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妖怪村
“......惊人的成长性、难以置信的强大黑暗力量，这非常危险......”
“我了解，但是......”
“他的身份非常可疑，甘道夫，让他进入我们瑞文戴尔已经......”
“我认为这并不能随意构成怀疑......”
“爱隆和我都会注意著他......”
“可以理解......”
“还有这些矮人朋友则是......”
“复仇！复仇！复仇！复仇！复仇！复仇......！”
赵行被吵醒了过来，尤其是脑袋里跳针似的怨灵轰炸骚扰，简直就快要将他的头壳给片片震碎了。
洁白的床单带著一点静雅的日晒香气、耳中是徐徐微风与瀑布的流水声响、一丝丝夕阳馀晖穿透窗格射入室内带来无尽暖意、松软芬香的床褥根本是要将人深锁梦乡......
但赵行还是一把扯开薄被、跳下舒适的床褥四顾望视。
大概是因为没见过这么健康的伤患，围在床边争执不休的人们竟都傻住了。
举起手摆出个都先闭嘴的手势，赵行抢先问道：“我的文件怎么样了？还有英雄、我的狗呢？”
还有为何我的体力属性竟然增加了一点？！不过赵行当然只能将这件好事暗藏在心，
甘道夫笑著退了半步、让赵行能够看见趴睡在长椅上的小黑狗。
“这只勇敢的小狗自己跟上了我们，至于你的文件嘛......是弄脏了点、但没少也没漏掉半个字，所以别担心。”
“呼。”赵行稍微松了口气，“看来你们都没事了。这里的古风这么强烈、难道就是瑞文戴尔？而这一位又是？”
“葛罗芬戴尔，瑞文戴尔的一员。”金发强壮的高挑精灵微微弯身，“很庆幸能赶上并将你带回这里，赵先生。”
赵行同样躬身回敬一礼，却是偏开了脑袋不愿直视葛罗芬戴尔：“在下万分感激您的慷慨援手，只是待在我脑子里的家伙实在对您充满敌意，请恕我不愿再激怒这怨愤的灵魂。”
“我完全可以理解，那么请先向你的同伴们相处一下吧！你现在无需多做忧心，爱隆王会在晚餐后召见并设法协助你的困境。”
仿佛例行报告完毕的超级CEO，一身白衣高大健壮的葛罗芬戴尔、甫一说完便优雅的昂首转身离去，留下后面几人在屋里观赏他的背影。
“那么，赵，你还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吗？”甘道夫平静问道。
“大部分。”赵行咬牙切齿的说，“我和这个混帐附身怨灵达成了一些协议，接著它就一直在我的脑子里嗡嗡嗡的吵个不停。”
“是吗？”比尔博好奇的问，“葛罗芬戴尔大人说你几乎杀光了那批半兽人，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不可思议？”赵行苦笑，“这是我跟怨灵的妥协成果，而且因为我还没帮它复仇成功，这家伙的怒气简直就要把我的脑袋撑爆了！”
“到底是什么协议？难道它把力量借给你了？”索林皱著眉头问。
“差不多，”赵行疲倦的说，“主要是我必须帮它干掉一个半兽人、否则就把我的灵魂给灭掉。”
“什么？！”
“哪个半兽人？！”
“你同意了？！”
赵行点点头：“是那群狼骑兵的其中之一、摩瑞亚半兽人首领阿索格之子波格！我现在还有一段时间能把它干掉，但当时如果不同意或失败就是我被干掉。”
听见阿索格这名字，索林的眼中立刻散发出认同与仇恨的光芒。
甘道夫点起烟：“所以你那时候是清醒的？”
“是的，”赵行四处找著自己的烟斗，“那名幽灵不怎么擅长现实世界的战斗、还差点一下子弄死我的身体，所以最后关头才转为和我沟通甚至达成协议，变成借用彼此的力量和技巧。”
比尔博掏出自己的备用烟斗、塞入烟草扔给赵行，问：“所以后来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托比！真是太感谢了！”赵行满足的点燃猛吸一口，“总之，那名幽灵发现到自己即将把我的身体害死、接著就要复仇无望，所以才和我签订契约，将身体还给我操控并全力提供它神秘的死亡力量，而我则必须帮它干掉那头半兽人。”
“真是太麻烦了！”甘道夫叹道。
“这也没什么，”索林冷笑，“那我们就干掉那个半兽人！你说过，是阿索格的杂种儿子没有错吧？我倒是非常支持这件事情的！”
“那可是一个不知名的强大邪恶怨灵！我们并不知道赵会因此受到什么伤害，甚至被控制、被杀死！”甘道夫喝道。
“我想应该不至于，”赵行淡定无比，“这名怨灵、约翰森先生，基本上只想向屠杀他们的半兽人报仇，我既然已经答应并签下契约，就会替它完成这个愿望、让它能安心离开。”
“说得简单，”甘道夫颇有些恼怒，“如果它又逼迫你冲进大军之中呢？甚至是孤身闯入摩瑞亚、杀到魔多？”
“这个嘛，其实它倒比我自己还更不希望我死掉的，所以当时才借出这么强的力量让我帮它复仇，只可惜当时被葛罗芬戴尔大人制止了最后两剑、不然我就能早早结束掉这回事了。”
赵行装模作样的可惜著。
“话说回来，我到底昏倒了多久？希望没耽误了大家的行程。”
索林摆摆手示意赵行不必担心，说道：“我们也才刚刚抵达此处，所以你醒来时机正是恰好。”
“葛罗芬戴尔是昨日下午将你带来瑞文戴尔，你也差不多昏迷了一整天了，幸好现在看来还恢复的不错。”甘道夫说。
“我会昏迷这么久，是因为他们把我当成怪物、用毒箭射我的关系吧？”赵行试著走了两步，“非常强烈的麻痹药剂呢，我的右脚还是有点麻木。”
“这个吗？”甘道夫尴尬一笑，“情有可原嘛！”
赵行在原地多绕了两步，这才故作不耐的开口。
“米斯兰达，大人！让我们直接一次说明白吧！请问究竟发生了什么？”赵行满脸写著我很不爽，“瑞文戴尔从来就不在预定路线里、而那位葛罗芬戴尔大人也不像是会没事出来狩猎半兽人的狂人、还有我的手稿！你们收走我的武器还能理解，但为何我并未在这房间里看见我的资料与手稿？”
幸好，本就对精灵有所不满的索林显然是站在赵行一方的，而甘道夫只是显得非常尴尬而非愤怒；对精灵满是憧憬的比尔博则是一脸疑惑不解。
“咳咳，嗯，这个嘛......”甘道夫干巴巴的含下两口烟，“原因比较复杂，不过也先别担心，你的手稿正在被爱隆大人所阅读著，而这只是为了安全起见、没什么特别的因素。”
“所以我就说我们必须直接一点，米斯兰达，特别是当我的脑袋里正有个家伙在疯狂尖叫、嘶吼的时候，更应如此。”赵行显得十分疲倦与厌烦，“你们八成在怀疑我是黑暗的奸细、或是会堕落成黑暗的爪牙吧？”
“呃，嗯。”
“那就不用再猜了，前一个推测对了一小半，因为我确实有东方战车民的血统、而我也没有掩饰过。”赵行指了指自己的黑发与皮肤，“但我并不认为自己是黑暗势力的一员，事实上，我生长在依瑞徳力苏（魔多隔壁）附近，若想投入黑暗我也早就堕落了，而我搏杀过的黑暗生物甚至比你们想像的还多。”
“至于我会不会被吵死人的约翰森先生、甚至是索伦或下一个黑暗君王勾引过去？不大可能！或是至少也得等到它们学会使用文字记录历史、开始有正常的生产与商业行为后才会有这么点机会，我的使命是记录并散播这些事情，而非整天跑来跑去砍掉别人的脑袋。”
甘道夫与索林的神色都严肃了不少，毕竟赵行第一次开口讨论自己的黑暗血统、生长背景，以及令众人提心吊胆的这些话题。
“我是赵，无关种族和血统，我就只是我、为了我的使命而奋斗的这个人。”
赵行说的大义凛然，三名听众则是被唬的晕头转向、联想翩翩。
“管他的！既然到了瑞文戴尔这个历史宝库，你们至少要给我一点满足探索欲望的时间吧？”赵行吐出一大团烟雾，头也不回的走出门外。
身处瑞文戴尔，拿著纸笔走在路上就不会是件太奇怪的事情，这些长生种族才是真正的文学与艺术爱好者。赵行十分怀疑，这是因为他们根本不知道该以生命追寻何物、只得将时间大量用在没有真正尽头与完美的艺术事物上。
兴许也因为这样，整座瑞文戴尔根本就是个巨大的艺术结晶，四处可见的浮雕、石像、画作、音韵、诗篇、花纹、建筑装饰、建筑风格、造景......全部都是精美到令人疯狂的精致作品，明明是以精细到极致的人工雕琢出来的一切事物，却又与周围天然美好的自然环境完美的融为一体，这或许也是精灵的一种天赋？
当然，还有魔法。魔法的痕迹在此简直随处可见、却又不著痕迹，从室内温度到媲美无尘室的干净空间，魔法的细致之处在此淋漓尽致；赵行甚至以深度洞悉感知到，一片普通的落叶在飘入走道窗户时就被瞬间净化除去尘埃，只留下秋日萧索的凄美、去掉了恼人的麻烦工作。
据说精灵来到中土大陆就是为了建立他们心中的完美世界，而在此便可以完全证明这一论调。
赵行仔细探究著这一切神奇而美妙的事物，手中的木杆笔则是如风狂书，反正这些东西肯定都有记录下来的价值。
精灵们显然已传开了某些耳语，不时有三三两两的俊男美女聚在一块、远远对著黑发黄肤的赵行指指点点窃窃私语；由于这种干扰实在令人感到厌烦和恼火，加上脑子里喋喋不休的约翰森先生依然轰炸著赵行的思绪，可怜的稀有生物只得放弃了探究精灵馆藏的念头、转而向著矮人偏于一隅的休息处而去。
格格不入，这就是当一群矮人待在精灵之地的最好描述。这些矮人就像闯入百货公司的流浪犬、坐在高级餐厅桌上的野生猴子，他们所有的举动都和周围充满违和、而周围那些鬼鬼祟祟的观众也带著满满的排斥。
要说起矮人与各族精灵的那些磨擦，那可不是一两百年甚至一两千年的简短故事，而是得从中土大陆的生命之源开始说起了：自这个世界的创世神依露维塔先创造了那些神（埃努），而后埃努又帮助依露维塔架构了中土世界。
其后，依露维塔又创造了第一批生物，灵魂不灭的精灵；与此同时，埃努之一的奥力、专精于工艺创造的急躁神灵（可以形象理解为矮人神）因对老爹的造物感到惊佩与灵感狂涌，竟是瞒著其他诸神偷偷私下创造出了自己心目中的超赞杰作，矮人，并放置到了中土大陆上。
依露维塔知道此事后虽然震怒，却也没将这支全新的种族挥手消灭掉，而是让矮人们继续沉睡起来，直到精灵苏醒之后才轮到矮人们的逐一醒来入世，此中第一人即为督灵，最初的矮人。
对于矮人们来说，他们和精灵、人类这些种族在最初便有所不同，他们有自己的蔽护与信仰、自己的灵魂归处。
而中土大陆最严重的阶级歧视者，精灵们，也因为如此，将非由依露维塔创造的矮人看低一等，这理由虽说听上去相当无稽，但对于阶级观念极强且种族主义严重的精灵来说，实在正常不过了。
当然也并非所有精灵都是如此，善工艺与智慧的诺多精灵因与奥力友好，亦与矮人保持著友善；但当矮人们出于对精灵宝钻的贪婪而攻入辛达族精灵的王国后，经历战败的矮人们逃至凯撒督姆，几乎不再与诺多精灵以外的精灵有所往来。
直到第一次的索伦战争，人皇、精灵和矮人们的最后联盟胜利后，人口稀缺的矮人们继续在凯撒督姆、即摩瑞亚不断挖掘，甚至挖出了号称督灵克星的无名炎魔，这才辗转迁徙至偏远的孤山，重与幽暗密林的辛达族略有联系。
赵行为何能声称是矮人对财富的渴求毁了他们自己？因为也确实如此！当矮人们来到依鲁柏后，持续累积的大量财富连接引来恶龙的肆虐，缺乏盟友的矮人们在连番恶战中不断被打击，史矛戈只是毁灭孤山王国的其中一环罢了。
对于许多的精灵来说，矮人们，就是一群贪婪、短视，甚至是次一等的种族。
而在赵行看来，这些擅于寻找金属、精通制造又有大量财富的家伙，竟然完全没有试图提升自己的国际影响力，也不曾提升科技发展或是经济优势或是增长人口；人数不断减少的他们，甚至依然与数千年前一样在用斧头棒子作战、以铁锹和十字镐挖矿，可谓毫无建树！
善聚财富从没为矮人带来强盛与进步过，这是中土大陆的时态使然、也是因为矮人自身的个性导致；同时矮人虽不是一支黑暗的种族，但也不是那种挺身而出的正义之人，他们的种族地位与存在性就这样随著时间而越加低落。
当这样的一群难民似的矮人进入瑞文戴尔，自然会受到那些非诺多族精灵们的非议，甚至是责难！
已是晚餐时段了，赵行逐渐走近矮人们的用餐之处，虽然同样精美辉煌且鬼斧神工，但却是整个瑞文戴尔位处最最偏远的一座偏厅，足可以见得矮人在此的尴尬地位。
不过这伙矮家伙却是对此十分满意，或许他们也对精灵非常感冒也说不定？只是这清淡的过分的晚宴，实在令一众矮人倒尽胃口、差点就要在美丽的瑞文戴尔撒网捕猎加菜。
精灵们的食物实在不能称为不美味可口、不精致高雅，但满满一桌的蔬果沙拉冷盘配上一些薄薄的面包片，对于这些渴求蛋白质的矮人来说，就如同马粮狗食一样难以下咽。
更何况饮料竟然是水？！
虽然这是真正的顶级天然矿泉水，或许还经过魔法的过滤加工增添了一丝丝若隐若现的清香，连茶叶都没放就已沁人心脾、直如洗涤去净了一身腥腻。
但也始终还是水啊！
这可和矮人们预想的精灵美酒天差地远！要知道，这些嗜酒如命的老派硬颈肌肉猛男，可是已经将近一个月没能在唇边舔上半滴带著麦香的啤酒泡沫了；而现在辛苦来到了瑞文戴尔准备大快朵颐之时，竟然只有这些“野草”和“清水”？难道是精灵们觊觎孤山宝藏而想活活憋死他们？！
由于甘道夫和索林又不知晃到哪里去装神弄鬼了，此时此地的白木长桌上，就是十几人哀声叹气的啃著沙拉面包，只有赵行和比尔博充分陶醉在精灵食物的美味里。平心而论，这顿饭绝对是赵行此生中吃过最精致的一餐了，品质绝佳的蔬果经过登峰造极的刀功处理、佐以咸淡适中的奇异酱汁，完美的点提出生蔬的鲜脆口感与清新香气，这滋味简直可以让人吞掉自己的舌头。
即使找来地球上最好的厨师群，也不可能复制出这样的料理，因为这里头处处充满了魔法的踪迹；刚摘下的鲜甜冰凉气味却又有著烹调过的微软口感、松软的冷冷面包依然有著烘烤过的浓香与微微酥脆......
这是魔法与料理的精心组合，这一方面可以看出精灵这个长生种族是何等强大与闲的发慌、同时也能看出矮人的味觉是何等粗糙与简单；这些矮子只需要大块刷涂酱料肉汁的烤肉、还有比一般人的很多还要多上更多的麦酒。
在矮人们的愁云惨雾当中结束了这餐后，赵行和比尔博彻底恢复了旺盛的生机活力、饶有兴致的准备出去探索这美丽的精灵之都；矮人们却是仿佛历经酷刑全身无力的瘫坐原位，更对外面的长耳朵生物毫无兴趣甚至离的越远越好。
美丽的精灵之城啊！
赵行漫步在瑞文戴尔的夜色景致，周围装饰用的烛光摇曳著一点温馨和高雅，同样出于某种不知名魔法的缘故，室内自然而然的依然明亮如夕日时分、各处摆设的几枚蜡烛最多只有装饰与制造气氛的用处。
比尔博简直是迷醉于精灵美妙的文化风格，只一转眼就窜到了某位正在弹奏吟唱的精灵身旁、入神甚至失神的听著看著。
赵行对这些艺术性的东西却是兴致缺缺，三两步就绕开了充满精灵弹奏者的音乐大厅，他要找的是那些与基本生活有关的事物，农地、法典、商业经济的状态......精灵们是怎么彼此交易的呢？想来不会是依赖那些肮脏粗陋的金银货币，可又会是使用什么通货和怎样的物价水准呢？
“在寻找什么吗？”
赵行回头，向问话的葛罗芬戴尔微微一躬身，却是低头看著地面而非身前之人。
“是的，葛罗芬戴尔大人，我实在很想看看精灵的食物是如何出产的、又是以什么样的方式流通物品。”
“这远比你想像的还要难以回答，好奇的记录者。我想我们应该先到爱隆大人那里确认你的特殊身体状况，才有足够的时间仔细研究瑞文戴尔的文化。”
“悉听尊便，葛罗芬戴尔大人。”
“那么，请随我来吧。”
两人沉默了一路。由于葛罗芬戴尔，这名货真价实的远古精灵英雄，似乎仍对赵行有些不大放心，所以赵行一直受到隐隐约约的气势压抑，虽无大碍却也少了费劲开口的心思。
看来，东方邪民的血统和身怀神秘诅咒的双重恶劣影响，果然不可小觑，但这番说辞却也是赵行几经考量的结果：一来自己异于中土居民的模样难以掩饰，而另一方面，一名乐善好施的精灵或高等人类，震撼性总是比不上一头偶然做些好事的半兽人或黑暗生物。
同时，颠沛流离的生活背景还能激发索林等人的认同感，可谓是一举多得的上佳选择。
但也因为如此，赵行便不得不承受这些中土种族歧视者的异样看待了，不过反正精灵本就不大瞧的起非努曼诺尔后裔的人类，这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两人沉默的行入一处偏厅，这里是个半开放式的椭圆平台建筑，靠内的一半是有著石顶的舒适座椅区域、向外的一方则是完全露天的光整平台，任由天上如水的清白月光洒落满地。
即使是艺术细胞低于二位数字的赵行，也无法不为这处建筑的巧思暗暗喝彩，光与影在这里是如此的和谐交错，内室的淡黄明光丝毫没有污染到空中星光月色的纯净皎洁，就像黄昏夕尽的瞬间永驻于此，凄美如诗。
真是......只有闲的发慌的精灵才能干出的奇景！赵行立刻就发现到，整片平台上都施展了之前见过的净化魔法，只有清凉的秋风与山瀑的水花可以抚过这块空间，而尘土飞叶则被拒之于无形。
当然赵行也没有漏去站在平台当中的那人，既不高挑也不矮小、并不壮硕亦非纤细，星月的光华仿佛与其彻底融为同体，是以他虽背光而立，但年轻与沧桑并存的威严面容却清晰无比。
这名如同天地万物之使者的半精灵，自然是瑞文戴尔之主、穿越了时间长河历经数次史诗大战的超级强者；那令至强之龙安卡拉刚陨落的，最璀璨之星辰大航海家埃兰迪尔之子、努曼诺尔开国帝王之兄弟、气之戒维雅的持有者——爱隆。
“这是何等的可惜，我们既渴望这片无穷的寂静光芒，却又不能放弃温暖舒适的居住之处......欢迎来到瑞文戴尔，旅行的记录者啊！我是爱隆，瑞文戴尔名义上的主人。”
爱隆从赵行的记录手稿中抬头道。
赵行尊敬的躬身，语调平静道：“能见过瑞文戴尔与您的光辉，将是我短暂一生中最为灿烂的美好回忆，爱隆大人。”
“光辉？我也希望如此。”爱隆漠然的说，“这里，就如你所说过的，只是个避难之处、隐世之地，而且很快就将不复存在。”
赵行直起身子，依然语气冷静说道：“我以为，这里已经是我所能想到的最完美之地了。”
“我们都这么以为过。”
爱隆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递出赵行的厚厚手稿，“你有著非常独到的见解，你的笔触是如此的锋利硬直，确实让我在文字记录的想法上有所改观与收获。”
“您的赞赏是我最大的光荣。”
赵行信手翻了翻这叠文稿，确实一页没少，也没被以任何方式修改过当中内容——后者才是最重要的，在这样一个怪异的多极权并立的时代里头，很难说某名君王不会对于另外一名君王的传记抱持偏见。
“记录者，你打算如何处理那名隐藏于心灵世界的恶灵呢？”
“把它想要的给它，然后请它滚出我的脑袋。我认为这是很公平的交易。”
史密斯干员，不，爱隆没有立刻答话，而是对著温暖的内室轻轻招手、将一本徐徐飞至的黑皮厚书平放手中。
“虽然这位约翰森先生的执念是如此明确，但我却不能因此认为，你这样的推测就是完全正确的。”
赵行还以为这本商队日志当时已经消失了，却没想到现在又神奇的出现在爱隆手中，还顺便用来表演了一手隔空取物的街头魔术。
“还请爱隆大人开解。”
也没见到爱隆怎么碰触书页，日志已经自行飞速打开翻动起来、一眨眼来到了文字的最后一面，也就是记录著约翰森满怀忿怒遗书的那页。
即使几天过去了，满页血字依旧殷红如书写之时、甚至还能闻到扑鼻而来的血腥戾气，仿佛那场屠杀仍旧近在眼前，约翰森先生正用手指沾著自己满身鲜血书下自己生命的最后一刻、将自己灼烧的灵魂刻印在泛黄的纸张里头。
“何等摄人的怨恨不甘，我完全无法想像这竟能源自于一名人类，一名普通的、没有特殊血脉和魔法力量的人类。这实在太不寻常了！”爱隆面色严峻、语气生硬的说。
“您是否怀疑，这是出自某个黑暗势力的阴谋？”
“的确如此。”爱隆的表情十分沉重，“若能操纵这样的力量，或许会再次腐化出一名安格马巫王？我们承担不了这样巨大的风险。”
赵行倒是一点也没觉得自己被腐化了，但也是忧心忡忡的看著爱隆、仿佛下一秒就会跳出一堆戒灵把自己抓走。
“很抱歉，记录者，我确实是非常担心于你可能成为的强大黑暗！然而这并非伤病也非诅咒，也不是我所能医治的任何一种状态，我对此也无能为力......但你应当在此稍坐一会，等待精通于沟通心灵世界的医者到来。”
爱隆抚了抚有如海潮波涛的湛蓝长衣，转头复又望向皎洁月光。
赵行闻言一愣。印象中剧情里，今夜确实有段电影剧情中才有出现的特殊场景，也就是圣白议会的聚首，难道自己还能亲眼见到几名巨头的同场现身？
抱持著这种异样的兴奋，赵行略显浮躁的坐在石椅上、木杆笔在墨水里沾了又沾，却是迟迟难以落下开头的一笔。
置身瑞文戴尔这奇迹一样的精灵领地，赵行虽觉灵感材料源源不绝而来，可一时却又千头万绪理不清个条理；这里的一切都太过超现实了！从餐饮到建筑乃至生活中的一切细节，赵行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将这些东西一一吸收转为文字。
自己可是个历史与真实的记录者啊！总不成每句话都是“神奇”开头、结尾放个“超乎想像”、不然就是“魔法一般的”、“不可思议的”，那岂非就变成中土大陆版的奇幻小说了？
赵行坐在桌边发呆、葛罗芬戴尔和爱隆则是一里一外的各自罚站，平台再次回到自然交响乐的怀抱中，仅馀阵阵流水风过的轻响。
虽说是如此风雅静谧的唯美场景，可瑞文戴尔也并非没有不解风情之人，一部分正被隔离在瑞文戴尔边缘别院，仍总是有关不住的强者能够四处破坏气氛。
身为圣白议会的的议长，白袍巫师萨鲁曼就是这样的强者、这样的我行我素。
“什么时候开始，就连流著肮脏之血的人类也能进入瑞文戴尔了？甘道夫的仁慈果真令人发噱。”
磁性、威严、悦耳、强悍、感动人心又无可抗拒......萨鲁曼最擅长的魔法就在于充满力量的话语，巫师之首白袍萨鲁曼的魔力言语，足以令意志不坚者瞬间俯首称臣、让意志坚定者感觉亲近无比。
就连萨鲁曼口中正污蔑赵行之时，赵行自身竟也感到心中亦激荡澎湃著：此人所言则必然是无上之真理、也只能是真理！自己这样的下等人只应拜服在如此真贤脚边、卑微的亲吻那高贵的鞋面......
但赵行毕竟身为历经杀戮阵仗的强悍契约者，加之脑中的疯狂怨灵根本不吃巫师的魅惑魔法、只管自顾自的尖声咆哮高喊；是以刚语毕之时赵行便回过神来，心中漫起满满的恐惧与无力。
单只是动口说话就能让自己心灵失控，这已经不只是什么属性或是阶位压制了，而是完完全全无法与之对抗的绝对实力！
赵行可没有忘记，萨鲁曼拥有能够轻松撂倒此时灰袍甘道夫的强大魔法力，魔力语言仅仅是其中一项强悍的能力罢了！
“肮脏的家伙，你竟然还敢在我面前坐著？”
随著富有穿透力的话语入耳，赵行甚至完全失神了足足一秒有馀，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已经站直在桌边、像个侍者一般垂手而立。
赵行无可奈何的看著萨鲁曼：和流浪汉一般的甘道夫、山林野人似的瑞达加斯特不同；此人身材极其修长，精美的长长白袍一丝不苟的层层贴著萨鲁曼充满活力的身躯，满头长而笔直的白发与极细极长的飘逸白眉、再配上手中那比长剑还更加光滑平直的黑木手杖。没有人会觉得这是名衰老的人类，而是个正当君临天下的帝王、拥有著比年轻人更旺盛的体力与无人能及的经验智慧，无论怎么看，萨鲁曼都比其他巫师更像是名真正的诸神使者。
萨鲁曼甚至不用开口，即便是单纯的表情也极有影响力，他忧则人悲、他喜而人欢，这般无上威势与无比亲近的感染力竟能如此水乳交融于一张脸上，不禁令人感到此贤实为天上造物、无法不为此感动万分。
由此可见，外表与品行果然没有直接关系啊！不止精灵简直是由种族主义者所组成、这巫师之首的萨鲁曼更是个严重种族歧视者。虽说白袍巫师此时应该已被索伦所腐化，但这态度绝对不是后来才慢慢养成的、甚至可能在他仍身处于维林诺的时代便已如此了。
“......据说，在艾辛格的高塔中住著一名白袍贤者，今天小民算是大开眼界了。”赵行在恢复之时便顺势一躬身、仿佛本已如此准备的说道。
被赵行这番不咸不淡的刺了一句，萨鲁曼细长的眉毛一挑、无形的毁灭风暴瞬间充满了这块空间。
“米斯兰达，我想你也该来了。”
爱隆一开口便压下了满室沉重。甘道夫此时正与罗斯洛立安的凯兰崔尔并肩而来，两人脸色变化阴晴不定、应该是正在心灵传讯疯狂洗频私聊。
直到听见爱隆的话声，甘道夫这才猛然惊醒回神、更是终于发现到厅事正中肃立的萨鲁曼，赶紧换上了一副虚假到可笑的欣慰欢容。
“爱隆大人、萨鲁曼。”甘道夫低头行了一礼。
“据说你最近十分忙碌啊，甘道夫！不过再怎样忙，也不能随便乱捡垃圾丢到瑞文戴尔是吧？”萨鲁曼轻蔑道。
甘道夫又更加扯大了夸张的笑容：“赵？他对我有著巨大的帮助，能治好他的恶症也是我今晚的请求之一。”
“让我们帮助这肮脏的混血人类？你的幽默感比魔法力量还成长的更快啊......谁让你动了，恶心的家伙！”
本想走向甘道夫的赵行，骤然被萨鲁曼这声爆喝所摄，只觉全身顿时僵硬有如石像，竟是连眨眼的能力都没了。
“哈哈！没事的、没事的！来来来，赵，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可是在艾辛格的欧散克塔中独自镇守一方光明的萨鲁曼大人，我们巫师的首领、最强最睿智的白袍巫师......”
甘道夫打著哈哈拍了拍赵行肩膀，顿时将禁制的魔力完全化解。
赵行一看这老头挤眉弄眼的表情便立刻领会，甫一解禁便马上同样语气磅礡必躬必敬的接口：“哎呀，难乖萨鲁曼大人身上竟有如此耀目的光辉，让小民光是看上一眼就动弹不得，如此威仪实在令小民崇拜不已、难以自拔、无法直视、无地自容、无以为继......”
“哼！”
一声加强出力的震音再次定住了赵行，甘道夫虽又试图解禁了几次，这回却是徒劳无功毫无作用，只能放开赵行转而苦笑著面对萨鲁曼。
以技艺压服了讨厌的家伙、又终于将那只恶心臭虫的脏嘴给闭上了，白袍巫师这才面露一点微笑，追击似的说道：“那么，甘道夫、我的老朋友，你莫不会以为你和那群矮人厮混的事情真能瞒天过海吧？告诉我，你到底在计划什么！”
甘道夫尴尬一低头，答道：“是盘踞依鲁柏的恶龙，史矛戈。这条火龙虽然不曾拥有任何忠诚之心，但我实在太担心会有其他的邪恶势力与它达成联盟。”
“哼，甘道夫、甘道夫，”萨鲁曼冷笑，“你总是想控制一切，控制这件事发生、导致哪个人失败，其实你实在管的太多了！这个世界已经迎来了和平，那条恶龙根本不成威胁，就如你旁边那团垃圾毫无存在的价值、就如今天你来到此处也没有任何意义。”
萨鲁曼显然不是位风度翩翩的善良君子，而是那种一旦抓住弱点便会狠狠进攻、将敌人一口气踩在脚底的激进攻击主义者，这番抢攻立刻将甘道夫说的不知所措。
见到甘道夫又低头开始和凯兰崔尔心灵私讯，赵行无奈的想翻起白眼，可惜却连稍微转动一下眼球也力有未及。
全场就只有赵行知道，甘道夫方才根本就没有试图解除萨鲁曼的禁锢，那些做样子的尴尬拍肩也就真的只是拍肩。这老头从一开始就在示敌以弱、也不知心里在策划著什么馊主意。
真烦啊！跟这些奸诈又强大的传奇剧情强者混在一起，完全就是在考验自己的运气到底够不够坚挺、一条小命够不够硬。
大约和罗瑞安女王聊了半分钟的心灵版MSN，甘道夫才又抬起脑袋谦卑的看向萨鲁曼，并奋力挤压起那张老脸，摆出一副我很受教我会改过向善的恶心模样。
“尊敬的巫师长啊！我想我确实是太多忧虑了，幸好我们仍有您的智慧在引领正确的前路。”
萨鲁曼只不置可否的蔑了一眼，却是没有接话。
“只是既然竟是有您的智慧得以借助，我实在有件棘手的问题有赖您的帮忙，伟大的萨鲁曼。”
“既然你已经来到了瑞文戴尔，精灵之地，又能有什么困难还用的上我的知识？”萨鲁曼冷冷说道。
“是一个特别的诅咒、或是黑暗魔法、我甚至无法辨认出来源和种类的诡异，就连爱隆大人与我联手都无法驱除！这世上应当只有白袍巫师的无比智慧，能够解开这个谜团。”
“你旁边的垃圾？”萨鲁曼哈哈大笑，“那么，即便是我也没有办法帮助你的！智能不足乃是诸神给予的礼物，这位白痴应该好好享受其中才是。”
“这个嘛......”甘道夫陪著干笑了两声，“那确实是一种无法解决的难题，但我所寻求协助的却是另一个诅咒、真正的诅咒，同时我也需要凯兰崔尔夫人的帮助，让在座的所有人都能快速的深入了解。”
这次没等萨鲁曼接话，高大异常的凯兰崔尔已经走近、抬手向赵行的脑袋遥遥一指点落。
这魔法的意义就像音响一样、将赵行脑子里的声音播放了出来：“嗄嗄啊啊啊......杀死，半兽人！复仇......精灵......滚开！”
充斥赵行脑海的尖厉杂音顿时同样穿透了平台，直让几位精灵皱起了眉头。
“力量很强的怨气，这几乎占据了他心灵中的每一寸空间。”凯兰崔尔似乎非常厌恶这尖锐的声响，“除非打散这名怨灵的意识，否则我们就只能听到这些东西。”
“不过就是个不甘离去的鬼魂，这有什么稀罕的？”萨鲁曼不屑的说，“甘道夫，你连个小小怨灵都处理不掉？安静！”
萨鲁曼前几句还在嘲笑甘道夫和暗讽精灵，说到最后二字时却是转头看向赵行、聚集了魔法力沉声吼出，甚至让空气泛起了一圈圈涟漪似的波动。
然后，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赵行还是被禁制在原地、怨灵仍然在鬼吼鬼叫。
“嗯？”萨鲁曼的面色顿时阴沉下来，稍举手杖重重朝地面一顿。
大概是这招本来就没什么声光效果，所以除了黑木手杖与岩石地面的敲击闷响以外，便没有任何事情发生。
也因为实在是太没有任何效果了，其他几人于是疑惑的看向萨鲁曼，不明白这名强大的白袍巫师在大呼小叫的耍什么把戏。
“有趣，真是有趣！”萨鲁曼那张老脸都气红了，“我倒要试试这条怨灵到底有什么能耐！”
黑木手杖一旋，有著对称几何雕刻的杖头已遥指赵行。
“现身吧！显现出你的原形！”
随著轻声的吟唱，白色的精纯光芒由手杖顶端磅礡涌出、一下覆盖了赵行的全身上下每一寸表面。
接著光芒消失，赵行还是赵行、噪音还是噪音，显然又是一次毫无功用之举。
“萨鲁曼大人，我想我们或许需要先稍微讨论一下，这位灵魂的存在与力量都十分的非比寻常、我们并不知道以蛮力驱除会发生什么事情！”甘道夫连忙道。
“当然会发生什么事情，就是这条愚蠢的亡灵将被我驱散、消灭！”连续吃瘪出糗的萨鲁曼已然怒极而笑，“现在你给我闭嘴站到一边去，甘道夫，不要打扰我的施法！”
随著木杖上的淡蓝色波光逐渐剧烈，甘道夫只得叹息退开，只留下赵行站在石台中央。
“显现你的真实面目！”
萨鲁曼大喝，蓝色光芒立刻分裂出条条光带交织成光网，由空中层层叠叠的嵌入赵行体内逐渐深入，当赵行是空气一般肆意扯动滑移著不断收束。
“大解析术、大分裂术？萨鲁曼，请先别这么做！”
甘道夫大喝出声，却只是抬了抬手什么也没干，完全是一副雷声大雨点小的做派。
三名精灵，爱隆、凯兰崔尔、不知何时消失又神秘去而复返的葛罗芬戴尔，此时也都正襟站成一圈盯著场中情势，而葛罗芬戴尔更是已经挂上一身弓盔剑铠全副武装、面色严峻的抱胸旁观。
“喝！”
赵行体表外一寸之处，层层天蓝色光网开始极速转动，又似乎扯住了几十条大鱼一般疯狂上下左右剧颤，甚至逐渐泛出一丝丝黑红相间的雾气。
“就是现在！罗瑞安之主，立刻分离此人的精神世界、把这怨灵直接扯出来！”
萨鲁曼吃力的大喝，但此时黑红的光雾猛然暴涨，竟是硬生生崩碎了束紧如圆球的魔法光网、悄无声息的缩回赵行体内。
“混帐！”
黑木手杖重重一顿地板，萨鲁曼终于被彻底激怒，全身上下都泛出了纯白刺目的光芒！这光并非由外在反射入目，而是完全由萨鲁曼体内透肤而出、将白袍巫师彻底变成了白光超高瓦灯泡。
除了刺眼的炽白光芒，随之而来的还有震荡！大气正在剧烈震荡波动，如此威势直有若萨鲁曼正在褪去老人的外衣、一点点逐渐回归于那名维林诺中的次级神库路默。
“萨鲁曼！住手！”甘道夫与三名精灵齐声大喝。
萨鲁曼没有丝毫理会，只是拄著手杖低声吟念咒文，使身外的光芒越发耀眼。
无可奈何之下，甘道夫只得叹息著同样开始吟唱、也从体内放射出耀目的白光侵袭起周遭空间；三名精灵则是化身为半透明的流光形体，爱隆是淡金中交错深银芒纹的复杂形态、凯兰崔尔与葛罗芬戴尔两名诺多贵族则是有如月光的冷色光辉。
几团明光融合交织、迅速压下属于萨鲁曼的炽白光芒，就连让空气波动不断的剧烈震荡也逐渐消散、怨灵的咆哮也越见微弱。
只一转眼，五团光芒便各据一方形成流动的平衡。怨灵的咆哮终于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五名强者的呢喃，两名巫师低声咏唱著玄奥的咒语、爱隆反复呢喃吟诵赞美西方仙境的章篇、两名诺多精灵更是高歌著双树洁白的光辉诗句。
如此巨力犹如五座大山压在赵行身周，彻底排除了此处的一切魔法力量，就连怨灵也只能乖乖缩回赵行意识空间的最最深处，已然吓的不敢露头。
虽说赵行之前便一直处于动弹不得，但现在定身法术被冲散之后却是更加的失去控制。这是能量和精神威势的无尽漩涡、同时压制了赵行的肉体与灵魂！
在场的五人是谁？两名巫师乃是远自西方圣地派来的最强次等神、曾对抗魔勾斯，杀死炎魔又死而复生的精灵战神葛罗芬戴尔（无误）、同样经历数千年正邪战争的瑞文戴尔领主爱隆、以及爱隆的丈母娘，双树纪诞生的真正的万年老妖凯兰崔尔。
这些人所代表的，可是正义方所代表的最高组织——圣白议会！在这由巫师与精灵共同组成的中土大陆光明核心中，超过半数的发起人与成员都聚集于此，就连精灵三戒都同时出现在了这座小小平台上。
在这几人的全力压迫之下，赵行只觉意识正在一点点散去，而脑海里的怨灵也第一次发出痛苦的惨嚎、仿佛真的被人一刀刀的剐下全身皮肉。
这也是赵行目前的感受，庞大的威势与魔法力正如针似剑穿入他的肉体与心灵不断翻绞，也不知五人是如何瞬间达成了共识，竟是趁此同时爆发的时机齐齐转而对赵行下手、看来是准备一气呵成的秒杀掉怨灵约翰森先生！
这可不行！赵行当然不喜欢和一名神经兮兮的怨灵分享一个脑子，但此时此刻却绝不能让怨灵就这样被消灭了！赵行有著预感，在这样由凯兰崔尔与萨鲁曼主持的心灵魔法仪式中，五人与自己隐秘记忆的唯一障碍便只有那条怨灵了！一旦约翰森被消灭，自己完全由谎言虚构的身份背景便会被当场摊开，就算不被立刻拘禁击杀，至少那些友谊声望之类的玩意肯定是当场付诸东流。
“约翰森！别再躲了，赶快出来帮我打开封印！不然我们两个都要死在这里！”
赵行在脑海里以每秒五百次的速度呼唤著怨灵，但约翰森先生显然真的给吓的不轻、愣是迟迟不肯离开赵行的脑海深处。
“混帐家伙，我已经懒得继续陪你发神经了！他妈的，要是已经放弃了就给我滚出去自杀啊！”
无数道能量狂潮冲刷入赵行的肉体，就像大群士兵正在奋力抢占据点、掠夺并拆解赵行体内乃至灵魂中的一切秘密，显然，只要等到能量彻底占领并分析出赵行的整具身体，他所有的一切数据甚至是十八代祖宗的模样都会反馈给这些大能。
待到那时，赵行在这世界的任务也算是毁了！
赵行慌乱的扫视著体内情形，但他并非法系或精神专精类型的契约著，单单光靠自身意识干扰也只是收效甚微。
谁能料到情况竟会如此急转直下？几名传奇强者前一刻还在互相争执剑拔弩张、下一秒却是毫无征兆的联手转头对付自己！
在五名剧情强者的合作之下，赵行简直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抗能力，就连眨眼张嘴的自由也没有；就像已打了麻醉推上手术台的待治病患，但赵行却还能意识清晰看著周围磨刀霍霍的可怕医生。
就在魔法力与精神力形成的探钻一路突破，终于杀入赵行精神世界的底层空间时，终于有一团团黑红相织的雾气涌起、带著有去无回的惨烈迎上。
黑红交杂的气雾和光芒大军交锋的瞬间，赵行却莫名连想到了一个画面——在恐怖电影中很常见的、人体血肉被电锯切出满天番茄酱的场景。
约翰森先生是个被梦魇空间强化出的怨灵没错，但现在可是面对著五名中土大陆最强一级的人物，黑红迷雾只一眨眼就被撕碎碾散，就像落入绞肉机的肥嫩肉块、被强力水柱冲刷的陈年灰尘那样，完全不堪一击。
怨灵发出凄厉的尖叫，竟是又疯狂驱使更多雾气涌向无坚不摧的光潮！即使明知这是纯属自杀的行为，约翰森依然是将等若自己灵体根本的黑红雾气大量放出，源源不绝且义无反顾的投入毁灭。
赵行也没料到竟能有这等好事发生，这约翰森一直都是丧失理性难以沟通的凶恶怨灵，哪想到，今天竟会豁出“性命”插手帮助自己？
可惜的是，五名强者联手实在非同小可，即便怨灵所释放的雾气乃戾气与黑暗力量混合的产物、对于精神世界内的战斗极有奇效，却也正好被这身为正义代表的五人所克制，无论在质或量的方面都处于绝对劣势。
怨灵足足催动了长达一分钟的雾气，完全以一种螳臂挡车的气势迎向光明的滔天巨浪，但一切努力换回的结果却是几乎徒劳无功！
约翰森约莫耗空了七八成的灵体力量用以抵御，对怨灵这样纯以能量和精神构成的存在来说，已经是严重伤及根本且无法恢复如初的重创！可是这对那泰山压顶而下的磅礡光潮而言，却只是造成了不到十秒的小小延迟。
“遵守......约定......契约......报仇......”
怨灵虚弱的声响像是从失去讯号的手机中传来，赵行却是连苦笑也做不到。
属于光芒的大军已接近攻陷了赵行身体的每一寸，他甚至觉得若是现在有人给自己一刀剖腹，那肯定能看到里头的内脏骨骼血管肌肉都像是灯笼一样，正散发著各色彩光。
而在精神世界的推进中，赵行的记忆已经遭到了第一波暴力入侵，曾经的那些画面、感受、想法、情绪等等，都正被一层层的剥离切碎再重新拼凑。这感觉实在痛苦无比、更是诡异无比，赵行完全失去了自己要选择思考什么的能力，仿佛整片脑海都成了一台飞速切换频道的电视、显现著段段毫无关联的回忆交错闪烁。
此时，用于探查赵行肉体的光芒也即将圆满完工，赵行几近全身每一个细胞都被光潮填入，就连一头黑发竟也由内而外的散发出光晕。接著等到彻底探察完毕，这支精神力与魔法力量的军队就会回到各自主人的心灵世界，将得到的一切资讯完整返还。
而光潮尚未抵达的最后一角，却正好是赵行右胸口上、那块漆黑如墨的梦魇印记所在！
赵行正在失去意识的半梦半醒间沉浮，那些回忆碎片被强迫放大成光怪陆离的短剧，而他就在里头不由自主的作为主角、重复著跳跃的体验那些曾经经历的片段。
五名传奇强者知道他们就要成功了！这人的实力顶多能算不错，但对这五人来说，充其量也只是手指一撵就能戳扁的蝼蚁；破开赵行的心灵世界这种事情，对他们而言就像走入没有关门的房间，本不应该存在任何阻碍。
只是约翰森毕竟占了那么一点主场优势，自身也更是确实算的上是实力异常强大的怨灵，那般燃烧灵体的激发才能对五人的联手探测稍微造成那么一点阻力。
就连萨鲁曼都有些惊讶于约翰森的强悍，心底已经在想著待会如何留下这条怨灵好好研究了。
猛的，探测的魔法碰触到了一座坚固的城寨。
五人目前采用的是一种安全有效的精神运用，先逐渐摧毁目标的精神与身体控制能力、再视情况消灭那条怨灵并收回魔法力与精神力，最后才慢慢查看赵行的记忆与身体秘密；否则的话，若要一边施法压制加探测读心、又要同时吸收赵行的一生回忆，那可是很容易会污染到自己的精神世界，甚至是让怨灵得到一丝可趁之机的。
但就在此时，五人却是同时发觉自己的力量被阻挡了！不像之前精神世界中的拖延和迟滞，而是撞上堤坝那样的实实在在的挡下了！
这怎么可能？无论是肉体或精神灵魂，赵行应该都只是一名普通的人类，顶多稍胜常人一些，却完全没有可能以这种硬碰硬的方式阻住五人联手的巨力。
这可是五名中土世界顶级强者的合作！哪怕是迷雾山脉也能轻松深入察看、就算是索伦在此也抵挡不住他们的精神入侵（只是他们也很有可能因此被反入侵）！
光潮立刻调头转向，整齐划一向赵行的梦魇印记高速汇去。
若某人有幸能从站在岩石平台内看到这幕，便能见到这由五名传说人物化身超级赛亚人，将无尽光芒有如怒海漩涡接天龙卷、自上下左右四面八方聚集到一处的奇妙画面——如此磅礡猛力，旋转著集中汇聚在赵行已经光亮如初生朝阳的右胸的这一幕！
啪！
一声若有若无、又有些类似幻听的脆响传出。
在五人惊讶至极的目光中，赵行闭上了双眼、再次睁开。
眨眼只是个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简单动作，但若由死人尸体做出，肯定就能将常人吓得双腿发软、而放在此时的赵行身上，也能将五名强者惊得方寸大乱！
重新张开后，赵行的瞳孔已然失去了正常的黑白，取而代之的是黑红交错、无分眼珠瞳仁的可怕复眼。
五人也这才发现到自己已然失却了控制，对压制赵行的那股力量的控制！
从表面上看来，赵行依然是受制著，无数绚丽的各色光流也还是在他身上窜动；但实际上，此时所有外放出去的魔法力和精神力都已失去了控制，完全是不由自主的被吸引至赵行的右胸。
在右胸一处不可视的黑色圆点上，赵行的梦魇印记仿佛忽然塌陷出了一个迷你黑洞，蛮横不讲理的狂吞海吸著入体的甚至体外的彩光。
五人一时措手不及之下，竟是干瞪著十只眼睛足足呆滞了一秒。
这一秒钟的短短时间里，黑洞便已经吸尽了赵行体内体表的光芒能量，赫然已直溯源头吸扯出五名强者自身的根源力量！
爱隆冷哼一声，轻轻抬起了左手。在那精致修长白皙远胜模特儿的手掌上，赫然有著闪电也似的柔和蓝白光芒闪耀。
精灵三戒之中，力量最强的一枚气之戒，维雅！
大气瞬间停止了一切活动，平台上的每一寸空间仿佛都被切割成了独立个体；而那处黑洞少掉了吸收能量的媒介、终于翻不出什么波浪了。
“都收起本源化身，这里可是瑞文戴尔，而非维林诺！你们难道想引来神罚吗？”爱隆严肃大喝。
甘道夫第一个恢复了老头子形象、低头思索著不发一语，其后则是凯兰崔尔、葛罗芬戴尔，最后才是极不甘愿的萨鲁曼。
“愚蠢！”萨鲁曼大喝，“我们应该继续压制这个......管它是什么东西，然后将它彻底肢解摧毁！就算魔法力没有效果，只留下一颗脑袋也肯定能阻止它！”
“我们不能这样做，至少不能这样对待一名无辜之人！”凯兰崔尔面无表情道，“我虽然来不及抽取这名人类的记忆，但也感受到了他的生命！在那里面，只有生存的勇气与对一切事物的思索，却没有邪恶，一点也没有。”
“那又如何？难道我们就将它一直定滞在这里？”萨鲁曼冷声道。
“不，我想我们应该放开他。”甘道夫低低的说，“他现在没有任何武装，而我们却有葛罗芬戴尔大人在场，不可能有什么危险的。”
“甘道夫，我可是一点也不希望让这东西踩在瑞文戴尔的土地上！”爱隆愠怒的说。
“爱隆大人！我请求您先放开他吧！既然怨灵已经自己现身，那么我们也肯定与它直接沟通了。”甘道夫诚恳的说，“您方才也看到了，如果要以蛮力消灭这名怨灵，我们肯定也要付出巨大代价的，那还不如......”
甘道夫也不将话说完，只是转身看向了凯兰崔尔和葛罗芬戴尔。
“我不支持这个主意，但我保证他连一步也走不出去。”葛罗芬戴尔冷冷说道。
“如果它真的进入了表层世界，那我确实能够伺机将这怨灵剥离出来。”凯兰崔尔道。
场面暂时冷了下来。
最终还是爱隆无奈叹了口气，“甘道夫，我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萨鲁曼似乎还想插话阻止，但爱隆已经再次抬起了手，将切裂的空间回归正常。
“嘎啊啊啊！报仇报仇报仇！半兽人啊啊啊啊！”
这次不需要凯兰崔尔的魔法帮助，怨灵的尖厉喊叫已经响彻全室。
“约翰森！嘿！乔瑟夫（怨灵本名为乔瑟夫.约翰森），是我啊！是我甘道夫啊！”
甘道夫的呼唤看来效果不彰，控制赵行肉身的恶灵看也没看这老头，只是疯狂扭动著试图脱出限制行动的魔法。
“甘道夫，你在白费工夫。”萨鲁曼冷笑道，“和一条发疯的恶灵沟通？你还不如找颗石头陪你聊天。”
“这是可行的，赵之前就办到了。”甘道夫固执的说。
“复仇嗄啊啊.....！”
“真是吵死了！”萨鲁曼根本懒得继续拌嘴，“罗瑞安的女主人，你找到什么东西了吗？我们是否可以直接让它闭嘴了？”
凯兰崔尔头也不抬的说：“它的力量虚弱了很多，我已经能清楚的探知到生前的回忆了。”
“那不重要！我根本不懂我们为何要慢慢驱除或满足这条恶灵！如果你们怀疑这是什么黑暗陷阱，那就干脆一点直接连凭依毁灭掉不就得了？”
“萨鲁曼大人，我们不能只凭怀疑就杀死一条人命！”甘道夫说。
“是吗？刚刚主动引导魔法去探究这名人类记忆的，不就是你吗？灰袍甘道夫？”萨鲁曼冷声说道，“现在法术失败了，才想到要扮好人装圣贤？你才是对这家伙疑心最重的一人！”
“是的！我认为我们不得不防！但也不代表我们可以肆意夺走他的生命！”
“够了！”萨鲁曼大喝，“以我圣白议会议长的名义，我在此提议，我们直接将这名肮脏的混血人类连同里头的一切都毁灭掉！直接结束这场闹剧！”
“同意。”葛罗芬戴尔漠然的说。
“我拒绝！”甘道夫喊道。
“我也拒绝，这只会使议会蒙羞。”凯兰崔尔接著说。
“这是个不错的人类，但如果你们不快点将这东西弄出瑞文戴尔，那我就同意了。”爱隆无奈说道。
高大的凯兰崔尔踏出一步，同样抬起了手。
水之戒南雅显露在女精灵修长而巨大的手上，戒上钻石散发出柔和的白光。
被这充满温暖舒适的光芒笼罩后，怨灵竟是慢慢停止了嘶吼，眼神也由暴戾逐渐平息。
“精灵......走开！”
凯兰崔尔夫人沉默的退开两步，让扮成糟老头模样的甘道夫迅速补上空位。
甫一站定赵行面前，甘道夫便立刻老态龙钟的开口道：“乔瑟夫，是我甘道夫啊！你在布理见过我的，是吗？”
“甘道夫......布理......灰衣的怪老头。”
“呃，没错，你还记得我啊？太好了。”
“甘道夫......让开！复仇、杀死半兽人！”
甘道夫瞥向凯兰崔尔，而正在施展心灵监控能力的罗瑞安读心狂则是肯定的点点头，表示监控一切顺利、请继续问话。
情况顿时轻松下来后，甘道夫接连重复问了两三个问题，让众人稍微放下了心中的紧张情绪；而之所以要一直重复询问同样的问题，则是因为怨灵的无逻辑性与真正鬼打墙式的说话方式、以及周围同伴严重的不耐烦。
“乔瑟夫，所以你就只是留下来报仇的？看在我这老头所剩不多的生命上，拜托，请你认真的告诉我这个答案。”
“报仇！杀死波格、杀死半兽人！”
“甘道夫，你必须问的更直接一点！我只能看见它心灵中炽烈的复仇之火，却找不到它是否复仇结束就会消失、又或是有谁给予了这样强大的力量。”
“复仇！复仇！复仇......！”
“亲爱的夫人啊！我们刚刚可不就试过直接的方式？那样只会将乔瑟夫彻底激怒，我们还是什么都得不到。”
“哼！甘道夫，你在浪费我们的时间啊！这条恶灵到底哪里值得我们劳师动众？”
“萨鲁曼大人，我们必须慎重的看待一切可能的威胁才是，黑暗势力从来不会轻易露出爪牙的。”
“可笑。”
“复仇！”
“甘道夫，即使你得到了你想知道的一切、应证了你的怀疑，但那又与将这名疯狂的先生弄出瑞文戴尔有何关联？”
“爱隆大人，请相信我，这一切都是有意义且绝对值得的。”
“我真的希望你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复仇！”
费尽无数唇舌与心力，甘道夫终于确认了怨灵会在复仇成功后消散、赵行是必须帮它完成复仇的人、怨灵的力量是它临死前的愤怒突变出现的产物......
无论是谁在场来评价这次莫名其妙的除灵行动，那人的评价肯定也不会比萨鲁曼的说法好上多少，因为，甘道夫简直就什么也没有得到！再集合五名强者之力、出动两枚力量之戒、耗费大量时间后，就只从这疯疯癫癫的亡灵口中换来几句废话？
但甘道夫似乎非常满足于这样的成果，直接拜托凯兰崔尔催动水之戒的魔法力，将赵行的身体回归沉睡，而且自己手中也是红光闪烁、不知用火之戒纳亚偷偷搞了什么小手段。
“那么，诸位大人，我将会开始解释我今日如此作为的目的......以及出现在我们眼前的威胁......”