都还要更加自责......。”
“老天！”
“不只是爱卓安，其实还有很多人都已经到了极限了。”老坎培拉叹著气，“终日不见阳光、永远只能呼吸著水沟臭气，没什么人能受的了这种生活，无论是生理还是心灵！而且这处涵洞虽然还算安全，但是卫生条件毕竟还是太差了，这几天一直不断有人病倒、伤患也完全没有任何好转，而我们却什么也干不了。”
肖恩同样叹著气，“纽约，唉，舒适的生活其实夺走了我们许多东西。”
“就是这么一会事，这支团队已经非常虚弱了，而且每一分每一秒都还在更加虚弱下去......，我们必须做些什么！”
“我知道，坎培拉、我知道，但是，迁入史塔克大楼很可能会比现在还要糟糕。”
“确实如此！所以，肖恩，这个选择只能由你来决定！”
肖恩瞪大了双眼，愕然道：“见鬼！老伙计，你不能这样阴我！”
“结果还是由我来宣布，但是只有你才知道真正的情况如何、只有你才知道这么做的结果好坏、也只有你，才知道迁移过去的危险性与可能性。”
“你、该死的！你实在太过分了！”
“原谅我，肖恩，我实在是没有选择。”
肖恩用手掌摀住了脸，他了解坎培拉这位有著不凡智慧的老头、也知道这段对话完全是自己在无理取闹，可是，选择的代价是如此沉重，如何能由他这样一无所有的失败者来承受？
命运总是不断开著他的玩笑。在他失去妻子准备饮弹之时，是年幼的小罗兰鼓舞了他的第二次生命；而在相依为命的罗兰终于长大成人后，老天却又无情夺去了肖恩那膝下独子的可怜性命，他甚至连一片完整的尸体都无法寻获！
仿佛天崩地裂的打击，让警局长官与同事都判定了他已不再适应于警察工作，却也因此让肖恩逃过了站上灾难第一线的必死任务......。
于是，他又活下来了。
碰上老坎培拉，是他们这群人能支撑至此的关键，这位老头据说是长春藤名校的知名化学教授，是坎培拉合理利用了幸运入手的抗辐射药剂、贡献了许多充满睿智的抉择与计划，一群幸存者才能跌跌撞撞支撑到了这一步，而不是倒在某处集体七孔流血而死。
但是似乎也就只能走到这里了？在地下涵洞里头，为数五十人的生还者们，已有超过三十人身负逐渐恶化的伤势、或是不该这般束手无策的寻常病征，无论是场地或资源，都不能够扭转如此颓势。哪怕肖恩一直冒险从市区带回药品与食水，死亡衰败的阴云也只是越发浓重，很快就要吞没所有恹恹一息挣扎的小虫。
史塔克大楼或许是又一次救命转机，干净的环境、全时监控的防御系统、各式昂贵的资源和设备......，那或许是纽约最后一处留存了人类科技文明的地方，无比诱人，也无比致命。
赵行已经向肖恩详细讲述了所有推测，无论这群疯子又有什么伟大计划，史塔克大楼都极有可能是他们亟欲染指的目标，无论有谁躲在里头，大概都会被武力强攻、彻底血洗。
问题是，赵行可信吗？而赵行的推论又可信吗？在肖恩眼中，其实赵行也不过是另一个不稳定的超能力怪胎，那种梦呓似的推测不只缺乏根据、更是不符合正常逻辑的仔细推理，其实肖恩更倾向于认为，此种说法只是赵行不理性的仇恨投射，可信度十分有限。
怎么办？怎么选择？
肖恩看向偷偷咳嗽的老坎培拉，都市人娇弱的体质毕竟难以适应如此生活，大家都已经在短短几日的颠沛流离之中、逐渐失去了活力，再这么下去，这座安全的涵洞也终将成为巨大的墓穴，也许仅有少数三五人能够撑过下一个星期的折磨。
沉闷的空气有些湿热，但肖恩的心中，却始终只有一片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